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房間裏,寧天已經哄了胖鸚鵡很久。


    從風花雪月聊到美食趣事。


    從大山大海聊到鳥飼料。


    胖鸚鵡聽得眼睛都亮了,好吃好玩,好有意思!


    可它最後,還是收攏著翅膀,站在木架子上縮頭縮腦:“盤盤不走,盤盤就要在這裏,盤盤要等主人迴來!”


    不管寧天說什麽,胖鸚鵡就是這麽一句話。


    死活不願走。


    寧天說的都有些口幹舌燥。


    小惡忍不住道:“你把血喂給它吃不就好了?”


    “隻怕不行,”寧天搖頭:“神器認主不簡單。”


    此時,胖鸚鵡抬起腦袋忽然道:“要我認你當主人是不可能的,盤盤認主很複雜的,你強行不可能的!會吐血!會死掉!”


    小惡:“……”


    “那算了,這是沒緣分。”


    小惡也不強求:“我就沒見過神器會說話,居然還是一隻鳥,它要是不願意,那就無法強迫。”


    “走吧,離開這裏,還有三天時間,迴去路上需要一天半,也就是說你還有一天半。”


    “我們把葬神宮探索一下,看有沒有其他寶貝。”


    寧天也表示讚同。


    雖然神器很好,但是拿不到的神器,寧天也不會過分貪婪。


    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


    他能走到這裏,和神器見麵、聊天已經非常不錯了。


    “既然盤盤不願意,那我不強求,我先走了。”


    寧天開口道。


    “你走。”


    “快走快走。”


    胖鸚鵡揮舞著翅膀,但是揮了兩下又道:“不行,你不能走。”


    “你要再陪我說三個時辰的話,才能走!”


    顯然,不知道多少年的孤寂,讓這隻鳥有些寂寞。


    好不容易逮著個人,要往死裏說話。


    寧天算了算時間,也來得及,他就道:“好吧,再陪你說話。”


    “那個鳥飼料有多好吃?”


    胖鸚鵡瞪大了眼睛,還想細問:“我想知道口感,我想知道味道!”


    寧天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我沒吃過。”


    “那你說好吃?”


    “反正鳥都喜歡吃。”


    胖鸚鵡掙紮半天,說:“那……那……那以後,你進來給我帶鳥飼料好嗎?”


    寧天點點頭,胖鸚鵡頓時高興無比,又跳起來開始複讀:“鳥飼料!鳥飼料!鳥飼料!”


    可就在這時,寧天忽然聽到哢哢的聲響。


    他瞬間警惕看過去。


    就看見不遠處的桌案上,那隻青色的花瓶忽然開始出現裂縫,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原本青綠色的痕跡也開始變舊,變黑、變灰……


    “這是怎麽了?”


    “花瓶花瓶花瓶!”


    “主人最喜歡的花瓶!”


    唿啦啦,此時胖鸚鵡急急忙忙扇動翅膀飛了過去,衝著幾乎碎裂變黑的花瓶,它鳥嘴微張,喉嚨裏咕嚕咕嚕,肥碩的胸脯不斷上下湧動,想從胃裏要吐出什麽東西。


    咕嚕!


    終於,它從嘴裏吐出一團拇指大小的銀光。


    那銀光落在花瓶上,嗤地一聲燃起火焰!


    銀色的火焰中,幾乎破敗不堪的花瓶緩緩變成了原來的模樣,青綠、剔透。


    “這是……?”


    寧天有些不解,可這時候,他又聽到哢哢的聲響了。


    轉頭一看,那張桌案,此時開始幹裂、萎縮,甚至一點點風化,變成了粉末。


    “桌子桌子桌子!主人畫畫的桌子!”


    胖鸚鵡又是一聲大叫,衝過去張嘴嘔吐。


    咕嚕!


    咕嚕!


    咕嚕!


    這一次嘔吐顯然比之前更費力了,它肥碩的胸脯不斷顫抖,甚至是抽搐,抽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吐出一點銀光。


    銀光落地,再次著火,就在這火焰之中,風化的桌案再次恢複,嶄然如新!


    可這邊剛好,桌案上的畫卷開始發黃變舊,顯然也要變壞掉。


    “畫!畫畫!”


    胖鸚鵡一聲大叫,再次跳過去,瘋狂鼓動著自己的胃部,想要吐出什麽。


    可它巨大的咕嚕聲裏,什麽都吐不出。


    胖鸚鵡害怕極了,趕緊拿自己的爪子往自己喉嚨裏摳。


    “盤盤!”


    寧天忍不住叫了一聲。


    可胖鸚鵡沒有停,它從嘴裏掏出了一團鮮紅,那是血和肉,還有一點銀光。


    “畫……咳咳……畫……”


    鮮紅伴隨著銀光落下,微弱的火焰再起,畫卷緩緩恢複。


    胖鸚鵡這才滿意了,可不到片刻,房間裏的筆架又發生皸裂。


    “架子架子架子!”


    胖鸚鵡驚叫著,飛快上去,又要再次嘔吐。


    可寧天忽然一聲厲喝:“夠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胖鸚鵡的翅膀:“夠了,別吐了!”


    “我明白了,為什麽幾十萬年過去,這個房間的東西都沒有腐朽,反而看起來還嶄新如初,甚至像是房間裏的人剛剛離開一樣。”


    “都是你做的,是嗎?”


    “你是涅盤,你的火可以讓一切涅盤重生。”


    “所以你不停地給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重生’,幾十萬年了……你一次次給它們重生,做了多少次了?”


    胖鸚鵡看著他,鳥嘴邊還有一絲血,它搖著腦袋:“不重生就沒了,什麽都沒了,主人迴來看不到的。”


    “盤盤不想這樣,盤盤要保護主人的房間,盤盤要等主人……”


    寧天冷聲道:“可他死了,你也說了,你的主人死了!”


    “人死了迴不來,所以幾十萬年,你都等不到他!”


    “那你做這些有什麽用?”


    “自欺欺人罷了!”


    胖鸚鵡忽然呆住了。


    主人死了?


    是啊,主人死了!


    它知道的,在它感覺到心都裂開的那一刻,主人就死了。


    主人不會迴來了,它等不到主人了。


    它好久、好久、好久沒出去了。


    它就那麽待在這裏。


    誰都沒有。


    隻有永遠定格在某一時間點的房間。


    它想主人,可主人永遠不會迴來了……


    啪嗒啪嗒。


    感覺到手背一熱,寧天低頭就看到有眼淚滾在他手上。


    寧天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感覺有些心酸。


    涅盤是神器,但也是胖鳥。


    胖鳥聒噪又蠢,卻會在一個地方,等待幾十萬年,隻等一個不可能迴來的人。


    “他不會希望你這樣的,走,和我出去吧。”


    寧天直接道:“我不強求你認我為主,我就當你是隻鳥!”


    “我帶你出去,就是去看點有意思的,吃點好吃的!”


    “鳥飼料什麽味道,你自己去嚐!”


    胖鸚鵡緩緩抬頭看著他,鳥嘴一動一動的:“……好吃嗎?”


    “好吃!”


    寧天一口咬定,抱著它就往門外走:“走吧,我們出去了!”


    就在他帶著胖鸚鵡推開房間門的一刹那。


    轟然一聲。


    他們身後的整個房間開始腐朽、風化、消失……恢複成它原本該有的模樣。


    同一時刻,葬神宮十八道門齊齊一震。


    原本正在闖門的人都被擠出了門外,大家都出現在了一處空蕩的廣場前。


    不止是人族,魔族這邊也全出來了。


    姬時樂看著青之殿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涅盤,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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