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曉跳下竹榻,穿過籠罩琮蒼太子的法陣。


    趁著某人定坐中無知無覺的機會,把無縫天衣扒拉開,終於在袖子裏找到儲物袋。然後若無其事地從中取出一隻玉盒,盒中的驅魔草發出熒熒毫光。


    小姑娘伸手戳戳琮蒼太子的臉頰:“你是有預感嗎?提前給自己準備一株仙草來救命。”


    不過琮蒼太子的神魂都不在此地,更不可能迴話,被井曉的小手戳臉也無法躲避。隻能任由某無良守山人亂戳一通。


    井曉不再遲疑,拿著玉盒發動等價交換法術。


    這次陸寅君相當懂事,掌心托著的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草葉石頭,而是一盒京城特色點心,剛出爐就被他買下來放入了儲物袋,保留了點心最初的味道。


    陸寅君剛一眨眼,手中食盒,就變成了小巧的玉盒。


    “山主,這裏麵是什麽?”


    “驅魔仙草,也許會有用。用法麽,我也不太清楚,給他喂下去試試。魔氣會勾起修行者心中本源的欲望。外力介入都隻能暫時壓製,喚醒理智。


    “按理來說,隻要他的意誌足夠堅定,就能夠救自己。這株驅魔仙草是他閉關時催生出來的,至於有沒有效果,要看天意嘍!”


    井曉仰頭看看璀璨星空,對於天道阻止她推衍的事,心裏大概有數。


    此事定然幹涉極大,其中變數也多,不讓她提前窺探是怕泄露天機,引發不可預知的另一重變化。


    天道如何?吞恨者多。


    修行之路本來就極其艱難,她都覺得難,那別人肯定更難!


    她能做的,隻是盡人事而已。


    強行改變別人命數,就要承擔變數的因果,而她並不想參與到別人的因果裏。


    陸寅君端詳著手中玉盒,沒有貿然打開,以神識感應隻覺通體清靈舒泰。


    這仙草不凡!


    麵前草叢傳來踩踏聲,陸寅君抬眸看向來人。


    “山主送來一株驅魔草,可能對那股特異魔氣有用。”


    陸寅君絕口不提對方剛剛逃走的事情。若是把辛彥惹惱了,再撂挑子走掉。他連個商量的人,啊不,魔都沒有。


    辛彥圓潤的臉上黑如鍋底,沒好氣地瞪一眼陸寅君,低頭看向他手中青氣繚繞的玉盒。


    “驅魔草?真有用的話,魔界的格局都得改了……那種特殊的魔氣在魔界隻有魔潮爆發時才會出現,被汙染的魔族會失去理智,成為隻知殺戮的機器。一旦被汙染,根本無法治愈。


    “每百年一次小魔潮,千年一次大魔潮。三位魔尊的地位,亦是由其所能庇護的領域大小決定。魔尊所有的城池,才不會受到那種魔氣的汙染。能庇護多少魔族,魔尊能力如何,一目了然……”


    陸寅君靜靜地聽著,無論是仙界的神明,還是二十八星宿星君,對魔界的了解都十分有限。


    畢竟仙靈之力與星辰之力,在魔界會受到環境的限製,戰鬥力大打折扣,沒哪個神明會無聊地跑去魔界閑逛。


    辛彥看到陸寅君鄭重的神色,聲音頓了頓:“我教你一種法訣,能夠短暫抵禦那種魔氣。別救人不成,先把自己搭進去了。”


    陸寅君詫異:“魔尊才能練的法訣?”


    “你學不學,不學拉倒。”


    高危壓力之下,辛彥的脾氣跟某種易燃易爆品一樣,一點就炸。


    “學,當然學。”


    陸寅君眨眨金瞳,立即明白這種法訣得來不易,辛彥能拿出來教他,已是天大的情分。這樣的好機會不能輕易放過。


    辛彥以神念將一段法訣傳給陸寅君,看著他消化理解得差不多,才道:“你記得時刻運轉法訣。我會先撐開靈力屏障來阻擋魔氣。若是屏障擋不住,就得靠你自身的法訣了。要快,一定要快,不能在魔氣中逗留。”


    陸寅君點頭:“嗯,我能感應到琮蒼殿下的方位。”


    此地青山連綿,山高林密,即使被琮蒼太子天雷誅邪掃蕩一遍,道路仍是十分難走。


    陸寅君怕一頭撞進陷阱裏,不敢使用速度最快的禦天下於無形之法,隻能拉著辛彥緩慢地貼地飛行。


    好在此地距離琮蒼太子並不算遠。


    一刻鍾後,陸寅君和辛彥同時看到了身上金光燦燦,臉上黑氣繚繞的琮蒼太子。


    “琮蒼殿下?”陸寅君大聲道。


    琮蒼太子鳳眸閃過一絲清明,沉聲道:“快走,此地魔氣異常。”


    辛彥眯起眼眸,冷靜地拉住要過去的陸寅君。


    “別碰他,一個法身而已,把驅魔草給他。讓他的神魂脫離法身。想來如果神魂不被禁錮,琮蒼殿下有辦法擺脫現在的困境。”


    琮蒼太子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聲音鏗鏘:“沒錯,隻要神魂能脫離,我會引天雷正法將法身自爆,清除此地魔氣。”


    “我不知道驅魔草怎麽用。琮蒼殿下知道如何服用嗎?”


    陸寅君看一眼身側恢複古銅色鏡麵的玄光鏡碎片,沒有山主的指導,他怕浪費了難得的仙草,又救不了人,那就麻煩了。


    “哪那麽麻煩。”


    辛彥不耐煩地搶過玉盒,以禦物之法朝琮蒼太子扔過去,然後就頭也不迴地拽著陸寅君就往山下跑,“這股魔氣太強,我的屏障快頂不住了。”


    陸寅君迴頭一瞥,那隻溫潤的玉盒剛好落到琮蒼太子捏訣的手心,盒蓋被摔開。


    驅魔草瞬間氣化,一股輕盈的靈氣,融入琮蒼太子的法身。


    “你們快走。”


    琮蒼太子神魂脫困而出,法身金光大盛。


    天上雷鳴陣陣,蓄勢待發。


    陸寅君感應到雷霆之危,反手搭在辛彥肩頭,“別抵抗,我帶你走。”


    禦天下於無形的神行之法施展開來,轉瞬越過一座山頭,離開陷阱範圍。


    哢嚓——


    轟隆隆——


    驚雷炸響。


    貫穿大地的閃電和天雷,刹那間照得天地一片雪亮。


    浩然磅礴的天雷,不僅掃蕩了陷阱所在的山林,將附近躲藏的所有妖邪都清掃了一遍。


    原本有些逃走的小妖魔,好奇地迴來看陷阱的結果。這迴一個都沒能跑掉,全部被震怒中的琮蒼太子以天雷正法誅殺。


    琮蒼太子召迴所有法身,聚而為一。


    頂天立地的神明法身,金光大盛。


    “天雷正法,廓清寰宇,除魔誅邪。”


    法咒綸音浩然縹緲,人間稍微敏感一些的人族,都能模糊地聽到琮蒼太子的顯聖法音。


    有修為的修行者,斬化身入世和輪迴入世的天宮神明、星宿星君,以及各路妖魔鬼怪,不僅能聽到法音,神念中更是能明確地知道,法咒的使用者是誰。


    可謂一朝達成,“天下無人不識君”成就。


    陸寅君半扶半拉著冷汗淋淋的辛彥,一路飛縱到山腳下。


    “怎麽樣?”陸寅君金眸中有些擔憂,手指搭在辛彥的脈門上,“再堅持一會,到山下的廟裏休息。”


    “我沒事死不了,你沒被魔氣沾染吧?”


    辛彥強撐著胖成球的身體,頭發被電光炸得根根直立,說話氣息略微不穩。


    “沒有,我一直運轉那個法訣。”


    “那就好。”辛彥扭頭看向亮如白晝的山頂,長籲一口氣,“好家夥,動了真怒啊!你說是誰要害他?”


    陸寅君順著辛彥目光看過去,臉色被雷電照得忽明忽暗。


    “你少說兩句,反正不是咱們兩個害的。”


    辛彥忽然癡癡地笑出聲:“山主封閉三界通道,魔族是不可能過來。星君們剛入世沒多久,主要目的是製約天宮神明,人族對仙魔之間的恩怨知之不多,人間修行者也沒那個能力……”答案簡直唿之欲出啊!


    心裏放鬆下來的辛彥,不管陸寅君有沒有聽,隻自顧自地說道:“琮蒼殿下不知道異種魔氣的厲害,大概會認為隻是普通魔氣,一旦掉以輕心,極容易中招。”


    也確實中招了,要不是有他和陸寅君上去查看,山主及時送來驅魔草,天宮的廢物太子,剛剛在香火之道上有所建樹的琮蒼殿下,今晚就得折在這兒。


    “異種魔氣引動心魔,如油入麵,如附骨之疽,定然難解難分。就算王母和張帝君親至,勉強將琮蒼的心魔壓製住,他一身修行也廢了。哎,老陸,你說誰這麽恨他?”


    陸寅君金眸暗沉,辛彥說的,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如果琮蒼太子知道,想置他於死地的是仙界的神仙,不知該作何感想。


    “哎,老陸,我跟你說話呢,啞巴了,不會嚇傻了吧?”死裏逃生的辛彥忍不住嘴欠撩搔。


    陸寅君目光沉沉地看著辛彥,“你應該叫我陸師兄,或者寅君、星君。”


    “哎呀,我說老陸,咱們也算生死之交了吧,算算我們同生共死多少次了,你不能拒魔於千裏之外啊!”


    辛彥恢複又痞又欠的德性,將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陸寅君身上,任由對方拖著他走。


    “你自己走路。再多話,我把你扔這。”


    陸寅君嘴上嫌棄,不過也沒真的把辛彥扔到地上。


    辛彥不以為意:“嘿嘿,我都迫不及待想看那位殿下的臉色了。”


    “金光燦燦的,你迴頭就能看到頂天立地的法身。”


    陸寅君拖著辛彥一步一步往破廟走。


    身後是連綿青山,滾滾天雷,天地之間迴蕩著浩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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