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糟踐自己’,讓柳元本就蒼白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更加難以形容。


    既然玄珞羽已經找來了這裏,想必應該也是知道他當初究竟是為何進的這倚欄閣。


    三年多來不曾詢問過一句,如今突然出現,難道就隻是想要羞辱他嗎?


    下巴上被捏的生疼。


    可再疼,也及不上此時柳元心裏的疼。


    盡管已經極力在忍耐,可他的雙眼還是漸漸的泛起了一絲紅,眼眶裏也被一層水霧所浸染。


    倔強的沒有再移開目光,柳元雙眼一眨不眨的直視著玄珞羽,忍著下巴上的疼,一字一句的反問道:“當初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既然如此,他如何選擇自己的生活,是自甘墮落還是自己糟踐自己,又與他何幹?


    為何還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難不成是還嫌他被傷的不夠深不夠痛,非要再來狠狠的捅他一刀才肯罷休嗎?


    玄珞羽被他的話堵的一時無言,咬牙道:“你……”


    柳元眨了眨眼睛,想要將眼睛裏那股不爭氣的水汽眨去,可水汽太多,竟有一滴順著眼角處溢了出來。


    他聲音微啞,忍著哽咽說道:“太子,我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心也會痛的人,雖然我很清楚自己不能與您相提並論,更沒資格向您提任何要求,但我還是想說,您能不能將我當成一個正常的人來看,而不是一隻想丟就丟,想帶迴去就帶迴去的小狗?”


    就算是條狗,被丟棄的時候也同樣會難過會傷心。


    經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反複折磨。


    玄珞羽看到柳元眼角處的那滴淚,捏著他下巴的手不自覺的鬆了鬆。


    眼看著那淚水順著柳元的臉頰滑了下來,即將就要落到他的手上,他指尖顫了顫,幾乎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動作略有些慌的收迴了自己的手。


    屈指將手搭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玄珞羽煩躁不已,沉聲問道:“你這是在埋怨本太子?埋怨我當初將你送出京都?”


    說著,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繼續冷著聲音問柳元。


    “柳元,你不清楚你我之間的情況嗎,以你的身份,就算可以留在我的身邊又能如何?難不成等本太子以後繼承大統的時候,你還能以一個男兒身的身份進宮做我的妃子不成?”


    “本太子竟不知,你居然是這種不切實際的人,甚至不惜用這種作踐自己的不堪手段來報複我。”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心軟帶你迴京都了?”


    他所認識的柳元是個性格柔軟,心性純善之人。


    像這種紅塵之地,別說是進去了,他以前就算是偶然看到了,也隻會低著頭繞道走,又怎敢不顧羞恥的來這裏做這種身份低賤,於人賣笑的小倌兒?


    除了做給他看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原因。


    如果是為了當年那兩名書生,那就更加說不通了。


    柳元明明還可以來求他,隻要他主動開口,兩個人而已,他不會不幫他救。


    可柳元沒有,而是選擇了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另外兩個與他毫不相幹之人。


    簡直愚蠢至極!


    柳元不可思議的聽完玄珞羽的話,感覺自己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傷的鮮血淋漓。


    嘴唇輕顫著,他幾乎是調動了自己所有的承受力,才忍著心裏的劇痛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你覺得,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些?”


    原來在玄珞羽的心裏,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玄珞羽看著他那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容顏,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後悔,後悔將話說的太過了。


    但他拉不下臉,隻是硬著頭皮反問道:“若不是為了這些,那是為何?”


    玄珞羽從來沒有懷疑過柳元對他的感情。


    當初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他願不願意為了他進宮,結果他居然真的義無反顧的答應了他。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柳元一樣,對他這般深情。


    哪怕是為了他去死,他也相信,柳元會心甘情願的為他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其實不喜歡柳元,更不喜歡男子。


    但身居高位者,需要會利用各種方式來籠絡人心,讓人對他死心塌地的付出。


    所以他給了柳元想要的感情,利用他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


    在這場博弈裏,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遊刃有餘,收放自如的。


    但當初的事情敗露之後,他第一次做了一個反常的舉動,冒著風險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將柳元給救了下來。


    他也不知當初自己為何要那麽做,居然會為了一個於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人去冒險,但他就是做了。


    毫無緣由的……


    柳元看著玄珞羽這張讓他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覺得心裏一片蒼涼,不知自己當初那般毫無怨言的付出了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長長的眼睫垂了下來,他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語氣極淡的迴道:“如果太子的心裏是這麽想的,那便是如此吧,草民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就算解釋了,又有何意義?


    更何況,他為何要同一個帶著別樣眼光來看他的人解釋這麽多?


    哪怕他做的再多,也隻會是徒勞無功罷了。


    柳元呐柳元,你還真是犯賤,非要等撞到南牆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玄珞羽被柳元的態度氣到,伸手指著他,怒道:“你……”


    不知為何,時隔三年多之後再見麵,他發現柳元看著他的時候,似乎已經沒有了當初那股對他義無反顧的喜歡了。


    心裏忍不住有些煩亂,玄珞羽唿出了一口氣,盡量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耐著性子說道:“既然你覺得本太子冤枉了你,大可以為自己辯解。”


    柳元連頭都沒有抬,聲音淡淡的迴道:“太子聖明,並未冤枉草民,草民無話可辯。”


    玄珞羽臉一黑,垂眸瞪了他一眼。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柳元俯身,迴道:“草民不敢。”


    “你……”玄珞羽扶額,簡直想就這麽直接將人給扔下馬車算了。


    他瞧著柳元這副匍匐在地的樣子,盯著柳元的頭頂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去扯他的手臂,出言命令道:“你起來!別在本太子眼前跪著,看的人心煩,坐本太子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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