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徹底炸了。


    皇帝竟然冊立了一個女子為安國候世子!


    第一時間聽到消息的人家首先想到的是,絕對有哪裏弄錯了吧?


    這不可能!


    就算那個女子是長樂郡主,是未來的寧王妃,也不可能!


    女子就該在家裏相夫教子,像長樂郡主這般的已經是不安於室了,不過好歹她在千秋節上狠狠挫了西秦的威風,讓東華揚眉吐氣了一番,不少不是太古板的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反正長樂郡主又不是自家的媳婦、兒媳婦,將來自然有寧王去頭疼的。


    但是,立世子可不一樣啊!


    如今秦建雲活著還好說,世子也隻是世子,可不是他們想要詛咒秦建雲英年早逝,這人要有個萬一,萬一秦建雲死得太早,長樂郡主繼承了安國候的爵位後,難道要和他們一起上朝,參與朝政嗎?


    流言紛紛中,皇帝終於正式下達了旨意。


    冊立安國候嫡長女秦綰為世子,隻享爵位,不參議朝政,寧王與秦綰次子改姓秦,繼承安國候爵位。


    聖旨一下,百官才算消停了不少。


    要是隻享爵位俸祿,不參議朝政的話也罷了,畢竟說到底,把爵位傳給誰,那是人家安國候自己的事。他自個兒看不上自己兒子,別人閑操什麽心呢。


    話說迴來,長樂郡主是個特例,百年裏也不見得能再出一個,各家各府的嫡子們也實在沒必要擔心著自己的姐姐妹妹會跟自己搶世子之位。就是那些姑娘家本身,雖說欽佩長樂郡主的厲害,可讓她們自己上,她們也是絕對不幹的。


    不過,也有人很不高興的,比如秦家二房。


    秦建風很憤怒,哥哥自己又不是沒有兒子,就算沒有兒子,也應該是按照族規,過繼他的兒子,怎麽能立一個女兒做繼承人呢?這時候,他倒是不怕這個嚴厲的大哥了,氣衝衝地上門來想大鬧一場——反正在他想來,在這件事上,母親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


    不過,他連門都被進,就直接被侍衛趕迴去了,用侍衛的話說:我們侯爺說了,要是二老爺又在賭場裏輸錢了跑到侯府來借銀子,就直接轟出去。秦建風連一句“我不是來借銀子的”都沒說出來就被灰頭土臉地趕到了大街上,再看看周圍的人嘲笑的眼光,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不過,他猜得其實也沒錯,老太君確實是被氣得半死,因為秦建雲之前根本就沒和她通過氣——當然,就算說了,她也肯定反對就是了,安國候的爵位怎麽能傳給秦綰那個丫頭?就算秦楓出身不好,秦樺被陛下厭棄,可這不是還有秦榆嗎?才七歲的孩子,十幾二十年的功夫,怎麽也該教導出來了吧!


    禧福苑的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低著頭看著老太君已經連續不停地罵了半個時辰了。


    秦建雲低著頭站在堂下,看上去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實際上已經在考慮和北燕的戰事了,調集兵力還是容易的,最重要的是主帥的人選,兵力調動已經差不多了,隻怕秋獵過後便是開戰了。


    老太君說得口幹舌燥,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你你怎麽對得起你爹,對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啊!”


    譚建雲迴過神來,歎了口氣道:“娘,我爹不過是個小官,秦家的列祖列宗更是祖祖輩輩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兒子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他們的?”


    “你!”老太君被噎了一下,隨即頓足道,“你今天發達了,就嫌棄我這個老婆子了是不是?”


    “娘你說什麽呢。”秦建雲無奈道。


    實在是……這個是他親生母親啊!要是別人,早就扔出去了。當年他娘嫁給他爹確確實實是下嫁了,可他現在貴為安國候,天子重臣,賀老夫人的眼界就不夠了。就沒見過這麽給兒子拖後腿的母親,前兩天居然還說要讓秦瑤給秦綰做陪嫁丫頭……別說讓親堂妹做陪嫁丫頭要被人當成笑柄,就說弄這麽個妖妖嬈嬈的,不說寧王了,綰兒就一劍砍死了好嗎?沒見到你孫媳婦臉上那個字麽,就算二房再不成器,可到底跟他們大房也沒什麽深仇大恨,不至於這麽害人家女兒吧!


    “總之,絕對不行,這件事除非我死了!”老太君斬釘截鐵道。


    “母親,聖旨一下,別說您死了,就算兒子死了,也隻是讓綰兒提前襲爵,斷然沒有更改的道理的。”秦建雲道。


    “你!”老太君一頓,哭道,“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母親到底哪裏不滿意了?”秦建雲皺眉道,“綰兒是我的女兒,她的兒子就是我的外孫,血緣上一樣的。何況寧王已經答應了讓次子姓秦繼承安國侯府。”


    “真的?”老太君一愣。


    “自然是真的。”秦建雲深吸了一口氣,誠懇地道,“母親,這事你就別參合了,兒子心裏有數。”


    老太君沉默了許久才道:“我這是管不了你了。”


    秦建雲不語,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不過,一走出禧福苑,他就臉色一沉,低聲道:“去查查,是哪個吃裏扒外的把消息透給老太君的。”


    “是。”身邊的侍衛應聲而去。


    當然,有不高興的,自然也有高興的人。


    秦楓就是最高興的那個,要說誰成為世子對他最好,那無疑是秦綰了。他是斷然沒有上位的可能性的,隻能靠自己打拚。嶽家雖然在文壇上也算有名,但勢力卻不夠,有安國侯府全力支持自然是不一樣的。那些名門庶子,除了幾個實在不成器的,或是家裏當家主母太刻薄的,總是能比寒門學子混得好的。秦綰做世子,將來的侯府才能真正成為他的後盾,而他也能放心打拚,用自己的能力成為侯府的羽翼。


    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公平的事。


    不過,秦綰卻很低調,難得的一直沒有出門,還讓一群跑去醉白樓堵她的人都撲了個空,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的。


    至於幾天後,安國候的一個姓陳的妾室被攆了出去這種小事就更沒人注意了,哪怕她是三公子的親姨娘呢。


    原來就膽小怯懦的秦榆看起來更加沒有存在感了,如同隱形人一般。


    不過秦綰並不同情,要是秦榆自己爭氣點,或許她還願意拉一把,可連自己都放棄了,隻想靠著別人推著他走的窩囊廢,秦綰表示,連培養的興趣都沒有。這一點,秦榆雖然還大著幾歲,卻遠遠不如當時的秦瓏。


    忙亂中,秋獵終於拉開了序幕。


    各府有喜有憂,有隨駕資格的自然皆大歡喜,獵場可是個在陛下麵前露臉的好機會,還沒有危險。當然,安國侯府是不用愁隨駕資格的,秦綰愁的是,前日李暄說和他一起,可自己父親在,跑去未婚夫那裏像話嘛?雖然說她的名聲已經夠差的了,但也不至於這麽破罐子破摔吧!


    另外一件讓秦綰震驚的事是,太子李鈺上書,因為身體不適,不合適隨駕去獵場,自請留京監國。


    皇帝看著折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隨即在皇子皇孫中特別點了平郡王和肅郡王在身邊侍駕。


    不過,輔佐太子監國的幾個大臣都是堅定的保皇黨,像是江轍那樣和李鈺關係密切的,肯定是要隨駕的。


    安國侯府這邊,除了秦建雲和長公主夫婦,隻有秦綰和秦珠來了,秦瓏是太小,而秦樺……正被勒令閉門讀書,準備明年的恩科。這迴哪怕秦建雲不督促,他也從未如此用功過。現在他很清楚,如果有一天還想把秦綰踩在腳下,唯一的出路就是靠自己!


    大清早,龐大的隊伍就出了城,迤邐向小燕山而去。


    雖說獵宮在含光寺背麵,不過大隊車馬顯然不可能去翻山,從山下繞著走到後麵的獵場的話,按照這個速度得走上大半天的。


    秦綰耐不住寂寞,騎著白雲,帶了執劍和荊藍就去找李暄了。


    看不順眼的人當然有,可是……你說她是女眷不能亂走?可人家是安國候世子啊!


    李暄胯下的自然是赤焰,他一身深色的親王服,配上火紅的汗血寶馬,看上去竟然比平日的清冷更多幾分濃豔。


    “天氣真不錯。”秦綰湊到李暄身邊,和他並轡前行,頓時惹來不少注意的目光。


    能和李暄距離這麽近的,自然都是皇族中人,除了瘸了腿的李鍇沒來之外,一個都不少。


    “郡主。”有人很友好地對她打招唿。


    秦綰茫然地看李暄,這誰?


    “肅郡王李君息,跟你爹提過親的那個。”李暄淡淡地道。


    “哦,原來是肅郡王。”秦綰笑眯眯地迴了一禮。


    李君息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他是去安國侯府提過親,可當時他也不知道這位大小姐是寧王定下的未婚妻啊,現在被寧王陳述事實一樣地說出來,更讓他嘀咕了。


    該不會……這位寧親王還在記仇吧?


    想到這裏,他的眼神微微一閃,也有些不善了,他現在可不是那個無權無勢隻有一個郡王頭銜的可憐蟲了!


    秦綰微微搖頭,拉著赤焰跟她一起落後幾步。


    眾人見他們小情侶要說悄悄話,也各自會心地一笑,保持距離。萬一被寧親王和長樂郡主誤會他們聽牆腳可就太冤枉了啊。


    “怎麽?”李暄道。


    “比我想的還不堪。”秦綰一聲輕笑。


    “一個窮小子,突然之間被一座寶藏砸中,這些寶藏絕不會幫助他成為一個真正成功的人,反而會磨滅了他原本那些可貴的品質。”李暄毫不意外。


    他日日上朝,自然常和李君息打交道,甚至皇帝也會有意無意地讓他指導一下李君息,隻可惜,這孩子似乎有點自視過高,被眼前的光環迷住而失去了冷靜,卻不知道皇帝看出來了沒有。


    若是李君息從小由皇帝教養長大,或者誠肅親王還活著,也許李君息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繼承人,隻可惜,前期長於婦人之手,到底眼界淺薄了些,後期又是拔苗助長——皇帝時間不夠,隻顧著一股腦兒往裏填補帝王之術,治國之策,卻忽略了李君息的心性不穩。他根本無法這麽快就容納這些壓力、責任,甚至榮耀。


    就像是現在,如此就讓秦綰和李暄看出他眼底的不善和陰暗,城府太淺。


    “確實,不用放在心上。”秦綰微微一笑。


    現在這樣的李君息,威脅度還不如李鈺,甚至……不如被皇帝看重之前的那個李君息。


    “對了,昨天下朝時碰見江丞相,江丞相說,他不方便來安國侯府,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李暄說著,臉色有些古怪。


    “什麽話?”秦綰興致勃勃地問道。


    “江丞相說,很喜歡你的禮物,多謝。”李暄慢吞吞地說道。


    “噗——”秦綰直接噴了,“他真這麽說?”


    “嗯。”李暄轉頭瞟了一眼能看見個影子的丞相府的車隊,又好奇道,“你說,他謝的是你的畫,還是你的藥呢?”


    “怕是……謝我送他個兒子吧。”秦綰憋著笑,雙肩不住地抽動。


    李暄搖搖頭,又道:“那個春山圖,給我一幅。”


    “你要來幹嘛?”秦綰一愣。


    陸臻畫的那些贗品,她送了一張給江轍,也拿了一張給唐少陵玩,隻是還沒來得及看到他收到畫的反應。


    不過,提起唐少陵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在莊子裏的時候,秋菊憂心忡忡地稟報了秦瓏衝撞太子的事,不過,秦綰一聽到秦瓏說的那句“會被拐子騙去賣”就炸了,這絕對是唐少陵教的不會有別人了!


    然後才知道,那晚唐少陵從丞相府出來追錯了路,直接去了安國侯府,翻牆時卻被晚上睡不著覺偷偷避開睡著的陪床侍女趴在窗子上看月亮思考人生的秦瓏看了個正著——唐少俠雖然武功高強,可也沒想到大半夜的會有人直勾勾地盯著牆頭瞧的,他還好死不死就從這個地方進來了。


    不過,秦瓏看見他居然沒直接喊人,反而問他是不是天上下來的神仙,讓他覺得這個小丫頭挺有趣的,還逗了逗。


    秦綰覺得自己目前很有可能打不過唐少陵,想了想,隨手拿出幾瓶從蘇青崖那裏摸來的毒藥就湖了他一臉。至於蘇青崖給不給解藥……大小姐表示,那就不關她的事了。何況,唐少陵絕對有個小女朋友是被拐子拐走的,所以才這麽變態吧!


    比如說,青梅竹馬可身份相差太遠的小兒女不顧家庭的反對每天偷偷見麵,突然有一天,那個小女孩兒就再也沒有來了這種狗血的橋段,放在唐少陵這個變態身上完全不違和嘛。


    之後,聽說蘇青崖還是給了解藥,於是秦綰就派人送了一幅春山圖過去,說是賠罪的禮物,當然……跟江轍那幅是完、全一樣的!唐少陵最後中沒中招,就看他的怒氣夠不夠讓他把她送的賠罪禮也毀掉了。


    所以說,李暄說他要一幅,究竟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李暄很平靜地說道。


    “迴頭讓人去我那裏拿一幅。”秦綰點頭。至於李暄要去送給誰,她表示不想知道。


    “對了,朔夜已經去軍隊了,要不要我這裏再撥個侍衛給你?”李暄問道。


    “哦?”秦綰一臉同情地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莫問,眼裏的意思清清楚楚:你家王爺的第三任侍衛統領又要換人了!


    “我看你還是喜歡執劍那樣的,我迴頭挑個性子活潑些的。”李暄哭笑不得。


    “不用了。”秦綰想了想道,“顧寧這次來京城除了報信,是顧莊主讓他跟著我學,我問過他的意思了,他說暫時留在我身邊當侍衛。”


    “那也行。”李暄讚同。顧寧的武功很高,性子也還好,雖說他出身江湖不擅長保護人,但秦綰原本也不需要貼身保護,她的侍衛,更多的職責是替她處理各種事務,這一點,顧寧絕對夠格了。


    “還有,那個唐少陵,你給我想個辦法把他扔迴西秦去。”秦綰咬牙道。


    “搞不定了?”李暄笑道。


    “我把他毒得半死他都賴著不走。”秦綰翻了個白眼。


    “他有說要留下來做什麽嗎?”李暄想了想問道。


    “有啊。”秦綰沒好氣道,“他說,要看著江轍倒黴好開心開心。”


    “……”李暄也徹底無語了。


    “你說對了,他確實就是個變態,誰惹上誰倒黴。”秦綰歎息道。


    “說起來,唐少陵說的話,你信了?”李暄輕聲道。


    “姑且信一信吧,反正沒損失。”秦綰一聳肩,又笑道,“如果江丞相真有個比江漣漪還大的私生子,其實我倒是很好奇那人的身份。”


    “前提是,唐少陵說的是實話。”李暄歎息,不過,估計是很懸。


    唐少陵並沒有要什麽有價值的報酬,什麽“看江轍倒黴他開心”什麽的,誰知道他是不是說著玩玩的?正因為報酬可能是隨便玩玩的,那麽交易物品到底會不會是真的……大概真的就隻看唐少陵的人品了。可是,變態有人品嗎?


    “他胡說八道不至於拿他爺爺的殘廢來賭咒發誓吧?”秦綰很無力。


    兩人對望了一眼,各自歎了口氣。


    中午是在小燕山腳下紮營做飯的。


    隨駕出行的妃嬪皇子、皇親貴族、文武百官加起來就有數百人,加上兩萬禁軍的護衛,行動緩慢不說,吃頓飯都是個大工程。何況那些貴戚們又不能像士兵一樣吃大鍋飯。


    等終於繞過小燕山,到達獵場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獵宮地方不大,肯定是安置不了這麽多人的,何況獵宮在半山腰上,皇帝也不想上下折騰,直接吩咐在平原上紮營。


    這種粗活自然是不用秦綰動手的,她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讓執劍和荊藍盯著侍衛們給她搭帳篷,就一個人跑去找蘇青崖了。


    沒錯,這次居然是蘇青崖主動提出要跟著來的,還讓秦綰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蘇青崖的理由卻也簡單,他和孟寒研究了那麽久的蠱毒,終於出了點成果,由於秦綰不肯提供那條金絲翡翠蛇給他研究,所以蘇神醫決定自己到獵場上找點動物實驗,要不然,他就直接去找牢裏的死囚了。


    秦綰為了保證天牢裏的犯人不會一個個像是得了傳染病似的離奇死亡,隻好帶上了這個麻煩,反正獵場裏有的是動物,他總不能全都給毒死了。


    倒是秦建雲表示很歡迎,誰不願意出門時身邊有個能治百病的神醫?尤其皇帝剛病過一場,秋獵也是個體力活,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很擔心皇帝的身體是否能撐得住的。


    蘇青崖一個人住一個帳篷,他也不要求有多華麗,隻要地方夠大夠他折騰就行,倒是比秦綰的先搭好了。


    進門時,正好看見蘇青崖披上外衣,係好腰帶,見她不禁皺眉:“你進男人的房間都不知道敲門的嗎?”


    “帳篷有門嗎?”秦綰疑惑道。


    “你來幹嘛。”蘇青崖懶得跟她爭辯,就算哪天真被看到點什麽,吃虧的難道還是他嗎?


    “我來要點海棠春。”秦綰笑道。


    “……”蘇青崖抬頭,詭異地看著她,“你這些日子從我這裏拿走多少海棠春了,還不夠?”


    “李暄要。”秦綰答道。


    “李暄要是不行,本公子看在你的份上,不介意免費為他治療一次。”蘇青崖一臉古怪地道。


    “給別人用的。”秦綰沒好氣道。


    “……”蘇青崖抽了抽嘴角,無力道,“你男人要給別人下春藥,你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秦綰驚詫道,“要是他對我用藥,我才該生氣吧?別人關我什麽事。”


    蘇青崖真心想跪了。這是什麽強盜邏輯?一個男人給別人下春藥,難道是準備在一邊看著欣賞的嗎?


    “行了,你管這麽多幹嘛?藥給我。”秦綰白了他一眼。她還要趕著做一幅特製春山圖出來,好看看李暄要下手的倒黴鬼究竟是誰了,誰叫那混蛋跟她討東西居然還賣關子!


    “三天後。”蘇青崖道。


    “這麽慢?”秦綰失望道。


    “你以為我會隨身帶著這麽多春藥?給誰用!”蘇青崖黑線。


    “得了,海棠春又不是鳳求凰那種意外的產物,要是你不用,配它出來幹嘛?”秦綰揮揮手。


    “配來賣的不行?”蘇青崖咬牙切齒。


    衣食住行都是要錢的,研究醫術毒術更加燒錢,尤其他行走江湖,看到順眼的人順手救了還自己貼藥錢,哪樣不要錢?又不能每次都像是南楚那迴這般大張旗鼓地賺錢招人注目,他當然需要其他來錢快又隱秘的途徑了。


    海棠春這種藥,效果好還不傷身,秦樓楚館,甚至是富貴人家後宅的姨娘們為了爭寵,有的是願意重金求購的,還會自覺秘而不宣。隻是,自從在南楚大賺了一筆幾輩子都揮霍不完的黃金後,他就沒再浪費時間在賺錢上了,殘餘的海棠春更是被秦綰一次性都拿走了,再想要,當然隻能重新配了。


    “行行行,你盡快啊。”秦綰說完直接走人。


    “記得給我抓點動物來,活的,越大的越好。”蘇青崖道。


    “嗯?”秦綰一愣。


    “怎麽,難道你讓我去抓?”蘇青崖皺眉。


    他隻有輕功過得去,那些老虎豹子什麽的,要弄死容易,活捉……除非用**,可用藥會影響試藥效果的。


    “知道了!”秦綰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掀簾而出。


    不遠處,李暄牽著白雲和赤焰,含笑望著她:“出去走走?”


    “好啊。”秦綰一挑眉,向他走過去,剛接過白雲的韁繩,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熟悉的聲音,不禁微一皺眉,順勢看過去。


    隻見帳篷後麵僻靜的地方,秦珠微紅著臉,正說著什麽,表情溫柔得幾乎讓秦綰寒毛直豎。


    她對麵的人因為背對著這邊,隻能看見一個背影,應該是個年輕的男子。


    秦綰無奈,這動作也太快了吧,還沒安頓下來就開始勾搭男人了,你得是有多饑渴?


    “你妹妹倒是很會挑人。”李暄嘲諷道。


    “你認識?”秦綰努力分辨了一下,也看不出這個不高不矮沒什麽特征的背影是誰。


    “皇族中人,我自然比你熟悉點。”李暄一聲嗤笑道,“這個是襄平長公主的庶子安謹言,除了有點好色,沒其他毛病,能力上也不錯,已經開始幫著打理駙馬府的一些產業了。雖說好色,但至少沒動過強的,你情我願的事罷了。”


    “安緋瑤的異母哥哥?”秦綰笑道。


    “你怎麽就記得這個。”李暄無奈。


    “你的爛桃花,我當然是記住的。”秦綰輕笑。


    “襄平長公主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麽樣。”李暄搖搖頭,轉過了話題道,“襄平是庶出,生母和先太後關係很差,陛下自然也沒什麽照顧,選的駙馬是一個沒有實權的侯爺,成婚前些年襄平一直無出,駙馬吵著要納妾,陛下頭疼,也就隨他去了,於是有了安謹言。不過陛下後來才知道,襄平無出是因為駙馬一年都不進幾趟她的房間,隻日日跟丫頭廝混,那哪裏能生得出孩子——陛下再怎麽忽視襄平,畢竟還是妹妹,怎麽能容忍駙馬這般作踐皇家公主,於是派人去把那些妾室包括安謹言的生母在內統統打殺了。駙馬倒是怕了,也老實了一陣,那時候襄平有孕了,本來以為也就這麽過了,誰知道襄平生安緋瑤的時候難產,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這迴駙馬爺不幹了,直言要立安謹言為世子。陛下沒同意,反而加封了安緋瑤為怡蘭郡主。這些年襄平獨居公主府,倒和和離也沒什麽區別了。”


    “秦珠看上安謹言倒是難得的眼光不錯了一迴。”秦綰說了一句,不過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實在掩飾不住。


    確實,公主無子,除非陛下直接收迴爵位,否則遲早得封安謹言為世子,但是安謹言身份尷尬,名門貴族也不願意將女兒嫁過去。畢竟,得罪襄平長公主和得罪皇家沒什麽區別,事實證明,就算是不受寵的公主,也不是外人可以欺負的。而秦珠顯然是完全沒考慮過安國侯府的立場,隻想自己能找個如意郎君了。當然,安謹言好色,對於主動示好的秦珠自然不介意笑納的,而且秦珠是安國候之女,娶她和安國侯府拉近了關係,對於他請封世子也是有好處的。雖然現在秦珠是庶女了,但真正的嫡女,他也娶不到手嘛。


    可不正是一拍即合?


    以秦珠的智商和見識,能在參與秋獵的名門公子中挑中這麽一個最合適她的人去勾引,秦綰踩覺得不可思議。


    該不會,是背後有人教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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