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往事和感情裏的她沒注意到表妹本來柔軟的身體在聽到旱魅的時候就硬了起來,到聽到為戀人報仇的時候更是全身僵硬,到她再一次說到抱著神婆婆的屍體站在戰魔台上的樣子的時候全身都抖了起來。也不知道靠什麽樣的意誌等著表姐把話說完了的孟勝藍再也忍不住了,身子刷的一下扭起來坐好,雙眼閃亮地盯著麵前訝然不解的杜若蘭,用她們姐妹之間很少見的嚴肅口吻說道:“表姐,你剛才說什麽?他在大漠裏和旱魅一戰?他又為以前的戀人報仇、重整家業?他當年在大雨裏抱著神婆婆的屍體,站在戰魔台上的那種神情和樣子?這些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這裏麵好象有很嚴重的刑事問題!表姐你別迷糊,快告訴我,看看你陷進去有多深,你快說啊!”


    不言而喻,孟勝藍嚴肅焦急的神色已經告訴了杜若蘭,在不經意的疏忽間不但違背了當初答應過方羽的諾言,同時也可能引出些可大可小的麻煩給方羽,剛才自己不就是因為怕說病人病因時泄露出方羽的事情而一再迴避的嗎?怎麽說著說著卻……


    一時間杜若蘭懊悔的恨不得就此暈過去,可深知表妹性格的她知道自己就算此時暈過去,恐怕也不能解決問題,弄不好她會直接就去找方羽,想到這裏,她都不敢再想下去,盡管知道表妹代表的國家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抗拒的,不過對方羽異能的恐怖,她也是清楚的,再說雙方都是自己絕對不願意傷害的人……


    傻傻地看著麵前同樣焦急不安的表妹,這些懊悔的想法在腦中穿梭而過,同時她也迅速在腦海裏整理著自己將要訴說的事實。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心裏已經有了定案,她決定搏了,就憑著她對表妹性格中正直和人性化一麵的了解,當然也憑著自己在心裏已經細細過濾過的往事,她覺得方羽沒做錯什麽,相信表妹在自己的勸說下會有個正確的判斷的。當然,她心底也有了最壞的打算和準備……


    方羽一迴到王家,就看到自己換下的衣服已經被王家的傭人洗得幹幹淨淨的放在自己的床頭,同時也看到張遠之正在自己房間裏悠閑的喝茶。


    “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沒接到人嗎?”看到他這麽快的迴來,張遠之有些奇怪地問道。


    “今天還有事要忙呢,再說她們姐妹久不見麵,見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這個外人在中間擋著不合適,所以送到了樓下就迴來了。不過我答應晚上過去吃飯,我有些事情也要問問她表妹。”方羽邊說邊坐了下來。


    “方羽,小杜這姑娘不錯,我看她對你很有好感,你自己也要主動點啊。”張遠之忽然笑著來了這麽一句。不過方羽倒沒覺得奇怪,俗話說人老成精,自己和杜若蘭之間那種微妙感覺當然逃出不已經快活了百歲的張遠之的眼睛,所以方羽隻是笑了笑沒有答話。


    “對了,方羽,昨晚在廢墟你怎麽那麽衝動?我當時感覺到你的能量波動強得不象樣子,好象有毀掉那裏的打算,怎麽會那樣?”看到方羽暫時不想多說的樣子,張遠之便換了話題,問起昨晚的事情來,這也是他來方羽房間等方羽的目的之一,因為昨晚從廢墟那裏直接用五行遁術趕到醫院後,還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方羽昨晚在廢墟發生的事情,他和方羽一樣,不願意在杜若蘭麵前討論這麽詭異的問題,所以到了現在才問。


    “張老,在你知道的青鳥術裏有沒有用自己的魂魄為媒,精血為陣,倒轉陰陽、逆轉五行,化為離火之精的秘術?陣形大約就是這樣的……”沒有迴答張遠之的問題,方羽忽然沾著茶水在幾上畫了個類似六邊形的圖案後問道。


    “這種秘術從來沒見過,也沒聽人說起過,這是?”仔細地瞧著慢慢幹掉的水跡,張遠搖著頭迴答道。


    “昨天在廢墟裏最後出現的那六團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張老看到了吧?那竟然是用無數冤魂的六魄化成的離火之精,它們就是從廢墟下麵地底裏一個這樣的陣勢中竄出來的。”方羽指著桌子上的圖形道。


    “離火之精?難怪那裏一旦著火就怎麽都救不了,不過冤魂的六魄怎麽能化為離火之精呢?那個存在到底是一個什麽東西?”張遠之奇怪地問道。


    “張老還記得我昨天給你說的從地方誌上看來的那個全家被燒死的司馬輝吧?”


    “記得啊,你不是說他是當時的退休知府,本地最大的鄉紳嗎?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難道是他的冤魂作祟?“張遠之有些不解。


    “當然不是他,而是跟他有關係,我也是隱約從昨晚在那裏感覺到的一些片段裏看到的。”方羽遲疑了一下,沒再多說。


    “那是誰?他的仇人?這樣的話就有可能了,昨天到後麵看到那六團光焰後,我也感覺到了相當重的怨氣。”張遠之恍然道。


    “大體就應該是那樣,不過那塊地方本身就有點邪門,有種很怪異的力量始終護著那裏,使我即便是破了冤魂所化的離火之精,也沒能完全讓昨天和我鬥的那個東西消失。在昨天最後的接觸裏,我已經能夠比較清晰的感應到那東西是一個人的陰魂,靠著這個古怪的陣勢和原本那裏就存在的那種力量不生不滅地存在著,如果不徹底毀了那裏,我怕它以後還會卷土重來,那裏陰魂的怨念和仇恨實在是太重了。”方羽皺著眉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裏的那個東西是一個人的陰魂,而且他能夠利用陣勢的力量把死在那裏的怨魂煉化為離火之精,利用它來燒掉蓋在那裏的房子,而且這個陰魂還能夠不生不滅的一直存在著?”張遠之總結性地問道。


    “沒錯,在我的感應裏就是這樣。我直覺認為那個怪陣勢就是風水裏的一個奇陣,原想著張老你要是知道的話,咱們就用風水的方式破掉它,既然你沒聽過,那我今晚再去一趟廢墟,要是實在想不到好辦法的話,隻好不計後果地毀掉那裏了。希望王**的嘴巴夠緊,不至於讓太多的人知道。”方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遠之。


    “那要我怎麽幫你?”看到方羽說話時眼神中閃過精光,張遠之也知道這是沒辦法中最徹底的辦法,這樣做方羽雖然有曝光的可能,但也好過讓那東西繼續貽害,到這時,張遠之有點生氣自己眼下的虛弱,不然自己就可以去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活到這個歲數,他已經不怎麽在乎曝光不曝光了。倒是方羽還年輕,這麽一來,事後可能會有不少麻煩,眼下他隻有無奈地問自己能幫什麽忙了。


    “張老你白天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在我去廢墟的時候,你在醫院守護著病人,以防萬一,別再和昨天一樣,鬧的咱們兩頭成空。等我解決這裏後,咱們就全力把那個導致王安昏迷的幕後黑手找出來,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方羽神色一正道。


    聽完從表姐的口中娓娓道來的奇事,在杜若蘭一聲不響的等待中,孟勝藍低著頭反複迴想了良久。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麽江心洲會忽然不見,陶大偉為什麽會在江邊離奇的成為一堆碎肉。盡管如此,這些違背了她一直以來堅信的很多觀念的事實卻讓她思緒混亂了良久,以至於一直在靜心屏氣的等待她迴答的杜若蘭感覺越來越冷,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幸好孟勝藍及時理清了思路,抬頭看到表姐麵無人色搖搖欲墜的樣子,立時嚇了一大跳,趕忙摟住杜若蘭道:“表姐,你別嚇我啊,我才不會去管這樣的事情呢,方羽做的這些是很多時候我想做而又沒辦法做的事情。嘻嘻,這樣的怪物你要是不抓緊我可要搶了哦。”


    一連串的笑語迅速把杜若蘭臉上的紅暈拉了迴來,長長的噓了口氣後,眼眶閃起淚花的杜若蘭狠狠地伸手擰了她腰裏一把:“死丫頭,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說著說著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表姐,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也是怕你一時糊塗出事啊,你要是早給我說了,怎麽會有這麽一場虛驚呢?別哭了,再哭我也要哭呢,你起碼還有方羽這麽個怪物可以擔心,可憐我到現在還是寂寞無人問呢,我也要哭。”半真半假地嚷嚷著把表姐攬到懷裏,象哄小孩子一樣的逗著,渾沒發現自己的眼中也仿佛有淚光在閃動。她是為了什麽呢?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


    “你看你弄的我眼淚都出來了,現在開心了吧?”一邊嗔怪著表妹,一邊擦著眼淚的杜若蘭說道。


    “嘻嘻,誰叫你早點不說?就算我有錯,你也要看在我這麽誠心來看你的份上原諒我啊。”毫無悔意的孟勝藍嘻笑著說完後,忽然又問道,“表姐你為什麽這兩年放假都待在學校裏不迴家,難道還在生姨夫的氣?等暑假了還是迴去看看吧,當初姨夫那樣做也是想幫你啊,都好幾年了,幹嗎還不迴去呢?大姨這幾年蒼老了很多,很想你呢,有空就迴去看看吧。要是能把你未來的女婿也帶上那就更好了,嘿嘿。”


    “你這個死丫頭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難道肚子不餓嗎?”杜若蘭頓了一下又說,“當然不是還生氣了,盡管當年是比較氣爸爸問都不問我一聲就利用他的影響把我往他們單位的醫院裏塞,不過兩父女之間怎麽會氣這麽久呢?我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才沒迴去,到今年夏天我帶的學生就該畢業了,到那時我就迴去。其實我也很想他們,前些日子才通過電話,倒是你呀,有多久沒迴去了?好象連電話也有幾個月沒打了吧?快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話難道沒聽過嗎?”杜若蘭站起身也笑嘻嘻地喝道。


    傍晚進門沒一會兒,方羽就覺得不對勁了,一直在廚房裏忙活的杜若蘭好象有點自覺不自覺地迴避他,而一同坐在沙發上擇菜的孟勝藍則是不時帶著含義莫名的笑容用一種讓他很不解的目光打量著他,盡管嘴裏也不停的說著唐麗君的近況吸引著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直覺的,方羽提高了警覺。他明白,他認識的這個警界之花可很不簡單。


    “對了,方羽,最近有沒有再遇到象旱魅那樣的怪物啊?”裝做不經意的,孟勝藍不顯山不露水的突然在閑聊之中問出了這麽一句。話音未落,就聽到廚房裏“哐啷”一聲,不知道杜若蘭失手打碎了什麽東西。


    “哦?你都知道了?”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方羽已經把握住了前麵一切不對勁的重心,同時早已電閃而迴的靈覺已經告訴了他身邊這個此刻眼光犀利到仿佛可以殺人的警界之花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敵意,所以他也絲毫沒有停頓的做出了最合適的反應,就象隨意聊天一般的問了一句。同時他也清晰地發現自己心裏也確實沒有對泄密的杜若蘭有任何不滿之意,反倒隱隱在為她的緊張而感到好玩和些微的擔心。


    “嘻嘻,果然是怪物,這麽突然襲擊都抓不住你的把柄,不和你扯了,我去幫表姐做飯,你先看會兒電視吧。”孟勝藍說完站起身來收拾起桌上的菜,旋風般進了廚房,緊接著就傳來姐妹倆地竊竊私語和杜若蘭含羞帶惱地叫聲:“方羽你不許偷聽,把電視聲音開大點。”


    聞聲搖頭的方羽苦笑著把電視的聲音開到足夠大,然後站起身跑到陽台上推開窗戶去吹風,他竟然覺得微微有一絲久違的興奮。


    直到深夜從杜若蘭那裏出來,方羽才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下來,在經曆過孟勝藍晚上幾個小時連續轟炸後,他不禁為那些栽在這個警界之花手裏的罪犯們感到悲哀。根據他的體會,能經受住這個漂亮女警語言和心理攻勢的人實在不可能太多,就連隨時可以晉入特異心理狀態下的他都感覺到壓力十足,被她硬是又挖去了不少自己的往事,盡管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並不多,可在直覺裏,方羽還是有種在不遠的將來會有不小麻煩通過她而來的感覺。但在自己又不願意刻意使用一些方法去追查那到底是什麽樣麻煩的景況下,他還是根據一貫的想法把這個感覺拋到腦後了。該來的始終要來,水來土掩,兵來將當,怕什麽?


    夜一如昨夜那般清冷寂靜,這已經是第二個無月的夜晚了,淒厲的西北風仍然在空曠的郊外不停的肆虐盤旋,似乎它也感覺到了今夜的不平靜。


    科技園靠近廢墟的這邊在夜色下更是漆黑,連晚上守夜的人都被得到方羽通知後的王**撤走了。


    子時正,就在一陣風卷過之後,方羽的身影出現在廢墟的中心。


    方羽長吸了口氣,披散在肩頭的長發開始飄搖,廢墟裏本來就冷透了的風唿嘯著變成冰寒的風暴,形成一個圍繞著廢墟的風圈,圈外飛沙走石、鬼哭狼嚎,把這裏變成一個鬼蜮,而圈內卻異樣的平靜。方羽不丁不八地站在那裏,全身龐大的能量在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外延後內收,虎目圓睜,眼神裏流淌出冷酷的殺意。隨著收於胸前那雙手靈動無比的手幻化出五雷訣,陰雲密布的空中,開始隱隱有不大可能在冬季裏出現的悶雷聲響起,隨著越變越快的指訣,雷聲先如沉悶的大鼓,無休無止地滾滾而來,旋即一串刺目的閃電,悶雷開始爆炸、發威。配合著一道接著一道劃破沉沉夜幕的耀眼閃電,無休無止的霹靂炸雷就在廢墟頂上催促著方羽下最後的決心。


    就在方羽一咬牙要引雷下擊的要命時刻,腳下的大地忽然晃動了起來,緊跟著方羽的腦海裏便響起來昨夜出現過的那個聲音和陣陣鬼哭:“仙家息怒,我格盧有話要說。”聲音微微顫抖著,再也不複往日的那般冰冷和血腥。


    停住指訣的變換,方羽聞言冷冷一笑:“你終於肯出來麽?你是誰?為什麽要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隨著方羽開始說話,天空的雷聲逐漸趨於平緩,閃電不再,但圍繞著廢墟的風暴依然如故。當然,這些並不能影響主要用感應進行交流的雙方,方羽在想的同時,隻是習慣性的也同時開口說話而已。


    “仙家請先收了五雷,我格盧有話要說。”還是那個有些顫抖的聲音,不過這次說話的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這給方羽一種怪異的感覺,好象這個自稱是格盧的陰魂在慢慢學習說話一般。


    “不教而誅稱之虐,好,我就先收了五雷,看看你有什麽話說,不過你不要抱什麽僥幸的希望,就憑你煉成離火之精的那無數冤魂,我今天就絕不會放過你,另外我也不是什麽仙家,我和你燒死的無數冤魂生前一樣,都是普通的凡人。”說話的同時雙手雷訣變扣子午印,天空的隱隱雷聲就象來時那樣忽然滾滾而去,在方羽話音落地的同時徹底消失。


    雷聲消失的一刻,一團一人大小一如昨夜那般閃動著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在方羽麵前平空幻現,已經不再顫抖的聲音這次就那麽詭異的從那裏傳出:“凡人仙家,我身軀已毀,魂魄依秘陣的離火之精而存,太多的語言已不是我能負擔的,我要說的你自己來看……”隨著聲音,原本一直不停晃動伸縮著的青白色光焰逐漸穩定下來,緊接著那裏麵就象電影一樣演繹出一個叫方羽不能相信的故事。


    看到方羽神色黯然地走進來,一直枯守在病房心思難安的張遠之吃了一驚,以為方羽失敗了,趕緊迎上前問道:“連五雷都毀不掉那個陰魂?”


    “沒有,張老,我沒引雷下來。”


    “那前麵的雷聲……哦,先坐下再說吧。”張遠之邊問邊拉方羽在病房的沙發上坐下。


    “雷起了,但我沒發,因為那個陰魂出來和我接觸了。”方羽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那到底那個陰魂怎麽樣了?它還在留在那裏?”張遠之問道。


    “嗯,我暫時放過了它,現在迴來就是和你商量怎麽處理它的,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的遭遇也很慘,讓我下不了狠心就那麽毀了他。”方羽歎了口氣答道。


    “方羽,振作些,別一遇到悲慘的事情就這個樣子。天地不仁,我們所有人一來到這個世上都要經曆和麵對很多悲慘或者艱辛,但這些不應該成為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理由,難道你忘記了你出來遊曆的初衷嗎?”大約猜到方羽神色黯然原因的張遠之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方羽的眼睛,很認真地道。


    聞言一震,神色漸漸恢複常態的方羽站起來轉身給已經開始露出笑容的張遠之深深一揖:“多謝張老提醒,不然我差點又犯了心魔。”


    嗬嗬兩聲輕笑,起來扶住方羽的張遠之笑道:“對呀,這才是我熟悉喜歡的方羽,現在你可以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麽迴事了吧?”


    重新坐下後,方羽開始緩緩說出自己看到事情,那正是那個叫格盧的人成為駐陣陰魂的原因,也可以說是一個少數民族部落的興衰史。


    在很久很久以前,玉門關外有一個被當時的漢族稱為番子的不大的少數民族部落,他們在宋朝開國初期就在自己的首領忽忽——一個被博大的漢文化所吸引的部落首領——的帶領下,全部入關成為了大宋朝的順民。忽忽也因此被當時的皇帝封為世襲的土司,青龍坡周圍二十裏也就成了他部落的食邑。或許青龍坡真如他們部落裏當時和忽忽一起入關的大巫師見到後斷言的那樣,隱藏著他們部落膜拜的大神的力量。隨後的幾百年裏盡管他們也不時受到其他民族的排斥和非難,也同時承受著改朝換代帶來的陣痛,但在曆來崇尚漢學並一直格守著“誰當政就歸順誰”祖訓的曆代土司的帶領下,與當時主要住在城內的漢族人一起還算和睦的相處了下來。在經過這麽數百年的同化後,部落的原始形式早已名存實亡,但值得慶幸的是,每一個新皇朝,都基本沿用著上一個皇朝的封襲,青龍坡上始終存在著他們的土司衙門和部落的聖壇,盡管已經大部分漢化了的部落人留在那裏的已經越來越少。


    到了清雍正年間,時任土司是格盧的父親格戶,他是一個比很多住在城裏的漢人都要精通漢學的人,詩詞歌賦各方麵都有很深的造詣,同時還深受黃老之說的影響,在自己的部落裏實行著說好聽點是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治,說難聽點是根本不怎麽管事的統治。這樣做的最後結果是一方麵讓更多的部落人有了自己外出發展的機會,另一方麵也不可避免的加速了已經式微的部落意識進一步沒落。漸漸的,青龍坡隻成了他們族人形式上的老家,隻靠著約定俗成的民族習慣維係著最後的聯係,而維係這點聯係的,就是還一直和土司衙門並存著的聖壇。


    那個聖壇就是現在格盧陰魂盤踞位置,一個入關後第一代大巫師劃定的禁區,那裏也是他們部族舉行每年一次祭神的場所,他們相信,那裏有他們部族的守護神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


    時任的土司格戶作為首領,盡管還和以往的土司們一樣,和族裏的巫師一起共同主持著每年一次的祭祀,但作為一個已經從意識上融入了漢學的達人,他對這種原始的膜拜有著本能的抗拒。倒是他唯一的兒子,一個在他的熏陶和刻意培養下同樣精通漢學的少年格盧,卻對自己宗族的過往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自小就愛往住在禁區裏的巫師那裏跑,同時更對所有希奇古怪的學問有著相當的好奇,因此在20歲那年,離開父親去外麵遊曆增廣見聞。


    在他走後的第三年,一個怎麽都想不到的災禍便降臨到了他家,在一場被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掀起的政治風暴中,他們在青龍坡的土司衙門和聖壇在滅族的屠殺中化為灰燼,轉眼又成為統治者賜給有心人的封地,而他也在外麵成了被四處追緝的叛逆。


    當驚異莫名悲憤無比的格戶曆盡千辛萬苦偷偷迴到青龍坡後才發現所謂他父親格戶土司帶領部族造反的罪名,全部是由剛從外地知府任上退仕迴家的司馬輝一手羅織而成的,而這麽做的目的,不過是想得到他在應邀參加部族祭祀時發現的風水寶地青龍坡。


    為了得到青龍坡,勢力雄甲一方的司馬輝想盡了一切可能的辦法。格戶土司盡管開通,但在出讓青龍坡的事情卻毫不讓步,於是毫無意外的就被一心要得到這塊土地的司馬輝設計陷害,莫名其妙的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被大隊的官兵不由分說的圍剿,破家、滅族,青龍坡終於如願以償的落入揭發有功的司馬輝手裏,成為他氣勢恢宏的新宅所在。


    知道這一切事情的真相後,憤怒如狂的格盧發誓要血債血償,“既然你司馬輝為了風水滅我全族,那我就用你信的風水來迴報”,懷著這個切齒的念頭,他毀容滅跡再度浪跡天涯。三年後他學成異術重返家鄉,在一個同樣也是風高月黑的夜晚在青龍坡司馬輝的大宅外施展了以自己的魂魄為媒、精血為陣,用施術人的怨念和生命來倒轉陰陽五行化為離火之精的風水絕陣煉化了司馬輝一家大小四十二口。


    本來按照他所施展的絕陣要求,他的魂魄也會在陣法啟動後永遠消失在這天地之外,但在他發動後,才發現這塊青龍坡裏真如自己部落的大巫師所言,存在著一種他不能理解的力量,這力量不但使他的魂魄沒有隨著陣法的發動而消失,反而讓他的陰魂和絕陣用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不生不滅的存在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別的什麽,但他就是那麽一直的存在了下來,極度的仇恨和血腥使他利用絕陣時存時亡的力量在以後的百多年間,燒掉了所有在青龍坡上蓋起房屋和家園,燒死的冤魂被他攝來當作化成離火之精的原料,後來青龍坡上已經沒有人再敢蓋房子。


    而在他仇恨之外僅存的良知,使他在近來百年裏,從沒用離火之精傷害過在這裏種田的人,長久的平靜使他的陰魂進入了類似冬眠的狀態。直到最近又被一種異樣的能量驚醒,燒掉了重新在他的地盤上蓋起的建築,並惹來張遠之和方羽這兩個力量強橫到足以讓他毀滅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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