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北山地勢並不險要,行宮依山而建,從山腳下開始,便有仆從接待,引導各式牛馬車輛、轎輦停入指定位置。


    年輕士子多步行入內,上年紀的先生安排代步肩輿,兩人一抬,十分便利。


    辛彥跟在趙孟元身後,漫不經心地東張西望。


    吳祖佑板著臉極力裝出有涵養有見識的模樣,隻是神色拘謹還是能看出內心的不平靜。


    何傳銘剛要喊辛彥師父,被何廷樹瞪了一眼,撇撇嘴不說話了。兩隻眼珠子烏溜溜地亂轉,打著一會老爹去應酬他就自由的算盤。


    趙孟元耍著扇子,站在指路牌前,對幾名弟子道:“按君子六藝安排的會場,一會宣布開始之後,你們自去玩耍。想參加什麽比試,盡管去玩。不求名次,重在參與。”


    辛彥的視線在會場日程安排上掃過,把各分會場的位置記在心裏。


    “禮、樂、射、禦、書、數,前麵幾種還好比,‘數’要怎麽比?現場算賬嗎?”


    趙孟元手執扇柄敲了他一下,臉帶笑意,道:“算什麽賬?數有算數和數論,你才學算數,還沒接觸過完整的數論。感興趣的話,過去看看也無妨。蘭坊應該在會場放置許多相關書籍。”


    扇子真好使,敲弟子也很開心。趙夫子今天情緒亢奮,是要見偶像的激動雀躍。


    辛彥眨眨眼,對挨敲沒什麽感覺,以他高階魔族的體質,別說用扇子輕敲一下腦袋,趙夫子就是掄大錘敲他,把自己腰閃了,他都不一定有事。


    何傳銘趁何廷樹與趙夫子商量先去哪個會場,沒空管他,笑嘻嘻地湊到辛彥身邊,“師父,咱們參加哪個比賽?”


    辛彥淺灰色眸子閃過一絲笑意,想看熱鬧的心突然火熱起來。


    “你想參加比賽?”


    何傳銘摳手指,罕見羞赧的神色。


    “我……沒有擅長的項目,師父肯定比我強,一定能贏。”


    吳祖佑懶得與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說話,他的詩詞書畫都能拿得出手,準備比試幾輪,不僅能看看其他士子的水平,還能得到名家指點,促進自身進步。


    山腳下人群熙熙攘攘,不過雜而不亂,文人士子各自有規矩,步履間風流自在。就連跟隨的仆從,都是能吟詩作對的水準,可謂往來無白丁。


    趙孟元把玩著扇子,叮囑要去書畫會場的吳祖佑幾句,與何廷樹兩人邊聊邊往清談會場走。


    清談是主會場,分有多個談室,每個談室分屬不同的主題。有講經義,有講古禮,有講策論,有講科舉,等等不一而足。


    自認有實力的學子先在門口報名,寫下題簽貼到相關談室門口,就可以進去發表自己的見解。


    對題簽有不同見解的人,也可以在門口題簽處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進去與之辯論。


    簡單來說,就是文雅一點地吵架。


    與市場罵街不同,文人吵架,講究師出有名,引經據典,口不能髒。無論是與人辯論,還是找人駁論,都要風度翩翩,體現涵養。


    當然也有對罵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失儀一方,自然被人看輕。題辯兩方結仇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就跟武者喜歡與人比武一樣,文人也有好鬥的需求。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更愛麵子,誰也不會輕易對別人俯首。


    所謂清談場所,一點都不清。


    辛彥年紀小,身量不足,在一眾文人士子身後被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談室中說話的人是誰。


    何傳銘高出辛彥半個頭,也沒好到哪去。


    如果說辛彥站在後麵隻能看到腰或屁股,何傳銘大概是能看到腰和後背的程度。


    辛彥很快就對清談失去了興趣,這些老老頭和小老頭語速超慢,滿口之乎者也,聽起來讓人費解,要是沒有趙夫子給解釋,他根本聽不懂兩邊在講什麽。


    “先生,我想去別的會場看看。”


    趙孟元撫著辛彥後背,溫和道:“去吧。別淘氣,注意安全。”


    何傳銘眼巴巴地看向自家老爹。


    何廷樹拍拍傻兒子腦袋,無奈道:“讓小春跟著你們。我和趙伯父就在清談會場。你們要是在行宮裏迷路,記得找穿蘭坊製服的人問路。”


    何傳銘一蹦三尺高,壓抑不住地興奮:“師父等等我。小春,走。”


    兩人擠擠插插穿過人群,從清談會場離開。


    “師父,咱們去哪?”


    辛彥迴憶一下會場布局,道:“去南邊看禦車比賽。西南是林地,有射箭比賽和射獵賽,正西方是比武擂台賽。”


    何傳銘聽得兩眼放光,一拉辛彥衣袖:“師父,快走快走。”


    王小春緊緊跟在兩人身後,不時注意周圍環境,生怕有什麽閃失。他一家都是何府的下人,要是讓小主人出事,他和家人都得跟著遭殃。


    說是禦車比賽也不準確,參賽還要分為騎馬和駕車兩類。駕車也不是普通的牛馬驢車,而是傳統戰車。


    大夏國尚武,文人士子也沒有弱雞,騎射是必備科目,甚至科舉除了文試,也有額外加試。至於是加試騎馬、射箭,還是加試駕車,一般由抽簽決定,或者看皇帝心情。


    遠遠地聽到南邊馬場的歡唿聲。


    “師父,咱們也參賽?”何傳銘躍躍欲試。


    辛彥自無不可,他看過賽製,身高不夠的不能參加駕車賽,他和何傳銘隻能參加騎馬比賽,年齡段分三檔,7-10歲、11-15歲、16歲以上就要參加成年組。


    何傳銘指使王小春給兩人報名。


    又拿著報名條去馬廄挑馬。未成年的小孩參賽,馬匹由會場分配,安全起見,分配的都是未成年的溫順小馬。


    辛彥走到馬廄看了一圈,指著一匹矮小的棗紅馬,道:“選這個。”


    何傳銘嫌棄:“太矮了吧。”


    棗紅小馬朝何傳銘打個噴嚏,噴了他一臉口水。


    “哎呀,它噴我。”


    “挑你的去。再廢話,它該踢你了。”辛彥將額頭貼在棗紅馬的前額上,建立神識溝通渠道。


    契約:人馬合一、心意相通不是夢。


    井曉第n次嚐試做紅燒獅子頭。


    “有點甜。飴糖還是差點,要是有白砂糖會更清爽鮮香些。”


    井曉嚐了一口,把剩下的紅燒獅子頭,端給二虎子。


    二虎子吸吸鼻子,咕噥著還不如生的好吃。嗷嗚一大口,整盤吞下。


    井曉裝作沒有聽見二虎子的抱怨,一個清潔法術,廚房幹幹淨淨。


    “明天換個口味。還是燒烤更香,對不對?”


    二虎子舔舔嘴角:“烤鹿肉,麝香鹿。”


    “隻有麋鹿。”井曉盤點儲物指環中的存貨,抱起毛球窩到竹榻上,“每天做一次菜,真是太累了。以後三天吃一頓飯好了。”


    仙術玄光鏡懸浮在半空中,隨著井曉的動作移動。


    “陽琴也不好好寫話本子,天天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要不是錦城的文會還算有趣……哼,我得提醒他一下。”


    陽琴言笑晏晏送走幾位文壇名流,收到一大批訂單,預約幾本文集,正誌得意滿,突然後背一寒、頭皮發麻。


    他瞪著桌上突然出現的一塊銀錠,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外麵人聲鼎沸,嬌弱的陽琴心中一片冰寒:祖宗,催稿催到這裏,過分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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