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大營。


    “這都能讓人跑了?一群廢物!”宇文忠在帳中大發雷霆。


    “殿下,東華人早有準備,重要的人物一個都不見,連守衛都不足,顯然是早已撤離。”跪在地上的將軍辯解道。


    “撤離?他們從哪裏撤的!”宇文忠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怒道,“今日黃昏開始,東華大營一直在探子的監視之下,這麽大一群人,難不成是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這……”將軍無言以對,心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地方地形一覽無餘,又不是少了一個兩個能瞞過探子眼睛的高手,這可是一大幫人,其中還有大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麽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飛天不可能,遁地倒是可能。”冉秋心忽然道。


    “遁地?”宇文忠一愣。


    “三年前,秦綰在錦州和倭寇對戰,就曾經挖過地道。”冉秋心淡淡地道,“有匠宗在,沒什麽不可能的。”


    “那現在怎麽辦?”宇文忠頭疼地道,“秦綰和夏澤蒼一路,西秦的援兵頃刻便至。”


    “兩個選擇。”冉秋心伸出兩根手指,先往下掰了一根,說道,“趁著西秦援兵到來之前,全力攻打大營,先將秦綰和夏澤蒼拿下,獨得四件寶物,之後以他們的性命和東華西秦談條件。”


    宇文忠眼神一閃,顯然很是心動,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第二個呢?”


    “馬上放手,撤兵,迴京。”冉秋心道。


    “這不可能!”宇文忠脫口而出。


    他費心費力舉辦三國盛會,若是一事無成反而丟失九連環,迴去之後一定會被幾個弟弟聯手攻擊,說不定連皇太子之位都不穩固。但是,若是立刻攻打西秦大營,他又下不了決心。畢竟,一個弄不好就要和東華西秦同時開戰了。


    冉秋心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


    宇文忠並不是不好,隻是或許年紀越大了,反而失去了年輕時的決斷力。可惜,沒有別的選擇了,夏澤蒼的為人根本不會被謀士左右,在他手下不會有一展長才的空間。若是晚個二十年,南楚未滅,上官策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如今卻隻能這樣了。


    “殿下,無論是要打還是要撤,都請盡快。”冉秋心催促道。


    “知道了,讓孤考慮一下。”宇文忠揮揮手,在帳內不住地踱步。


    “殿下,時不待人。”冉秋心一聲輕歎。


    宇文忠臉上的表情不住地扭曲,額頭隱隱可見青筋暴起,可以想象內心的掙紮。


    “太子殿下,末將一定將功贖罪!”跪在地上的將軍大聲道。


    “好!”宇文忠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咬牙,沉聲道,“你帶領五千軍馬,一個時辰之內,必須踏破西秦大營。”


    “尊令!”將軍一抱拳,大步往外走去。


    “秋心,我們就在這裏坐等結果嗎?”宇文忠問道。


    “若是要盡快打下西秦大營,殿下還得親自督戰比較好。”冉秋心道。


    “他們合兵一處也不過前任,能守多久?你太高看他們了吧。”宇文忠不以為然道。


    “殿下,那邊的主將可是西秦的戰神。”冉秋心提醒道。


    宇文忠的表情陰了陰,沒說話,但冉秋心知道,他是默認了。


    “西秦的援兵最多一個半時辰後就會到達,到時候就是便宜西秦了。”冉秋心道。


    “秋心。”宇文忠原本的暴怒平靜下來,忽的問道,“就算孤撤兵,西秦的援兵也會來,你覺得……秦綰會便宜西秦嗎?”


    “不會。”冉秋心很肯定地搖頭,“秦綰必定有脫身之法。”


    “孤很好奇,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有什麽脫身之法?”宇文忠道。


    “小女若是能想到,就不會數次敗於秦綰之手。”冉秋心坦坦蕩蕩地道,“不過,殿下也莫要太高看秦綰,她畢竟是人,就算要遁地,也得先挖條地道,而不是捏個法訣就鑽地了。”


    “……”宇文忠愣了愣,隨即一陣大笑。


    帳外的士卒都鬆了口氣,果然還算是冉小姐有辦法啊。


    “嗚——”遠處響起嘹亮的號角聲。


    “不對!”宇文忠的笑聲猛地卡住。


    “殿下,怎麽了?”冉秋心道。


    “這不是北燕軍。”宇文忠的臉色有點難看,他身上戰功赫赫,和冉秋心那樣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人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號角響起的地方距離軍營有些距離,絕不是自己人!


    “什麽?”冉秋心瞬間也變了臉色,“那裏是北燕的方向,絕不是西秦的援軍!”


    “來人!”宇文忠臉色鐵青,這個時候,自己後方居然出現了一支他所不知道的軍隊,難道是他那兩個弟弟已經坐不住了?也不對,軍權一向是把持在他和幾位老將手裏的,而那幾位老將軍都是父皇的死忠,就算不支持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太子,也不可能倒向他的弟弟們。


    “太子殿下!”之前的將軍一陣風地衝進來,臉上還帶著殘留的震驚。


    “是什麽人的軍隊?”宇文忠喝道。


    “是什麽軍隊天太黑,距離太遠還看不清,不過……”將軍抹了把汗,顫聲道,“那帥旗上的字是……李!”


    “李?東華皇室?”冉秋心失聲道。


    “這世上姓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何況東華皇室早差不多死絕了。”宇文忠冷哼道。


    冉秋心動了動嘴唇,又咽了迴去。


    東華皇室確實快死絕了,可最有理由來的那個,不恰好也是姓李的嗎?


    “再探!”宇文忠沉聲道。


    現在比起攻打西秦大營這種事,這支神秘出現的軍隊顯然重要多了!


    “殿下,咱們也出去看看吧。”冉秋心壓抑著心底的不安道。


    “也好。”宇文忠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大營,站在高處,隻見遠處的黑夜中,火把蜿蜒成一條火龍,極為壯觀,單看火把數量,起碼是萬人以上。


    “萬餘大軍的動作,為何孤全然不知?”宇文忠的拳頭捏得死緊。


    無論如何,除了北燕的軍隊,任何軍隊都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個位置!


    “殿下,來著不善。”冉秋心道。


    “是孤那個二弟和你師兄做的嗎?”宇文忠問道。


    “二皇子若是有調動上萬兵馬的能力,殿下會不知道?”冉秋心反問。


    宇文忠默默無語,背後卻被冷汗浸透了,夜風吹過,涼颼颼的寒氣直從心底泛起。


    比起來,他這裏五千人根本沒有一拚之力,何況,那支軍隊出現在後方,已經完全擋住了他返迴北燕的道路!


    “殿下,是戰是守?”將軍問道。


    “守得住嗎?”宇文忠麵無表情。


    “這……”將軍猶豫了一下才道,“要看探子迴報,畢竟黑燈瞎火的,三千人馬多點火把也能偽造出三萬人的模樣。”


    “探子出去多久了?”冉秋心忽的問道。


    “一刻鍾了。”將軍迴答完,也變了臉色。探子騎的都是快馬,又僅僅是查探軍號人數之類的情報,按理說早就應該已經迴來了才對。


    “看起來是迴不來了,對麵有神箭手或者高手。”冉秋心淡淡地道。


    “請幾位少俠去看看。”宇文忠吩咐道。


    “不用了。”隨著一個略見疲倦的聲音,南宮廉緩緩地走過來。


    “南宮師叔。”冉秋心叫了一聲。


    “七弟是知道來的是什麽人?”宇文忠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懷疑。


    “猜得到。”南宮廉一聲嗤笑,“早就告訴你了,敢動秦綰,那位攝政王可是會發瘋的。”


    “李暄?”宇文忠瞳孔一縮,卻脫口道,“這不可能!東華軍怎麽能從北燕的地界過來?”


    要說李暄帶兵橫穿聖山他也信,但很顯然,走聖山的話,這麽多人絕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個位置上。


    “也許是飛過來的?”南宮廉嘲諷地一笑,舉起褪色的酒葫蘆,灌了幾大口酒。


    “南宮師叔,我們現在怎麽辦?”冉秋心問道。


    “問我?”南宮廉表情古怪,好一會兒才笑出聲來,“丫頭,答應你們的是我做完了,雖然結果不如人意,但也盡力了,畢竟……你不能強求我能打贏祖師不是?”


    “可師叔現在還在北燕軍營,亂軍之中,武功再好也會命喪小兵之手的。”冉秋心誠懇道,“師叔也是北燕皇室中人,至少也要看在血脈份上,助太子殿下渡過這一關。”


    “血脈份上啊……”南宮廉哂笑,搖搖頭,也沒理會他們,轉身走得瀟灑,一邊道,“看在血脈份上,奉勸你們趕緊徹,那支軍隊可不是你們看見的那樣。”


    “南宮廉。”宇文忠氣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這關頭他根本不能拿南宮廉怎麽樣。


    “不好!”冉秋心細細品味著南宮廉的話,猛地花容變色,幾乎是尖叫道,“殿下!快撤!撤兵!守不住!”


    “為什麽?”宇文忠驚訝地看著她。


    守易攻難,隻有一倍的兵力是很難攻下大營的,他畢竟是北燕的皇太子,還能去求援,總比逃跑被追殺來得容易。


    “是假的!”冉秋心蒼白著臉,咬牙切齒道,“一半人是用數千人多舉火把偽裝成數萬人,而那支軍隊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們是數萬人少點了火把,偽裝成沒那麽多人!”


    “什麽?”宇文忠目瞪口呆。


    “距離!火把和火把之前的距離!”冉秋心提醒道。


    宇文忠看了一會兒,不用冉秋心再說什麽,自己也變了臉色。


    一倍的兵馬能守,可要是好幾倍呢?


    “拓拔將軍,如果撤兵,我們要如何返迴京城?”宇文忠這會兒已經完全不想秦綰和寶藏了,先保存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繞過折劍嶺……”將軍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宇文忠已經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了,表情才更難看。繞過折劍嶺,原則上沒錯,可繞過折劍嶺就必須經過西秦大營,他們會放任過去吧?何況,北燕軍一靠近西秦大營,立即就會被攻擊了,你說你不是來打架的,隻是想借個路?誰信?


    而隻要稍稍一阻,別說後有追兵,前麵還有西秦的援兵呢!


    之前夏澤蒼被秦綰扣在營中當了擋箭牌,可別說夏澤蒼就會對差點弄死他的北燕毫無芥蒂了。


    “秋心,你有什麽主意?”宇文忠問道。


    冉秋心頭疼,很疼。


    她是謀士,可眼前的狀況完全不是謀士能解決得了的,這是實打實的戰爭,任何陰謀詭計都經不起大軍的碰撞,所有的算計,都隻有在兩軍對麵之前完成才有效。


    “殿下,是不是先確定一下來者身份?”拓拔將軍問道。


    宇文忠心底也湧起了一絲希望。


    也許……南宮廉是騙他的呢?


    ------題外話------


    明天王爺就來啦,五彩祥雲是沒有,不過從天而降還是可以滴~哈哈,猜猜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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