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氣很冷,不適宜作畫。


    她沒想到,在這室內竟然有一片“雪地”,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站在旁邊。


    然後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毛筆,不一會兒,一隻靈動的小兔子便浮現在眼前。


    就是看起來有些憨憨的,讓人止不住的想要觸碰。


    阿希瞧見林七的動作,在身後笑著說道:“姑娘還真是玲瓏心思。”


    林七聽到身後的聲音,她轉過身去看著阿希說道:“阿希,你過來看看好不好看?”


    林七不喜歡畫畫,可是她喜歡在雪裏描摹。


    沒有線條細膩的勾勒,卻有神韻意外的傳神。


    阿希走過來看到林七筆下的兔子。


    勉強能看出是一隻兔子,可是她實在是說不出其他什麽讚揚的話。


    “還可吧。”


    阿希隻能給出一個很中肯的評價。


    林七聽到之後也不氣餒,她的水平就擺在那裏。


    反而通過這個評價,林七覺得阿希是一個誠實的人,不是那種隻會附和別人來討好別人的人。


    這樣的人她很喜歡,有著自己的看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會因為你特別就蒙著眼睛說著違心的話。


    “姑娘,現在可要休息?”阿希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往常這個時候,公子都已經要睡覺了。


    腦海裏浮現出蘇若寒的樣子,執一支毛筆書寫著疾風勁草的文字。


    雖然她看不懂寫的是什麽,但是那字的形狀就給她一種很飄逸瀟灑的情緒。


    大概字如其人,便是如此吧。


    “阿希,你在想什麽,那麽出神。”林七在阿希的眼前揮了好幾下,她都沒有察覺。


    阿希迴過神來看著林七,許久她淡淡地迴答:“沒什麽,姑娘要休息嗎?”


    她看著林七寫下的一行小字。


    林七發覺阿希的視線在她寫的字上流連。


    難道,她對她寫的字感興趣?


    “我現在還不困,阿希,你能陪我待一會兒嗎?”


    從前她沒有醒來的時候就一直在床上躺著,那是沒有辦法;如今,她整個人已經清醒過來了,還要她早早地趴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受不了。


    “嗯。”對於阿希而言,她就睡在外麵的隔間,為了方便林七有事好叫她。


    這幾天在府中伺候主子比在外麵待著的時候不知要輕鬆多少倍。


    她也有些無聊。


    林姑娘是一個活脫的人,腦袋裏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也算是明白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林姑娘才會是一直笑著的吧。


    “阿希,你過來。”林七把阿希拉到靠近窗子的位置。


    在那裏遺留著她的殘作。


    她指著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我教你念這幾個字。瑞雪豐年,宏兔大展。”


    “瑞穴芬念洪徒粘……”阿希說得磕磕巴巴,但是好在大體字音是對的。


    林七看著阿希,笑了笑。


    “林姑娘,我是不是很笨啊?”阿希有點難為情,平日裏讓她照顧主子的衣食起居或者是監視別人,保護一個人的安全,她是可以勝任的。


    可是一到了咬文嚼字這裏,她就好像是落入大海的鳥兒,失去了翱翔的翅膀,任由海水倒灌進鼻腔,慢慢淹沒自己。


    窒息的感覺,迎麵而來。


    “怎麽會呢?阿希才不笨呢!”林七鄭重其事的對阿希說著。


    即使阿希不說林七也能猜到。


    恐怕她自幼就是被當做殺手來培養的,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書本。


    林七從阿希的身形以及腳步可以看出來,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殤雲幾個月的魔鬼訓練,讓林七的觀察力和洞察力都上升了不止一個層麵。


    若說真的,讓她和阿希比試一番,她不一定是阿希的對手。


    林七的思緒又漸漸的迴到當下,她摸著阿希的頭發,“這八個字的意思是說,這場雪會帶來好運,讓人的心願得以實現。”


    阿希就那樣蹲在林七的腳下,用手指一筆一畫地比劃著林七的字。


    看的出來,好奇心是最好的老師。


    可是這樣的溫馨卻沒能持續很久,因為屋中的溫度比室外溫度要高出好多。


    所以那片“雪地”,慢慢地融化了,最後竟消失在眼前,惟餘下一灘清水在地麵靜靜的轉悠著。


    “美好的東西終究短暫,怎麽留也留不住。”林七看著消失無影的“兔子”,發出一聲感歎。


    阿希有些失望,因為她還沒有記住。


    林七看到阿希的模樣,她拍了拍阿希的肩膀。“不要不高興了,來,來這書案上,我教你寫。”


    林七快步的走到書案旁邊,隻見書案上擺放著一摞摞整理好的書籍。


    想來應該是蘇若寒平時會看的書。


    “看來他還是一個喜歡與詩書作伴的人。”林七喃喃自語道。


    阿希轉身看著坐在書案前的林七,不得不說的是,此時的林七的身影就好像是與往常的蘇若寒的影子重疊一般。


    一樣規規矩矩的坐在書案前,捧著一本書看著。


    “愣著幹嘛,過來啊!”林七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蒲團。


    然後將案前的燭火點燃,光慢慢的亮了起來,一行行清晰的字跡浮現在人的眼前。


    阿希乖巧的坐在林七的身後。


    ““阿希,你坐在後麵,我怎麽教你寫?來,來我懷裏。”


    說著,林七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就像是一個浪蕩不羈的公子哥,歡迎美人入懷那樣。


    阿希看著林七的這番模樣,震驚地張開了嘴。


    林姑娘怎麽怎麽如此……


    “來嘛,別害羞啊,阿希姑娘。”林七故意把後麵的兩個字音拉長,兩人之間顯得曖昧無比。


    “姑娘,我看我還是……”阿希本來是想要拒絕的,林姑娘,莫不是在拿她尋樂子?


    可是誰料想林七一伸手就把阿希拽到了她的懷裏。


    林七的動作來的出乎意料之外,是以阿希毫無防備地落入了林七的胸膛裏,感受著身後的溫熱,淡淡的梨花香味傳來。


    阿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雖然說林七姑娘是個女子,可是她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後背抵著林七的……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這時候,林七的手將她的手牢牢地抓在手裏。


    然後林七的左手從書案上找了一張白紙,將其鋪陳在自己的麵前。


    看著眼前這潔白如絹的紙,阿希的心一下子有點慌。


    “別緊張,我來教你。”林七的手握著阿希的手。


    指尖墨跡滴染在潔白的紙上,一筆一劃刻畫著字體的樣子。


    歪歪扭扭。


    林七的手比較嬌小,握著阿希的手也很吃力,但是阿希沒有掙紮,隻是乖乖地隨著林七的動作而動。


    八個字浮現於紙上。


    瑞雪豐年,宏兔大展。


    不是很規整,但也隱約可見大概輪廓。


    林七鬆開了阿希的手,她在身後看著阿希沒有了方才的戒備,全神貫注地投入眼前的白紙上。


    “我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如何?”林七靠近阿希,因為兩個人的距離本來就不遠。


    氣息在阿希的耳畔緩緩吐出,使得阿希哆嗦了一下。


    “可以嗎?”阿希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啦。”


    就這樣,林七教阿希寫了半夜的字,終於把她的名字學會了。


    燭火一直亮著,直到半夜時分才被人吹熄,然後是腳步聲慢慢走向小床榻。


    看著外麵的沉沉夜色,林七卻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她又穿上外衣,輕聲地走下床,借著外麵雪花的亮光,她隱隱可以看到房間裏的布局,加上白日裏的記憶。


    有一人影躺在外麵的隔間,那是阿希。


    她也累了一天,此刻睡得正沉。


    林七走到桌子邊,拿起上麵放著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隻是正好看到一本書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麵,在茶杯的左手邊。


    林七想起來這是白日裏蘇若寒給她的書。


    翻開扉頁,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插圖,像是某種植物。


    細細的枝葉,高挺的莖。


    還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再打開第二頁,隻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應該是注解吧。


    無奈此時的光線不好,她著實是看不清楚。


    她放下手中的書,想著出去看看,可是外麵的天氣又極冷,自己身上的衣衫很是單薄,若是直接出去,恐怕會被凍成冰雕的。


    轉身去往床頭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披風,正當林七要打開房門的時候,有隱隱約約的火光朝著這邊走來。


    是兩個人,看樣子在雪中行走頗有些費力。


    前麵的人提著燈籠,後麵的人緊緊跟著。


    林七在腦海裏搜索這兩個人的身影,猛然間她有一個猜測,這不會是什麽歹人吧。


    她悄悄地順著門縫看去。


    “老爺,你真的要把一切都告訴六殿下嗎?”


    方雪珍還是有些忐忑,萬一六殿下沒有這個心思,那他們又該如何收場?


    “事已至此,無論殿下是什麽選擇,咱們都該告訴他。”


    六殿下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六殿下了,從這幾次相處中,白才明顯感覺到這個孩子的轉變。


    他長大了。


    林七隻能聽見一些碎語,可是由於距離實在是太遠,她的耳力有限,沒有能聽清內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現在自己小命都難保,哪裏有精力去管別人家的事,再說了,這是什麽地方,守衛這麽森嚴,怎麽可能會是歹人呢?


    林七為自己的杞人憂天而自嘲,她歎了一口氣。


    放棄了要出去走走的念頭。


    “真是的,還不如睡覺呢,沒意思。”


    “什麽沒意思啊?姑娘。”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林七的頭發都差點站了起來。


    “我的娘啊!”


    音量不是很大,但是語氣裏那驚恐確是十足的。


    在榻上坐起身來的阿希瞧著林七。


    心想:林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覺,這是幹啥呢?


    她睡得很沉,可是平日裏的訓練還是讓她養成了隻要有一丁點的動靜她就會醒來的習慣。


    的那個林七走到桌子邊喝水的時候她就醒了,朦朧的睡眼讓她看不清楚。


    於是她揉了揉,然後就看到林姑娘又取了衣服想必是要出去,她正打算起身跟上,可是走到一半,林姑娘卻突然貓著腰身看著外麵 她索性就停止了動作。


    直到她實在是憋不住了,這才輕喚了一聲姑娘,可是林姑娘好像是被自己的聲音給嚇到了。


    阿希穿上自己的衣服,點著距自己不遠處的燭火,她看著一副驚魂未定的林七。


    看著朝她走過來的阿希,蓬頭散發,可是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像暗夜裏的星辰。


    “阿希,你不是睡得好好的嗎?怎麽起來了?”林七一時之間忘了動作,隻愣在原地。


    “哦,是姑娘穿衣的時候,發出了聲音,所以我就醒了。”阿希將燭火放在桌子上。


    足可以看清周遭的環境。


    “姑娘是在看書嗎?”阿希瞅著桌子上放著的書,她記得那是公子留下來的。


    林七不知道阿希都看見了什麽,隻能順著她的話說。


    “對,對呀,睡不著。”這確實是實話,要不是因為失眠,她才不會在地上四處轉悠呢!


    “那為什麽不點燈呢?”這屋內隻憑借月光根本沒有辦法視物。


    “我,我是怕把你給吵醒了。”林七坐在了凳子上。


    可是阿希的視線一直看著林七的眼睛,她被看得心裏發虛。


    雙手放在桌麵上,一副攤牌的感覺。


    “行了,我告訴你吧。我是睡不著,然後下床喝了點茶水,然後想出去轉轉,可是在將要出去的時候突然看到兩道身影從這裏經過,我就沒有出去。”


    阿希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的位置,這個點怎麽會有人,她很懷疑。


    可是白府的守衛皆是將軍親自挑選出來的,個個精兵強將。


    不會發生任何疏漏。


    看來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阿希看了一眼林七,隻見後者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瞧著桌子上擺放的茶壺。


    “那姑娘現在還要出去嗎?”阿希心想她絕對不能讓林姑娘出這個房間,若是她一定要出去,那自己就隻能用非常手段了。


    “不出去了。”外麵多冷啊!她才不要和天氣對著幹,既然天意讓她在這裏窩著,那自己就乖乖地待著就好。


    況且,林七也怕自己會撞見什麽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到時候可不是她這條小命可以承受的。


    看到林七的樣子,阿希手中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


    “姑娘要聊天嗎?”


    沒有想到阿希竟然會主動要和自己聊天 林七開心地點了點頭。


    窗外風聲鶴唳,雪聲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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