耳邊噠噠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上官雲殤隻好把目光放在那兩隻紅色的龍鳳燭上,隻見那紅色的蠟燭上盤旋著一條金龍和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在燭光的照耀下,平添一絲金光,栩栩如生。


    他一個人攬了攬手邊的竹筷,喃喃道:“予惜怎麽會準備這蠟燭?”


    看著滿桌子的菜肴以及女子盤中的狼藉,上官雲殤起身給她換了一個新的碟子 ,隨後穩穩地坐下,一麵看著那跳動的燭光,一麵朝著門外的夜色裏深深凝望,等著那抹熟悉的身影迴來。


    終於不知道過來多久,上官雲殤在百無聊賴中盼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拎著瓶瓶罐罐,走路時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冷予惜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的一角,正好是兩人抬手都可以觸及的位置。


    隨即走到遞給上官雲殤的對麵,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笑著道:“吃飯怎能不喝酒?是吧?”


    上官雲殤的視線看了看那頗有些年頭的酒罐,和幾隻小小的酒碗。


    隨即落在女子有些泛紅的臉頰上,或許是她剛才走得太急了,所以留下來的印記。


    他沉吟片刻道:“要不別喝了?”


    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喝酒的話,會不會消化不良,尤其是在冷予惜吃了挺多飯菜的情況下。


    冷予惜雙手拄著桌子的邊緣,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腦袋微微放低,悶聲悶氣地道:“這是喜酒。”


    上官雲殤的腦海裏閃現一道驚雷!


    這,是他想的那個樣嗎?她要和他在這裏舉行婚禮?


    有點太急促了吧?關鍵是這裏的環境有些太簡陋了。


    上官雲殤幽深的目光落在冷予惜的臉上,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予惜,你,你是想要……!”


    聽到此處,再結合男子臉上那無法忽視的震驚,冷予惜抿了抿唇,輕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她指著那壇子酒道:“這確實是喜酒不假,但是卻不是你我二人的。”


    冷予惜邊說邊注意著上官雲殤臉上的神色。


    緩緩道:“準確來說,這是星姨婚禮上剩下來的,我偷偷拿了幾壇。你也品一品。沾沾喜氣。”


    上官雲殤疑惑地問道:“星姨?”


    聞言,冷予惜愣了愣,莞爾道:“是我在天之涯的親人,說起來,你也見過的。”


    不過,上官雲殤現在可想不起來,他現在滿心滿腦子裏都是有關於冷予惜言笑晏晏的模樣。


    冷予惜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有些惆悵,道:“若不是當年母親的事,她和冷風也不會白白蹉跎那麽多年。”


    關於冷予惜此刻說的,上官雲殤是一句也插不上話。


    她在天之涯的那段歲月,他從未參與過。


    對麵的女子忽然話鋒一轉,頗有意味地看著男子的眉眼,輕聲道:“你是不是想喝我們的喜酒了?”


    女子的笑靨如花 ,不似玩笑。


    上官雲殤濃眸中黑沉若雲,覆蓋著一層星光。


    此話一出,冷予惜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是某人不小心把筷子帶到了地上。


    沾了灰塵的筷子自是不能再用,冷予惜馬上起身去櫃子裏新找了一雙遞給他。


    有些嬌嗔道:“多大個人了,連筷子都拿不住!”


    麵對女子有些親昵的話語,上官雲殤麵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低沉地道:“嗯。”


    對於這輕輕的一句迴答,嗓音裏帶著一股寵溺和低笑,當真是攪亂了一汪心潮。


    接下來,二人便開始你一碗我一碗,豪爽地對飲起來。屋裏的氣溫漸漸升騰,女子拽著男子的衣服踉踉蹌蹌走到了外麵,因為怕女子走路不穩,上官雲殤一隻手扶著她的纖腰,一隻手圈著她嬌小的身姿。


    女子的手裏還拎著兩個酒壇子,紅色的封塞覆蓋在罐口,用細繩拴著,一晃一晃的,發出有節奏的輕擊聲。


    月亮此刻已經升到了半空,圓圓的發出如輕紗般朦朧的清輝,打在二人的身上。女子腳步深深淺淺,嘴巴裏吐著熱氣,盡數灑在男子的胸膛處,吹動著衣服上的絲線輕輕顫動,男子一直注意著腳下的路,走得小心翼翼,偏偏某人像是一隻驕橫的螃蟹,非要橫著走。無奈,他隻好一麵隨著她的動作而行,一麵輕輕地勸著她聽話。


    冷予惜半醉半醒之間,似乎聽到了男子低沉且富有磁性的低音傳來,就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使得她的耳朵好癢,她扭動著腦袋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的腦袋似乎很沉 ,不聽自己的使喚。


    “予惜,別往那邊走。”


    上官雲殤朝著那方向看去,是一麵冷冰冰的牆麵 ,要是撞上去,肯定得磕一個大包出來。


    冷予惜聞言,抬頭看了看自己頭頂上方那張好看的俊顏,似是真的醉了。她眨巴著兩隻紅彤彤的眼睛,嘴角忽地一笑,道:“這位哥哥,年芳幾何啊?家中可有妻室?”


    女子調皮輕鬆的語氣響起,上官雲殤低頭看著懷裏不停搗亂的某人, 用手按了按毛茸茸的腦袋,動作十分輕柔,好笑道:“你是真的醉了?還是裝的?”


    冷予惜縮了縮眉頭,懵懵懂懂地道:“什麽呀?你說……”


    話音未落,咚的一聲,上官雲殤整個身軀一震。眉頭輕皺,眼皮輕跳,眸光向下看去,似是在忍受著什麽痛楚。


    他的後背撞上了一堵厚厚的牆麵 都怪他自己,剛才想得太入神了,忘了……


    冷予惜感受到四周好像都安靜了,粉嘟嘟的小嘴砸吧砸吧,提了提手裏的酒壇子 ,鬧著道:“走,小哥哥,我們去喝酒。”


    說完,又不安分地向著某一個地方搖搖晃晃地掙紮。


    上官雲殤實在是拿她沒辦法,抬頭看了看美麗的夜空,長歎一聲。隨後隨著女子的腳步慢慢前行。


    終於從後院走到了前院,冷予惜一眼就看到了古樹下那個無人的秋千。


    拉著上官雲殤就要過去。語氣宛若一個小孩子,稚嫩而清雅,道:“我要去坐秋千。”


    潔白的手指指向某處,身子拚命地將他往那個方向拉。


    上官雲殤額頭直突突跳,嘴裏卻妥協道:“好好好。慢點啊!慢點。”


    他將女子輕輕扶到秋千的木板上,輕聲囑咐道:“坐好了?”


    冷予惜腦袋靠著繩索,滿足地點了點頭。


    衝著身後道:“快來搖我啊!”


    既然女子都這麽說了,上官雲殤也隻好慢慢地晃動著秋千,看著女子在自己眼前緩緩移動。


    手下的動作不停。


    女子開心地晃著小腳兒,雙腿交叉在一起,嘴裏哼著一首歌謠。


    搖了一會兒,冷予惜忽然迴頭看著上官雲殤。被這目光突然驚到的男子連忙開口問道:“怎麽了嘛?”


    是他搖的不好嗎?


    冷予惜顛了顛自己手裏的酒壇,暈暈地道:“喝酒。”


    隨後,她另一隻潔白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向旁邊的邊緣部分挪了挪。道:“來,坐這裏。”


    上官雲殤鬆開秋千的繩子,慢慢移步到了前麵,在女子目光的注視之下,緩緩坐在秋千上。


    他看著身旁女子的一襲青紗,緩緩地鋪在漆黑的木板之上,平白多了些風韻。


    一隻手慢慢抬起,摸上女子的發髻,從上麵取下了一片碧綠的葉子。


    胸前突然多出來一個酒壇,順著那嫩白的手看去,主人是旁邊的女子。


    冷予惜歪著腦袋道:“來,今日我們不醉不休。”


    她的手裏也拿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酒壇,伸手一拔,將封口取開。


    笑眼眯眯地望著捧著那壇子酒毫無動靜的上官雲殤。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哥哥,來。”


    說完,一雙鹿眼睛望著上官雲殤手中的酒壇。


    她的眼睛裏朦朧若霧氣,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上官雲殤深吸了一口氣,拔開封塞,咕嚕咕嚕地向嘴裏倒去。


    月華下,冷予惜迷迷糊糊間看見了男子的喉嚨處不停地滾動著,顯得那喉結格外的漂亮,她也跟著咽了咽唾沫 ,舔了舔嘴唇。


    晶瑩的酒液順著男子的脖子慢慢流下 ,有些潵進了衣襟裏。那黑色的衣領將男子的鎖骨襯托得異常俊美,像是一件藝術品,不可名狀。


    當上官雲殤放下手裏的酒壇子時,對上的就是冷予惜一副癡迷的目光。女子唇角微微勾起,手拄在下巴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隨後他便見女子輕啟薄唇,道:“小哥哥,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是嗎?”


    聞言,冷予惜更加靠近上官雲殤,男子能感受到從旁邊傳來的熱量,帶著些少女的體香,充斥在他的鼻間。


    男子伸出手在冷予惜的眼前晃了晃,確認她還沒有清醒,是在說胡話。


    剛想迴答,便聽咣當一聲 ,酒壇子摔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碎響。


    他視線趕忙望向那處,隻見女子的腳邊,水液四溢,緩緩浸透了那片土地。


    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四周 ,不過好在沒有傷到女子。


    而此時,冷予惜的大腦裏像漿糊一樣沉重,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她一頭向著前方栽去。


    幸好上官雲殤眼疾手快地將人一把攬住,扶著女子瘦弱的肩頭,他驚覺原來她的身子是這樣的單薄,仿佛風輕輕一吹便能刮跑。


    他將女子的頭微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側首看著女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就這樣,夜風輕拂,皓月當空,二人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許久隻見男子的頭微微傾斜,朝著女子細膩如玉的臉龐壓去,薄唇輕點,一碰即離。


    “予惜,這是我第一次親吻女子。”


    看著冷予惜紅撲撲的臉蛋,上官雲殤無聲地笑了笑,緊緊地摟著懷中人,和這夜色融為一體。


    寂靜又安然,輕鬆又愜意。


    午夜時分,男子將女子輕輕抱起,緩步而行,直到那座小屋前。


    青色的衣衫垂到地上,被上官雲殤細心地發現,將其拾起,係在自己的腰間。


    抬腳輕輕一踹,那扇門便應聲而開。男子的視線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副疑惑的樣子,輕聲道:“奇怪,床在哪裏?”


    腳步慢慢地朝裏麵走去,將整間屋子都轉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床。


    裏間倒是有一方小榻,旁邊放著一床被褥。一個想法瞬間襲上了上官雲殤的腦海。


    莫非這房間裏沒有床榻?


    懷裏的女子不舒服地伸了伸手 ,將上官雲殤胸口的衣服扒開一個小口子。而那手沒有絲毫住手的意思,還在繼續深入。眼看就要摸到某一部位,上官雲殤沉聲道:“咳咳咳。”


    感受著男子胸膛發出的顫動,冷予惜愣了愣,她好似做了一個夢,此刻,她正處於一座火山的包圍之中,到處都是要將人吞噬的岩漿,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塊有些涼意的大冰塊,卻被一個聲音極其可怕的狼吼聲給震懾住了。


    她頓時覺得很委屈,豆大的眼淚珠子便不受控製地吧啦吧啦掉了下來。


    順著眼角慢慢流到臉頰,再然後滴到地麵上。


    緊摟著女子的上官雲殤猛然覺得自己手背上似乎有什麽濕濕滑滑的東西掉下。他低頭一看,卻見女子的眼角處洶湧出來“一汪泉水” 看架勢,似乎有越流越兇的趨勢。


    上官雲殤不知道女子怎麽了,他現在也不再猶豫,轉身出了小屋朝著旁邊的那座屋子走去。


    那是他的居所。


    裏麵有床,為了讓女子睡得舒服一些,他還是決定把她送到這裏來。


    身後的地麵上有些濕漉漉的痕跡。


    是樹頭上滴下來的,但一心著急的上官雲殤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白噀彎著唇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手邊是一枝葉子,被他掐出了汁液來。他足尖輕點,一下子離開了樹冠。


    消失在茫茫無際的暗夜裏。


    上官雲殤將人放在床上,脫掉鞋子,輕輕放在床邊 ,給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正打算走的時候,卻驚覺自己的衣服被抓住了,他走不開。


    低頭望去,隻見一隻細白的手腕在他衣袍處掐著,緊緊地攥在一起,都揉皺了。可見女子是使了多大的力氣。


    上官雲殤見狀,身子一怔,須臾,繼續去掰女子的手,希望她能鬆開自己的衣服。


    然而,女子的手卻像是鐵板一塊,手勁蠻大的。上官雲殤輕輕一用力,女子嘴裏痛唿出聲:“啊,別咬我。別咬我。”


    盡管如此,那隻手卻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反而是拉得更緊了。


    上官雲殤眉心一跳,閉上了眼睛。


    他隻得坐下,坐在床畔,靜靜地看著女子睡覺的模樣。


    他不是掰不開女子的手,隻是來硬的話,他怕是會掌握不好力度從而傷了她。


    麵對她時,他好像學會了什麽叫做珍惜。


    ……


    天之涯的一座閣樓前。


    子明坐在石凳上眺望著遠方的青山,眼神平凡無波。


    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人在距他不足三米處站定,拱手道:“主人。”


    子明看都沒看一眼,一隻手敲擊著自己的膝蓋,輕飄飄地道:“事都辦好了?”


    白噀應聲,卻見子明慢慢地轉過身來,朝著他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


    白噀眼神一凜,急忙道:“屬下不敢。”


    他心裏很清楚,麵前的這個人不喜歡別人和他平起平坐,更不喜歡有人的功勞在他之上,說白了此人的嫉妒心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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