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峰之南高峰,乃是金剛門圓通等人所在的駐地。


    這日天寒地凍,圓通站在峰頂遙望山腳下與白雪相互映襯的察合台聯軍的聯營。


    有師兄悄悄問:“圓通師兄,你真的決定要還俗了?”


    “我吃肉。”圓通冷著臉道。


    這些人,沒有人願意讓衛小郎活著迴到哈密。


    可可笑的是他們的實力並不足以保證衛央就算遇到他們他們還能攔得住他。


    “那也是,師兄越發不喜歡寺裏的日子,該還俗去了。”那師弟偷偷道,“可北庭侯失蹤已有一年光景,這般大費周折,還能把他叫活過來?!”


    他顯然不認為衛央還活著。


    那是在以一己之力就能鎮壓金剛寺數十好手的天下第一高手手下墜落懸崖去的。


    他憑啥還能活著迴去?


    圓通微微一笑,道:“在大部分人看來,北庭侯妥妥一個禍害。”


    那是啊,他若是不是禍害偌大的金剛寺能拘束到這般地步?早就當上王府的供奉,享受西域民眾的香火了。


    “你既知那是個禍害,當知道,禍害活千年。你沒有領教過北庭侯的手段。”圓通頗有些傲然,他可是領教過那個家夥的兇狠歹毒。


    尤其是危機之中也能找到機會的冷靜,故此他斷定北庭侯至少還活著。


    說不定,他就躲在某個地方冷冷地注視著這些搞事情的二百五呢!


    “想想吧,等那三人逃出峽穀,一身武功隻怕又有了長足進步,到時候,三把劍橫掃西陲,天下震驚,今天還在妄圖找到他們並殺死他們的敵人,你說哪個能逃出他們的追殺?!”圓通道,“聽我一句話,這裏頭的水很深的,你把握不住,別跟著瘋子揚土,和傻子共舞,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


    師弟不肯信。


    你是吃多了那小子的虧才這麽害怕的吧?


    我可不一樣!


    “拭目以待。”那僧人難掩喜色負手離開了山頂。


    他們的主要任務是防止察合台高手衝上山頂。


    這簡單。


    可縹緲峰那邊,汪直很可能已經到了!


    就那幾個魔頭,他們還能攔得住汪直?


    “北庭侯必死,他一死,天下就太平了。”僧人心想道。


    可他沒有發現,圓通腳下的雪堆掩藏著一根繩子。


    “小僧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圓通是真想讓衛央活著的。


    故此,他暗中製作的一根足以支撐千斤之力的一根繩子垂落到高峰之下百丈以內打探虛實。


    繩子的末端還帶著一封信,上頭詳細介紹了如今天山附近敵我的態勢,甚至還介紹了西陲各路人馬的排兵布陣的態勢。


    深夜裏篝火暗淡,圓通悄悄挪了下位置。


    “察合台又增兵了,幾乎大部分察合台高手,以及收買的中原武林高手也已經到了,三五日之內,他們定會向縹緲峰發起進攻,到時候,我們要做好撤退的準備,”金剛門法堂長老,此番金剛門十餘人到西陲來的主持圓惠和尚道,尤其叮囑圓通,“我們不能把勢力損耗在這裏,一旦北庭侯徹底失蹤,哈密必會成為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你辦完此事,方丈師兄自會許你還俗的,你不用擔心。”


    圓通恍如未聞。


    圓惠大怒道:“圓通你吃了什麽迷魂湯?”


    “我佛想要普度眾生,然佛祖高高在上,我瞧著如今的西陲便是人間的樂土,我不願久居深山念佛誦經了,我想下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也是侍奉蒼生,也等於侍奉著佛祖,師兄,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既對我說這話,我也對你說這話,隻我要提醒,別再找死了。”圓通喟然道,“你可知西軍的怒火,總要有一個發泄的端口的,金剛寺,不能是那個端口——你做什麽?”


    圓惠冷笑道:“你放下繩索,當我不知道麽?”


    他手中扯著一根繩子,正是圓通放下去的那個。


    圓通怒而奮起,卻被師兄弟們盡皆包圍。


    圓惠森然道:“為我金剛門的複興,何惜你這一人,你瞧好!”


    他手起刀落,但見刀光閃過,那繩索斷成兩截。


    圓通怒火衝天,抬手便是一招金剛降魔打。


    圓惠輕笑三聲,閃身讓開圓通的進攻,手一丟,嗤笑道:“姓衛的要想從這裏上來,那是千難萬難,圓通,你也下去吧!”


    話音剛落,圓通麵色大變。


    圓惠尚且不懂,譏笑道:“你既不想侍奉佛祖,師兄便隻好,送你去見佛祖。”他往後倒退兩步,喝道,“動手!”


    風聲唿嘯而過。


    圓惠預冷。


    “說得好。”身後有人沉聲道。


    圓惠一聽那聲音不是金剛門的弟子,駭然迴頭一瞧,隻見雪光中,三個並肩站在一起的黑影,手中提三把滴血的長劍,當中一人,卻不正是北庭侯?


    可……


    “圓通,還俗吧,金剛門不適合你。”衛央道,“我拜你為畜牧研究所知事,官居五品,你與我等,一起侍奉蒼生。”


    圓通嘴皮子顫抖了好幾次。


    他方才瞧見,懸崖下黑影一閃,而後劍光模糊,眨眼間,十餘個金剛門的好手連發覺都沒有,便在那劍光下盡皆喪命,而後,他才看到圓惠身後的三個人,他們麵色通紅,頭頂有白氣蒸騰,正是衛央三個人!


    這等武功,聯手足以迫使汪直亡命而逃了!


    衛央緩緩地說道:“我於今日晌午便在懸崖之下,距離你們也不過十餘丈之遙,你們的對話與行事,我已是了如指掌。我等雖用不著你們的幫助,然賜繩一恩,那是萬萬要報答的。”


    說完,他身影一閃,人已在圓惠麵前,但見劍光閃爍而後一顆好頭衝天而起。


    “正好試一劍。”衛央迴頭道,“你們速去聯絡我們的人,我軍必然有大股部隊在附近,天亮之前,將大軍撤到各路敵軍撤退的路上,一旦他們逃竄,殺。”


    高嵐問道:“西域人如何?”


    “順我者活,逆我者死,凡敢於反抗者,人過不留種,草過不留根。”衛央指著山下道,“天明時,我正麵攻擊滿速兒這廢物的大軍,追殺的事情交給其他人,你們會同咱們的人,找到汪直,幹掉他;朝廷派來的所有人,一個不留。而後返迴哈密,這一年,哪一個沒來,查原因;誰在搞事情,滅門,從此後,不要任何一股不服從我們的武林門派在西陲有立足之地。”


    好!


    圓通呢?


    “這是你的師兄弟,你給他們超度一天吧。”衛央收起長劍振臂一扯,從懸崖下扯上來一條百丈繩索。


    做什麽?


    “金剛門弟子,以此繩索為憑證,持一丈繩索,可免死,無繩索者全部誅殺。”衛央再不留情。


    天明,日光生,向陽雪峰驀然一聲聲震九天的長笑,衛央高聲道:“滿速兒,汪督公,各路蟊賊,可記得哈密北城衛小郎乎?”


    山下聯營震動,萬眾齊出,但見,雪峰之上一抹雪光直撲而下,眨眼間便到營寨口,一尺積雪上,一條長棍如龍,怒龍踏雪而來,那條龍背踩著一人,如狂濤,似鐵流,他雙手起一掌,背負長劍唿嘯一聲脫鞘出,麵前三丈以內,所過之處劍光與雪光平。


    唿嘯的掌風震起人仰馬翻,慌亂中,有人大叫道:“降龍十八掌!”


    衛央踩三丈圓木,眼前以真氣禦劍而殺,囫圇隻見人便一劍抹平,手中隻將一招“雙龍取水”不斷運起,所過處,敵軍碰著便死、擦著就亡,那敵軍聯營,足有十萬人之多,然一個個瞪呆呆,乜烘烘,隻見一人如飛而來,雪山在他腳下,大地在他腳下,乃至自己都在他腳下,心神早已為之所奪,哪一個敢有半分抵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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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衛央連殺上百人,腳下圓木騰空而起,借著慣性竟直奔大纛之下的滿速兒而去,才有人叫道:“北庭侯下山了,快跑!”


    當時前軍調頭,後軍大亂,將中軍夾在中間,人踩馬踏不知一時死了多少。


    那圓木直奔滿速兒,滿速兒老成了許多,卻依舊心膽俱裂,見圓木如龍殺到了,竟然連叫三聲“跑,跑,跑”,卻哪裏來得及跑。


    砰——


    圓木卷起千堆雪,血光中,血紅雪白,滿速兒連同身邊數十人,一起叫那一根圓木撞做了肉泥。


    “今日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西陲無論各族,凡敢擋我者,滅族,有歸降者,舉家可活命。”衛央飛身而起,一手降龍十八掌,一手仗劍,隻踩著滾滾人頭往前疾行,厲聲喝道,“降者棄兵器跪在一旁,但有悍勇之士,百夫長提千夫長人頭,可為我西軍百夫長,千夫長提萬夫長人頭,可為我西軍千夫長,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正此時,何不速去?”


    一時察合台與葉爾羌聯軍軍心大亂,中軍處一支人馬,劈波斬浪般殺開聯軍重圍,竟試圖從西北方向逃跑。


    “必是圓通說過的草原部落,中亞那邊的。”衛央長劍所指,“此乃賊寇也,但有取一個首級者,即為我功臣,何不殺之?”


    真有一彪騎兵銜尾追殺,更有一支人馬迎麵擋路,大叫道:“滿速兒既死,我等何不歸順西軍過好日子?北庭侯一諾千金,必不負我,諸位隨我殺敵。”


    整個聯軍大營亂成一鍋粥。


    衛央落地時從容提劍而行,微笑道:“誰敢擋我?”


    無人敢當。


    他麵前迅速一丈之內沒有敵軍,三丈之內敵軍退散,十丈之內躲避不及者滾鞍下馬拜服一地。


    繼而一裏之內唯降者跪滿地,一眨眼十裏之內多有察合台人揮刀殺奔草原人。


    衛央放聲大笑,驟然間俯身提一把鐵矛,扯一匹駿馬,笑罵道:“老朋友,既然都來了,何不把腦袋留下?”


    哪些老朋友?


    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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