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說了一會兒看了看不遠處被架在樹幹上的老大,眼眸裏滿是心疼 。


    “老大對那人的態度很是恭敬,我聽到老大喊了聲殿下。”


    聽到這個稱唿,冷雲欣和冷星默默對視了一眼。


    心裏各有猜想卻沒有說話,隻靜靜地聆聽下去。


    說完,男子默默地低下了頭。


    低聲抽泣著。


    喃喃道:“我知道,老大也是為了整個寨子。自從去年我們就金盆洗手,說好再也不幹這傷天害理的事兒了。但是,哪裏料到,我們種地的經驗不足,開墾出來的地全都寸草不生,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一顆糧食都沒有打到,還是靠著平時的打獵生涯維持日常開銷。難呐!難呐!”


    說著,那人竟然拍起來了土地。


    任由那塵土彌漫在眼前。


    看著他這副慘樣,冷雲欣突然覺得幹啥都不容易 。


    “寨子裏有許多小孩都無緣無故地發起了高熱,為了籌措這筆醫療費,我們老大才……”


    這人說得繪聲繪色,講得那叫一個感天動地,若是他去茶館裏說書也必定是個行家。


    黑衣男子聽著自己身後傳來的聲音,一張臉低到衣襟裏。


    他額頭青筋暴起,不是,他不要麵子的嘛?


    把他說得這麽可憐做甚!


    他當年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誰還沒有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時候?


    冷雲欣的眸光微閃,她沉思片刻,走到冷星的身邊,說:“星兒,把他們放了吧!”


    冷星一手捏著黑衣男子的下頜,一手負在身後。


    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冷雲欣那上下開合的小嘴,眼神疑惑道:“就,就這麽放了?”


    這遇上這群人的是她們,若是換成其他人,怕是早被他們給抓了去。


    “留著他們?”冷星的眼睛掃過在地上七歪八扭的某些人。


    “嗯,放了吧!”冷雲欣看著那黑衣男子被冷星捏住的下頜,都快要脫臼了。


    那些人見冷雲欣如此之說,都紛紛向其磕頭,嘴裏念念有詞:“謝謝仙姑的饒恕,我們都知道錯了。”


    然後他們望著那被冷星桎梏的黑衣男子,試探著問道:“不知能不能放了我們老大?”


    冷雲欣拍了拍冷星的手背。


    恢複了自由的黑衣男子看了眼冷雲欣,沒有說什麽,走到了那些下屬的眼前,狠狠地剜了一眼,這眼神不言而喻。


    真是群不成事的酒囊飯袋。


    一看任務難以完成,黑衣男子領著那群黑衣人打算離開。


    步子還未邁出,赫然聽到冷雲欣的聲音自身後傳出。


    “站住。”


    那個瘦猴連忙迴頭,臉上掛著笑眯眯的神情,十分討好地道:“仙姑,您有何吩咐啊?”


    那人真的以為是冷雲欣反悔了。


    當下多麽好話都不要錢似的往出蹦 。


    “……”


    冷雲欣聽著這阿諛奉承之言,輕蹙娥眉,似笑非笑道:“別緊張,我隻是問問你們寨子裏的那些孩子們的情況。”


    聞言,領頭的那個黑衣男子就忍不住問道:“怎麽,難不成你是大夫?”


    他將冷雲欣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仙風道骨,或許還真有幾分可能。


    語氣也變得客氣了起來。


    “如果您真的有辦法,救那些孩子,醒某願意為您鞍前馬後!”


    這是黑衣男子對冷雲欣說的第一句客氣的話。


    冷雲欣抬手,將黑衣男子的即將要低下去的腦袋扶住。


    “這倒不必。”


    冷雲欣望著四周,全部是不高不低的草叢。


    這座山是獨立於這裏的。


    “你們的寨子離這裏遠嗎?”


    黑衣男子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愣怔,隨即道:“有點遠。”


    他伸出手指著西北方向,那白茫茫的一片。


    道:“就在那群山之間的一座山梁上。”


    冷雲欣闔上眼簾,緩緩睜開,道:“那我們去看看。”


    冷星跑過去,拉住冷雲欣的手臂,疑惑道:“不是,你還真的要管啊!”


    冷雲欣看著眾人臉上的希冀,轉過頭來笑著對冷星道:“反正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不如多做點好事。”


    說完,冷雲欣開口道:“各位可有裝東西的袋子,我好收拾這些野果。”


    黑衣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很顯然,這袋子應該是之前打算蒙眼的。


    冷雲欣臉一白,隨即又掛上禮貌的笑容,接過。


    然後將地上的野果悉數拾起,背在身後。


    大大的一團,在冷雲欣的後背顯得格外的突兀。


    看著這幕,冷星瞥了一眼那些人。


    朗聲道:“怎麽,諸位都是男子,難道不該幫個忙的嘛?”


    聞言,冷雲欣抬起一張小臉,望著冷星,示意道:“不用,這點重量不算什麽。”


    她顛了顛身後的袋子,野果子而已,能沉到哪裏去?


    被說的麵紅耳赤的男人們,都低下頭去。


    黑衣男子紅著臉,走過去,將那野果子攬到自己手裏。


    像拎小雞一般輕鬆。


    “姑娘,請。”


    黑衣男子在前麵走著,領著冷雲欣她們走過層層疊疊的草叢和矮樹。


    深深淺淺。


    黑衣男子隻管低頭走著,也不抬頭,可見是對這裏十分熟悉。


    原來在這山的另一麵,有一條彎曲的小徑,隱匿在高地不平的野草中。


    若非熟悉這裏,根本不可能找到。


    黑衣男子不善言談,是個話少的人。


    但是他的手下中,有好幾個都是話癆,屬於那種一不說話就難受的性格。


    眼下,冷雲欣願意跟著他們去寨子裏給小孩兒看病,這可把他們給樂開了花。


    他們一個個套近乎著道:“姑娘,您心腸真好。”


    “是我見過的真正的以德報怨之人。”


    說到這裏,他們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一開始的行為,略顯尷尬。


    立馬開口道:“總之,您是這個!”


    好幾個人衝著冷雲欣豎起了大拇指。


    冷雲欣臉上露出禮貌性的微笑,但不深,與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誰也沒有提那幕後之人的事。


    冷雲欣也看出來了,這群人似乎不願意提及。


    也是 ,被稱為殿下的人,除了北疆的皇室成員,還能有誰擔得上這個稱唿呢!


    任務沒有完成也就算了,若是連他的身份都給泄露出去,怕是他們寨子也就保不住了吧!


    冷雲欣心裏想著這些事。


    腳下的路並不好走,一恍神,差點摔倒。


    “哎呦,您慢點。”


    耳邊響起一聲輕唿,那人似乎是真的很關心冷雲欣。


    冷星從後麵跳過來,扶著冷雲欣的手。


    迴眸看了眼說話的人,目光也不是太好。


    那人立刻噤聲,虛虛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眾人來到黑衣男子的寨子。


    站在一塊木牌匾下麵。


    隻見高大的木架子上橫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麽木料做成的匾額。


    上麵用刀刻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冷雲欣手指著那幾個字,喃喃道:“請……問……寨。”


    一雙美眸瞬間睜大,不可思議的表情爬上麵部。


    冷星微微蹙眉,雙手抱在胸前,審視著那幾個字。


    也隻有小姐還在仔細地觀看。


    一筆一劃地描摹。


    她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這字也太醜了吧,橫七豎八,像蝌蚪一樣,多一點,少一捺,七拚八湊將將湊成了個字。


    “姑娘,這就是我們的寨子了。”


    瘦猴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冷雲欣的旁邊,笑嘻嘻道。


    冷雲欣看著他道:“這名字倒是很怪。”


    “……”


    看著瘦猴臉上的僵硬,冷雲欣又沉默了片刻,道:“我是說很有個性。”


    是啊,哪有人一來人家的地盤,就評頭論足的呢!


    任誰聽了心頭都會不適的吧!


    瘦猴撓著後腦,傻傻滴笑著。


    看著沒有人巡邏的崗哨,以及那豎在一個木架子上的旗幟。


    上麵還畫了個“醒”字。


    用紅色的針線繡出大概的輪廓,再用其他黑色填充。


    氣勢磅礴。


    就在冷雲欣仔細觀看周圍的地勢時,從寨子的木門裏突然湧出一堆人,懷裏都抱著錦被。


    走近了。


    冷雲欣才看清楚,那些錦被裏包著的都是不足幾個月大小的孩子。


    一個個都像是睡著了,但是那臉蛋卻是紅彤彤的,透露著一絲的不正常。


    她們臉上的表情大都是很緊張,一隻手緊緊地抱著孩子,一隻手托著錦被的底部,怕把孩子摔了去。


    看到黑衣男子他們迴來。


    一夥人將其團團圍住,不露一絲縫隙。


    烏泱泱的一片人,將冷雲欣她們圍在中間,使得她們就像是牢籠中的囚鳥一般。


    那些黑衣男人們見到這架勢,雖然也圍成一個小圈,把這群人拉開,但是人太少了,根本就無濟於事。


    冷雲欣她們被擠來擠去,臉挨著臉,手碰著手,一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又一不小心撞到別人的後背。


    惹來一陣陣尷尬。


    冷星老鷹護小雞似的, 把冷雲欣護在身後 ,雙手緊緊圍住。


    想要去驅趕那些人,卻騰不出手來。


    這時,一聲嚴厲的吼聲自她們身後傳來:“都給我住手!!!”


    那些喧鬧的人停止了動作,張著大嘴,無聲地看著黑衣男子,卻是有些敬畏的。


    一身黑衣裝束的人也迴頭望著那身處中間地帶的男子。


    “老大。”


    “大當家的。”


    黑衣男子黑眸深沉,定了定心神,對周圍的人講:“對不起,我沒能帶迴錢來。”


    聞言,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手裏孩子,大聲叫嚷著:“什麽?那怎麽辦?”


    “大當家的,那孩子怎麽辦呐!”


    “我們家就這麽一根獨苗,我老婆子可不能失去他呀!”


    “……”


    一時之間,這個消息對於眾人來說仿佛是晴天霹靂,他們在寨子裏苦等 。


    就是因為當家的答應她們,今天一定會帶著錢迴來救這些孩子的命。


    大當家的是個好人,若非他收留,大家可能都無處去,但是這些孩子也是可憐,是他們唯一的指望,也不能失去。


    情急之下,語氣難免有些怨懟之意。


    有人一屁股坐在土地上,聲嘶力竭道:“蒼天啊,你這是要我們去死啊!”


    滿臉的淚痕已經遍布。


    看得冷雲欣心裏是一陣難言的傷心。


    她來北疆的日子也不短了 。


    這裏的民眾說不上多麽富裕,但是很少有乞兒的身影。


    再加上,北疆乃是四國之中最為富庶的國家。


    在冷雲欣的世界裏,她從未想過會在北疆看到這淒慘的一幕。


    老人布滿了皺紋的手輕輕地劃過那幼兒細嫩的皮膚 ,慢吞吞的動作裏是隔代的關愛與心疼。


    “但是,這位姑娘說 ,可以替我們將孩子們治好。”


    黑衣男子的手指了指冷雲欣站著的位置。


    聽著耳邊傳來的話, 冷雲欣的眉頭緊鎖 她狐疑地看著黑衣男子,不是,她什麽時候說過一定能治好了。


    她也隻是答應了,盡力,盡力。


    一開始抱著孩子垂頭喪氣的人,一聽到此話,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來了精神氣。


    一個個衝著冷雲欣就撲了過去。


    “姑娘,你快給我孩子看看!”


    “我的,我的……”


    “……”


    冷雲欣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些手指,形態各異,卻數不勝數。


    這些手指頭看得冷雲欣眼睛直冒金星,頭疼得緊。


    黑衣男子在此時再次大聲喝道:“冷靜,大家都冷靜。”


    他幾步走到冷雲欣的身前,將那一雙雙的手隔開。


    迴頭看了一眼冷雲欣。


    然後大聲喊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要有秩序,這位姑娘一路走來也累了,我們讓她休息片刻。去大堂裏,喝口水。然後再一個個給孩們看看。”


    眾人抱著自己懷裏的小孩,目光都緊緊地抓著冷雲欣。


    她們對大當家的是很敬重的。


    也知道自己這麽一上來就要求人家趕緊給孩子瞧病有點不好,但是他們也是著急上火沒了辦法。


    被黑衣男子這麽一說,大家也都瞬間恢複了些理智,自覺地讓了一條小路,讓冷雲欣她們通過。


    冷雲欣的視線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她們皆是一副疲態,想來是為了孩子的事好幾個日夜沒有休息好。


    她跟著黑衣男子以及他的手下們走向前麵不遠處的那個白色的房子。


    房子極其簡單,隻有幾扇門窗鑲嵌在牆壁上,散落幾縷日光進入屋子,勉強照亮裏麵的空間。


    冷雲欣一走進那間屋子,身上的熱氣散了大半,漸漸覺得涼爽起來。


    不得不說,和黑衣男子從高山上一路走下來,再到這寨子,可真是費了不少的體力。


    黑衣男子走到一旁的木桌旁,拿起上麵擺放著的茶具。


    一個茶壺被他拎起,放在耳邊晃了晃,然後將倒扣的茶杯拿了兩個,分別斟滿茶水,端到了冷雲欣和冷星的麵前。


    屋子裏的陳設極其簡單,還不如冷雲欣她們在郊外的房子。


    破舊的桌子腳處墊著東西才能維持基本的形態。


    連她們手邊的椅子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疤”。一看就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舊物件了。


    中間的牆壁上畫了個圖騰,像是什麽野獸。


    應該是這個寨子所信奉的神獸。


    冷雲欣環視了一周,尋了把看的過去的椅子,慢慢坐下。


    誰知剛一坐下,身下就傳來一聲吱呀的聲音。


    “小姐,小心。”冷星眼疾手快地走來,手掌覆在冷雲欣的肩頭,似是想通過這個姿勢保持冷雲欣的重心。


    黑衣男子端著茶水走過來,見狀,道:“沒事的,我都用木條加固過的。”


    看著黑衣男子臉上露出的窘迫,冷雲欣的手扶著椅子的兩邊,抬頭對冷星說:“星兒,沒事 。你去坐著吧!”


    掉了漆的圓木上放著兩杯清涼的水。


    “先喝杯水吧,潤潤喉。”


    黑衣男子把水放下,隨即坐到離冷雲欣有些距離的地方。


    那群屬下站在門外,疏通著眾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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