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幾天,秦綰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


    原本她也不是沒有在王府住過,主院更是她自己設計的,不同的也就是換了個房間……好吧,還有多了個男人。


    攝政王府的產業秦綰早就接手了,龔嵐擺平了賬目,讓李少遊把原先各處安插的人都拔除了之後,賬本就慢慢地轉交給了秦姝,連同秦綰自己的產業一起。


    秦姝並不是絕頂聰明,對做生意很有天賦的人,但她努力,學得認真,不需要讓她把店鋪做多大,隻是監管賬目的話也算中規中矩,畢竟,秦綰身邊實在找不出這方麵的人才了,原本龔嵐不錯,可惜被李暄預定了。


    不過,龔嵐的才能給她當賬房確實也有點大才小用就是了。


    王府沒有別的主子了,在偏院住著的那位夫人更是和隱形人似的。她不是沒有心計,隻是這點兒小心思在偏遠的寧城也罷了,到了京城實在是不夠看。李少遊隻吩咐了伺候她的下人閉緊嘴巴,不聽不說,不讓她出門,錦衣玉食養著便是。至於收買……她有什麽資本收買攝政王府的下人?


    白蓮小產了,雖然性命無礙,但因為處理得漫不經心,她又受了涼,大夫來看了說,以後恐怕不能再生育了。


    秦綰也不想理會大婚那天究竟是意外還是存心,一片淡淡的,也沒說要怎麽處置。不過,下人們是最會看人臉色的了,就算秦綰什麽都不說,也不會妨礙他們做點什麽。當然,沒人敢直接虐待白蓮,隻不過,白蓮要是說一句現在吃不下,那她這頓飯就不會有人再送一次,她說水太燙,那換上來的就會是冷水。


    攝政王府的下人,絕對都是謹守本分,不自作聰明的!


    要不是白荷還算得寵,隻怕白蓮要吃的苦頭更多。


    也就是白荷這位表小姐還算是半個正經主子了。


    李少遊也是聰明人,攝政王沒有什麽親人,勢力畢竟單薄了些,二小姐比大小姐聰明多了,也識相多了,好好養著用來聯姻也是一條不錯的路。


    而白荷其實對攝政王府的處置挺高興的。


    雖說她和白蓮是雙胞胎姐妹,可母親一向喜歡白蓮,對她不怎麽看得上眼,或許是因為白蓮的性子和母親如出一轍,看不慣她這個毛毛躁躁的野丫頭吧。尤其當初白蓮做了太子側妃,母親就更不記得還有她這個女兒了。要是真一直這樣也罷了,可太子被廢,白蓮被幽禁,這個母親倒是想起來還有一個女兒了!


    白荷分得清誰對她好,要真是關心她照顧她的母親和姐姐,哪怕是再糟心的母親和姐姐,她也不會不管,可是沒用的時候總忘了她,有用的時候又想利用她的親人,她憑什麽要乖乖聽話?大不了,攝政王府養她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也對得起十幾年養育之恩了!


    至於自己,白荷完全不覺得需要操心。


    反正親親表嫂肯定不會坑她的,她可沒有母親和姐姐那麽多不切實際的幻想。真愛?能當飯吃嗎?野心?也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白荷不在乎聯姻,她有攝政王府做靠山,不管跟哪家聯姻,夫家都會把她高高捧起來當菩薩供著的,隻要自己不去作死,一輩子都能平安富貴,有什麽不好的?


    人呢,沒那個能耐,就別想要的太多了。


    白荷不怕人說她沒誌氣,可事實確實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嘛。何況,這世上九成九的女子,還不都是這麽過的?隻要自己立得起來,身後靠山不倒,也沒見幾個特別慘的。


    三天時間,秦綰已經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她陪嫁過來的人也都放到了合適的位置上,不過主院的人幾乎全部換了一批。


    李暄本來就隻有兩個小廝伺候,有了主母,秦綰就直接把他們放到了書房去,主院裏的大丫頭就是荊藍、蝶衣、秦姝、夏蓮四個,二等丫頭除了碧瀾軒帶來的兩個,又留下了幾個原來王府裏的,都挑的年紀比較小的,讓夏蓮帶著。畢竟秦綰身邊的大丫頭年紀都不小了,若是有好機會,她也不會阻礙了屬下的幸福,還是要提早先培養幾個出來。


    自從宇文雄落網後,顧寧就從皇宮裏搬了迴來,和執劍一起,繼續擔任秦綰的侍衛。


    顧寧武功夠好,但出身江湖,眼界卻不夠,攝政王府顯然是個能讓人迅速成長的地方。


    攝政王大婚,顧月白雖然還沒上京,但也派人送了一份重禮來。當然,有多少禮物都是李少遊代為處理的,顧月白一介白身,禮物能直接送到秦綰手裏,知道的人也要暗中衡量一下顧家的未來。


    這天下午,秦綰在書房剛剛寫完一張字,就看見李暄似乎根本不像是在處理公務的模樣,不禁好奇地湊過去看。


    “過去坐好。”李暄頭也不抬地道。


    秦綰掃了一眼就看到他是在畫畫,畫的正是剛剛在窗下臨帖的自己,隨即笑道,“我說,你行不行啊?一點兒都不像。”


    “哪裏不像了?”李暄反問道。


    “我剛剛出去過,穿的根本不是這種水袖長裙好嗎?”秦綰指著畫麵認真道,“寫個字還要拉著袖子,你不覺得很傻嗎?”


    “這姿勢比較好看?”李暄想了想道。


    “噗——”秦綰被他氣笑了,“既然你是自己想象的,還要我坐迴去幹嘛?又不是照著我畫的。”


    “衣服不是,可人是。”李暄答道。


    “所以,你是在一邊畫畫一邊想象我不穿衣服的樣子?”秦綰沉默了一下才道。


    “……”李暄無言,明明是換了一件衣服好嗎?


    “不脫,怎麽穿。”秦綰白了他一眼。


    “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我看過,不用想象。”李暄一本正經道。


    “光天化日耍流氓啊你!”秦綰抓起畫紙直接往他臉上拍。


    “我畫了一下午的!”李暄抗議。


    “不許畫!”秦綰瞪他。


    “你繡的香囊我都好好戴在身上。”李暄一臉委屈地指指腰間的配飾。


    香囊倒是很精致,隻不過……顏色卻是水嫩嫩的粉紅色,上麵還用金線繡了一隻豬頭,雖然寥寥幾筆,卻憨態可掬、活靈活現。要是這樣的香囊給秦瓏佩著,見到的人隻怕都會說句“小姑娘好可愛”,可佩戴的人是李暄,是攝政王……今天一天,凡是見過李暄的人無不風中淩亂半天說不出話來。


    秦綰幹咳了兩聲,眼珠子一轉,很無辜地道:“我自己不也戴著嘛?”


    她繡的香囊是一對,自己這個是草綠色的,上麵繡了條——豬尾巴。


    李暄的眼神有點鬱悶,跟自己這個放在一起的話,確實看著也挺可愛的,但是……單獨看,誰知道那條彎彎的東西是豬尾巴啊!


    “不要還給我。”秦綰一伸手。


    “不給。”李暄立即道。


    不就是個粉紅色的豬頭香囊麽,就算戴著去上朝,那個敢當麵說半句?


    至於背後……誰人背後不說人是非?誰人背後不被人說是非?真的無所謂的。


    何況,這個香囊裏裝的可是“結發”啊,怎麽可能不戴。


    “王爺、王妃!”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外麵傳來莫問熟悉的喊聲。


    “進來。”李暄淡定地折起畫了一半的畫紙,壓到了書本下麵。


    秦綰整了整衣服,繼續迴去臨帖,一副雍容高貴的模樣。


    “王爺,出事了。”莫問大步走進來,一向冷漠的臉上難得地顯出了幾分焦慮。


    “這時候能出什麽大事?”李暄皺了皺眉道,“鎮定點。”


    “是,王爺。”莫問頓了頓,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北燕起兵了。”


    “起兵了?”李暄一愣,確認似的道,“你說的‘起兵’是什麽意思?”


    去年秋天開始,北燕扣關,小規模的戰事在邊境偶有爆發,不過因為太上皇從南線大營抽調了兵馬北上,加強了各處防線,一邊操練靜待開春出兵,所以損失比往年輕得多。年前,北燕兵馬大半都已經撤迴了國內準備躲避寒冷的雪季了,而現在是二月,北燕那邊應該還是非常嚴酷的環境才對。


    “啟稟王爺,北燕以皇太子宇文忠為元帥,起騎兵二十萬、步兵十萬,嘉平關危急!”莫問道。


    “北燕瘋了?”秦綰脫口而出。


    這冰天雪地的,別說步兵了,騎兵都完全沒有速度和衝刺力,攻城方和守城方麵臨的壓力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因為,今年嘉平關以北,沒有下雪!”莫問道。


    “為什麽不早報……”秦綰說到一半,不覺啞然。


    為什麽沒有早報上來?可去年秋天開始東華經曆了廢太子宮變、登基大典的北燕刺客、緊接著過年、攝政王大婚,再加上邊關的形勢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平靜,如果是北燕人的動靜或許沒有人會耽擱,可“今年冬天北燕沒有下雪”這種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事,誰有那個心思專程遞個折子上來說一聲?不怕被攝政王覺得幹拿俸祿不幹實事嗎?


    然而,正是因為這個冬天北燕反常得沒有下雪,才會有這場半國兵力之下的南征。原本李暄也是承襲了太上皇之前的計劃,準備等北燕熬過這個冬天,糧草不濟的時候出兵北伐的,可北燕卻搶先一步出兵,正好卡在了東華之前,最難受的這個時間。要是往年,北燕那絕對是自己找死,齊膝深的雪地裏,移動都困難,騎兵還想衝鋒?那什麽雲梯攻城車之類的攻城器械也完全無法使用,東華隻需要緊閉關門,等著北燕把自己作死就行了。可今年……關鍵是沒有下雪!


    如果隻是氣候的寒冷,終年酷寒之地的北燕人顯然更適應良好,雖然東華的士兵在關內,可打起來的時候,城上城下的,氣溫還能不一樣嗎?


    “宇文雄那個藏起來的東西,會不會和這次北燕來勢洶洶的戰事有關?”秦綰又道。


    “不好說。”李暄沉著臉搖搖頭。


    他很清楚,這次嘉平關的危機不僅僅是外憂,還有內患。


    太子謀反,皇族死傷殆盡,幼主登基,這樣的大事,要說對邊關的軍心沒有產生影響,那絕對不可能,怕是那些將軍心裏也未必沒有不安。


    “正式的告急文書大約今晚就會送到兵部,暗衛的飛鷹傳書也隻堪堪快了半天。”莫問道。


    “本王知道了,立即去請淩元帥和江相過府,可以先透露一下內情。”李暄道。


    “是。”莫問立即領命而去。


    李暄揉了揉太陽**,看著秦綰,眼神中閃過一絲抱歉。


    看起來,最近真的不是什麽黃道吉日,才新婚呢,北燕就打過來了。


    “我說過,我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欽天監,既然北燕要自己來找死,那麽,就把他們殺迴去,殺得他們下次再不敢來。”秦綰抬頭笑道。


    “說的是。”李暄也笑了笑。


    反正,遲早是要打的一仗,如今不過是被北燕鑽了個空子,搶了個先手而已,誰勝誰負,尤未可知。


    不到半個時辰,江轍和淩從威就先後趕到了。


    “坐吧。”李暄伸手將莫問帶來的紙條交了過去。


    江轍看完,順手遞給了淩從威。


    “這……北燕是早有圖謀啊,三十萬大軍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集結起來的。”淩從威說著,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突然抬頭,才看見端茶來的人竟然是秦綰,楞了一下才趕緊起身道,“多謝王妃。”


    “淩元帥不用客氣。”秦綰笑眯眯地在李暄身邊坐了下來。


    “北燕早有準備,難道是算準了今年不會下雪?”江轍冷聲道。


    “這個……”淩從威也覺得很矛盾。


    嘉平關外那塊地方氣候寒冷,每年從十一月下旬開始就會落雪,一直要持續到第二年三四月才會慢慢迴暖,千百年來一直如此,或許雪量有多有少,日期也或有提早推遲,可像是今年那樣,直到二月中了居然還沒下過一場雪,簡直可以說是神跡!


    要說北燕提前一兩個月就在調動大軍了,這可能嗎?


    北燕的冬天原本就缺糧,大軍調動耗費糧草輜重無數,若是不能確保必定能出兵,這樣的消耗誰能負擔得起。


    “有沒有辦法讓老天不下雪?”李暄轉頭道。


    “問我?”秦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道,“你不如問我,能不能讓天永遠不要黑?”


    “聖山的各種雜學很多。”李暄很無辜地看她。


    當然,這種時候,確實不適合開玩笑。秦綰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隻是讓一場雨雪消散,或者延遲提早,應該還是有辦法的,可是,讓一個半年被冰雪覆蓋的地方不下一場雪,人力根本不可能。”


    “那是老天爺都在眷顧北燕嗎?”淩從威很鬱悶。這大半年來,東華已經很倒黴了吧。


    “如果北燕是小規模出兵,那可能是巧合,但是調集三十萬大軍南下,事先不確定今年不會下雪,北燕皇沒那個魄力。”江轍斬釘截鐵道。


    “本王也這麽認為。”李暄讚同道。


    “王爺,先不管天氣,北燕三十萬大軍南下已經迫在眉睫,先禦敵才是最要緊的事。”淩從威抱拳道。


    “元帥說得不錯。”李暄在書案上鋪開了地形圖,示意他們都坐過來,一邊指著地圖北麵道,“北燕入侵我國,常規的路線有兩條,一條是直接打破我國北方第一防線蒼茫關,後麵就是我國的糧食來源,而且地形寬廣,無處可守,如果有大隊騎兵,可以一路如入無人之地,直插東華腹地,好處當然是巨大的。”


    “蒼茫關從東華建國以來,從未被攻破過一次。”江轍道。


    蒼茫關一破的後果,北燕知道,東華當然更知道,所以曆代皇帝對於加固蒼茫關的城牆軍械從來不吝嗇,而且常年派駐重兵名將,蒼茫關的軍隊,不論餉銀還是軍備,都是頭一份的。那裏關乎的是東華的生死存亡。


    可以說,如果東華內部不出問題,想要以武力強行攻破蒼茫關,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別說三十萬大軍,就是北燕連自己後方的草原民族都不顧了,傾國之兵南下,也不可能。蒼茫關的兵力補充是非常快的。多少代人的努力,將這道防線建造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堅固無比。


    “所以,北燕選擇的是另外一條路。”李暄的手指移動過去,一麵繼續說道,“繞過滄瀾山,攻打嘉平關。嘉平關因為地形原因,放不下太多人馬,隻有兩萬駐軍,北燕三十萬人雖然也無法一起上,但足以用車輪戰日夜不間歇地攻擊,就算累也能累死守軍。”


    “嘉平關不適合騎兵。”淩從威道。


    “雖然,嘉平關後也是大片山林,地形複雜,但如果北燕的目的不是像往常那樣撈一票就走,那麽,嘉平關總比蒼茫關好打。”李暄無奈道。


    “說的是。”淩從威伸手在地圖上用力一點,沉聲道,“北燕出兵太急,雖然我們現在收到的消息是嘉平關危急,但很有可能當援軍趕到時,嘉平關已經陷落。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北燕的騎兵跨越江陽城。”


    “是的。”李暄點點頭。


    江陽,江州的治所,江陽城之後,就是適合騎兵馳騁的平原地帶了,要是放北燕那二十萬騎兵進來肆虐,後果不堪設想。無論如何,必須將北燕軍擋在江陽城以北。


    “好在太上皇原本就打算拿北燕開刀,南線大營抽調北上的那十萬大軍應該也適應了北方作戰,雖然北燕搶了先手,但兵力上,我們並不吃虧,隻是需要調集的時間。”淩從威道。


    “那就寄望於嘉平關的守將多撐幾天吧。”江轍道。


    淩從威無語,雖說是這麽個理,但這話就不能說得委婉點嗎?


    “還有,援軍主將派誰去?”江轍又道。


    北方的軍隊派係林立,加上連年和北燕作戰,都是血裏拚殺出來的驕兵悍將,隨便派個人去,他們肯定是不服的,但要是直接從中挑一個,卻沒有一個能讓其他人都服氣的主將。


    “本王親自去。”李暄淡然道。


    “王爺去?”淩從威吃了一驚,下意識地道,“還是讓臣……”


    “本王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並非一竅不通,更何況,這場戰事也並不需要主將如何運籌帷幄,最重要的是壓服那些驕兵悍將,要不然,京城弱於邊關,會變成一大隱患。”李暄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淩從威聞言,也沉默下來。


    確實,京城剛剛經曆了廢太子謀反一事,皇族幾乎死傷殆盡,登基的小皇帝根本還是個孩子,要是李氏皇族鎮不住邊將,萬一讓他們滋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那可是比北燕大軍南下更危險的事。再說,他的兒子淩子霄雖然是攝政王的人,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他得勝歸來,那才真叫功高震主!


    然而,他還是看了笑吟吟的秦綰一眼。


    新婚三天就準備出征分離,攝政王妃也不好當啊。


    “那就這樣定了。”李暄說道。


    江轍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起身告辭。他要忙的事情還很多,皇帝年幼,攝政王出征,那麽,朝堂上的事務誰來處理?不管安排多少個輔政大臣,丞相都是要挑頭的那一個,可以想象之後的日子會有多忙。


    養病?江轍第一次覺得有種被人坑了的鬱悶。之前二十四年任勞任怨是要報仇,憑什麽現在還要勞心勞力?


    好吧,現在是為了女兒。


    很快,淩從威也告辭了,就算他不出征,可至少要安排調兵遣將的事,而且看攝政王的意思,淩子霄估計是要隨軍出征的。他就這麽一個兒子,雖然攝政王肯定不會推他去太危險的地方,可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還得抓緊時間多講點經驗才好。


    “你跟我一起去?”李暄抬了抬頭。


    “怎麽,剛剛才成親,你就想拋下我一個人獨守空閨嗎?”秦綰挑了挑眉。


    “那就一起。”李暄拍板。


    除非秦綰不想去,否則,他自然要帶著她的。於公,那麽好用的幕僚兼任刺客,還能附帶一群高手的人去哪裏找?於私……這一去少說也要幾個月,見不到麵的日子也太難熬了些。


    反正,李暄是不擔心秦綰的安全的。要是他帶在身邊而且武功高強的王妃都要出事,但東華的軍隊距離潰敗也沒什麽兩樣了。


    “正好,也讓他們去見識見識。”秦綰又笑道。


    “嗯。”李暄讚同。


    沈醉疏、顧寧、淩子霄、朔夜,以後都是要往將軍這條路上走的人,自己武功再好、理論學得再好,沒有真正在戰場上拚殺過,終究難成大器。


    ·


    第二天一大早,大朝會。


    除了早有預料的江轍和淩從威,所有人看著禦座下首多出來的那張椅子都眼角不停地抽搐。


    “陛下駕到!攝政王駕到!”隨著內侍的聲音,繃著臉的小皇帝當先走出來,後麵則是李暄和秦綰。


    就像是大婚當天那樣,一身深色王袍的攝政王攜著同樣一身正紅色朝服的王妃的手,並肩走進來,十指相扣,旁若無人。


    連秦建雲都暗自咬了口舌頭,苦笑不已。


    他的女兒,還真的堂堂正正走到金鑾殿上來了,而且站的位置比他還高多了!於是他到底應該覺得驕傲還是自卑?


    眾臣都是一臉詭異地行完禮,李暄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就有個不知死活的官員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大聲道:“啟奏陛下,臣禦史中丞常連宇有事起奏!”


    “準。”李鑲看了一眼李暄,見他麵無表情,並沒有阻止,猶豫了一下便輕聲道。


    早朝上,李暄也真不是讓小皇帝乖乖閉著嘴當木偶,隻不過大部分時候,真正重要的事務,大臣直接問的就是攝政王,根本沒有給李鑲插口的機會,就是偶爾杜太師一派的人找到機會想要李鑲拿迴一點主權,可問題是,一個從未受過期待,頂多隻能算是識字的小孩子能迴答那些問題嗎?哪怕在朝臣看來,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何況,李鑲畢竟隻是個孩子,十一二歲的男孩子自尊心很重,李暄雖然沒有給他什麽權柄,但至少足夠尊重,尤其登基大典上秦綰的侍衛很溫柔地保護了他,狠狠地刷了一把好感度。可是杜太師這個老頭子呢?明知道他不懂,偏還要每每為難他,他沒辦法隻能說“請問攝政王如何處置妥當”,還要受到失望的目光洗禮。


    久而久之,次數多了,連李鑲都對杜太師看不順眼起來。


    偏偏,杜太師一派人還茫然不覺,隻痛哭哀歎著皇帝不爭氣,胸無大誌,不堪為帝。


    “陛下,攝政王妃一介女流,如何能坐在金鑾殿上?”常連宇一挺胸,慷慨陳詞,“即便是安國候世子,可世子沒有官職,也同樣沒有上朝的權力!這豈非是母雞司晨?”


    “放肆。”李暄並沒有特別提高聲音,語氣中也不帶怒意,隻是平平常常地說道,“你把本王的王妃比作前朝武後嗎?那你當陛下和本王是什麽!”


    “這……”常連宇聞言,鼻尖頓時冒出汗珠,頂著威壓,他一咬牙,又道,“是微臣失言,然,我朝鐵律,後宮不得幹政!”


    “是後宮,管不到本王的後院。”李暄淡然道。


    “……”不止是常連宇,所有人都無語了。


    攝政王您太會強詞奪理了,祖上定下的“後宮不得幹政”,其實應該是“女子不得幹政”,可誰知道皇後皇妃都沒做到的事,一個王妃卻做到了?


    “江相對此有意見嗎?”李暄問道。


    “沒有。”江轍很幹脆地迴答。


    “淩元帥呢?”李暄又問道。


    “微臣……附議。”淩從威默默地抹了把汗。讓他選的話,他當然是有意見的,可這不是不由他選嗎?做人,還是識相一點才活得長久滋潤。


    “陛下意下如何?”李暄道。


    “朕……”李鑲一下子身體緊繃起來,偷偷抬頭看了秦綰一眼,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莫名地心情一鬆,脫口道,“朕沒有意見。”


    “正好,本王也沒有意見。”李暄慢吞吞地道。


    常連宇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江轍和淩從威都是攝政王一係的人,他們裝聾作啞是應該的,可朝堂也不是三個人就能說了算的吧!


    “陛下、文臣之首、武將之首、宗親之首都同意的事,還需要質疑嗎?”李暄淡然道。


    “……”常連宇被噎住了。


    能這麽算嗎?可一下子好像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北燕三十萬大軍南下,嘉平關岌岌可危,你們還有心情糾結這點小事?”李暄一聲冷哼,拋出了準備好的**。


    “什麽?北燕大軍?三十萬?”這句話一出,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除了早已知情的江轍、淩從威和兵部尚書之外,所有人都亂了,誰還有空去糾結秦綰有沒有資格上朝的問題?


    李暄和秦綰對望了一眼,挑挑眉,目光帶著笑意。


    說起來,在這件事上,北燕倒是幫了他們一把。


    今天這些朝臣放過了秦綰能不能站在金鑾殿上這件事,那麽,先例已開,自然有一就有二有三,下一次他們也沒有資格再來舊事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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