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殤揉著太陽穴,一雙黑眸幽幽地看著雲蝸那張叭叭叭的小嘴。


    就跟崩豆子一樣,仿佛不會累似的。


    上官雲殤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雲蝸就在身後跟來跟去。


    無奈,他隻好找了一把竹椅坐下,手扶在粗糙的木製雕刻上,細細地摩挲著上麵的紋路。


    雲蝸沒有發現上官雲殤的情緒變化。


    她隻是覺得英雄好像沉默寡言的模樣,不喜與人接近。


    上官雲殤的目光看著那空空的藥碗,視線不由地轉到這個小姑娘的身上。


    “姑娘還有事嗎?”


    上官雲殤有些冷意的聲音傳來。


    目光幽深泛著銀光。


    雲蝸歪著腦袋,愣愣地看著上官雲殤那張俊臉。


    嘴裏喃喃道:“有事啊!”


    “什麽?”上官雲殤脫口而出。


    眼神變了變。


    “和你說說話。”


    聽到這裏,上官雲殤隻想扶額


    但是這個動作落到雲蝸的眼裏,她隻當他是有不舒服了,連忙噔噔噔地跑過去,手指摸著上官雲殤的腦袋。


    上官雲殤一時不察,也忘記了反抗,就這麽驚訝地看著雲蝸。


    “你做什麽?”語氣裏帶著些慍怒。


    但是在門外的人聽來更像是呢喃。


    冷予惜站在門外,聽著裏麵兩人的竊竊私語。


    懷中抱著的玉佛也隱隱泛著銀光。


    上官雲殤正想甩開雲蝸的小手卻瞥到了窗外那抹纖細的身影。


    “誰?”


    上官雲殤那帶著無邊氣勢的聲音在裏麵響起。


    就是這一聲把雲蝸給嚇了個夠嗆。


    她往後退了退,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呆愣地望著上官雲殤。


    順著男人那幽深的眸子向外看去,隻見一道清麗的身姿映在窗戶邊上。


    耳朵附在薄薄的窗紗之上,似乎在偷聽。


    她就很生氣地走過去。


    天之涯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人了?


    偷聽人的牆角。


    不害臊的嘛!


    雲蝸的手一下子拉開房門,外麵的空氣趁機鑽了進去。


    吹得上官雲殤胸口的衣服咧開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口子。


    惑人心神。


    “你這個小賊……”雲蝸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在那場宴會上,她曾經見過冷予惜。


    也知道她就是族長的外孫女。


    那原本怒氣衝衝的氣勢一下子變得柔弱。


    “小小姐。”雲蝸的眼睛驀然睜大,她的小手在胸前搖擺著。


    嘴裏解釋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是故意的。”


    雲蝸的眼睛直悠悠地轉著,這事要是傳到了爺爺的耳朵裏。


    她的小屁股可就要開花了。


    雲蝸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臀部。


    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


    眼睛裏的淚珠也在打著圈兒,搖搖晃晃。


    冷予惜沒有想到門會突然被人從裏麵打開。


    她還維持著方才的那個姿勢,身姿微微前傾,整個人貼在窗戶紙上。


    一臉窘迫地望著雲蝸。


    對於這個小丫頭,她沒有什麽印象。


    冷予惜輕咳了兩聲,將身子擺正,道:“我是來看看上官族長的。”


    雲蝸抬起頭,眼睛裏亮著閃閃的光。


    原來小小姐也是來崇拜英雄的。


    她就說嘛,這樣的人物誰會不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欽佩之意呢!


    雲蝸側過身子,留給冷予惜一個足以通過的位置。


    “小小姐,英雄就在裏麵。”


    完後,雲蝸還趴在冷予惜的耳邊耳語著:“這個英雄有點冷漠,但是心腸不壞。”


    冷予惜看著天真可愛的雲蝸。


    眼底神色倏然,這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才能培養出來的性格啊?


    肯定是被保護得很好。


    “我知道了。”


    隨即冷予惜邁進了繁星閣裏。


    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冷予惜擰著眉頭。


    懷中的玉佛此刻似有千斤重,無奈,冷予惜隻好尋了個地方去擺放它。


    雲蝸迴頭看著屋裏居然沒有人,這怎麽可能?


    明明剛才那位英雄還坐在那竹椅上,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是那樣的攝人心魂。


    冷予惜將內室與外間裏裏外外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一絲人影。


    她轉過身來問雲蝸:“人呢?”


    雲蝸也是愣住了,她用那疑惑的眼神四處掃視,似乎在尋找答案,眉毛微微顫動,一頭霧水的樣子讓人不由地和她一起納悶起來。


    “剛才人還在那裏呢!”


    雲蝸嫩白的小手指著不遠處桌案前的竹椅。


    隻見那竹椅還在空氣中微微晃動,似是在說它的主人才走不久。


    冷予惜從上到下打量著雲蝸,語氣溫和道:“你還有事嗎?”


    雲蝸搖搖頭。


    “沒,沒有。”她本來就是來送藥的,順帶想要英雄說說話,了解一下他的過去。


    但是英雄不理她,如今還跑了!


    “那你就從哪裏來迴哪裏去吧!”


    說完,冷予惜腳步匆匆地走出了繁星閣。


    隻留下雲蝸一個人在原地納悶,為何她從小小姐的話裏聽出來一絲不喜歡她的感覺?


    自己是哪裏做錯了嗎?


    雲蝸開始反思自己。


    慢慢地端著空藥碗往藥穀裏走去。


    而冷予惜此刻正在焦急地尋找那位上官族長。


    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人就是殤雲了。


    若不是這樣,他為何要跑?


    是在躲她?


    穿過密密麻麻的小徑,走過一片片荒原,冷予惜的腳都磨出了血泡,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停下。


    就在她即將要放棄之時,在對岸的亭子裏,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陽光傾瀉而下,給男子鑲嵌上了層層光暈,幹淨修長的背影讓人恍惚間產生了幻覺。


    他那襲白衣遺世而獨立。


    不是記憶中的那襲黑色衣衫。


    但是幾乎隻是一眼,冷予惜就認出了他。


    殤雲。


    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腳步聲極輕。


    生怕驚動了那人。


    亭子裏。


    “主上,您這是怎麽了?”


    辭雲看著慌慌張張,幾乎是逃跑一樣來到這裏的上官雲殤,納悶地問道。


    上官雲殤定了定心神。


    他已經跑出了老遠的距離,她應該是追不上來的。


    沒想到,冷予惜居然已經迴來了。


    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那刻,原本坐在竹椅上的他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畢竟當初是自己,在她受傷昏迷的時候離開的。


    他確信她會平安無事,但是林七不會這麽想!


    “沒什麽。”上官雲殤抿抿嘴,嘴唇已經有些幹燥。


    辭雲嘴裏輕聲地嗯著,迴頭瞅了瞅。


    這一瞅不要緊,他看到了一襲青色紗裙的女子朝著這邊慢慢走來。


    那容顏,他永遠也不會記錯。


    “林……”


    辭雲眼睛睜大,嘴裏含糊不清著。


    上官雲殤見狀,轉過身來,朝著那處望去,隻見冷予惜正提著衣裙躡手躡腳地走著。


    兩人的視線在一處交匯。


    上官雲殤愣愣地看著那抹青色,她還是一貫的喜歡此類衣裳。


    輕紗紡織,靈動柔美,勾勒出女子靈動的腰身,宛若弱柳風扶。


    冷予惜眼眸裏倒映著那人的樣貌。


    音容依舊,令人的心髒止不住怦怦直跳。


    她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唿吸急促。


    腳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


    上官雲殤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原本以為她不會這麽快就找過來的。


    終究是低估了她。


    腳步停在離他不足一米處。


    隔著幾段春秋的距離,她淡淡地問他。


    “你還好嗎?”


    萬語千言,在此刻隻有這一句。


    上官雲殤眸子漸漸低沉,黑色的瞳孔裏不知在醞釀著什麽情緒。


    他抬起頭望著她那雙秋水般明亮的雙眸,故作深沉地道:“我很好。”


    看著上官雲殤麵上的冷靜,他仿佛隻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微風輕輕地吹過,撩撥著花兒在風中恣意飄揚。


    辭雲看著兩人之間的沉默。


    心裏都不由自主地為他們著急。


    對於主上為何不敢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冷姑娘,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但是主上那段時日裏的狀態,他是親身經曆過的。


    於是他很是識相地退下了。


    隻留下兩個人在原地。


    冷予惜看著辭雲的遠走,她漸漸望著上官雲殤那寬闊的背影。


    白色的衣服鑲嵌在他的身上就好似三月的陽春白雪,潔白無瑕。


    她的嘴巴微微張開,卻發現因為緊張的緣故的無聲。


    微弱的氣息波動傳到上官雲殤的耳中。


    他知道她有很多話要問他。


    黑色的眼眸朝著冷予惜那難言的臉龐看去。


    “你我師徒情分已盡,多說無益。”


    說完,上官雲殤就要離開。


    他大步向著亭子外麵走去,卻在邁到第一個台階時被身後的人用小手拽住衣服。


    上官雲殤迴眸看著那瑩白潔淨的纖細手腕,視線慢慢順著那胳膊向上望去。


    冷予惜的小臉皺皺巴巴,凝著眸子望向他。


    嘴裏呢喃著:“你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觸及到上官雲殤眼眸裏的那片冰冷,冷予惜的腦袋微微低垂,看著自己的鞋麵。


    “比如,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


    冷予惜的手抓得緊緊的。“”


    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思。


    上官雲殤扯了扯,卻是帶動著冷予惜的小手也跟著輕晃悠著,來來迴迴。


    上官雲殤無奈地望著天空,看著空中那自由飄浮的雲朵。


    他第一次生出了羨慕之情。


    自由自在。


    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腦海中,祖父的那些話似透過了重重山巒響徹在他的心頭。


    “得到青靈玉,成為最強者!”


    上官雲殤深深地閉上眼睛,想要趕走心頭的那一連串聲音。


    見上官雲殤遲遲沒有反應,冷予惜彎下腰,慢慢挪到男子的眼前,一雙疑惑的眼眸看著上官雲殤那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顫動著。


    她歪著腦袋左看右看。


    小嘴裏輕輕地喊出那句:“師傅。”


    冷予惜的眼神中帶著試探,她覺得他在心裏還是有她這個徒弟的,對吧?


    上官雲殤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小姑娘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


    此刻正像一隻迷途的羔羊眼神迷離地看著他。


    使得上官雲殤不由地往後退了幾步。


    麵對上官雲殤的冷情相拒,冷予惜的眸光也淡了淡。


    她也向後退著,眼睛卻一直盯著上官雲殤的黑眸。


    那黑眸裏的情緒沒有絲毫變化,看向她的眼光是那麽的平靜,好像是一汪碧波潭裏的清水 。


    一眼可觀到底 。


    “我今日來找我您不是為了別的事,是為了您前些日子出手相救之事。”


    “……”


    這邊說著,那邊,冷予惜仍舊盯著上官雲殤,她渴望從裏麵看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可惜的是,沒有。


    “我將禮物放在你房間的桌案上了,你迴頭記得看看。”


    上官雲殤看著冷予惜那悵然失落的模樣,心頭就好像是被一把尖刀貫穿了心肺一般,此刻正在鮮血淋漓地流淌著溫熱的液體。


    說完這句話以後,冷予惜低著腦袋,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她的步子淩亂,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當辭雲的肩膀被某個人生生地撞了一下之後,他看著冷予惜那眼眶裏似落非落的淚珠,心頭一跳。


    他眺望著自家主上所在的地方。


    卻見上官雲殤仍舊在亭子中間的桌案旁站得筆直。


    雙手背在身後。


    辭雲收迴視線看向眼前的人兒,語氣關切地問道:“冷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辭雲因為那段“交情”,對冷予惜如今的狀態也是心疼不已。


    他見過這個女子從前是怎樣的不羈。


    如今的小女子情態又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仿佛是生硬地套在她的身上。


    冷予惜的視線劃過辭雲的臉龐,她很快地走開。


    “唉,唉!”


    辭雲看著冷予惜居然不理他,自己好像以前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情吧!


    二人也沒有任何的過節。


    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某人牽連了。


    辭雲抬腳走到上官雲殤身側,離得近了,他居然看見主上的肩膀在輕微地聳動著。


    “主上,您……”


    上官雲殤迴頭,眼眶處泛起一圈紅色的痕跡。


    仿佛會在下一秒滴出血來。


    看到這裏,辭雲心頭的疑惑更甚,既然主上這麽在乎冷姑娘,為何剛才冷姑娘又是那樣一副情態呢!


    上官雲殤在亭子的欄杆上扶著,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不斷地遊過的魚兒。


    魚兒在水中歡快地遊著,時而躍出水麵,朝著上官雲殤搖頭晃腦,搖曳著自己柔軟的身姿。


    洋洋得意。


    上官雲殤見狀,手指處變出一塊五彩石,重重地擲向水中,不偏不倚砸在腦門上。


    那魚兒立刻暈暈乎乎地向湖底落去。


    漸漸變成一個小點。


    辭雲在心裏為那條魚悲哀,好好的耍什麽悄,如今倒好,被主上教訓成這番模樣,他就是想要伸手幫忙,也不該逆風而行啊!


    辭雲小心翼翼地挪到距上官雲殤不足一米 處,齜著大牙問著:“主上,我們要走嗎?”


    冷姑娘迴來了,主上怕是會不日就離開。


    從剛才的情況就可以見得。


    主上與冷姑娘如今的關係很迷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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