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


    陳佶翻開香皂蓋,緩緩誦念一遍,然後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


    讚歎道:“好詩!好詩!短短一句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便把梅花神清骨秀、幽靜出塵、高潔端莊的氣質刻畫得入骨三分。


    聽說清水男爵心地頗善,賣香皂賺了錢之後,沒有驕奢淫逸,而是不怕得罪當地豪紳,費力不討好的帶著鐵林軍的老兵在金川到處剿匪。


    恐怕這首詩便是清水男爵在借梅花暗喻自己的情操吧,不想用鮮豔的顏色去獻媚討好別人,求得別人的誇讚,隻願意把自己的清香散落人間。


    說到這個,朕倒是有些羨慕清水男爵了,他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朕卻被拴在這個朝堂上,每天不得不麵對著如山的奏折!”


    周家為了打擊慶家和金鋒,沒少在朝堂上拿金鋒在金川剿匪來說事,指責金鋒和慶懷有收攏人心,意圖造反的嫌疑。


    陳佶雖然沒有表態,但是心中卻多少有些芥蒂。


    但是讀完這首詩,陳佶心中的芥蒂一掃而空,反而對金鋒的好感直接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陛下您為天下百姓,犧牲太多,辛苦了!”


    慶妃非常懂事的奉承道。


    “還是愛妃懂朕啊,”陳佶拍了拍慶妃的手背,稱唿都變了:“清水男爵就做了這兩首嗎?還有嗎?”


    “有,臣妾去給陛下全都拿過來。”


    慶妃也不叫宮女,自己提著裙子小跑去後邊端了一托盤香皂過來。


    有用過的,也有尚未拆封的。


    陳佶就好像拆盲盒一樣,懷著激動的心情搓了搓手,拿起一個香皂盒,擰開小機關,然後一臉期待的掀開蓋子。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好詩!好詩!”


    感歎兩聲,然後又拿起一個。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裏春。好!”


    ……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好!”


    “咦,這是一首律詩。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陳佶激動的來迴踱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寫得太好了!”


    讀到現在,陳佶簡直快要詞窮了,隻是一個勁的稱讚寫得好。


    “哎呀,還有一首詞。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念到這首詞,陳佶拍案而起:“清水男爵絕對是在以梅自喻,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寫得多好啊!


    不管別人怎麽說他,他都不屑理會,隻按照自己的本心來行事,哪怕為此粉身碎骨,碾作塵泥也絕不反悔!”


    接連讀了十幾首詠梅詩詞,陳佶對金鋒的好感簡直到了極點。


    此時在他心裏,金鋒就是一個和梅花一樣性格高潔,心地善良,看不得百姓受苦,又不喜爭權奪勢的隱世高人。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造反呢?


    要是真的對權勢感興趣,為什麽要迴偏僻的小山村,直接留在渭州城不就好了嗎?


    “愛妃,還有嗎?”


    陳佶發現所有盒子都被他翻了一遍,抬頭看向慶妃。


    “迴陛下,詠梅的沒有了……”


    慶妃無奈答道。


    慶國公總共給她送來好幾十盒香皂,除了十幾塊梅花味兒的,剩下的其他氣味兒也各有兩盒。


    “詠梅的沒有了?”陳佶追問道:“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倒還有一些,臣妾去給陛下取來。”


    “快去快去!”陳佶著急催促道。


    慶妃不敢耽擱,趕緊又提著裙子,帶宮女去把其他味道的香皂全都端了過來。


    桌子上到處都是陳佶拆開的盒子,已經堆不下了。


    陳佶幹脆讓宮女把托盤全都放到地上,然後盤膝而坐,也不讓宮女和慶妃幫忙,自己動手打開一個個香皂盒。


    “綠葉層枝與桂同,花開蒂軟怯迎風。經年滿院天香散,不待秋清八月中。這盒是桂花味兒的!”


    “山中蘭葉徑,城外李桃園。豈知人事靜,不覺鳥啼喧。這盒是蘭花味的!”


    “蘭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長。堅貞還自抱,何事鬥群芳。這盒也是蘭花。”


    “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迴。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這盒是什麽?哦,原來是荷花味的!”


    ……


    陳佶此時已經不再評價盒子上的詩了,不光是因為詞窮,而是幾乎盒子上每首詩都讓他覺得驚豔。


    在陳佶心裏,金鋒在詩詞上的造詣已經遠超過了他,他再去點評就不合適了。


    就像一個高中生去點評博士的論文一樣。


    此時陳佶完全體會到了拆盲盒的樂趣,每次打開一個新的盒子,都會有一首新詩出來。


    一直拆到天黑,陳佶才拆完所有盒子。


    “愛妃,還有嗎?”


    陳佶期待的抬頭看向慶妃。


    “迴陛下,沒有了。”


    慶妃想起慶慕嵐的交代,趁勢說道:“慕嵐說清水男爵打算在京城開個鋪子,專門來賣香皂的,正在打點呢,等他的鋪子開了,臣妾讓人再去采買一批。”


    “開個鋪子還有什麽好打點的?”陳佶滿不在乎道:“清水男爵和慶懷關係莫逆,缺什麽直接去找慶國公不就行了?”


    其實他想說讓金鋒再上貢一批的,可是想到金鋒詩詞中表達出來的態度,陳佶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慕嵐來信說,其實清水男爵也不缺什麽,就是……”


    “就是什麽?”


    “清水男爵知道自己得罪了周家,有點擔心他在京城開鋪子,周家為難。”慶妃答道。


    陳佶雖然不是個合格的皇帝,但畢竟在皇位上磨煉了這麽多年,對於朝堂爭鬥太敏感了。


    慶妃話音一落,馬上覺得慶妃要幫著慶家打壓周家。


    本能的想要嗬斥,不過想到金鋒寫的那些詩詞,最後還是擺手說道:


    “你給慶家的丫頭迴信吧,讓清水男爵放心的開,京城是天子腳下,是天下最講法理的地方。周家如果因為此事為難他,讓他隻管來找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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