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的帖子一下,當然不會是隻請慶郡王世子一個。這會兒距離千秋節沒剩幾日,各地的藩王,親近些的親自前來,但大部分都未免新皇忌憚,隻派了世子上京道賀,加上京城的幾位,也有十幾位。


    反正都是李氏皇族不須避忌,秦綰幹脆下貼將京裏的幾位公主郡主也請了來。除了李惜領著四公主李憐,信郡王府的李悅,還有四位郡王嫡女,不過不受盛寵,還沒到出的年齡,尚未有封號。


    都是一群少年人,最小的一位世子才十一歲,所以秦綰也沒把宴會放在皇宮或是攝政王府,而是安排在了燕山別苑,就是汝陽大長公主送給她做嫁妝的那座。


    別院山清水秀,景致優美,不遠處就有獵場,而且出了城也自在些,當然受這些半大的少年歡迎。


    秦綰是帶著李昭一起來的,身邊跟著蝶衣和秦姝,而整座別苑裏維持安全的是沈醉疏。因為客人有幾位金枝玉葉在,包括執劍在內的侍衛都退到了外圍,唯獨留下了一個喻明秋。


    在荊藍的巧手下,喻明秋此刻頂著一張玄玉的臉,一身道袍,淵劍為防露餡,用一塊灰布包了起來背在身上,看起來不能更粗糙——好在他這一身原本就半新不舊的,看起來倒也不特別突兀。


    李昭似乎很好奇這個麵目陌生,但氣息卻非常熟悉的道士哥哥,非要坐在人家懷裏讓人喂點心吃。


    “王妃,那位?”李惜坐到秦綰身邊,輕聲問了一句。


    “明秋的師弟,托本妃照顧兩日……反正是出家修道之人,倒也不必避諱。”秦綰說著,微微一頓,目光瞟向下首的慶郡王世子李欽,又道,“聽說前幾日玄玉冒犯了慶郡王世子,看在本妃麵子上,就別計較了吧。”


    李欽聞言,趕緊起身行禮,彬彬有禮地道:“本是一場誤會,倒是元大人小題大做了些。”


    “那就好。”秦綰滿意地點點頭。


    “說起來,今天沒見到喻侍衛呢。”另一邊的信郡王世子李錦若有所思道。


    先帝的同胞兄弟中,隻有信郡王留在京城,李檉為人圓滑,也算正直,一向懂得明哲保身,世子李錦娶的還是葉家旁支的姑娘,加上李悅和秦綰的交情,信郡王府算是攝政王府一黨,李錦和王府上下的人自然熟悉。


    攝政王妃的貼身侍衛和普通侍衛不同,多半是考察之後放出去為官為將的,這些年下來,最終也就隻有執劍和喻明秋兩人一直不離左右,而執劍成家後更多的已經在負責外圍,按理說,即便是用來鎮場,喻明秋也不會在這種場合離席。


    “明秋去送他師門前輩最後一程,人之常情。”秦綰轉著手裏的酒杯,淡淡地笑道,“這不是……還托了玄玉小道長暫時護衛本妃麽。”


    李錦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懊悔,趕緊坐了迴去。


    大理寺被封,這麽大的事京城裏誰要說不知道,簡直是侮辱別人的智商,攝政王妃……心情不好是肯定的。


    李欽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尷尬,尤其邊上不少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身上,更讓他坐如針氈。


    “本妃畢竟是女子,和各位世子也說不到一塊兒去,諸位在燕山別苑逛逛也可,若是想打獵,別苑中也備有駿馬良弓。”秦綰揮了揮手道,“幾位郡主坐過來些,讓本妃瞧瞧。”


    這話一出,大廳裏的氣氛一下子鬆了不少,世子們各自看看,三三兩兩地起身告罪,退了出去。尤其是帶了自家姐妹來的,更是覺得正中下懷。王妃是女子,若要討好,還是得由女子來下功夫啊。


    “你也去吧,一群姑娘家,你也不自在。”秦綰笑著將李昭抱迴來。


    “是。”扮成玄玉的喻明秋一拱手,行了個江湖上的禮節,也退了出去。


    “娘親,昭兒喜歡這個哥哥,能不能讓他留下來呀?”李昭眼巴巴地問道。


    “過幾天你要是還喜歡,娘親就把他留下給你當侍衛。”秦綰“噗哧”一笑,應得爽快,但心裏隻想說,等過幾天把真正的玄玉拎出來,自家眼界極高的寶貝女兒還能喜歡才怪!


    “小昭姑姑過來抱抱。”李悅笑眯眯地蹭過來,把小姑娘抱了過去喂果子,惹來幾位從封地進京的郡主豔羨的目光。


    李昭也不怕生,李惜和李悅都是她常見的。


    秦綰辦這個宴會原本也不是隻為了青城觀的事,微一沉吟,緩緩地開口道:“悅兒,本妃想為你做個媒,不止你是否有意?”


    太過直白的話讓李悅一愣,手裏的橘子瓣僵在半空中,一時迴不過神來。


    “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可本妃覺得,總得你自己願意才好。”秦綰換了茶杯抿了一口,斟酌一番才道。


    盡管幾個小郡主聽著已經麵紅耳赤,但李惜和李悅對望了一眼,眼神中卻是迷茫和不安。


    秦綰也明白,這兩位雖說是金枝玉葉,但婚姻上著實坎坷,經曆得足夠多,尤其李悅還比李惜大幾歲,很多事,她自己心裏有主意,這也是秦綰決定直說的原因。


    “不知道王妃替悅姐姐擇定的是哪家?”看著李悅因為事關自身,紅著臉不好意思開口,李惜趕緊追問了一句。


    “葉家。”秦綰一挑眉。


    李悅立即就明白她說的是誰,這些年來,李暄和秦綰手下那些年輕的文臣武將陸續成家立業,連淩子霄也馬上要迎娶傅嫣容,還定不下來的就隻有葉隨風和朔夜了。這樣的婚事,她當然是願意的,可讓她不安的是,葉家雖然曾經沒落,可如今卻在重新崛起,而她盡管又郡主的封號,卻是個望門寡,算起來真不般配。


    “你不用多想,是葉將軍親自求到本妃麵前的,隻要你願意即可。”秦綰笑著安慰。


    李悅一愣,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和葉隨風……好像頂多就是遠遠見過幾麵,連交談都沒有過吧?


    “他願意,本妃和王爺也覺得好。”秦綰補充了一句。其實她倒是很能理解葉隨風的選擇,就像當初她給顧寧擇親的時候,完全不考慮李惜一樣。做大事的男人,最需要的是家宅安穩,後顧無憂,很顯然,曆經世事而沉澱的李悅遠比那些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能持家。


    “你可以迴去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了,讓世子帶個話給葉將軍。”秦綰又道。


    李悅頓時紅了臉,低聲應了。


    秦綰一笑,當即轉過了話題,也一半有心地考校起麵前幾個少女來。


    卻說喻明秋,離開了別苑後,盡挑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周圍就看不見那些貴公子和侍衛的身影了。


    小燕山這邊的獵場並沒有什麽猛獸,不過是散養著的野兔野雞,多半是用來給到別苑度假的公子小姐消遣用的。


    喻明秋順著一條小路往獵場後麵走,果然能察覺到身後隱約的氣息,當然,若是真正的玄玉,肯定是發現不了的。不說武功,三年下來,喻明秋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初次下山毫無閱曆的小道士,在秦綰手下,什麽樣的任務沒接過?不止是危險,還有各種陰謀算計需要動腦子的。


    “出來。”喻明秋停住了腳步。


    空林寂寞無聲。


    “怎麽。以為我詐你?”喻明秋挑了挑眉,手一翻,一枚袖箭飛了出去。


    “噗!”袖箭紮進一棵大樹的樹幹,箭尾還在微微顫抖。


    隔了一會兒,樹後才轉出來以為錦袍公子,隻是臉色不太好看,諷刺道:“青城觀弟子居然也使暗器,倒是奇聞。”


    “世子啊——”喻明秋並沒有太意外,但打量著李欽,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你不是玄玉——”


    “你不是李欽——”兩句話幾乎是同時從兩人嘴裏冒出來。


    ------題外話------


    抱歉幾天沒更,身體不舒服,暈眩很厲害,到走路撞牆的地步,睡了幾天才緩過來——不敢去大醫院看,我怕萬一真查出什麽毛病這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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