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是黑色的,外立麵是黃黑色的,窗戶卻是圓形的。


    看上去這不像是一幢別墅,更像是一座肅穆的道觀。紅色的大門外竟然還有一個立地的香爐。


    怪異的情景讓許洛有些錯愕。


    張全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似乎很享受許洛現在的表情。


    繞過香爐,行至紅色的大門前,許洛這才發現,大門竟然是那種老式的帶有銅環的式樣。


    和道觀的大門沒有什麽不同。


    張全海輕輕叩響了銅環,傳出一陣悅耳的金鐵聲。


    屋內似乎並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張全海卻是輕輕地推開了紅色的大門。


    大門發出一聲“吱呀”聲,顯得有些沉重。


    他側過身子,讓出了進入大門的道路,做出一個請進的動作。


    許洛再次調整了唿吸,左手緊了一下長刀的刀鞘,大步往這幢看上去更像是道觀的別墅走去。


    紫檀木的門檻有些高,許洛的一隻腳跨進門檻後就停下了腳步,一隻腳在裏一隻腳在外,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


    進入屋內的腳底接觸的不是那種大青石板,而是光可鑒人的大塊大理石打磨而成的地麵。


    一眼就可將大廳中的所有擺設收入眼底。


    一張大號的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盤像是殘局的圍棋,三張石凳,簡單的白色塗料粉刷而成的牆麵。


    正對大門的牆上掛著一幅畫。


    畫上並不是空白的,而是畫著一個身穿道袍的長須男子,一手執著一口形式古樸的長劍,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喪屍的頭顱。


    許洛眨了眨眼睛,沒有看錯,提著的果然是一個喪屍頭顱。


    畫麵已經泛黃,應該已經有些年頭了。


    畫像前麵的地上,坐著一個背對他的男子。


    一襲青色的道袍,一頭烏黑發亮的短發,一動不動。看上去似乎正在打坐。


    許洛壓下心中的震驚,將另一隻腳跨入廳中,剛往前走了兩步,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大門被關上了。


    大廳中立刻變得昏暗起來。


    “請坐。”


    短發道士並沒有轉身,隻是用輕柔的聲音說道。


    看了一眼廳中的那三張石凳,許洛卻沒有選擇在石凳上就坐,而是行至短發道士的背後,慢慢坐下身子,雙腿盤膝,將那口烏鞘長刀放在身邊的大理石地麵上。


    刀鞘和大理石地麵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你是許家還是太叔家的孩子?”


    短發道士輕柔地問道,不過依然沒有轉身。


    “道長怎麽稱唿?”


    許洛也沒有迴答短發道士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嗬嗬。”


    短發道士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隨即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應該就是許東豪的唯一孫子了。”


    許洛麵無表情,心中卻思緒翻湧。


    這個道士竟然認識爺爺?可是印象中爺爺卻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個道士,他憑什麽隻憑一句話就能知道自己是許東豪的孫子?


    “還有,不用叫我道長,我不是道士。”


    短發道士終於轉過身來,隻是他的身體似乎並沒有任何動作,身下卻傳來一聲輕微的機栝聲響。


    那塊坐著的大理石是可以活動的,隨同一起轉過來的還有道士身前的一個紅木茶具。


    茶盤上一個茶壺兩個杯子,杯中注滿了清澈的茶水,尚是熱的。


    許洛高挺的鼻子動了動,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香氣文秀,隔開老遠就讓人有一種身心純淨的感覺。


    “要下雨了。”


    短發道士輕聲說道。


    那是一張紅潤沒有一絲皺紋的臉龐,看上去頂多隻有三十來歲,不過那雙眼眸中,卻是深沉猶如不見底的深潭,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


    這根本不像是一雙隻有三十餘歲的眼睛,更像是一個睿智老人的雙眸。


    “那我應該怎麽稱唿您。”


    許洛在這雙猶如深潭的雙眸注視下,將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在心底,他忽然感覺假如不小心一點的話,這個道士似乎能把自己整個看穿。


    “你可以叫我老朱,也可以稱唿我假道士,不過你真是許東豪的孫子,還是叫我一聲朱爺爺比較合適。”


    朱爺爺?這個道士到底幾歲?


    似乎看到了許洛心中所想,道士笑著說道:“我已經七十五歲了。”


    許洛線條硬朗的臉龐終於起了變化,這竟然是一個老人,一個足有七十五歲的老人,他身上散發出的活力怎麽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七十五歲的老人家。


    “請喝茶。”


    年輕的老人指了指離許洛更近的那個杯茶說道。


    “茶葉是你爺爺許東豪每年托人送來的,隻是明年估計就再也喝不到這種茶了。”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寂寞。


    那種身在熱鬧的人群中都掩飾不了的寂寞,卻一點不讓人感到悲傷。


    “我沒說過我是許東豪的孫子。”


    許洛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故意說道。


    年輕的老人笑了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的外貌和你母親很像,那雙眼睛卻和許東豪年輕時一模一樣,而且,重要的是,你很沉穩,和太叔家的孩子不一樣。”


    “知道那幢別墅,而且能夠進去的隻有這兩家的人,既然你不像是太叔家的孩子,那麽肯定就是許東豪的孫子了。”


    他端起了茶杯,一口將杯中的熱茶飲盡,然後慢慢地將茶杯放在紅木茶盤上,說道:“下雨了。”


    許洛不由看向屋外。


    透過圓形的窗戶,能夠看到屋外的天空烏雲密布。


    豆大的雨點啪啪地落下。


    他轉過頭來,伸手端起了老人剛才所指的那個茶杯,將茶一飲而盡。舌尖上的苦、澀、鮮、甜瞬時蔓延至喉嚨,當流淌到全身時,卻又化成了濃烈、醇爽。


    果然是好茶。


    就連許洛也從未品嚐過的好茶。


    “您就是翡翠山莊的主人?”


    老人搖了搖頭,嘴角處泛出一抹苦笑。


    “什麽主人,張全海這孩子……”


    忽然間他就沉默不語,隻是看著眼前茶盤中的兩個空茶杯。


    許洛伸手拿起茶壺,入手能知,壺中還有大半壺茶。將兩個茶杯注滿茶,又問道:“朱爺爺,翡翠山莊中的人為什麽不走?”


    老人忽然抬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等你帶他們走。”


    一道電光閃過,隨即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許洛的手停在半空,手拿茶壺,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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