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陽長大嘍!”


    衛央摸摸襄陽的小腦瓜。


    襄陽笑嘻嘻說道:“是啊,昨晚你又不是沒親手衡量過。”


    “呸!”寧王妃大羞連忙要起身離開。


    “怕什麽,”襄陽眼神流轉,笑吟吟說道,“夫郎見我腹部那一個刀痕,待我愛惜並未見增長,若不見那刀痕,待我也不少半點如珍似寶一般的愛惜,我歡喜得很。”


    她目光溫柔低頭瞧著自己的衣裙,柔聲隻說自己的心中所思。


    她便是這樣的人,你若是因為歉疚而待我好,我偏不要你待我好,朱淩紫不需要那樣的愛惜。


    可若你不以往事待我更好,一心隻想著往後要長相廝守那我便全心全意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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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隻一件遺憾,倘若此事傷害到我將來的孩兒,我便抱憾終身了。”襄陽捏了下自家夫郎的手腕,笑道,“姐姐既有那一場緣分,又身在漩渦之中,縱然是搭救一下那也在情理之中呢,夫郎既是大丈夫,又她是你的第一個女子——咦?夫郎,你且說一下,姐姐可是你第一個女子吧?是吧?”


    衛央大驚,這小腦瓜怎麽想來的那許多主意?


    “我不問,我隻幫高嵐問一聲。”襄陽笑嘻嘻道,“她可關心的很。”


    高娘子自後頭轉出來,揪著襄陽趕緊跑。


    她是醋壇子,人前人後都不掩飾的醋壇子。


    不行?


    “等下。”衛央好笑道,“總是丟三落四,瞧你這衣帶,”紮好高嵐腰間的衣帶,又將襄陽耳畔還沒紮起的亂發整理起來,他才道,“天子東歸,事關重大,我隻怕要帶兵護送到河南府東,在西安府這些天可要小心,咱家的仇人可多。”


    高嵐墊起足尖兒,迴應下,笑道:“夫郎自管安心便是,你家的女子,從此一個也不會缺憾,”想想又問道,“那位任大小姐……”


    “胡鬧,”衛央連忙道,“這位任大小姐心比天高,但一心裝的都是她爹爹,此外隻怕便是笑傲江湖了,她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不比招惹他,相安無事,豈不正好?”


    “好吧,夫郎說的都有理,”高娘子笑問道,“那,今日夫郎可懺悔過當年對為妻那一劍?”


    啪——


    襄陽恨恨一巴掌,正落在高嵐那細腰上。


    她吃吃笑罵:“就你這妖女,若非夫君當年那一劍安能有如今千嬌百媚的高娘子?”


    兩人說著話,一邊彼此奚落,又拉著小手,一路蹦蹦跳跳往後頭去換衣服了。


    高嵐雖然年長點,可畢竟不如馮蕪沉著,若非在戰場上,通常既喜歡和青兒一起幼稚,又喜歡和襄陽一起胡鬧,你可不知道,她倆還聯手去西安府的一些“員外爺家”劫富濟貧,還是深更半夜去的。


    衛央心中隻有的唯有歉疚,這樣的好女子……


    “想那麽多做什麽,你也不想一想若非是你,誰願意教高嵐封侯,誰願意讓襄陽權掌一方,誰能讓天下女子多她們幾個那樣的榜樣?”寧王妃見他喟歎,遂安慰,“她們在你身邊失去的自然是你以為的那些,但得到的卻是旁人給不了的信任與敬重,試問,這天下還有哪一個男子能相信她們的能力不弱於自己?”


    衛央抓了下嘴角,想想過去與寧王妃對坐。


    “你幹嘛?”寧王妃轉過臉。


    衛央瞧她的小手,這些日子不見,竟多了許多皴裂。


    “太子妃身邊多有奸賊,我自然要照料飲食起居。”寧王妃悄悄將小手縮迴袖子。


    她不介意旁人怎麽看,隻想到那一夕歡樂,便不想讓她瞧見自己的狼狽。


    “先留在西安,我讓人在京師安排人,姐姐到了後,自會有可用之人,”衛央伸手捉住那一對小手,輕歎道,“待溫飽無憂,留下寧王府一脈的後人,此事,此事我自會給個交待。”


    “待你做成了好大事,我已是人到中年,何況,你既要做大事,名聲也要注意些,”寧王妃心中喜悅,卻又正色說道,“到時,我隻是個尋常的婦人,你若要來找,我自在小院中,落一角寒梅幽蘭,但若無疾而終,也有個照料後事的人,這已經很好啦。”


    衛央大皺眉頭,是哪個挨千刀的給她說佛的?


    “姐姐正花信年少,哪裏來這麽多的深閨幽歎,”衛央摸摸她的臉頰,她沒有躲避,遂安撫,“如今若強求,反壞了婁氏一門,寧王若無反意我自會想法子,可他的確有反意……”


    “侯府深似海,”寧王妃一笑,“你隻怕不知,我在寧王府多年,也有多年並未有……舉案齊眉,未必是魚水之意,”想想又說道,“那日還有個女子,你不想知道是誰?”


    衛央自然想知道。


    “不必打探,到了那個時候,她自會來找你,”寧王妃心中略微掙紮下,說道,“你道天子為何突然放開那麽多給你?”


    “就是說,他想用我的後代要挾我,或者用一個女子要挾我?”衛央心道果然,在他看來,那個陌生的女子,定然是老皇帝見縫插針送來的,作用自離不了這兩個。


    “那若果真如此,你該如何是好?”婁氏心下一動連忙問道。


    衛央道:“三千裏山河總還是能讓出的,不過到時便是烽煙四起。”


    剩下的不必多說。


    “這就對了,你知道,這世道就是如此。”婁氏歎一口氣,冰涼的手指漸漸迴溫許多,稍稍猶豫下,輕輕轉過手,也握住衛央手指,柔聲道,“我本常人,身負那許多,求逍遙而不得,也唯有靠著。但若要與你長相思念,缺須時日許多,大約等我過多了常人女子,尋常婦人的日子,自會想念你,你明白嗎?”


    “多久?”衛央總擔憂以她的性子隻怕很難不吃虧。


    婁氏微笑道:“待你的確想要尋我,我自如一花,盛開待你。但若那時候,你想厭煩了,我卻要寫詩句,千世百世的罵你,你可要想好了。”


    文人的嘴得罪不得,要得罪了就得弄死才保險。


    女詩人的嘴更得罪不得,一個不小心……


    卓文君不就被流傳了那麽久?古來多少閨中詩就有百倍的“無情郎”。


    衛央可不想將來有一天語文課本上出現了關於他的詩詞解析。


    隻不過,如今還需要一些時日。


    他需要接受,婁氏雖看著接受了這一切可內心還是冰冷的。


    他們都仿佛兩座冰山需要逐步靠近才能逐漸化解。


    “你叫我姐姐,我卻不知該怎麽叫你,待我情願叫你一聲衛郎,牆角寒梅盛開,抑或青蓮遍地,我自會隨你迴家。”婁氏拉起兩人的手在自己臉上貼了一下,道,“如今麽,我還是寧王妃,被算計,也算計人家的婦人。好了,快去洗漱穿衣,皇權天下,要經略天下,這皇權還須敬重一些。”


    一句話,看前途來日方長,她需要先脫離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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