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珠之所以會認定為是江湖人,則是因為此人所遭受的刑罰十分狠辣,自然也是江湖人慣用的手法。


    雖然說宮裏頭會類似這種刑罰的不少,但是不至於用在一個被趕出來毫無利害關係的廚子身上。


    隻有這江湖人,行事向來隨意。


    不知怎的,謝明珠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要衝著她來一樣。


    就在謝明珠想著這件事情的功夫時,安如已經帶著宮女替她梳洗完畢了。


    也許是今天為著是洗三的日子,外頭天氣極好,萬裏無雲,天空像一塊湛藍的寶石,清澈透明。


    今日謝明珠穿了一套海棠粉的宮裝,手臂上挽了淡紅色的披帛,頭帶了紅寶石的眉心墜,看起來十分喜慶。


    洗三一般都在午膳後進行,故而謝明珠在自個兒宮裏頭用過午膳之後,就乘了轎子往鳳雎宮而去了。


    今日前來參加洗三禮的,自然少不了那些朝中頗得臉麵的官員家眷,眼下徐寧娘尚且帶著一條黑色的繡花抹額躺在床上,含笑看著躺在搖籃裏頭熟睡的謝竫。


    謝明珠過來的時候還早著,踏進內殿的時候,鄭嬤嬤正指揮著宮女們擺放好洗三的東西。


    說起來這洗三禮少不了負責抱著孩子念吉祥話的吉祥嬤嬤——一般來說都是由孩子的祖母負責此事,隻是這林太後一來遠在惠山,二來明武帝本就記著林太後當初差點害死徐寧娘的事情,故而壓根不可能讓林太後做這個吉祥嬤嬤。


    所以說另尋了一位兒孫滿堂的老夫人——鎮西侯府的老夫人。


    這位鎮西侯府的老夫人謝明珠亦是見過的。


    上輩子黃玉容宮中興風作浪,正是這位老太太駐著拐杖,當眾罵的黃玉容下不來台,才叫她收斂幾分。


    可惜那個時候自己並不明白這些事情,跟一個糊塗蛋一樣,成天被黃世子哄得團團轉。


    甚至在這位老太太去世的那天,自己都沒有跟著百官過去吊唁。


    為此,父皇頭一次罵了她一頓。


    如今能夠再次見到這位老太太,謝明珠是打心裏頭的歡喜。


    畢竟,像這位老太太一樣女子可不多見了。


    謝明珠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醒了的竫皇子。


    竫皇子好奇的看著謝明珠這個姐姐,露出一個笑容。


    徐寧娘瞧著便道:“這孩子好生奇怪,那幾日瞧見臨郎也不見得給個笑容,如今看見團團,竟然笑了。”


    “想來亦是與團團十分投緣。”


    謝明珠嘴上應了,心裏頭卻是道:


    “小家夥,你也是重活一世而來的嗎?”


    逗了竫皇子一會兒,小家夥突然哭鬧起來,守在一邊的奶娘急急忙忙的上來瞧了。


    “原是濕了尿布。”


    那奶娘抱了孩子下去換尿布,如冬也跟著過去了。


    見得奶娘不在,謝明珠忍不住的問道:


    “這奶娘當真可靠?”


    徐寧娘好笑的點了一下謝明珠的額頭:


    “咱們的團團什麽時候也會考慮這麽多了?放心吧,奶娘都是經過暗衛調查過的。”


    “不僅如此,在她們照顧竫兒的期間,暗衛全程都會盯著。”


    “如此甚好,團團也是怕。”


    謝明珠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徐寧娘也是明白的。


    那日她生產期間發生的事情,臨郎已經與她說過了。


    還有人能夠在如此嚴密的布控下混進鳳雎宮,可見這幕後的黑手十分了得。


    說起來徐寧娘也不是怕這人,隻是怕這人傷了自己的孩子。


    眼下臨郎已經派了暗衛出去調查,也不知道調查的如何了。


    說起來這武舉本該昨兒舉行的,隻是為著她產子,這才挪了幾天。


    母女倆就這麽說了一會兒話的功夫,奶娘就把孩子抱了迴來了,後頭跟著如冬。


    換了尿布的竫皇子砸吧著嘴巴就睡著了,徐寧娘瞧著人還沒有那麽快過來,便道:


    “團團出去瞧瞧洗三的東西備的怎麽樣了,母後要歇息一會。”


    謝明珠聞言,便起身行了一禮:


    “如此,女兒告退。”


    轉過幾扇屏風,謝明珠就看見那桌子上放了一個金盆,上麵刻著鯉魚紋,一看便知是洗三所用的東西。


    挑臍簪子、圍盆布、金銀餜子……謝明珠挨個兒看過去,後頭又傳來一道腳步聲。


    定睛一看,原是端了大蔥前來。


    這大蔥水靈靈的,一看便知道是用心挑過的,謝明珠下意識要伸手一摸,哪裏曉得半路被送東西的人阻止了:


    “公主恕罪,這東西用來給小皇子點上一點的,萬萬不能碰的。”


    謝明珠知道,民間亦有給孩子額頭上點一點蔥的習俗,為的就是希望這孩子長大後聰明伶俐。


    於是便收迴了手,轉頭看向別的去了。


    卻不知道,那人放下蔥之後,心裏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一會兒,各家夫人都陸陸續續到了。


    當然,鎮西侯老夫人也到了。


    這位老夫人年逾古稀,卻依舊精神矍鑠,走起路來十分穩健有力。


    進來的時候先是與皇後還有謝明珠這個公主見禮,隨後才與各家夫人見過。


    就在這個檔口,明武帝帶著太子謝長熙、二皇子謝端、三皇子謝翊來了。


    身後跟著的是靜安國公府的兩位。


    眾人請安完畢,明武帝這才道:


    “吉時差不多了。”


    旋即就有吉祥嬤嬤上前從奶娘懷裏接過孩子,那廂鄭嬤嬤就親自捧了臉盆,從明武帝開始,到謝明珠結束,一家子都依照長幼順序添了一勺子清水進去。


    隨後便是添盆。


    如果說,添的是金銀餜子,就放在盆裏頭,如果添的是銀票這些,另有茶盤放置。


    除此之外,亦是有人放了荔枝、桂圓、花生這類的喜果。


    同時,吉祥嬤嬤都要念幾句吉祥話。


    譬如方才謝明珠添的清水,便是聽得吉祥嬤嬤念道:


    “長如流水,聰明伶俐。”


    等等,諸如此類,各有吉祥話出口的。


    添盆後,吉祥嬤嬤拿著幹淨的棒槌往盆裏攪,一邊攪一邊說這吉祥話,待差不多了,這才把孩子往盆裏放。


    這竫皇子一碰著了水,受涼一哭,眾人都樂——這是“響盆”。


    等到這孩子洗完,那吉祥嬤嬤的吉祥話也跟著停了。


    最後便是拿著大蔥,象征性的往孩子身上點幾下,以盼望這孩子聰明伶俐。


    吉祥嬤嬤伸出一隻手拿那大蔥,卻是冷不防的把手一縮,像是碰到了什麽不應該碰的東西一樣。


    吉祥嬤嬤,哦不,鎮西侯老夫人的反應讓人覺得好生奇怪。


    隻見得鎮西侯夫人抱著竫皇子,朝明武帝行了一禮道:


    “迴陛下的話,那蔥裏麵,被人下了針。”


    鎮西侯老夫人的一句話,就跟晴天霹靂的一道雷一樣。


    直直的在眾人頭頂上炸開。


    裏頭的徐寧娘亦是聽到了。


    要不是被鄭嬤嬤攔著,怕是早就不顧太醫的囑咐衝了出來了。


    “我可憐的竫兒……”


    徐寧娘忍不住哭了出來。


    本就在腹中的時候,就有那麽多人要害他……眼下出生了,還是有人不放過他。


    明武帝聽著屏風後頭隱隱傳過來的哭聲,陰著一張臉吩咐:


    “勞煩老夫人跟奶娘抱著竫兒去後頭,順便照看皇後。”


    “朕,倒要看看。”


    “究竟是誰,要對朕的兒子接二連三的下手!”


    謝明珠亦是驚到了。


    居然會有人狠辣到連大蔥裏頭都塞了針進去。


    若是方才鎮西侯老夫人沒有被紮到,此刻被紮到的,就是竫皇子了吧。


    在場的各家夫人亦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震住了。


    隻是看著上頭明武帝陰沉沉的臉色,誰也不敢開口。


    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明武帝很快叫了暗衛出來。


    就在明武帝吩咐去徹查此事的時候,謝明珠突然想起來方才提醒自己不要碰那蔥的人……


    莫非!


    謝明珠的腦海裏似乎抓到了什麽一樣,忙道: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說著,謝明珠撲通一聲跪下。


    “說。”


    於是,謝明珠將之前碰見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並道:


    “方才那人阻止了團團碰那蔥的時候,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像是在掩蓋著什麽一樣。”


    謝明珠說完,站在自己身側的靜安國公徐初成開口道:


    “臣認為敏和公主說的在理。”


    “陛下隻要找到敏和公主口中所說的放置蔥的人,就應該能查出來,這蔥裏麵的針,是誰放的。”


    明武帝點點頭,看向一旁的暗衛。


    暗衛明白明武帝的意思,行了一禮就離開了。


    好端端的洗三變成這幅樣子,實在是讓人火大。


    不過好在洗三儀式舉行的差不多了,明武帝下令洗三儀式提早結束,就帶著靜安國公府的兩位去了後頭瞧皇後了。


    至於太子謝長熙,自然是留下來照顧這麽幾個弟弟妹妹。


    各府上的夫人瞧著情況不對勁,也知道這事情已經超出了她們所能夠接觸的範圍,便是一個個的告退離開了。


    瞧著方才熱鬧的鳳雎宮頃刻間就冷靜下來,謝明珠亦是告退離開。


    坐在迴宮的轎子上,謝明珠仔細的想著這件事。


    坐下這件事的人,也是獲利最大的人。


    原本母後膝下有太子皇兄、三皇兄以及她這一個女兒,就足夠讓人眼紅了。


    眼下還又生了一個出來,怕是不曉得多少後宮的人恨得要把母後撕碎了。


    雖然後宮中的妃子裏頭,就剩下一個梁昭容還可以蹦躂一下,其他的,倒是翻不起來什麽浪。


    秦妃膝下有二皇兄,整日便是待在自己的啟祥宮繡花打發辰光,甚少出門。


    就算是出來,要麽去鳳雎宮陪伴母後,要麽去儀雲宮瞧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而且秦妃也是個明白的人,眼下大概是等著二皇兄成年封王,好跟著去封地享清福。


    所以說……難不成此事是梁昭容做的?


    可是這梁昭容是個連繡花針都不願意碰的人,如何能夠想出來這等巧計?


    何況上次萬壽節的事情,這梁昭容分明就是個粗枝大葉的人,怎麽可能做的了這般的滴水不漏?


    一時間,謝明珠沉默了起來。


    這種情況,直到迴了明珠宮不久後,暗衛傳來的消息,才叫人有反應了。


    暗衛說,但凡是碰過這蔥的人,都死了。


    被毒死的。


    收到消息的謝明珠,忍不住在心裏頭道:


    “好一出殺人滅口的戲。”


    隻是眼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這下毒的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死那麽多人的?


    想了這麽多,謝明珠的腦袋一時之間有些疼。


    埋頭沉思。


    ——


    明樓。


    看著麵前沒有送出去的金銀餜子,追風追影二人頂著自家少主那冷的凍死的目光,躊躇了一會。


    最後還是追影上前,硬著頭皮道:


    “明武帝說謝少主的盛情,說隻是因為少主一來不是本族之人,二來不對朝廷中人,故而這金銀餜子請了咱們倆個人帶迴去。”


    “對了,說到這裏,方才那洗三禮上,有人在大蔥裏頭塞了針進去,意圖害皇四子。”


    “好在那吉祥嬤嬤機警,才沒有叫得逞。”


    “塞針?”容慕哲的語氣聽不出來喜怒,後者又道:


    “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以明武帝的個性,定然是會命暗衛徹查的。”


    “所以,暗衛那頭,如何?”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拱手道:


    “迴少主的話,但凡是碰過這藏針大蔥的人,都死了。”


    “說是中毒死的。”


    “嗯,殺人滅口。”容慕哲點點頭,顯然是料到了這個結果,又道:


    “可知道那是什麽毒藥?”


    追風追影同樣的搖搖頭:


    “屬下無能。”


    容慕哲背著手,來迴踱步好一會才叫起:


    “本少主知道了。”


    “你們先起來,畢竟這人雖然死了,可是以明武帝的個性,定然是要派人查個底朝天的。”


    “你們二人迴頭繼續盯著那兒的動靜,一旦有什麽突發的情況,記得迴來匯報。”


    “是!屬下明白!”


    看著兩人離開,自容慕哲背後的屏風裏頭轉出來一個人。


    是明教主。


    明教主的目光倒是沒有落在容慕哲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一個小小的包袱上頭:


    “明日就要武舉了,你小心點。”


    “那暗衛,不好蒙混過關。”


    容慕哲看著他,點點頭:


    “嗯。”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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