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山子來了。


    昆侖派上百人全身白衣,無人敢提劍,低著頭順著山路到了東山金剛寺門前。


    “啊,解幫主,嶽掌門。”震山子見到門口立著幾人,心中登時一喜,還以為這兩派是來幫他說情的。


    解風愣了下,真有點驚訝震山子的膽量。


    他還敢來?


    嶽不群笑道:“震山子道兄恐怕想得多,我們是才到,正在等知客僧人往進通報。”


    還真不是嶽不群講究多,關鍵是風清揚到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隻能出來迎接。


    若不然,那是壞人家的名聲。


    震山子尷尬地一笑,歎了口氣神色頹敗,站在一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正此時,寺內佛號醇厚,道號縹緲,隻見大門大敞開,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帶著先到一步的衡山派莫大先生,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恆山派定靜、定逸兩位師太,共峨眉派金光上人,崆峒派飛虹子女俠,眾人一起迎了出來。


    方證大師當先見禮,口稱:“風老前輩,晚輩方證,祝賀華山派功德圓滿,祝賀老前輩再度出山。”


    衝虛道長再見禮,口稱:“小道衝虛,拜見風老前輩。”


    緊跟著莫大先生,天門道長,金光上人四位初見風老前輩的,俱一起跪拜,都道:“風師叔風采依舊,不肖弟子恭祝萬年千秋。”


    風清揚大袖一揮大笑道:“好,好得很,當年的後起之秀,如今也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老夫為故人高興,都起來吧。”


    方證衝虛心下一驚,風清揚可避開他們的見禮了。


    想當年,風清揚劍法獨步武林,少林與武當可沒少受他的恩情。


    如今這拂袖一閃,明顯不願跟他們同進同退。


    兩人飛快對視一眼,方證道:“此處還有鄙派方生師弟,嵩山派左掌門在,隻他們二位麵對北庭侯的長劍,輕易不敢放鬆,如今正在閉關修煉,風老前輩見諒,待出關之後,再請他們來拜見。”


    風清揚點頭:“衛央的武功,隻怕如今老夫也須避他三分,謹慎些很好。”


    方證大吃一驚,根據方生上次與衛央交手的經驗來看,衛央武功還遠遠不及他與衝虛,怎地如今就……


    “莫可當老夫是在胡說,這小子一身武功,有了不起的神功心法,有天下還算數得上數的劍法,以他獨步天下的領悟能力,這兩年怕早已看破桎梏,你們可要小心對付。”風清揚瞥了一眼震山子,冷然斥責道,“昆侖派真是越來越出息,那等下作手段也用的出來。不看武林同道情麵,老夫先挑了你昆侖派。”


    震山子麵目無光,哪裏敢支吾?


    這時天門道人身後走出一個須發蒼然的老者,見禮道:“風師兄,別來可好?”


    風清揚一見不由奇怪了,這不是泰山派的玉鍾子牛鼻子嗎?!


    “此人極其冷靜,處事果斷沉穩,當年也算是泰山派的一個好手。如今泰山派玉字輩與天門道長齟齬頗深,這玉鍾子……看來是站在天門道人這一邊地,這就好。”風清揚遂問,“玉鍾子師弟也來?何不見玉磬子,玉磯子,雨音子三位?”


    玉鍾子老臉一紅長歎一聲道:“他們啊——沒來。”


    這時,山下傳來嘈雜的聲音,遠遠見千百人攜帶兵器逶迤而來。


    眾人大驚,有人驚聲道:“北庭侯怎地這般不講規矩,這麽早就派人來打擾方生大師與左掌門靜修?”


    方證大師長眉一揚斥責:“胡說八道!北庭侯治軍嚴厲,何曾有烏合之眾?”


    拿著——


    “江湖同道來了。”幾個尊長一起笑道。


    但也有兩個聲音悅耳地恥笑:“瞧熱鬧的小人來了。”


    視之,一位是寧女俠,一位是峨眉派張芙蓉。


    張芙蓉冷眉揚起提氣高聲道:“哪裏來的孤魂野鬼,這般喧嘩生事?”


    山下有人破口大罵道:“放他娘的屁,哪個臭娘們罵人?”


    張芙蓉身形一閃,手中長劍出鞘,另一隻手白如盈玉,眨眼便要到山下。


    然而,就在這時,道旁跳出六個怪人來,當先一個橘皮似的一張臉,笑嘻嘻罵道:“哪個臭漢子在放屁?”


    群豪大驚,一起罵道:“哪裏來的妖怪?”


    還有人迴罵:“老妖怪,醜妖怪,六個醜八怪胡說八道,張大俠何曾臭?分明是那臭娘們……”


    “不對,你說的不對,”那人撓下頭,“我們弟兄隻聽著那漂亮的女人說話好聽的緊,咱們恨不得聽一百句,一千句,怎麽迴事臭娘們?”


    最小的一個叫罵道:“那臭漢子肯定臭的很,不定他娘就是個臭娘們。”


    有一人奇道:“你又不是他爹你怎麽知道他娘臭?”


    最小的那個點頭:“你瞧他,分明是個又老又醜的醜八怪,咦?咱們桃穀六仙,為什麽他要叫咱們醜八怪?”


    群豪按捺不住紛紛罵道:“那就是醜六怪,醜五怪。”


    還有人叫道:“哪裏來的五個妖怪,殺了算了。”


    張芙蓉已到人前,偏過頭一瞧,啞然失笑。


    衛央很喜歡這六個家夥,出征的時候還帶著他們,據說,這是六個腦子不太好的武林高手,她剛到西陲的時候就被朋友提醒過,千萬別惹那六個人。


    “桃穀六仙啊,原來是你,你們說我說話好聽的緊?”張芙蓉笑道,“啊喲,那可承蒙你們的誇讚了,這位大哥是桃根仙是不是?果然老成持重,一瞧就是高手風範,小妹佩服得很。這位是桃幹仙?英氣逼人的很,啊,桃枝仙,你是桃枝仙,英俊瀟灑,果然名不虛傳。”


    桃穀六仙洋洋得意,隻覺著這個漂亮的大妹子說話既好聽,為人也謙和的很,那實在是大大的好人,於是桃根仙拱手:“這個,在下兄弟六人,也就這麽點優點,這個,你都說出來了,那可不好意思的很哪。”而後眼睛兇光閃閃,迴頭指著姓張的那漢子發狠道,“這小子臭的很,偏偏要說大妹子臭的很,咱們是朋友,桃穀六仙幫你打他。”


    張芙蓉連忙閃身攔住,笑道:“那可多謝六位桃兄的很呢,不過,這種小角色,哪裏用得著大名鼎鼎的桃穀六仙動手,小妹打個榜樣,六位桃兄且看小妹武功如何,好不好?”


    話音剛落,她麗影一閃,眾人隻見一抹鵝黃撲麵而來,而後便聽劈啪兩聲,那姓張的漢子大叫:“張女俠,是在下有眼無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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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芙蓉閃身一退迴到原地,笑吟吟問:“六位桃兄,你們瞧小妹這武功怎麽樣?”


    “俊!”桃根仙豎大拇指,“大妹子長得俊,武功俊,”然後問,“那啥,吃了嗎?小兄弟家好吃的多得很,帶你去吃好吃的,走。”


    張芙蓉擺手:“那自然是要去見衛少俠的,不過,如今武林群豪都在這裏,他們啊,他們可是來和衛少俠作對的,咱們且看他們有什麽手段,不要到時候暗害衛少俠,故此,咱們要跟著他們,瞧完了,咱們下山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這女人豔如桃李,又極懂禮數,那六個隻覺著有無比的親近,哪裏還會反駁,當即都說道:“說得好,說得好,咱們桃穀六仙正是這麽想的。”


    張芙蓉揚聲朗笑,一時聲振林木,群豪不由駭然。


    眾人心中想:“都說峨眉派早已不複當年的威名,自魔教為奪取峨眉派開派祖師郭女俠留下的神功秘籍幾乎將峨眉派屠戮殆盡,武功秘籍盡數拿走,就連峨眉派掌門人金光上人也不過憑著獨特身份位列正道十大高手質疑。可如今看來,這峨眉派一個女人,內功造詣已如此精純,峨眉派,端得不可小覷,青城派隻怕是遠遠不如的。”


    忽聽山下有人高聲通報:“青城派鬆風觀主餘滄海到!”


    那聲音抑揚頓挫,十分好聽得很。


    群豪迴頭瞧去,但見一行藍衣人緩緩上山,有人道:“餘觀主也來了?真是隨和的很哪。”


    卻見那一行奔赴半山之時,後麵忽忽悠悠閃出又一行,七八個藍衣人抬著一頂藤椅,藤椅上坐著個黑衣道人,七八人腳下生風,飛快便到山腰處,藤椅上那人內力充沛,開口道:“少林派,武當派兩位掌門,五嶽劍派諸位同道,餘某遲來一步,還請見諒。”


    那一口川話不知怎麽的,竟引得張芙蓉吃的一聲笑出聲來。


    群豪均是一愣,隻見山風之中陽光和煦,張芙蓉桃腮杏眼,身段風流,一身鵝黃長袍,竟將她襯得妙曼玲瓏猶如花信仙子,有武功低微定力不夠者,竟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兩步。


    “餘觀主,餘滄海,嗬,好大的威風。”張芙蓉嘀咕一聲,拂袖竟招唿桃穀六仙一起上山去了。


    不片刻,群豪簇擁著餘滄海到了山上,餘滄海跳下藤椅來,他身材矮小,圓臉黑麵,手中提一把鬆紋古劍,抬手問好:“諸位,餘某有禮了。”


    眾人倒不過分討厭他,哪怕覺著如此招搖有些過了。


    方證大師道:“竟連常年閉門坐觀的餘觀主也驚動了,好,今日是五月初一,再過三天,便到比武大會,此處雖是西陲,然也是佛門淨地,諸位同道,須收斂行徑,不可造次,但有違反西軍規矩者,老衲決不輕饒。”


    他這一聲訓令,乃是以佛門高深的獅子吼,加了極其渾厚的內力噴發而出,隻聽金剛寺裏鍾聲嗡嗡,整座山哪怕在山腳下的人,也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縱有不法之徒,也被此渾厚的內力震懾。


    餘滄海臉色微微一變,疏狂姿態頓時收斂了七分。


    佛門高僧,一震至此,正道第一高手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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