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蔣琬的思緒也是迴到了昨天晚上。


    離開李嚴宅邸後他就第一時間迴到了自己的住處。


    坐下沒一會兒費禕就走了進來,抬頭看了眼他身後,發現沒有李福的蹤影,奇怪問道:


    “怎麽就你一個人迴來,李福呢?”


    “他被薑維抓走了。”


    “什麽?”


    蔣琬猛的站起身,追問說道:“你確定是薑維抓的?”


    “千真萬確。”


    費禕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坐下說道:“我這邊忙完之後就去找他,結果剛到街邊就看到薑維帶著人馬將他和其他幾名大臣給抓了。”


    蔣琬看著眼前的費禕,麵色一陣變幻,問道:“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薑維怎麽說也是丞相的門生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


    如果說其他人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和蘇辰一起造反的,那薑維就完全沒有理由了。


    對方是諸葛丞相的門生,有著大好前程,根本用不著冒險。


    而且從對方之前的反應來看,似乎和蘇辰不是一路人啊!


    “這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吧?”


    費禕憤憤不平的罵了幾句,隨後便說起了自己的收獲:“我這邊聯絡了十幾個大臣,但隻有一兩個人有想法,其他人都不打算摻合這件事。”


    “無妨,隻要他們不跟著起哄就行。”


    “而且我這邊也大有收獲。”


    “啊?”


    看著費禕疑惑的眼神,李嚴也沒有隱瞞直接將之前和李嚴交談的過程告訴了對方。


    這可是把費禕嚇得不輕,手中端起的溫酒也是掉落在地,難以置信道:“什麽,你要和李嚴一起合作?”


    “你瘋了不成?”


    “李嚴什麽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和他一起合作隻會害了你,而且別忘了他是丞相的敵人。”


    蔣琬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想這樣做,可丞相已經不在了,我必須得為自己和丞相府一眾同僚考慮。”


    “李嚴是當年先帝的托孤大臣之一,雖然已經被貶為民,但在朝野之中的威望還在,門生故吏也是遍布整個大漢……隻要他揭穿這個冒牌貨的身份就能夠順理成章的重掌大權。”


    “而且我懷疑李嚴在蜀都還有其他的幫手,不然不可能這麽悄無聲息的迴到蜀都。”


    “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這樣做。”


    “這……”


    聽著蔣琬這話費禕麵露難色,要是蔣琬真的投靠到李嚴那邊去,那丞相的計劃可就要受到影響了。


    他想了想,說道:“公琰,我覺得你的決定有些草率了。”


    “雖然這個冒牌貨身上疑點重重,但我們畢竟沒有絕對的證據,現在就站隊李嚴……”


    “不。”


    蔣琬擺了擺手,打斷說道:“我今天去了一趟丞相府,已經從夫人還有關小姐那邊知道一切真相了。”


    “這個丞相確確實實是蘇子夜冒充的……”


    “這絕不可能。”費禕粗暴的打斷了蔣琬的話。


    剛說完他就後悔了,自己怎麽就失態了呢?


    見他反應這麽大,蔣琬皺眉問道:“文偉,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我……”


    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蔣琬哪裏還不明白怎麽一迴事,沉聲道:“如果你還拿我當朋友就不要隱瞞。”


    “誒。”


    蔣琬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費禕還能夠說什麽呢,歎了一口氣說道:“事到如今我就和你說實話吧,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丞相安排的。”


    “丞相安排的?”


    “對。”


    費禕點了點頭說道:“你不覺得這位丞相暴露的太快太早了嗎?”


    “幾乎是剛剛迴到蜀都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懷疑?”


    這些蔣琬早就發現了,不足為奇,默默的繼續聽了下去。


    費禕也沒有耽擱,片刻功夫便將一切說明。


    蔣琬頓時‘恍然’:“原來丞相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算計曹魏,引出內賊。”


    “是啊!”


    “原本這個內賊是誰我還不清楚,可從你剛剛的話來看,這個內賊很可能就是李嚴。”


    “李嚴?不太可能吧,他好歹也是先帝的托孤大臣……”


    “今時不同往日。”


    “李嚴現在隻是一介平民,想要翻身就必須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無論這股力量來自大漢內部還是外部,他都會抓住的。”


    說著費禕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一旁的蔣琬提議說道:“文偉,既然你已經和李嚴搭上了線,那我們不妨將計就計?”


    蔣琬搖了搖頭:“沒有這個機會,他雖然和我相談甚歡,但我感覺得出來,對方對我不是很信任。”


    “這樣,那倒是可惜了。”


    “這倒不一定。”李嚴看著費禕有些疑惑的眼神繼續說道:“他是不信任我,但不代表不信任你。”


    “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們可以合作演一場戲……你直接跑去找李嚴,就說我之前在他家裏說的那些話全都是欺騙他的,其實我已經把真實情況告訴了其他人。”


    “……”


    隨著蔣琬的補充,費禕也是若有所思道:“你這個計劃倒是不錯,不過我覺得在此之前應該稟報一下丞相。”


    “應該的。”


    兩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之後費禕就告辭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蔣琬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費禕說得很有道理,也能夠解釋很多事情,比如關銀屏明知道這是個冒牌貨的情況下還執意幫對方隱瞞。


    可這一切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費禕很可能也是蘇辰這個冒牌貨手中的棋子。


    說得更直白一點,對方很可能早就中了蘇辰的計策。


    ……


    費禕找到蘇辰的時候,他正在整理名單。


    兩份竹簡上麵全部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這些都是薑維他們抓捕的官員將領。


    按照薑維和廖化的意思,應該是借此機會給這些丞相府的敵人安上各種罪名進行打壓。


    可蘇辰也有自己的考慮,他現在的身份是諸葛亮。


    以諸葛亮的為人秉性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公報私仇的事的。


    猶豫片刻之後,蘇辰拿起筆寫了一份命令: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把這份命令交給薑維,讓他按照上麵的要求辦,不得有誤。”


    “諾。”


    親信離開之後蘇辰又重新看起了上麵的名單。


    薑維的這一番舉動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了誰是敵人。


    不過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他也沒有發現什麽重要人物,這很不正常。


    要知道,鉗製諸葛亮北伐的可不僅僅隻有一個李嚴。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一名心腹小心走了進來,在他耳旁小聲說道:“費禕來了。”


    嗯?


    蘇辰皺了皺眉,他可是記得費禕現在在蔣琬那邊當臥底的,難道出什麽事了?


    心中疑惑的他擺手吩咐道:“帶他去後堂,我隨後就到。”


    “諾。”


    很快他就在後堂見到了費禕。


    “丞相……”


    “慢點說。”


    蘇辰很是鎮定的坐到了主位上,或許是這份自信感染了費禕,臉上原本的焦急神色也是緩和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丞相,是這樣的……”


    花了約一炷香的時間,費禕才將事情的原委講說清楚。


    聽完一切的蘇辰有些哭笑不得:“文偉,你上當了。”


    “上當?”


    費禕有些不明所以,蘇辰隻得解釋道:“我之所以讓公琰當丞相府長史,不僅僅是因為看重對方的能力,更多的還是看重他的品性。”


    “他是絕對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和李嚴他們同流合汙的……而且以銀屏的性格,你覺得她會和李嚴說這些?”


    費禕也不是傻子,蘇辰稍稍一提示他就反應過來了,驚道:“丞相是說對方之所以去見李嚴就是為了要詐我?”


    蘇辰點了點頭,說道:“他應該是懷疑你了,隻是不太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所以才跑去找李嚴演了這麽一出戲。”


    “誒。”


    費禕狠狠一巴掌拍在膝蓋上,懊惱說道:“怪不得我剛剛覺得他的反應有些不對,原來這一切都是在演戲……可我偏偏還上當了。”


    “不妨事,而且公琰的計策也不錯。”


    “丞相的意思是采用他的計策?”


    蘇辰點了點頭:“公琰現在還在懷疑我的身份,但他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故意搗亂的。”


    “那好吧。”


    “我一會兒就去見李嚴。”


    “不急。”


    蘇辰攔住了他,說道:“你明天早上再去,而且得帶上一些夠分量的禮物才行。”


    不等費禕明白過來,蘇辰就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份證詞。


    “這是我讓人寫的證詞,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有些好奇的費禕拿起來一看,發現這是當初那些護送蘇辰和薑維前往隴右的將士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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