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號的今天,我跟劉團長請假,要提前迴茂城。


    一是為了送隨心迴去上學,二是因為我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好好表演。


    不知道為什麽,離家越久,我就越覺得隔壁鄰居就是他。心被什麽東西牽引著,想要我早點迴去。


    因為隨心堅持,前天上午我們就來了資蘭市,她說想要再看看這座她出生的城市。


    我心裏是挺排斥來這的,不是因為曾經吃過的苦,反倒是覺得這裏就像是我心底裏唯一的一片淨土,我不想再涉足,不想弄髒了它。


    但又不想她失望,還是硬著頭皮再次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當我再次站在資蘭市車站時,差點淚流滿麵,之前心酸的一幕幕在眼前迴放著,心也再次被淚濕潤。


    先找了家酒店,放好行李,然後去了北原街,我們都想去看看徐嫂子,當年她幫過我太多,於情於理都該去看她。


    她還是跟以前那樣熱情,見到隨心,激動得紅了眼睛。


    當年,她給隨心的關懷甚至比我這個親生母親還多,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女兒,但對隨心的愛卻不曾削減半分。


    我們在她家待到傍晚,她才終於抹淚放開隨心的手,送我們離開。


    有時候我挺討厭自己的,冷漠到不會跟別人聯絡,哪怕是幫過我的人。


    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我以前彈琴的酒吧,站在酒吧門口,看著變得更加豪華的酒吧,心裏不甚感慨。


    都變了,什麽都變了,也不知道孫姐還在不在這。


    到底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進去,反正都來了,進去看看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本不想讓隨心進去的,畢竟裏麵挺亂的,但她說,她想看看以前我工作的地方,就徑直走了進去。


    有那麽一秒,我心是虛的。以前的我那麽不堪,所謂的工作也不體麵,我怕她會看不起那樣的我,覺得我卑賤。


    事實證明,那不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沒有看不起我,而是心疼我。


    沒找到一個認識的人,我們很快就又出來了。出了酒吧,她卻紅了眼眶,站著不動,直直看著我。


    愣了好久,她突然說了句“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不用受那麽多的苦?也不用日夜工作,也可以過得快樂一點。”


    淚水衝破阻礙掉了下來,心軟得一塌糊塗,她怎麽可以這樣責怪自己?那本不是她的錯,錯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一把將她按進懷裏,“媽媽,對不起!我老是惹你生氣,對不起!”悶聲道著歉,卻揪得我心生疼。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那時候對你那麽差,對不起!”


    不管說多少次“對不起”都無法消除我心裏的愧疚,我給她的冷暴力,對她不聞不問,甚至連話都不跟她說……那些我犯罪的證據,一直刻在我心上,估計這輩子都好不了。


    哪怕有一天終於不再流血了,也不可能愈合成疤。我欠隨心的,不僅僅是愛,而是一段完整的記憶。


    這終將成為我這輩子無法彌補的最大缺憾。


    母女倆抱在一起,站在路旁,哭了很久。路人側目噓歎,而我們像根本看不到聽不到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


    若不是隨心肚子餓得咕咕叫,打斷了我們,都不知道會哭到什麽時候。


    默契鬆開,我捏了捏她髒兮兮的鼻子,哭著笑了。


    “媽媽,這是我最開心的時刻。”


    “小笨瓜!這有什麽可高興的。快擦擦臉,不然待會都進不了酒店了。”


    她笑眯眯地給我擦臉,然後牽著我的手,蹦跳著扯著我往酒店走去。


    那段路程明明不算近,我們走得也不算快,可我還是覺得太短太短了。


    這是我除了跟霍南奕外,第一次想要延展時間,最好無限延伸下去。


    吃了飯後,躺在床上,她激動得睡不著,拉著我給我講那時候她眼中的世界,她眼中的我。


    我在她的敘述裏聽到了她的落寞和遺憾,卻沒有半句怨言。


    我自己經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沒跟她說過,但她都知道。大部分是她自己弄懂的,有些,是我不知道她還在的那幾年裏,霍南奕跟她講的。


    要不是她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在不知道她身份時,霍南奕就很寵溺她,完全把她當親生女兒捧在掌心上。


    她又跟我道歉,因為那次在日本的事。


    我幾乎忘了這麽一段插曲,也忘了去問他,到底為什麽那麽對我,把隨心從我身邊搶走。


    原來,他隻是為了保護我們,也因為心裏的一點點別扭。


    從我們在資蘭市再遇,重新在一起開始,冷興味就盯上了我和隨心。


    而他覺得我配不上霍南奕,心疼霍南奕給別人養孩子,就一直想要把我們母女倆除掉。


    那段時間,他勾結了一直想幹掉霍南奕的黑帝,謀劃著滅了我們。


    不得已,他才想到那樣的方法,讓所有人誤以為隨心死在我的暴力之下,而我也進了監獄,不會再出什麽事。


    真的好想當麵罵他,我真的恨透了他自作主張為我好的樣子。


    霍南奕,你迴來好不好?以後無論你做什麽,我都無條件的相信你。


    可惜,他聽不到我心裏的祈求。


    昨天晚上,我們從小吃街出來,正準備迴酒店時,卻遇到了孫姐。


    她像十八歲少女那樣,抱著男友胳膊,整個人掛在他懷裏,笑得很羞澀。


    要不是她認出我們先開口喊我,我都認不出她來。


    她興奮地拉著我們去了她家,拉著我聊了整整一夜。


    聽完她的故事後,我感到很羞愧。曾經她不計迴報地幫過我,可我連她的基本情況都不了解。


    其實在我們離開資蘭市後,她也離開了酒吧。


    酒吧老板是她深愛多年的男人,一個花心的富少,日常就是縱情花叢,處處留情。


    她等他長大,等他學會愛,可到底還是沒有等到。


    在一起的八年時間裏,她為他打過胎,也為他,陪很多女孩去醫院打過胎。


    她是女朋友,也是母親。她給他愛情,還要給他母愛,甚至是事業的支持。


    之所以在酒吧當領班,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建立一個完整健康的管理係統,以為隻要開業了,就萬事大吉。


    他就是甩手掌櫃,所有的事情都是孫姐一個人解決的。


    可哪怕如此,他還是覺得不滿意。


    就在我們去日本後的一個星期一,一大早,孫姐就被一則消息打入了地獄裏。


    他要結婚了。


    新娘,卻不是她。


    在她為他掏心掏肺的付出後,他竟然要結婚了。可他明明說過,他是不婚主義者。


    原來,不是不婚,隻是不跟她結婚而已。


    孫姐的心就像是被萬箭刺穿一樣,疼得無法唿吸。


    她在家裏躲了一天,以為那隻是炒作,或是別人亂寫的八卦,他很快就會讓它們消失。


    然而事實告訴她,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其實那個女人,孫姐是認識的。她是花心男成年人俱樂部裏的一個姑娘,長得高挑水靈,嘴甜又機靈。


    她們是見過的,不止見過,還一起聊過男人。


    孫姐覺得,她們是朋友,還是那種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惜,她是把心剖開給別人看了,別人隻是拿她的真誠當笑話。


    那個女孩知道了花心男所有的喜好,便投其所好,再加上年輕貌美,竟勾得花心男神魂顛倒。


    他們是奉子成婚的。


    晚上的時候,孫姐去找花心男,想要一個解釋,卻被那個女孩狠狠嘲笑了一番。


    孫姐墮過胎,還常年吃避孕藥,已經不能懷孕了。這事,她跟那個女孩說過,卻不想,竟成為被背叛後尊嚴盡失的把柄。


    那個女孩當著花心男的麵嘲諷她人老珠黃,還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花心男竟無動於衷,沒有絲毫愧疚。


    本想要個說法的,最終隻能灰溜溜離開。


    在聽到她說她差點真的被淹死了的時候,我的心猛地一震,堅強如孫姐竟然自殺,那個人給她的傷害可謂是致命的,不然她不會這樣。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次她趁著下暴雨,山洪來襲,便跳了下去。非但沒死,還幫她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她現在的男友救了她。


    他是一家蛋糕店的老板,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卻有著寬廣的胸襟還有無限的溫暖和柔情。


    他笨拙的用自己的愛溫暖了孫姐那顆破碎的心,他追了孫姐兩年,整整兩年,從未退縮。


    孫姐愛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為愛奮不顧身的模樣,很愚蠢,卻蠢得很幸福。


    說不清是愛,還是共鳴,她終於點頭答應了他。


    她說,她答應跟他在一起的那天,他像傻子一樣背著她繞了資蘭市一圈,累得連話都說不起。


    枕著他汗涔涔的胸膛,她感覺到了幸福的波暈。臭熏熏的汗味,是她聞到過最香的味道。


    看到她找到了自己幸福的歸宿,我很高興。幫她蓋好被子後,我關了燈,帶著隨心悄悄離開了。


    剛打開門,就見她男友靠在門邊的牆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門口。


    看到他那副傻乎乎的模樣,我沒忍住笑了笑。


    這個男人愛得好傻啊!


    禮貌跟他點頭打招唿後,大步走出了小區。


    我突然想到了霍南奕,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也那麽傻傻的守著我,等著我?


    於是,一個計劃在我心裏萌芽,我要在這個已經過了為愛情瘋狂的年紀,為他點燃我的熱情,為他癲狂,奮不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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