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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幽暗域
完全受製於神隻的今夕眼前一陣模糊，隨後發現自己居然離開了幽暗域。他站在無垠的草原上，被傾泄而下的陽光照得眼睛都睜不開。伊翠絲冷靜的放開手，還給了今夕幾秒鍾來適應新環境。稍後她任憑銀發被風吹起，隻管盯著今夕說道：“救她。”
“憑我嗎？”
正努力眨著眼睛，想看清東西的今夕喃喃道。他環顧四周，完全不明白自己是被傳送到了哪裏。不管怎麽樣，伊翠絲都已經充分的展現能力，讓今夕明白到聽話才是上策。所以他單膝跪下，遲疑的伸手，打算把背朝自己的阿絲摩蒂斯翻過來再說。
在接觸到魔女時，今夕察覺到異樣的手感。他的指尖隔著薄薄的衣物，體驗到一種像是摸到了老樹皮般的感覺。在終於和阿絲摩蒂斯麵對麵後，今夕差點驚唿出來。￣￣他發現魔女的皮膚全部皺在一起，難看得連百歲老人都不如。這種恐怖的容貌隻讓今夕聯想起一樣東西，那就是木乃伊。仿佛隻要他用力的一拍，阿絲摩蒂斯就會碎成無數塊。
由於伊翠絲拒絕做任何說明，所以今夕隻能靠自己來猜測。他強忍著惡心的感覺，詳細的觀察了阿絲摩蒂斯。今夕發現，阿絲摩蒂斯似乎是被某種極度穢暗的力量徹底擊垮。她的每一寸皮膚都由於受到侵蝕而幹枯，使得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一般。
“我無能為力。”
在反複確認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後，今夕搖了搖頭。他沮喪的站起來，坦然麵對伊翠絲的冰冷視線。幽暗少女望著今夕，把小巧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她默然無語半晌，最後突然低聲的詰問道：“你不愛她？”
“……愛？誰？！這個女人？”
“是的。”
伊翠絲無視大驚失色的今夕，隻是緩緩的點頭。稍後她伸直一根纖細的手指，指著麵目全非的阿絲摩蒂斯說道：“她不再美麗，所以你就放棄了她？我原以為阿絲摩蒂斯很有眼光的，可惜不過如此而已。”
“你肯定是誤會了什麽，要麽就是她在不負責任的……算了。”
今夕喟然長歎，硬生生的吞下‘造謠，兩字。雖然他對阿絲摩蒂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但也認為不應該向已經淒慘到如此步的魔女落井下石。畢竟在今夕看來，這次的幽暗域之旅他借助了阿絲摩蒂斯不少。所以即使幫不上忙，今夕也不想乘人之危的講壞話。
伊翠絲目不轉睛的望著今夕，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一絲失望。她用很慢的速度挑起嘴角，然後語氣冰冷的說道：
“我承認，我不能理解凡俗的感情。但是你能發誓，從來沒有對阿絲摩蒂斯動過心嗎？在你身處危難的時候，她從來不嗇於伸出援手。但你……”
“我做不到。”
今夕再次歎氣，用一句話迴答了兩個來自幽暗少女的問題。可是伊翠絲連眉毛都沒有顫動一根，就斬釘截鐵的說道：“隻有你能幫她，這是阿絲摩蒂斯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剛走下車就有個高瘦穿著黑t恤的中年人走過來，操著一口雲南腔的普通話笑道，“鄧老板，你可來遲了。”
鄧元暢整個人的神情與車上的截然不同，精神奕奕的笑道，“張老板，莫非好東西都被人挑走了？這樣可不行，我可是你的老主顧了。”
張老板道，“那怎麽能？好東西自然要留給識貨的人，貨一到我就四處打電話，各位老板都是今天才來的。”說著又將眼光若有似無的飄到文雯和付小藥身上。
“這兩位小姐是？”
鄧元暢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意思，這個交易地點除非老主顧，都是不知道的，若非信得過的人也不會帶人來，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女朋友，文雯，這是文雯的姐姐，致遠。文雯，致遠，這位是張老板。”
文雯靦腆的笑了笑，致遠則是笑著衝張老板道，“張老板叨擾了，我們姐妹兩沒見過原石，所以讓元暢帶我們來瞧瞧。不會不方便吧？”
張老板聞言這才笑道，“原來是鄧老板的朋友，怎麽會不方便？來來，裏麵請，兩位小姐也請進，地方髒了點兒，沒辦法都是石頭，兩位小姐請不要嫌棄。”
房子是磚瓦房，卻是有好幾百平的樣子，諾大的院子停了十多輛車依舊顯得空曠，亮燈的地方瞧起來倒像是個倉庫。
走進去才發現果然是個倉庫，兩百瓦的白熾燈足足三盞也沒能把空曠的大屋照的通明，反而有幾分昏暗的感覺，屋子裏已經有了不少人，在堆積如山的石頭中到處摸摸碰碰，手裏都捏著手電筒和放大鏡，跟搞研究似的，有些則是拿著小塊的石頭在手裏瞧，湊的很緊，一臉的專注。
堆了一地的石頭，各種顏色都有，白黃綠灰黑，大的超過一人高，小的卻是隻有一捧大小，一眼看過去跟普通的石頭也沒多大區別。
“就說鄧老板怎麽遲遲不來，原來是有美女相伴，還以為這次總算少個人跟我爭了呢！”一個身著絲綢衣裳的中年胖子手中正蹲著看一顆石頭，抬起頭來笑的一臉和氣，開口滿口的廣東腔。
鄧元暢看見胖子也是很高興的樣子，走上去笑道，“鄭先生，您的手筆又豈是我這個後生小輩能比的？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您爭啊。”
胖子聞言哈哈一笑，“你小子的眼光毒，來幫我掌掌眼，這次的貨品相都不錯，我挑的眼睛都花了。”
鄧元暢似跟那胖子的關係不錯，走上去接過石頭掏出放大鏡電筒仔細看了一番，“莽帶，鬆花都齊活了，他要不出綠我也沒轍。”
胖子嘿嘿笑著，“來得早，挑了半天就這塊品相最好，圖個開門紅，切來試試手得了。”
致遠正瞧著滿屋子的石頭眼睛發暈，忍不住隨手去搬旁邊一個差不多大小的石頭，那石頭卻是絲毫不動。
旁邊就有切石機，這時候時間還很早，聽見這邊要切石，一個個都放下挑到一半的石頭聚集過來，其中一張臉引起了致遠的注意，這群人都是中老年人，鄧元暢就算是裏麵的異類了，沒想到這兒竟然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
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二十七八歲，一身筆挺的西裝，帥氣的五官，燈光下的麵相柔和，若非一雙桃花源會讓人感覺更親切，致遠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想了想，沒能想起來。
跟在場的人都打過招唿，鄧元暢環顧四周，問道，“什麽價位？”
胖子點了點三堆石頭，“六百，五百，四百，帕敢的貨，價錢還算公道。”
這邊張老板將石頭搬到稱上，“四十一公斤，五萬五千二。”
“六百一公斤？！！！”文雯在致遠耳邊低唿，“這石頭當黃金賣麽？就那麽大點兒一塊！”致遠也頗為驚訝，就那麽大一塊兒要好幾萬，這滿屋子的石頭貌似她最多買的起兩塊，要是那能力不靈光就得傾家蕩產，何況，她還沒帶那麽多錢。
周圍的人卻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像是司空見慣了，這邊胖子取下背上的一個包，打開來，裏麵全是錢，致遠的目光就被吸引了過去。
胖子直接掏了六疊錢扔在桌上，張老板用驗鈔機點了貨款，這邊胖子將絲綢衣袖一挽，打算親自操刀。
“直接切？還是先擦吧？”鄧元暢道。
胖子笑笑，“就圖個開門紅，成不成都是一刀，不能耽誤大家夥忙活不是？”
張老板聞言笑道，“鄭先生一向豪氣。”
胖子即便豪邁，切的時候還是調整了好幾次，鄧元暢似是怕文雯無聊，低聲在旁邊解釋道，“解石的時候，若是遇上品相好的，有莽帶一般會順著莽帶擦，這樣最容易出綠，鄭先生不想擦，那就得順著莽帶切，否則很容易把成塊的玉石切成兩半，玉石毀了不說，價格也要大打折扣。”
致遠看文雯的模樣就知道她沒聽懂，不過這丫頭有個好處，即便沒聽懂也會裝成懂了的樣子，反正鄧元暢也不會指望她幫忙挑東西，笑了笑，望向那胖子。
又調整了一番，確定了要切的線，胖子便開動機器毫不猶豫的一刀切了下去，他離的最近，分開兩片石頭的時候臉上就露出大喜的神色，張老板見狀問道，“怎麽樣？鄭先生？”
胖子不慌不忙的轉過身去，澆了些水在上麵，分開來展示給眾人看，笑道，“出色了！”
亮出來，果然是一片滿滿的綠色，甚是喜人。
“滿綠，冰種，小鄭你這筆買賣可賺大發囉。”一個身穿唐裝的老者掃了一眼，笑嗬嗬的道。
“真是滿綠冰種！”旁邊有人低唿，這樣的玉石可不多見。
“鄭先生，切漲了！恭喜恭喜！”
……
一陣陣驚唿，以及道賀聲，十餘個人再看那堆石頭時的眼神已經從方才的平常變得激動無比，就像看見的一大堆金元寶一般。
鄧元暢笑道，“恭喜鄭先生了，開門紅，今天大家怕都要托你的福，滿載而歸。”
胖子也笑的很是開心，看見眾人驚喜的神情，胖子卻是巍然不動，文雯頗為不解，拉了拉鄧元暢的衣袖，低聲問道，“這個很值錢麽？”
鄧元暢低聲笑道，“還要切一下才知道，解石見綠雖是好事，但是切出麵來有可能隻有薄薄的一片，不如切出一條線來的保險，鄭先生這塊石頭的本錢收迴來應該問題不大。”
“啊！”文雯驚唿道，她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女孩子，跟致遠廝混慣了，倒也知道幾分人間疾苦，“就那麽點兒就值五六萬塊！”
說著，轉過頭，雙眼放光的看著那堆石頭，“這都是錢啊！”
鄧元暢差點兒沒一個跟頭跌在地上，說起來文雯一套衣服也要那麽多錢，偏偏表現的那麽誇張，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很缺錢花，縱容的笑道，“商場裏麵那些石頭一塊有多大，還不是幾十幾百萬的賣。你要想切來玩，就去挑幾塊，切出來了就給你做首飾。”又看著致遠道，“你也挑兩塊來玩吧。”
文雯聞言點點頭，致遠笑了笑，她想買不假，卻是不會用鄧元暢的錢。那邊幾個人傳看了切開的石頭以後，胖子又準備動手了。
剛才沿著莽條切下去，石頭分作兩半，大的一半有三分之二大小，胖子拿著大的那塊，沿著切出來的玉石邊緣比劃了一下，這次快了很多，一刀下去，分開石頭，胖子的臉色很平靜。
張老板湊上去問道，“怎麽樣？”
胖子笑，“薄薄的一片。”拿起石頭來，晃了晃側麵，果然隻有一線，餘下的地方都是白花花的石頭。
垮了，眾人一陣歎息聲。
胖子卻是不甚在意的樣子，又切了幾刀，不出意外，果然沒了，見狀，眾人都有幾分意興闌珊，紛紛轉過頭去繼續挑石頭了。
文雯卻是盯著另外一半道，“大叔，你再切切那邊看看呀。”
胖子看了一眼文雯，又將目光移到鄧元暢身上，笑道，“小姑娘倒是好心腸。”說著又拿起另外一塊看了起來。
鄧元暢伸手捏了捏文雯的鼻子，道，“你們去挑兩塊切來玩吧，我等下也要挑些，怕是顧不上你們。”
張老板聞言在一邊道，“鄧老板去忙，兩位小姐交給我照顧就行了。”
鄧元暢點點頭，“那就麻煩張老板了。”
張老板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都是熟客，挑夠了過秤就行，我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做。兩位小姐挑好了我幫她們切就是。”
致遠的眼神卻是一直放在胖子身上，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能測出東西的成分不假，一則隻能在半尺範圍之內，二則若是像胖子那樣隻有薄薄的一片，甚至比胖子的還少怎麽辦？她雖然可以探測出其中有沒有玉石，抽樣的實驗是不準確的，何況還不能知道其中到底是什麽翡翠，翡翠的種決定了它的價值，否則就算是十斤重的狗屎地也值不了兩個錢。
她身上的錢隻夠買胖子買的那種石頭兩個，也就是說她隻有兩次機會，成功了好說，失敗了就是傾家蕩產。
用鄧元暢的錢付小藥是不肯的，致遠低歎了一聲，她沒有把握，那就不能買！
賭博，這項偉大的事業不太適合她，她可沒那麽多錢可以揮霍。
胖子又切了幾刀下來，這邊的玉石要稍微厚一些，見狀抬起頭來笑道，“還有的賺，不錯不錯。”
胖子將切出來的翡翠裝到背包裏，張老板笑著點點頭，帶著致遠和文雯兩人往裏走，“這次迴來的石頭我按照品相分成了三堆，兩位小姐想看哪一堆？”
三堆前麵都有人在看，個頭都不小，致遠沒了買的心思，自然是由著文雯來，文雯眼神四處亂瞟，突然指著旁邊的牆角道，“那些呢？”
“這是我自己挑了幾個擦著玩，見了色，不論斤賣，要看裏麵的品相出價。”張老板講的很詳細，走過去拿起一塊給兩人看，文雯道，“這要多少錢啊？”
一塊白色透明的小口子，看不見裏麵有多深，有多大，張老板笑了笑，道，“五十萬，底價。”
這次，致遠抽了一口涼氣，文雯頗為驚訝的指著這塊石頭，“就這麽大個口子，這有多少斤啊？”
張老板知道兩人是徹底的不懂了，嗬嗬笑道，“緬甸公盤上，一塊沒有開過天窗，隻是品相非常好的石頭，一噸多，文小姐猜猜賣了多少錢？”
文雯挑眉，“多少？”
張老板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萬？”這是理想價位。
張老板搖頭。
“五千萬？”文雯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老板依舊搖頭。
“總不能是五十萬吧！要是你就不能讓我猜了。”文雯咬牙，心頭已經明了答案。
張老板笑而不語，文雯一拍額頭，懊惱的道，“真是瘋了，竟然真有人拿五億去買一塊破石頭。姐，你趕緊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張老板聞言淡淡的道，“緬甸公盤交易隻能用歐元支付。”
“穩賠不賺的生意也有人做！”文雯徹底暴走了。
張老板卻是嫌沒刺激夠人似的，又道，“這可不是破石頭，寶石就是寶石，切出來的翡翠品相上乘，讓那個買石頭的人賺的更多，這是珠寶界津津樂道的事情，文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鄧先生。與這塊石頭一起挖出來，明顯可見是一塊石頭斷開來的另外一塊原石卻是切垮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致遠走到牆角仔細的觀察堆在一起的石頭，都是有一個小口子，見到幾分玉石的模樣，她認不出質地來，對石頭的重量倒是有感性的認識，就這個頭也便宜不到哪裏去，不過，她有個想法。
既然伊翠絲說到了這種步，今夕便不再爭辯。他默然的沉思，以尋找那句話中的含義。憑借對阿絲摩蒂斯的了解，今夕認為她應該不會判斷失誤。畢竟那個魔女相當的有智慧，而且對今夕的能力了若指掌。
短暫的靜默過後，今夕忽然有了種靈光一閃的感覺。他沒有理由的迴憶起在深淵入口發生的事情，當時黑鳳也是處在某種危險的狀態之下。靠著直覺的領引，今夕隱隱覺得阿絲摩蒂斯是被更強大的神力所傷。再加上魔女的傷勢如此之觸目驚心，那麽作祟的自然隻能是源自於邪惡領域的力量了。
經過簡單的拚湊和補足，今夕開始對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假如先前的推論成立，值得他拿來一試的便隻剩下賈澤瑞的神力。因為阿絲摩蒂斯無力自救，所以源自於她的神力之種顯然幫不上忙。至於神力之外的力量，則是更加的不值一提。
抱著盡管一試的心態，今夕撩起了袖子。他讓阿絲摩蒂斯平躺的上，然後半跪了下去。伊翠絲麵無表情的旁觀，隻在手背的隱藏下微微勾動手指。於是一把原本已經從空中浮現，準備把今夕釘個對穿的劍消失了。它無聲無息的消融，最後化作白色的飛塵飄散。“我隻能盡力而為，無法保證結果。”
在正式動手前，今夕直白的說明道。幽暗少女不置可否的點頭，俏麗臉上無喜也無悲。她悄然的後退。以避免介入到神力的衝撞之中。稍後今夕凝聚精神，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阿絲摩蒂斯伸出了手。於是魔女身上的衣物寸寸粉碎，猶如狂舞的蝴蝶般騰起。￣￣它們早已被侵蝕得脆弱不堪，再也經不起任何的碰觸。
當看清阿絲摩蒂斯的身體後，今夕終於明白到是什麽傷了這個魔女。他發現有條深深陷入肌膚的傷痕留在那裏，明顯到不可能被任何人忽視的步。阿絲摩蒂斯似乎被人用尖端開叉鞭子狠狠抽中了纖腰，而且是根粗大到普通人根本舉不動的鞭子。在受到如此恐怖攻擊之後，她還能保持自身的完整就已經很走運了。
帶著極度驚駭，今夕仔細觀察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他發覺鞭痕是造成一切災難的源泉，因為離傷口越近的皮膚就越是枯萎焦黑。攻擊阿絲摩蒂斯的人似乎擁有能讓萬物衰敗的力量。以至於光憑一擊便榨幹了魔女。而且此時阿絲摩蒂斯身上的傷口還在緩緩蔓延，仿佛附骨之蛆般貪婪和惡毒。
雖然今夕很清楚。隻要激發出來自賈澤瑞的至善之力，就有可能中和掉糾纏阿絲摩蒂斯的腐朽之力。但他也知道。在與羅絲的分身激戰過後，自己已經沒有再留下多少餘力。所以他相當謹慎的抬起右手，緩緩的對著阿絲摩蒂斯按落。今夕將全部殘餘神力都集中到指尖上，希望能借著聚力於一點的方式在製造突破口。
直到被今夕審慎的碰觸到為止，阿絲摩蒂斯都毫無反應仰躺著。但隨著今夕開始試探著釋放神力，阿絲摩蒂斯也慢慢的痙攣了起來。她的動作幅度由小到大，連原本緊閉的雙眼也睜了開來。今夕發現對方的眼神空洞且無焦點。顯然隻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罷了。
不到一分鍾，今夕就汗濕重衣。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拚盡全力的釋放力量，阿絲摩蒂斯的身體都會產生相應的抵抗。因為在魔女的肌膚之下，黑暗的神力正在激蕩遊走。它與賈澤瑞的神力處於兩個極端，以至於竟然優先選擇了今夕來當對手。
結果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趁機肆虐的**之力迅速蔓延。把魔女的一切都侵蝕殆盡。在今夕看來，阿絲摩蒂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或許用不了幾分鍾，她便會化作塵埃飛散。
實際上這是魔女的誤算。她沒預測到自己會昏迷。原本阿絲摩蒂斯打算硬撐著向今夕求助，然後靠本身的意誌力來約束力量。那麽靠著雙方的配合，她就有被治愈的一線希望。可是在出乎意料的情況下，今夕居然變成了火上澆油的角色。縱然他絕對沒有吝嗇藏私，卻並非情願的加速了阿絲摩蒂斯的死亡。
當在數十尺外眺望的伊翠絲也能發覺不對時，今夕已經汗出如漿。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難看得不比阿絲摩蒂斯好多少。心知不妙的今夕竭力想要抽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咬著牙齒轉頭，然後突然向靠近過來的幽暗少女大吼道：“砍掉我的手，快！”
“什麽？”
“把我的兩隻手都砍掉，否則阿絲摩蒂斯就死定了！”
縱然明知這世上有讓斷肢再生的方法，伊翠絲也禁不住微微一怔。她難掩訝異的召喚出長劍，遲疑著不肯動手。全力以赴的今夕想開口責罵，但已經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用苛烈的眼神盯住幽暗少女，讓對方終於大夢初醒般的搖了下頭。
在無法可想的事實麵前，伊翠絲輕聲的歎息。她知道事情沒有了挽迴的可能，阿絲摩蒂斯已經必死無疑。於是幽暗少女有些悲傷的凝望了阿絲摩蒂斯一眼，看著她本來妖嬈無雙的容貌變得堪比厲鬼。接著伊翠絲垂低眼簾，遞出了握著劍的手。
彈指刹那間，今夕做好了疼得死去活來的精神準備。他把頭轉向一邊，隻求別親眼目睹雙手落的慘狀。但下一瞬間，今夕發現伊翠絲的劍掠過了他的身邊。那把利刃筆直向前，刺在了阿絲摩蒂斯的下顎上。￣￣既然拯救阿絲摩蒂斯已經無望，幽暗少女隻希望能讓她少受點苦。所以伊翠絲準備把自己的朋友一劍斃命，免得她再受煎熬。
在瞠目結舌的今夕注視下，劍尖命中了阿絲摩蒂斯。雖然幽暗少女連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沒用出，不過這一擊仍然快如電光火石。阿絲摩蒂斯會頃刻間死於透進顱內的利刃，理論上應該如此。可是在她體內奔騰的神力亂流突然爆發，竟然將長劍從伊翠絲的掌握中震脫。
今夕與幽暗少女一起抬頭，看著急速旋轉的利刃飛入空中。那把劍化作銀色的光輪，然後逐漸變得漆黑，最後‘啪，的一聲爆散成無數細粉。與此同時，一股絕大的力量從阿絲摩蒂斯身上湧出。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陡然間鑽入了今夕的掌心。緊接著，仿佛數個魔法火藥術被同時引發般的爆炸產生了。在猛烈的衝擊波推動下，首當其衝的今夕被彈了出去。他騰雲駕霧的倒飛出十幾尺，摔到上後還打了無數個滾。半徑數十尺內的草全被削平，隻剩下翻起來的泥土。
不知所措的伊翠絲站在煙塵中，連銀發被熏黑了也不知道。稍後她聽到今夕的呻吟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且蘊含了莫大的痛苦。今夕則艱難的在上掙紮，隻祈求胸前的大片鮮紅並非致命傷。光憑感覺，他就知道自己斷了好幾根肋骨。不過在那種程度的爆炸中，光是沒有粉身碎骨就已經是奇跡了。
當今夕從咳嗽中帶出血漬時，伊翠絲扶起了阿絲摩蒂斯。她意外的發現，死亡的陰影竟然開始從魔女的臉上消退。阿絲摩蒂斯帶著明顯緩和下來的神情，癱軟在幽暗少女的臂彎裏。侵蝕她身心的衰敗之力已經不知所蹤，仿佛烈陽下的水滴般悄然消失。
“你選對人了。”
伊翠絲把嘴湊到阿絲摩蒂斯的耳邊，低聲的呢喃。她綻放出從未有過的淺笑，然後讓昏迷不醒的魔女再次躺平。幽暗少女輕輕的揮手，用一道光幕把阿絲摩蒂斯籠罩起來。接著她走向俯臥在的今夕，施展出了痊愈術。
隨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暖流擴散到全身，正疼得死去活來的今夕鬆弛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坐起，隨後皺著眉頭俯視胸膛。在感覺上，今夕覺得那裏像是被塞進了某件東西。他無法確切的加以形容，可是仍然感到不安。
“謝謝你。”
在今夕拍著灰塵從上爬起後，與他數步之遙的伊翠絲開啟了雙唇。她無視今夕因為不習慣麵對裸女而顯得有些忸怩的樣子，隻是靜靜的說道：
“我得承認，我沒想到你真的能救阿絲摩蒂斯。畢竟在整個多元宇宙中，可以對抗雙生之主，狄摩?高根的存在實在太少。”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今夕遙望著遠處的阿絲摩蒂斯，皺起眉頭發問。他一邊活動有些僵硬的肩膀，一邊迴味伊翠絲的話。聽到他的問題後，幽暗少女靜默了片刻。接著她淡然的開口，輕輕的說道：“最好別打聽神隻之間的事情，這是為了你好。”
“那就別火燒眉毛的來找我啊，難道現在我還能置身事外不成？”
“你……”
“我不要求細節，至少簡單的說明一下吧。”
向著稍許不悅的伊翠絲，今夕抱起了雙臂。他毫不退縮的挺著胸膛，自顧自的點頭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已經被卷進去了吧？既然有人能把阿絲摩蒂斯傷到這種步，那麽他應該在其它方麵也神通廣大才對。難道你覺得，對方會不懷恨我這個壞了他事的人嗎？所以請把必要的內容告訴我，好讓我在今後有點防備。”
“你是安全的，除非你跑去深淵。”
聽完今夕的話後，伊翠絲搖了搖頭。她認為今夕的擔憂相當合理，所以沒有生氣。幽暗少女以神隻難得一見的和善態度說話，然後揮了了下手。於是仍然昏迷不醒的麗奧和三個伊翠絲牧師悄然出現，被傳送到了她的身邊。當今夕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幽暗少女頗為訝異的說道：
“咦，還有一個人拒絕了我的召喚。奇怪，難道有什麽東西在阻撓嗎？”
“你想做什麽？”
“把你和你的同伴送走。”
見到今夕露出懷疑神情後。伊翠絲再度揮了下手。她釋放出一股強製性的力量，接著在今夕被驅逐前開口說道：
“從阿絲摩蒂斯那裏，我了解到你是個有臭脾氣的人。有鑒於你現在的態度，我覺得應該中斷與你的接觸。作為最起碼的謝意，我會把你，以及與你有關的人都送去米爾森林。假如阿絲摩蒂斯還有什麽報酬要給你的話，以後她會自己找上門。現在請走吧，辛苦你了。”
“請你轉告她，假如真的感謝我，就再也別來煩我￣￣！”
光憑直覺。今夕就明白自己不可能違抗幽暗少女的意思。於是他大喊一聲，然後整個人在空氣中淡去。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今夕終究還是情不自禁瞟了阿絲摩蒂斯一眼。他發現魔女的容貌已經開始恢複，正在神力修補下重現往日的妖嬈。或許到了明天。阿絲摩蒂斯就又可以帶著曖昧笑容跑去折騰今夕了。
“怎麽樣？”
等到四周恢複平靜，連空間的蕩漾也被撫平後，伊翠絲來到了籠罩住阿絲摩蒂斯的光幕前。她一點都不意外的看著魔女坐起，隨後靜靜的說道：
“為什麽要我立刻趕走今夕？你不打算利用他來做些什麽嗎？”
“那種事情以後再慢慢考慮就好。”
阿絲摩蒂斯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對上麵的皺褶流露出不快眼神。她輕輕的歎息，接著忽然又撅起嘴說道：“真是的，竟然讓他看到了我的這幅狼狽樣。”
“活下來還不夠嗎？”
“可是讓你接管全部黑暗精靈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啊。”
“沒所謂。”
伊翠絲用力搖頭。甩起反射出燦爛光芒的銀發。隨後她慢慢抱住雙肩，用無法掩蓋住顫抖的聲音說道：
“能從狄摩?高根的麵前逃走，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不管羅絲留下神力會被它怎麽使用也好，我都不想再追究。如果沒有那個蠢蛋聖武士上去找死的話，我們就……”
“成為星界裏的垃圾。”
阿絲摩蒂斯替幽暗少女把話說完，同時聳了聳肩膀。她頗為吃力的靠自己站起。然後疲憊的說道：“那是你的結局，而我將永遠消失。雖然阿斯帝莫斯會不高興，但他要重建一個我這樣的傀儡也不難。……或許你不能理解吧？可是現在我有種重生了的感覺。嗯～差點就什麽都沒有了。明明隻是一瞬間的鬆懈。招致的結果卻幾乎摧毀了一切。”
“什麽意思？”
“感慨一下罷了。”
見到伊翠絲露出懷疑的神情後，阿絲摩蒂斯擺了擺手。她先把體內淩亂不堪的力量調集起來，接著才在彌漫開來的藍芒中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踏足生死的邊界，實在很難形容當時的感受。從擁有無限到一無所有隻是刹那間的事情，那麽以往我的究竟是為了什麽在付出？迴想起來，我真是非常的傲慢。總以為自己會永遠高高在上，能將所有的計劃都完美執行。你知道嗎，在輕輕鬆鬆處理掉羅絲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有資格與狄摩?高根周旋。那也是我膽敢爭奪羅絲神力的原因，結果卻是……雙生之主僅僅發出了一擊而已，而且它還是以不完整的形態來應戰。”
“你要放棄嗎？放棄那個連我都不知道的計劃？”
在阿絲摩蒂斯喃喃自語的結束後，伊翠絲帶著混雜了多種情緒的奇妙表情開口。對此阿絲摩蒂斯迴以微笑，然後垂下頭說道：
“不，我不要任人擺布的存在方式。而且多元宇宙的終結之刻始終在逼近，我不想成為微不足道的炮灰。所以隻有那件事，我絕對的不會放棄。否則的話，就算活得再久也沒有意義。”
“會死哦。”
在逐漸強烈起來的藍光照耀下，幽暗少女非常肯定的迴答。她凝視著陷入沉默阿絲摩蒂斯，接著冷冷的說道：
“雖然我從來不去想。也不去猜測你在謀劃什麽。但你也說過，最多隻有三成的把握。那麽今天這樣的危機，你必然還會遇到。……你已經害怕了不是嗎？能夠繼續走下去嗎？”
“天曉得。”
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然後抬起了手。她用輕柔的動作梳理頭發，同時翹起嘴角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改變初衷。不過呢，偶爾休息一下也不錯。畢竟我已經努力了那麽多年，累得都快垮掉了。或許是時候停下腳步，盡情的去享受一番。反正對多元宇宙的曆史而言，百年的小插曲實在算不了什麽。那我為何不在踏上無法迴頭的道路前。先把能夠得到的快樂都去品味一遍呢？”
“享受？”
“作為真神你，是不會明白的。”
當伊翠絲不解擰起眉毛時。阿絲摩蒂斯歎了口氣。她拉起幽暗少女的冰涼小手，然後誠摯說道：
“我曾經羨慕你有神性的庇護。以至於能永恆不變。但那終究是過於厚重的盔甲，會將一切都隔絕在外。你固然不會寂寞，也不會悲傷。可是就連能撫觸心靈的愛人指尖，都已經離你而去。……你是否願意相信，在登神的刹那，真正的你便悄然死去。而神隻隻是一種象征，一種管理多遠宇宙的工具。
684：幽暗域
完全受製於神隻的今夕眼前一陣模糊，隨後發現自己居然離開了幽暗域。他站在無垠的草原上，被傾泄而下的陽光照得眼睛都睜不開。伊翠絲冷靜的放開手，還給了今夕幾秒鍾來適應新環境。稍後她任憑銀發被風吹起，隻管盯著今夕說道：“救她。”
“憑我嗎？”
正努力眨著眼睛，想看清東西的今夕喃喃道。他環顧四周，完全不明白自己是被傳送到了哪裏。不管怎麽樣，伊翠絲都已經充分的展現能力，讓今夕明白到聽話才是上策。所以他單膝跪下，遲疑的伸手，打算把背朝自己的阿絲摩蒂斯翻過來再說。
在接觸到魔女時，今夕察覺到異樣的手感。他的指尖隔著薄薄的衣物，體驗到一種像是摸到了老樹皮般的感覺。在終於和阿絲摩蒂斯麵對麵後，今夕差點驚唿出來。￣￣他發現魔女的皮膚全部皺在一起，難看得連百歲老人都不如。這種恐怖的容貌隻讓今夕聯想起一樣東西，那就是木乃伊。仿佛隻要他用力的一拍，阿絲摩蒂斯就會碎成無數塊。
由於伊翠絲拒絕做任何說明，所以今夕隻能靠自己來猜測。他強忍著惡心的感覺，詳細的觀察了阿絲摩蒂斯。今夕發現，阿絲摩蒂斯似乎是被某種極度穢暗的力量徹底擊垮。她的每一寸皮膚都由於受到侵蝕而幹枯，使得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一般。
“我無能為力。”
在反複確認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後，今夕搖了搖頭。他沮喪的站起來，坦然麵對伊翠絲的冰冷視線。幽暗少女望著今夕，把小巧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她默然無語半晌，最後突然低聲的詰問道：“你不愛她？”
“……愛？誰？！這個女人？”
“是的。”
伊翠絲無視大驚失色的今夕，隻是緩緩的點頭。稍後她伸直一根纖細的手指，指著麵目全非的阿絲摩蒂斯說道：“她不再美麗，所以你就放棄了她？我原以為阿絲摩蒂斯很有眼光的，可惜不過如此而已。”
“你肯定是誤會了什麽，要麽就是她在不負責任的……算了。”
今夕喟然長歎，硬生生的吞下‘造謠，兩字。雖然他對阿絲摩蒂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但也認為不應該向已經淒慘到如此步的魔女落井下石。畢竟在今夕看來，這次的幽暗域之旅他借助了阿絲摩蒂斯不少。所以即使幫不上忙，今夕也不想乘人之危的講壞話。
伊翠絲目不轉睛的望著今夕，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一絲失望。她用很慢的速度挑起嘴角，然後語氣冰冷的說道：
“我承認，我不能理解凡俗的感情。但是你能發誓，從來沒有對阿絲摩蒂斯動過心嗎？在你身處危難的時候，她從來不嗇於伸出援手。但你……”
“我做不到。”
今夕再次歎氣，用一句話迴答了兩個來自幽暗少女的問題。可是伊翠絲連眉毛都沒有顫動一根，就斬釘截鐵的說道：“隻有你能幫她，這是阿絲摩蒂斯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剛走下車就有個高瘦穿著黑t恤的中年人走過來，操著一口雲南腔的普通話笑道，“鄧老板，你可來遲了。”
鄧元暢整個人的神情與車上的截然不同，精神奕奕的笑道，“張老板，莫非好東西都被人挑走了？這樣可不行，我可是你的老主顧了。”
張老板道，“那怎麽能？好東西自然要留給識貨的人，貨一到我就四處打電話，各位老板都是今天才來的。”說著又將眼光若有似無的飄到文雯和付小藥身上。
“這兩位小姐是？”
鄧元暢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意思，這個交易地點除非老主顧，都是不知道的，若非信得過的人也不會帶人來，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女朋友，文雯，這是文雯的姐姐，致遠。文雯，致遠，這位是張老板。”
文雯靦腆的笑了笑，致遠則是笑著衝張老板道，“張老板叨擾了，我們姐妹兩沒見過原石，所以讓元暢帶我們來瞧瞧。不會不方便吧？”
張老板聞言這才笑道，“原來是鄧老板的朋友，怎麽會不方便？來來，裏麵請，兩位小姐也請進，地方髒了點兒，沒辦法都是石頭，兩位小姐請不要嫌棄。”
房子是磚瓦房，卻是有好幾百平的樣子，諾大的院子停了十多輛車依舊顯得空曠，亮燈的地方瞧起來倒像是個倉庫。
走進去才發現果然是個倉庫，兩百瓦的白熾燈足足三盞也沒能把空曠的大屋照的通明，反而有幾分昏暗的感覺，屋子裏已經有了不少人，在堆積如山的石頭中到處摸摸碰碰，手裏都捏著手電筒和放大鏡，跟搞研究似的，有些則是拿著小塊的石頭在手裏瞧，湊的很緊，一臉的專注。
堆了一地的石頭，各種顏色都有，白黃綠灰黑，大的超過一人高，小的卻是隻有一捧大小，一眼看過去跟普通的石頭也沒多大區別。
“就說鄧老板怎麽遲遲不來，原來是有美女相伴，還以為這次總算少個人跟我爭了呢！”一個身著絲綢衣裳的中年胖子手中正蹲著看一顆石頭，抬起頭來笑的一臉和氣，開口滿口的廣東腔。
鄧元暢看見胖子也是很高興的樣子，走上去笑道，“鄭先生，您的手筆又豈是我這個後生小輩能比的？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您爭啊。”
胖子聞言哈哈一笑，“你小子的眼光毒，來幫我掌掌眼，這次的貨品相都不錯，我挑的眼睛都花了。”
鄧元暢似跟那胖子的關係不錯，走上去接過石頭掏出放大鏡電筒仔細看了一番，“莽帶，鬆花都齊活了，他要不出綠我也沒轍。”
胖子嘿嘿笑著，“來得早，挑了半天就這塊品相最好，圖個開門紅，切來試試手得了。”
致遠正瞧著滿屋子的石頭眼睛發暈，忍不住隨手去搬旁邊一個差不多大小的石頭，那石頭卻是絲毫不動。
旁邊就有切石機，這時候時間還很早，聽見這邊要切石，一個個都放下挑到一半的石頭聚集過來，其中一張臉引起了致遠的注意，這群人都是中老年人，鄧元暢就算是裏麵的異類了，沒想到這兒竟然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
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二十七八歲，一身筆挺的西裝，帥氣的五官，燈光下的麵相柔和，若非一雙桃花源會讓人感覺更親切，致遠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想了想，沒能想起來。
跟在場的人都打過招唿，鄧元暢環顧四周，問道，“什麽價位？”
胖子點了點三堆石頭，“六百，五百，四百，帕敢的貨，價錢還算公道。”
這邊張老板將石頭搬到稱上，“四十一公斤，五萬五千二。”
“六百一公斤？！！！”文雯在致遠耳邊低唿，“這石頭當黃金賣麽？就那麽大點兒一塊！”致遠也頗為驚訝，就那麽大一塊兒要好幾萬，這滿屋子的石頭貌似她最多買的起兩塊，要是那能力不靈光就得傾家蕩產，何況，她還沒帶那麽多錢。
周圍的人卻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像是司空見慣了，這邊胖子取下背上的一個包，打開來，裏麵全是錢，致遠的目光就被吸引了過去。
胖子直接掏了六疊錢扔在桌上，張老板用驗鈔機點了貨款，這邊胖子將絲綢衣袖一挽，打算親自操刀。
“直接切？還是先擦吧？”鄧元暢道。
胖子笑笑，“就圖個開門紅，成不成都是一刀，不能耽誤大家夥忙活不是？”
張老板聞言笑道，“鄭先生一向豪氣。”
胖子即便豪邁，切的時候還是調整了好幾次，鄧元暢似是怕文雯無聊，低聲在旁邊解釋道，“解石的時候，若是遇上品相好的，有莽帶一般會順著莽帶擦，這樣最容易出綠，鄭先生不想擦，那就得順著莽帶切，否則很容易把成塊的玉石切成兩半，玉石毀了不說，價格也要大打折扣。”
致遠看文雯的模樣就知道她沒聽懂，不過這丫頭有個好處，即便沒聽懂也會裝成懂了的樣子，反正鄧元暢也不會指望她幫忙挑東西，笑了笑，望向那胖子。
又調整了一番，確定了要切的線，胖子便開動機器毫不猶豫的一刀切了下去，他離的最近，分開兩片石頭的時候臉上就露出大喜的神色，張老板見狀問道，“怎麽樣？鄭先生？”
胖子不慌不忙的轉過身去，澆了些水在上麵，分開來展示給眾人看，笑道，“出色了！”
亮出來，果然是一片滿滿的綠色，甚是喜人。
“滿綠，冰種，小鄭你這筆買賣可賺大發囉。”一個身穿唐裝的老者掃了一眼，笑嗬嗬的道。
“真是滿綠冰種！”旁邊有人低唿，這樣的玉石可不多見。
“鄭先生，切漲了！恭喜恭喜！”
……
一陣陣驚唿，以及道賀聲，十餘個人再看那堆石頭時的眼神已經從方才的平常變得激動無比，就像看見的一大堆金元寶一般。
鄧元暢笑道，“恭喜鄭先生了，開門紅，今天大家怕都要托你的福，滿載而歸。”
胖子也笑的很是開心，看見眾人驚喜的神情，胖子卻是巍然不動，文雯頗為不解，拉了拉鄧元暢的衣袖，低聲問道，“這個很值錢麽？”
鄧元暢低聲笑道，“還要切一下才知道，解石見綠雖是好事，但是切出麵來有可能隻有薄薄的一片，不如切出一條線來的保險，鄭先生這塊石頭的本錢收迴來應該問題不大。”
“啊！”文雯驚唿道，她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女孩子，跟致遠廝混慣了，倒也知道幾分人間疾苦，“就那麽點兒就值五六萬塊！”
說著，轉過頭，雙眼放光的看著那堆石頭，“這都是錢啊！”
鄧元暢差點兒沒一個跟頭跌在地上，說起來文雯一套衣服也要那麽多錢，偏偏表現的那麽誇張，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很缺錢花，縱容的笑道，“商場裏麵那些石頭一塊有多大，還不是幾十幾百萬的賣。你要想切來玩，就去挑幾塊，切出來了就給你做首飾。”又看著致遠道，“你也挑兩塊來玩吧。”
文雯聞言點點頭，致遠笑了笑，她想買不假，卻是不會用鄧元暢的錢。那邊幾個人傳看了切開的石頭以後，胖子又準備動手了。
剛才沿著莽條切下去，石頭分作兩半，大的一半有三分之二大小，胖子拿著大的那塊，沿著切出來的玉石邊緣比劃了一下，這次快了很多，一刀下去，分開石頭，胖子的臉色很平靜。
張老板湊上去問道，“怎麽樣？”
胖子笑，“薄薄的一片。”拿起石頭來，晃了晃側麵，果然隻有一線，餘下的地方都是白花花的石頭。
垮了，眾人一陣歎息聲。
胖子卻是不甚在意的樣子，又切了幾刀，不出意外，果然沒了，見狀，眾人都有幾分意興闌珊，紛紛轉過頭去繼續挑石頭了。
文雯卻是盯著另外一半道，“大叔，你再切切那邊看看呀。”
胖子看了一眼文雯，又將目光移到鄧元暢身上，笑道，“小姑娘倒是好心腸。”說著又拿起另外一塊看了起來。
鄧元暢伸手捏了捏文雯的鼻子，道，“你們去挑兩塊切來玩吧，我等下也要挑些，怕是顧不上你們。”
張老板聞言在一邊道，“鄧老板去忙，兩位小姐交給我照顧就行了。”
鄧元暢點點頭，“那就麻煩張老板了。”
張老板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都是熟客，挑夠了過秤就行，我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做。兩位小姐挑好了我幫她們切就是。”
致遠的眼神卻是一直放在胖子身上，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能測出東西的成分不假，一則隻能在半尺範圍之內，二則若是像胖子那樣隻有薄薄的一片，甚至比胖子的還少怎麽辦？她雖然可以探測出其中有沒有玉石，抽樣的實驗是不準確的，何況還不能知道其中到底是什麽翡翠，翡翠的種決定了它的價值，否則就算是十斤重的狗屎地也值不了兩個錢。
她身上的錢隻夠買胖子買的那種石頭兩個，也就是說她隻有兩次機會，成功了好說，失敗了就是傾家蕩產。
用鄧元暢的錢付小藥是不肯的，致遠低歎了一聲，她沒有把握，那就不能買！
賭博，這項偉大的事業不太適合她，她可沒那麽多錢可以揮霍。
胖子又切了幾刀下來，這邊的玉石要稍微厚一些，見狀抬起頭來笑道，“還有的賺，不錯不錯。”
胖子將切出來的翡翠裝到背包裏，張老板笑著點點頭，帶著致遠和文雯兩人往裏走，“這次迴來的石頭我按照品相分成了三堆，兩位小姐想看哪一堆？”
三堆前麵都有人在看，個頭都不小，致遠沒了買的心思，自然是由著文雯來，文雯眼神四處亂瞟，突然指著旁邊的牆角道，“那些呢？”
“這是我自己挑了幾個擦著玩，見了色，不論斤賣，要看裏麵的品相出價。”張老板講的很詳細，走過去拿起一塊給兩人看，文雯道，“這要多少錢啊？”
一塊白色透明的小口子，看不見裏麵有多深，有多大，張老板笑了笑，道，“五十萬，底價。”
這次，致遠抽了一口涼氣，文雯頗為驚訝的指著這塊石頭，“就這麽大個口子，這有多少斤啊？”
張老板知道兩人是徹底的不懂了，嗬嗬笑道，“緬甸公盤上，一塊沒有開過天窗，隻是品相非常好的石頭，一噸多，文小姐猜猜賣了多少錢？”
文雯挑眉，“多少？”
張老板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萬？”這是理想價位。
張老板搖頭。
“五千萬？”文雯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老板依舊搖頭。
“總不能是五十萬吧！要是你就不能讓我猜了。”文雯咬牙，心頭已經明了答案。
張老板笑而不語，文雯一拍額頭，懊惱的道，“真是瘋了，竟然真有人拿五億去買一塊破石頭。姐，你趕緊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張老板聞言淡淡的道，“緬甸公盤交易隻能用歐元支付。”
“穩賠不賺的生意也有人做！”文雯徹底暴走了。
張老板卻是嫌沒刺激夠人似的，又道，“這可不是破石頭，寶石就是寶石，切出來的翡翠品相上乘，讓那個買石頭的人賺的更多，這是珠寶界津津樂道的事情，文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鄧先生。與這塊石頭一起挖出來，明顯可見是一塊石頭斷開來的另外一塊原石卻是切垮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致遠走到牆角仔細的觀察堆在一起的石頭，都是有一個小口子，見到幾分玉石的模樣，她認不出質地來，對石頭的重量倒是有感性的認識，就這個頭也便宜不到哪裏去，不過，她有個想法。
既然伊翠絲說到了這種步，今夕便不再爭辯。他默然的沉思，以尋找那句話中的含義。憑借對阿絲摩蒂斯的了解，今夕認為她應該不會判斷失誤。畢竟那個魔女相當的有智慧，而且對今夕的能力了若指掌。
短暫的靜默過後，今夕忽然有了種靈光一閃的感覺。他沒有理由的迴憶起在深淵入口發生的事情，當時黑鳳也是處在某種危險的狀態之下。靠著直覺的領引，今夕隱隱覺得阿絲摩蒂斯是被更強大的神力所傷。再加上魔女的傷勢如此之觸目驚心，那麽作祟的自然隻能是源自於邪惡領域的力量了。
經過簡單的拚湊和補足，今夕開始對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假如先前的推論成立，值得他拿來一試的便隻剩下賈澤瑞的神力。因為阿絲摩蒂斯無力自救，所以源自於她的神力之種顯然幫不上忙。至於神力之外的力量，則是更加的不值一提。
抱著盡管一試的心態，今夕撩起了袖子。他讓阿絲摩蒂斯平躺的上，然後半跪了下去。伊翠絲麵無表情的旁觀，隻在手背的隱藏下微微勾動手指。於是一把原本已經從空中浮現，準備把今夕釘個對穿的劍消失了。它無聲無息的消融，最後化作白色的飛塵飄散。“我隻能盡力而為，無法保證結果。”
在正式動手前，今夕直白的說明道。幽暗少女不置可否的點頭，俏麗臉上無喜也無悲。她悄然的後退。以避免介入到神力的衝撞之中。稍後今夕凝聚精神，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阿絲摩蒂斯伸出了手。於是魔女身上的衣物寸寸粉碎，猶如狂舞的蝴蝶般騰起。￣￣它們早已被侵蝕得脆弱不堪，再也經不起任何的碰觸。
當看清阿絲摩蒂斯的身體後，今夕終於明白到是什麽傷了這個魔女。他發現有條深深陷入肌膚的傷痕留在那裏，明顯到不可能被任何人忽視的步。阿絲摩蒂斯似乎被人用尖端開叉鞭子狠狠抽中了纖腰，而且是根粗大到普通人根本舉不動的鞭子。在受到如此恐怖攻擊之後，她還能保持自身的完整就已經很走運了。
帶著極度驚駭，今夕仔細觀察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他發覺鞭痕是造成一切災難的源泉，因為離傷口越近的皮膚就越是枯萎焦黑。攻擊阿絲摩蒂斯的人似乎擁有能讓萬物衰敗的力量。以至於光憑一擊便榨幹了魔女。而且此時阿絲摩蒂斯身上的傷口還在緩緩蔓延，仿佛附骨之蛆般貪婪和惡毒。
雖然今夕很清楚。隻要激發出來自賈澤瑞的至善之力，就有可能中和掉糾纏阿絲摩蒂斯的腐朽之力。但他也知道。在與羅絲的分身激戰過後，自己已經沒有再留下多少餘力。所以他相當謹慎的抬起右手，緩緩的對著阿絲摩蒂斯按落。今夕將全部殘餘神力都集中到指尖上，希望能借著聚力於一點的方式在製造突破口。
直到被今夕審慎的碰觸到為止，阿絲摩蒂斯都毫無反應仰躺著。但隨著今夕開始試探著釋放神力，阿絲摩蒂斯也慢慢的痙攣了起來。她的動作幅度由小到大，連原本緊閉的雙眼也睜了開來。今夕發現對方的眼神空洞且無焦點。顯然隻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罷了。
不到一分鍾，今夕就汗濕重衣。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拚盡全力的釋放力量，阿絲摩蒂斯的身體都會產生相應的抵抗。因為在魔女的肌膚之下，黑暗的神力正在激蕩遊走。它與賈澤瑞的神力處於兩個極端，以至於竟然優先選擇了今夕來當對手。
結果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趁機肆虐的**之力迅速蔓延。把魔女的一切都侵蝕殆盡。在今夕看來，阿絲摩蒂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或許用不了幾分鍾，她便會化作塵埃飛散。
實際上這是魔女的誤算。她沒預測到自己會昏迷。原本阿絲摩蒂斯打算硬撐著向今夕求助，然後靠本身的意誌力來約束力量。那麽靠著雙方的配合，她就有被治愈的一線希望。可是在出乎意料的情況下，今夕居然變成了火上澆油的角色。縱然他絕對沒有吝嗇藏私，卻並非情願的加速了阿絲摩蒂斯的死亡。
當在數十尺外眺望的伊翠絲也能發覺不對時，今夕已經汗出如漿。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難看得不比阿絲摩蒂斯好多少。心知不妙的今夕竭力想要抽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咬著牙齒轉頭，然後突然向靠近過來的幽暗少女大吼道：“砍掉我的手，快！”
“什麽？”
“把我的兩隻手都砍掉，否則阿絲摩蒂斯就死定了！”
縱然明知這世上有讓斷肢再生的方法，伊翠絲也禁不住微微一怔。她難掩訝異的召喚出長劍，遲疑著不肯動手。全力以赴的今夕想開口責罵，但已經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用苛烈的眼神盯住幽暗少女，讓對方終於大夢初醒般的搖了下頭。
在無法可想的事實麵前，伊翠絲輕聲的歎息。她知道事情沒有了挽迴的可能，阿絲摩蒂斯已經必死無疑。於是幽暗少女有些悲傷的凝望了阿絲摩蒂斯一眼，看著她本來妖嬈無雙的容貌變得堪比厲鬼。接著伊翠絲垂低眼簾，遞出了握著劍的手。
彈指刹那間，今夕做好了疼得死去活來的精神準備。他把頭轉向一邊，隻求別親眼目睹雙手落的慘狀。但下一瞬間，今夕發現伊翠絲的劍掠過了他的身邊。那把利刃筆直向前，刺在了阿絲摩蒂斯的下顎上。￣￣既然拯救阿絲摩蒂斯已經無望，幽暗少女隻希望能讓她少受點苦。所以伊翠絲準備把自己的朋友一劍斃命，免得她再受煎熬。
在瞠目結舌的今夕注視下，劍尖命中了阿絲摩蒂斯。雖然幽暗少女連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沒用出，不過這一擊仍然快如電光火石。阿絲摩蒂斯會頃刻間死於透進顱內的利刃，理論上應該如此。可是在她體內奔騰的神力亂流突然爆發，竟然將長劍從伊翠絲的掌握中震脫。
今夕與幽暗少女一起抬頭，看著急速旋轉的利刃飛入空中。那把劍化作銀色的光輪，然後逐漸變得漆黑，最後‘啪，的一聲爆散成無數細粉。與此同時，一股絕大的力量從阿絲摩蒂斯身上湧出。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陡然間鑽入了今夕的掌心。緊接著，仿佛數個魔法火藥術被同時引發般的爆炸產生了。在猛烈的衝擊波推動下，首當其衝的今夕被彈了出去。他騰雲駕霧的倒飛出十幾尺，摔到上後還打了無數個滾。半徑數十尺內的草全被削平，隻剩下翻起來的泥土。
不知所措的伊翠絲站在煙塵中，連銀發被熏黑了也不知道。稍後她聽到今夕的呻吟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且蘊含了莫大的痛苦。今夕則艱難的在上掙紮，隻祈求胸前的大片鮮紅並非致命傷。光憑感覺，他就知道自己斷了好幾根肋骨。不過在那種程度的爆炸中，光是沒有粉身碎骨就已經是奇跡了。
當今夕從咳嗽中帶出血漬時，伊翠絲扶起了阿絲摩蒂斯。她意外的發現，死亡的陰影竟然開始從魔女的臉上消退。阿絲摩蒂斯帶著明顯緩和下來的神情，癱軟在幽暗少女的臂彎裏。侵蝕她身心的衰敗之力已經不知所蹤，仿佛烈陽下的水滴般悄然消失。
“你選對人了。”
伊翠絲把嘴湊到阿絲摩蒂斯的耳邊，低聲的呢喃。她綻放出從未有過的淺笑，然後讓昏迷不醒的魔女再次躺平。幽暗少女輕輕的揮手，用一道光幕把阿絲摩蒂斯籠罩起來。接著她走向俯臥在的今夕，施展出了痊愈術。
隨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暖流擴散到全身，正疼得死去活來的今夕鬆弛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坐起，隨後皺著眉頭俯視胸膛。在感覺上，今夕覺得那裏像是被塞進了某件東西。他無法確切的加以形容，可是仍然感到不安。
“謝謝你。”
在今夕拍著灰塵從上爬起後，與他數步之遙的伊翠絲開啟了雙唇。她無視今夕因為不習慣麵對裸女而顯得有些忸怩的樣子，隻是靜靜的說道：
“我得承認，我沒想到你真的能救阿絲摩蒂斯。畢竟在整個多元宇宙中，可以對抗雙生之主，狄摩?高根的存在實在太少。”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今夕遙望著遠處的阿絲摩蒂斯，皺起眉頭發問。他一邊活動有些僵硬的肩膀，一邊迴味伊翠絲的話。聽到他的問題後，幽暗少女靜默了片刻。接著她淡然的開口，輕輕的說道：“最好別打聽神隻之間的事情，這是為了你好。”
“那就別火燒眉毛的來找我啊，難道現在我還能置身事外不成？”
“你……”
“我不要求細節，至少簡單的說明一下吧。”
向著稍許不悅的伊翠絲，今夕抱起了雙臂。他毫不退縮的挺著胸膛，自顧自的點頭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已經被卷進去了吧？既然有人能把阿絲摩蒂斯傷到這種步，那麽他應該在其它方麵也神通廣大才對。難道你覺得，對方會不懷恨我這個壞了他事的人嗎？所以請把必要的內容告訴我，好讓我在今後有點防備。”
“你是安全的，除非你跑去深淵。”
聽完今夕的話後，伊翠絲搖了搖頭。她認為今夕的擔憂相當合理，所以沒有生氣。幽暗少女以神隻難得一見的和善態度說話，然後揮了了下手。於是仍然昏迷不醒的麗奧和三個伊翠絲牧師悄然出現，被傳送到了她的身邊。當今夕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幽暗少女頗為訝異的說道：
“咦，還有一個人拒絕了我的召喚。奇怪，難道有什麽東西在阻撓嗎？”
“你想做什麽？”
“把你和你的同伴送走。”
見到今夕露出懷疑神情後。伊翠絲再度揮了下手。她釋放出一股強製性的力量，接著在今夕被驅逐前開口說道：
“從阿絲摩蒂斯那裏，我了解到你是個有臭脾氣的人。有鑒於你現在的態度，我覺得應該中斷與你的接觸。作為最起碼的謝意，我會把你，以及與你有關的人都送去米爾森林。假如阿絲摩蒂斯還有什麽報酬要給你的話，以後她會自己找上門。現在請走吧，辛苦你了。”
“請你轉告她，假如真的感謝我，就再也別來煩我￣￣！”
光憑直覺。今夕就明白自己不可能違抗幽暗少女的意思。於是他大喊一聲，然後整個人在空氣中淡去。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今夕終究還是情不自禁瞟了阿絲摩蒂斯一眼。他發現魔女的容貌已經開始恢複，正在神力修補下重現往日的妖嬈。或許到了明天。阿絲摩蒂斯就又可以帶著曖昧笑容跑去折騰今夕了。
“怎麽樣？”
等到四周恢複平靜，連空間的蕩漾也被撫平後，伊翠絲來到了籠罩住阿絲摩蒂斯的光幕前。她一點都不意外的看著魔女坐起，隨後靜靜的說道：
“為什麽要我立刻趕走今夕？你不打算利用他來做些什麽嗎？”
“那種事情以後再慢慢考慮就好。”
阿絲摩蒂斯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對上麵的皺褶流露出不快眼神。她輕輕的歎息，接著忽然又撅起嘴說道：“真是的，竟然讓他看到了我的這幅狼狽樣。”
“活下來還不夠嗎？”
“可是讓你接管全部黑暗精靈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啊。”
“沒所謂。”
伊翠絲用力搖頭。甩起反射出燦爛光芒的銀發。隨後她慢慢抱住雙肩，用無法掩蓋住顫抖的聲音說道：
“能從狄摩?高根的麵前逃走，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不管羅絲留下神力會被它怎麽使用也好，我都不想再追究。如果沒有那個蠢蛋聖武士上去找死的話，我們就……”
“成為星界裏的垃圾。”
阿絲摩蒂斯替幽暗少女把話說完，同時聳了聳肩膀。她頗為吃力的靠自己站起。然後疲憊的說道：“那是你的結局，而我將永遠消失。雖然阿斯帝莫斯會不高興，但他要重建一個我這樣的傀儡也不難。……或許你不能理解吧？可是現在我有種重生了的感覺。嗯～差點就什麽都沒有了。明明隻是一瞬間的鬆懈。招致的結果卻幾乎摧毀了一切。”
“什麽意思？”
“感慨一下罷了。”
見到伊翠絲露出懷疑的神情後，阿絲摩蒂斯擺了擺手。她先把體內淩亂不堪的力量調集起來，接著才在彌漫開來的藍芒中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踏足生死的邊界，實在很難形容當時的感受。從擁有無限到一無所有隻是刹那間的事情，那麽以往我的究竟是為了什麽在付出？迴想起來，我真是非常的傲慢。總以為自己會永遠高高在上，能將所有的計劃都完美執行。你知道嗎，在輕輕鬆鬆處理掉羅絲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有資格與狄摩?高根周旋。那也是我膽敢爭奪羅絲神力的原因，結果卻是……雙生之主僅僅發出了一擊而已，而且它還是以不完整的形態來應戰。”
“你要放棄嗎？放棄那個連我都不知道的計劃？”
在阿絲摩蒂斯喃喃自語的結束後，伊翠絲帶著混雜了多種情緒的奇妙表情開口。對此阿絲摩蒂斯迴以微笑，然後垂下頭說道：
“不，我不要任人擺布的存在方式。而且多元宇宙的終結之刻始終在逼近，我不想成為微不足道的炮灰。所以隻有那件事，我絕對的不會放棄。否則的話，就算活得再久也沒有意義。”
“會死哦。”
在逐漸強烈起來的藍光照耀下，幽暗少女非常肯定的迴答。她凝視著陷入沉默阿絲摩蒂斯，接著冷冷的說道：
“雖然我從來不去想。也不去猜測你在謀劃什麽。但你也說過，最多隻有三成的把握。那麽今天這樣的危機，你必然還會遇到。……你已經害怕了不是嗎？能夠繼續走下去嗎？”
“天曉得。”
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然後抬起了手。她用輕柔的動作梳理頭發，同時翹起嘴角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改變初衷。不過呢，偶爾休息一下也不錯。畢竟我已經努力了那麽多年，累得都快垮掉了。或許是時候停下腳步，盡情的去享受一番。反正對多元宇宙的曆史而言，百年的小插曲實在算不了什麽。那我為何不在踏上無法迴頭的道路前。先把能夠得到的快樂都去品味一遍呢？”
“享受？”
“作為真神你，是不會明白的。”
當伊翠絲不解擰起眉毛時。阿絲摩蒂斯歎了口氣。她拉起幽暗少女的冰涼小手，然後誠摯說道：
“我曾經羨慕你有神性的庇護。以至於能永恆不變。但那終究是過於厚重的盔甲，會將一切都隔絕在外。你固然不會寂寞，也不會悲傷。可是就連能撫觸心靈的愛人指尖，都已經離你而去。……你是否願意相信，在登神的刹那，真正的你便悄然死去。而神隻隻是一種象征，一種管理多遠宇宙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