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曉躺在竹榻上眯著,思考著年夜飯的菜單。


    各種菜品都已經準備齊全,如何搭配得又美味又豐盛是門大學問。


    昨天已經將竹樓裏裏外外清掃了一遍,一個清潔咒一個清潔咒地丟過去,所過之處,全都煥然一新。


    臘月三十,一年的最後一天。


    井曉帶著二虎子和毛球去了一趟田地,將種下的土豆、地瓜、甜菜等等收了迴來。


    梧桐山季節變化不明顯,且土質奇特,無論何種作物播種,土壤都會自動調配適合此種作物的土質,給作物供養相應的養分。


    隻是某種養料抽取過多,容易讓土壤肥力失衡,所以輪作就必不可少。


    這波收獲頗豐,撒上獨家秘製的藥渣,讓土地養上十天八天。


    立春之後,就可以播種靈米和金麥了。


    竹鼠一家之主跳到井曉麵前比畫爪勢:“吱吱吱。”


    “糧倉滿了?”井曉喃喃道,“我們過去看看。”


    糧倉施加過空間法則,保存食物永遠新鮮。怎麽會裝滿呢?


    井曉坐在二虎子背上,慢悠悠晃到糧倉。


    “山主,這些糧食怎麽用?”二虎子眨著金色眼眸,看著堆到頂的各種糧食,有些呆愣。


    “什麽怎麽用?糧食當然是用來吃的。”


    井曉查看三座糧倉的法陣,原來不是裝滿,而是靈石的能量不足,維持不住空間法陣,不能再往裏續新糧了。


    “山主能吃這麽多糧食?”


    二虎子張大嘴巴打個哈欠,金色圓眸亮晶晶地看向井曉。他一天才吃兩頭雄鹿,山主不愧是山主,連飯量都比他大。


    井曉不知道二虎子在想什麽,不過不影響她從毛茸茸的虎臉上猜內容。


    瞄著二虎子賤兮兮的表情……


    “收起你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井曉舉起小拳頭,咚的一聲,敲到二虎子頭上。


    “嗷嗚,沒有亂想。”二虎子堅決否認,他沒有說山主壞話。


    “嘰嘰嘰。”


    毛球在糧倉頂部蹦蹦跳跳,一不留神,整隻球就陷到靈米堆裏不見了。


    井曉撫額,施法將毛球從米堆裏救出來,拎著毛球翹起的呆毛抖三抖,夾雜在軟毛中的米粒紛紛掉落。


    真是一眼照顧不到就惹禍的小東西。


    毛球縮成拳頭大小,蹲到井曉的肩膀上……委屈。


    “嘰嘰。”


    井曉淺笑:“物種不同,毛球隻需要曬太陽就能活著,人類卻得吃米麵肉菜。二虎子偏愛肉食,野豬大黑是雜食。竹鼠一家喜歡啃竹子,一撮毛喜歡堅果。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偏好。”


    二虎子剛舔一口碧玉般的靈米,聽到井曉說他偏愛肉食,連忙把嘴中的靈米嚼嚼咽下。


    “脆生生的米也好吃。”


    “你說的脆生生的米,人類一般會煮熟了吃。軟糯香甜才是正確的食用口感。”


    井曉取出幾塊靈石,給空間法陣替換上,見二虎子生冷不忌地嚼靈米,翻個白眼,迴他一句。


    看來讓二虎子學會人類的生活方式,任重道遠。


    新年之後一定要讓二虎子入學。


    趙夫子,可不要辜負她的期望。


    處理完收地和糧倉問題。


    井曉迴到竹樓小院,紅燈籠高掛,各種食材擺放整齊,開始準備年夜飯。


    辛彥在井曉麵前轉來轉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井曉可不慣著他毛病,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在她麵前裝模作樣,讓她看臉色嗎?


    “把菜洗了,切好。”


    用法術當然會更快,但她幹嘛放著長工不用,施法難道不費力氣?


    辛彥答應一聲,端著菜盆,到水池邊清洗。水靈靈的青菜棵棵翠綠,惹人憐愛。


    井曉有條不紊地按菜單搭配做菜。


    五頭身的身高和肉肉的小胖手,單手端起能把她整個人都燉下的大鍋子,顛勺動作舉重若輕,帶著異樣的韻律美感。


    “看好了,每樣菜的製作方法,我隻教一次,以後每天吃什麽,我就按菜單點菜。當然希望你能有些創新,允許失敗,但不要把失敗的菜端到我麵前來。”


    “好。”辛彥發揮過目不忘的能力,把每個步驟都刻在心裏。


    炒菜的香氣比燉煮更濃鬱,尤其添加各種調味料之後,味道更上一層樓。


    辛彥從未見過如此繁瑣工序菜品。舉著大鍋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臉嚴肅認真的模樣……辛彥想不出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好像煙熏火燎的廚房,突然就多了某種難言的溫暖。


    梧桐村,臘月三十,裏正吳友早早地起來,招唿孫兒吳子碩去貼對聯、掛燈籠。


    與村中其他人家不同,裏正家的對聯和夫子家的對聯上,畫了許多奇異的符號,每個村人路過都要認真觀察一番,再咂咂嘴,哪怕看不懂,仍覺得十分厲害。


    門口的大紅燈籠很惹眼,整個村子,隻有裏正和趙夫子家門前掛著,其他村人相當豔羨。


    傍晚家家閉戶,在院中升起一個火盆,等著村中通知,再一齊將竹筒投到火盆裏。


    青壯分成幾組,在村中來迴巡視。


    每個人都做好準備,萬一‘年獸’真的進村,他們舍命也要保護家中妻兒。


    梧桐縣縣令何廷樹守在縣衙裏忐忑不安。


    院中的火盆不停地燒著竹筒,他命人準備很多爆竹,足夠他從夜幕降臨燒到明天清晨。


    衙中差役每人領一隊青壯在各街巷巡視,邊走邊敲鑼打鼓。


    有不懂事的孩童聽到鑼鼓聲,好奇地趴窗子往外看,免不了被緊張的父母抓迴去打幾下屁股,再扔到床裏蒙上被子。


    縣令夫人在枕頭底下放置一枚銅錢。


    “老爺,真的有年獸嗎?還有壓祟的方法,這麽放銅錢對吧?”


    縣令何廷樹瞧著窗外夜色漸濃,心中擔憂,又不能直接對夫人說出來。隻安慰道:“許是真有吧,孟元兄說是山主發的預警,告知年獸會來吃人,讓村民做好準備。預防的方法也是山主教的。”


    縣令夫人抱起繈褓中的孩子,輕聲細語道:“我家小囡囡,一定能平安無事、健健康康長大。”


    營城下轄的某處村莊。


    瑞宣見小乞兒趴在易罡床前寸步不離,忍不住問道:“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小乞兒看一眼瑞宣,扭頭繼續盯易罡。


    “我知道你會說話,別裝啞巴,那天你還叫他叔了呢!”小乞兒不說話,瑞宣來勁兒了,“你要是不說話,我就把他丟出去。”


    小乞兒猛地抬頭對他怒目而視。


    “嘿嘿……”瑞宣心虛地放下藥碗,拍拍小乞兒的腦袋,“把藥喂給他,我出去轉轉,買點東西。”


    說是采買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買的。


    最多是找裏正再采購些米麵肉菜,雇傭鄰居家的老嫂子幫忙洗涮做飯罷了。


    迴想那天夜晚,瑞宣以為會有大熱鬧看。沒想到眾人聽到東南三省的消息,各有心思,竟沒衝突起來。


    營城肯定是沒法去了,調頭迴彌安鎮路途有些遠,易罡的傷勢嚴重,不能拖太久。


    瑞宣留下除瘴氣的藥方,與吳鬆泉等人禮貌地道別,趕著矮腳驢車沿著鄉間小道走到這個村子,租下一間空房安頓。


    易罡一直昏昏沉沉,沒有完全清醒。昏睡也是因為瑞宣在他的藥裏加過料,多睡覺才有助於恢複。傷勢重、失血多,如果不好好調養,武學修為怕是都得廢了。


    瑞宣望著星象,白虎星愈來愈亮。


    明天是新的一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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