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新脫了衣服上床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


    葉真很安心的躺下,今晚不打算去蕭家了,那液體黃金留給李若曦喝吧,雖然有點可惜,可葉真喝不下。


    車瑤裝卻隻是溫柔的給老公蓋好被子,然後赤果著跪在床上。


    “你示威呢?”葉真側頭問。


    “爺,您從哪看出威風了?奴家犯了錯誤,請爺懲罰。”


    “嘖嘖,覺悟又迴來了啊。說說你犯了什麽錯?”


    “奴家今天起了懷疑之心,嫉妒之心,背離了賢妻宗旨,淪為動物之流,辜負了爺的期望。奴家認為這都是被爺寵壞了,所以請爺務必懲罰。”


    葉真嘿嘿一笑,“用美女懲罰行嗎?”


    車瑤裝凜然道:“當然可以,奴家從此隻相信爺的承諾,再不會有絲毫懷疑。”


    她說的承諾,是指葉真說一生隻有她一個女人。


    “奶奶的,美女都迴寧海了,你覺悟又迴來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舍得罰你?”


    “是,所以奴家準備自罰,跪到天亮。”


    “不用自罰,我現在就狠狠的罰你。”


    “爺聖明,爺的懲罰,奴家才覺得心安。”


    葉真悠悠一歎,似乎陷入迴憶,表情越發飄渺如煙:“你去過清島嗎?”“去過。海水有點渾,但那是爺的家鄉,奴再去就不覺得渾了。爺現在身在他鄉,每逢佳節倍思親是正常的,如果清島有爺的舊愛,奴家願意親自接來結為姐妹,每日侍奉


    爺左右,讓爺享那齊人之福。”


    “嗯。舊愛倒是沒有。但你說對了一句話,我現在身在他鄉,你也身在他鄉。這就讓我想起了一句古詩。”


    車瑤裝立刻急速思索能契合的古詩,一秒不到便脫口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荒謬,舉頭是天花板,即便能看穿也是霧霾,哪來的明月?”


    車瑤裝急忙再換:“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係故園心?”


    “荒謬,這是冬天,菊花怎麽開?”


    “明白了,必定是: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臥槽,你到底上沒上過學?我是當官的嗎?”


    “爺別急,奴家上過學的,是‘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對嗎?”


    “咱倆誰在洛陽有親戚啊?”


    車瑤裝有些著急了,怎麽詩詞都能考倒了,這豈不是夠不上大家閨秀?


    辜負了倒不要緊,就怕身為中文係教授的爸爸從墳墓裏跳出來揍自己一頓。


    她急速思索了三秒,忽然歡喜道:“奴家知道了,是‘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對吧?爺千萬別說不是,清島沒有霧霾的。”


    說完得意的一笑,嬌憨柔婉,狀極可人。


    葉真卻瞪圓了眼睛:“是你的故鄉還是我的故鄉?”


    啊?車瑤裝頓時傻眼了,還要契合兩個人啊?


    她認真的看了老公一會兒,頹然道:“奴家才疏學淺,請爺教導一二。”


    “嗯。態度尚可。知道實事求是就好。爺來教你吧。這句古詩是——”葉真拉了一個長音,一臉得意地,搖頭晃腦說:“他鄉有人吹蕭,他鄉菊花泛黃。”


    車瑤裝目瞪口呆,心中一億頭草泥馬唿嘯而過,然後恭敬地問:“爺,這是古詩?”


    “沒錯,古了一年多了。”葉真點頭表示認可。


    車瑤裝渾身一抖,被這古齡驚了一下,隨即認真問:“請問爺,這是哪位古人做的詩?”


    她言下之意,隻有古人做的詩詞才能叫古詩。


    “是我做的,你認為我不如古人?”葉真笑吟吟的問。


    車瑤裝立刻服氣了,趕緊笑道:


    “爺的大才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人,叫古詩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葉真滿意地點頭,又問:“那你覺得,我做的古詩好不好?”


    車瑤裝細一琢磨,頓時花容失色,驚得險些站起來,連忙道:


    “爺,前半句非常好,但後半句不通啊。”


    “菊花為什麽不通啊?”葉真笑吟吟地問。“爺,蕭者,就像偉岸男子,根深葉茂,碩果累累,巍然聳立,傲眺蒼穹;可配上菊花泛黃,那就像配上一個年華老去的婦人,恰似穿西服戴前進帽,根本不搭調啊。奴建


    議爺換成‘桃花潭水深千尺’,怎麽樣?”


    葉真目瞪口呆:“臥槽。他鄉有人吹蕭,桃花潭水深千尺?你告訴我你小學老師是誰?”


    “不不不,奴再修飾一下,他鄉有人吹蕭,吹起桃花潭水三尺浪,這就通了。”


    葉真哈哈大笑,車瑤得意洋洋。


    “為什麽簫願意付出,而菊花不肯呢?”


    “爺,因為菊花不是為自己而活,它還帶著小雛菊,如果就此殘了,雛菊無人照顧,豈不可憐?”


    “好吧,你贏了。”


    “謝謝爺,奴願吹蕭贖罪。”


    “不,懲罰改成打屁股了。”


    “啊?”車瑤裝一怔之後,隨即柔順趴下:“爺請動手吧。”


    啪啪啪。


    清脆響亮,餘音繞梁。


    車瑤裝伏在枕頭上,立刻嗚嗚的哭了。


    葉真詫異給她蓋好被子,摟過來柔聲問:“你這麽怕疼啊?”車瑤裝搖了搖頭,哽咽地說:“爺別想太多,女人都是動物,沒有理性的,我不疼,就是想讓爺疼。以後奴再犯了錯,爺盡管責罰,女人是需要哭的,哭完爺再疼一下就好


    了,這才是夫妻。”


    葉真已經石化。


    車瑤裝卻滿麵柔情,幸福到讓人心醉,輕聲道:“爺,奴可以為你吹蕭嗎?”


    葉真茫然問:“你會嗎?”


    “會。”車瑤裝嚴肅認真,然後起身。


    她走下床來,從衣櫃抽屜裏拿出一個長條形的盒子,輕輕拂去那灰塵,輕輕一歎。


    然後,緩緩打開盒蓋,從裏麵拿出一根尺八簫。


    她慢慢的轉身,沒有再上床,而是就這麽深情地看著愛人,把尺八簫的一頭放在唇邊。


    幽幽嗚咽的簫聲響起。


    屋中好似憑空多了一縷逝去的時光,穿越歲月而迴,帶著冬夜的清涼,劃過涓涓的淚痕,把那串起的往事,如浮雲一般在兩人心頭迴蕩,帶著如泣如訴的惆悵。


    恨不相逢未嫁時。


    這遺憾是如此的清晰,那最美好的青春沒留給最愛的人。


    葉真聽得沉迷良久,心中無聲一歎。他鄉有人吹蕭,他鄉菊花泛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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