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秦綰又去看了看暗衛帶迴來的東西。


    除了那本詩集,其他的隨葬品也就是些女子用的幾件釵環首飾,甚至說不上名貴。一把短劍,大概是歐陽燕生前所用的兵器。還有幾塊白骨……秦綰表示她對人骨頭沒興趣,何況,畢竟是個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還有可能是自己親娘,讓人家身體還要分成幾部分相隔千裏,是不是不太厚道?還是讓暗衛再跑一趟,至少把骨頭送迴去吧……


    接下去的幾天,秦綰過得挺愉快的。


    泡泡溫泉,享受一下美食,閑時逗逗弟弟妹妹,或是欺負一下李暄。


    等安靜下來時,在書房裏,秦綰抄寫詩集,李暄看書,或是處理一些莫問從京裏送過來的公務,兩人互不幹涉,倒也相處愉快。


    甚至,秦綰都覺得,成親之後的日子也就這麽迴事吧!


    她和李暄,是不是直接跳過了熱戀期,已經進入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就在這種平靜溫馨的日常裏,安國侯府又悄無聲息地辦了一場喜事,為次子秦樺把西秦*郡主迎進了門。


    然而,就在婚後第二天敬茶的時候,宮裏傳來了一道旨意,大意是,西秦皇帝覺得夏婉怡聯姻是為了兩國和平的,所以“*”這個封號不好,直接撤銷後,改封了明和郡主。


    聽說,夏婉怡當場把敬茶的茶杯摔碎了,秦建雲和長公主大怒,連媳婦茶都沒喝就拂袖而去。


    秦綰聽到荊藍的轉述,忍不住笑得打跌。


    不過,“明和”這個封號,便是賜婚的旨意下來,夏澤天立刻傳消息迴去,也是來不及的,要說西秦帝本來就有這個意思的話,使節團來東華之前就應該改了。畢竟,帶著個郡主出使他國,擺明了就是用來和親的嘛。


    所以,算算時間,應該是當初她說夏婉怡不配用“慧”字之後?這是夏澤天在惡心了她一把後,又來討好的意思?罷了,看在他識相的份上,秦綰決定派人到西秦鎮南王府去送一份禮以表謝意。


    誰叫夏澤天走得太快,陸臻還沒把圖畫出來呢?不過秦綰不介意送貨上門的。


    “管他什麽意思,你要關心的是這個。”李暄看完一本奏報,順手丟給了她。


    “李君息?”秦綰掃了一眼,微微一挑眉。


    最近,皇帝對李君息這個皇長孫倒是很不錯,以肅郡王已成年為由,不但讓他上朝,還讓他到兵部曆練,更是經常招進宮裏親自教導,這風向變得,讓人都看不懂了。


    秦綰看完,隨手又丟給了剛好拿著一堆畫好的春山圖來交差的陸臻。


    陸臻看了一眼李暄,見他沒什麽反應,這才拿起來看了,隨即道:“陛下想扶持肅郡王?”


    “挺正常的。”秦綰一聳肩,“皇子裏麵實在挑不出什麽能看的了,有資格繼位逇那幾個,李鈺快瘋了,李鈞不舉了,李鐸是個實在爛泥扶不上牆的。若是陛下還有十年壽命,他大概會選擇教導兩個小的,很可惜他沒有——皇孫輩雖然隔了一層,但到底也是自己的親孫子。李君息年齡合適,不會幼主登基,主弱臣強,本身也沒什麽缺陷,資質麽,不算頂好,但也不會比李鈺差勁了,好好教導一年,再留幾個可靠的輔政大臣,也是可以的。”


    至少……比幾個各有問題的皇子靠譜。


    不過,南昌公主就比較可憐了。當初皇帝同意李暄的意見讓李君息聯姻,是根本沒把他列入繼承人的範圍內考慮,可如果選擇了李君息,東華顯然不能有個南楚公主當皇後。南昌公主最好的結局也是貶為貴妾,將來做個貴妃,然後從東華貴女中另擇皇後。要是李君息夠狠心,弄個病逝什麽的,南楚新帝也不至於為了一個不親的侄女大動幹戈,頂多就是東華也挑個宗室女子嫁過去補償。


    “你想什麽呢?”秦綰忍不住問了一句。


    李暄今天格外沉默,一副像是在思考什麽的模樣。


    “在想,怎麽弄死肅郡王算了。”李暄隨口答道。


    陸臻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就這樣。”秦綰倒是毫不意外他的想法,事實上,她也在考慮同一個問題。


    李君息知道,讓他娶南楚的公主是李暄的意見,所以,他和寧王府其實是有過節的,讓李君息上位,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李君息這個人城府比李鈺更深,若是讓他有成長的空間,他比李鈺那幾個難對付得多。


    畢竟,那是個在冷眼中長大的皇子,沒能耐的話早就沒命了。


    “要不,也打斷他一條腿?”陸臻提議道。


    當初那個最有競爭力的五皇子安郡王不是就這麽被廢掉的嘛。


    “你當陛下是傻的?”秦綰一聲冷哼,“這種事本來就可一而不可再,皇子之間的爭鬥陛下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容忍,但是對李君息動手就超過陛下的底線了。”


    “可是,你不是廢了李鍇嘛?陛下也沒怎麽著啊。”陸臻不解道。


    秦綰看著他微微搖頭。


    有才,但不算人心,是臣子的料,卻不是個合格的謀士,這一點,陸臻還不如蘇青崖。


    “因為李鈺和李鍇都是皇子。”李暄淡淡地接口道,“若是曦為了寧王府去廢了肅郡王,在陛下看來,難道是本王想要圖謀篡位嗎?”


    李鈺爭那個位置,皇帝是默許的,但李暄要爭,就是大罪了。


    “那……不讓陛下知道不就行了?”陸臻遲疑了一下才道,“總有個意外什麽的。”


    “沒有意外。”秦綰漠然道,“越是這個時候,陛下越是盯著我們呢。”


    “那怎麽辦?”陸臻撓了撓頭。


    “急什麽?反正肯定有比我們更著急的。”秦綰一聳肩。


    “太子嗎?”陸臻道。


    “他不急誰急?”秦綰笑了。


    如果李君息上位,就算他對寧王府再不滿,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還需要仰仗寧王府,不敢撕破臉的。但是李鈺嘛,嗬嗬,從沒聽說過最後沒登上皇位的太子有好下場的。


    “所以,我們是等李鈺眼巴巴地求上門來嗎?”陸臻問道。


    秦綰還沒說話,就見莫問走進書房,一臉肅容道:“王爺,大小姐,太子殿下和白側妃求見。”


    “呐,這不是來了?”秦綰一挑眉。


    “他是來見本王的,還是來見曦的?”李暄抬頭問了一句。


    “這個……”莫問不禁楞了一下。


    實在是,李鈺說求見,可沒特別說是要見王爺還是要見大小姐,但是……王爺和大小姐難道不是一起的嗎?在他心裏還沒反應過來,原也沒有去人家家裏拜訪還分開求見男主人女主人的。


    “去問問清楚再來。”秦綰笑道。


    “是。”莫問很愧疚。身為王爺的貼身侍衛統領,自己果然還比不上朔夜和執劍,還有得修煉啊。


    秦綰伸了個懶腰,起身道:“我去溫泉裏泡一會兒再午睡。”


    “剛吃過午膳,別泡太久了。”李暄道。


    “知道啦。”秦綰揮揮手,起身走人。


    “姐姐不見李鈺嘛?”陸臻驚訝道。


    “他跟本小姐約好了?”秦綰反問道。


    “……”陸臻無言以對。


    然後,就見李暄慢條斯理地收拾好桌上的公文,也施施然出門去了。當然,就看他走的那個方向也知道,絕對不是去會客的。


    “這些畫還有沒有人要了?”陸臻翻了個白眼嘀咕。


    “陸哥哥!”不遠處,傳來小女孩甜甜脆脆的喊聲。


    陸臻頓時臉色大變,把一堆畫軸往書桌上一扔,隨即幾乎是逃命一般從窗口跳了出去。


    實在是……秦瓏這個小丫頭實在太刁鑽古怪,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就算他自詡博覽群書,也曾遊曆四方,可還是吃不消啊!


    而另一邊,李鈺畢竟是太子,又帶著懷孕的側妃,莫問怎麽也不能讓人在門外等候,隻能先把人帶到了客廳奉茶。


    李鈺的臉色很難看,那個一板一眼的侍衛居然問他要見王爺還是見秦小姐,難道寧王和長樂郡主竟然不一起見客的嗎?怎麽說他還是太子呢,親自趕到城外的別莊來見他們,也夠給足麵子了吧。


    然而,等這侍衛第二次去通報,卻好久才迴來,結果告訴他,秦大小姐在泡溫泉,不方便見太子殿下,本來想請白側妃一起泡泡的,不過顧及白側妃懷有身孕,大概是不適合泡溫泉的便也罷了。


    李鈺無奈,其實他麵對李暄一直是有些發怵的,尤其秦綰還不在的時候。不過,他好不容易才解除禁足令,出城一趟,總不能什麽事都沒辦成就灰溜溜地迴去了。


    秦綰不方便見客,他隻能請那侍衛再去通報寧王了。


    不過,這一次,人顯然是去得更久。


    邊上的侍女已經添了兩次茶了,還很貼心地送上了孕婦喜歡的梅子糕,但白蓮的心情顯然是沒法因為侍女的貼心就高興起來。


    她很清楚今天李鈺帶著她一起出門的目的是什麽,隻是可惜,她好像完全沒幫到忙。


    “殿下,今天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白蓮小聲問道。


    坐得久了,她也感覺到腰酸腿疼的。


    李鈺沉著臉搖了搖頭。他看得出來李暄和秦綰就是故意晾著他的,不過,他要是這麽走了,豈不是正中下懷?他偏在這裏等著,總不能讓堂堂太子等到天黑不管,而他們自己去吃晚飯。


    “啪!”就在這時,一個精致的小繡球從門外飛了進來,正中對麵的小幾。


    李鈺驚醒過來,好奇地看過去,卻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不由得一愣。


    寧王和長樂郡主都沒成親呢,生不出這麽大的女兒吧?


    “哎呀,小小姐你慢點!”秋菊提著裙子匆匆跟上來,一臉的焦急。


    聽說大廳裏有客人在,怎麽這繡球就偏偏往這裏飛過來了?都是那位陸公子,居然用內力來踢球,難怪飛這麽遠,可他居然還不肯過來,隻讓小小姐自己去撿,實在太過分了!


    “這是你的?”李鈺撿起繡球遞過去,努力露出一個笑容,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些。


    “……”秦瓏看了他一會兒,猛然間,“哇”的一聲,哭得驚天動地。


    李鈺舉著繡球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也很尷尬。


    他似乎沒長得很可怕,不至於嚇哭小孩子吧?


    “小小姐不哭不哭,那是大小姐的客人,我們不怕啊。”秋菊趕緊把秦瓏抱起來。


    “嗚嗚嗚……”秦瓏一邊哭一邊說道,“笑眯眯地騙小女孩的人都不是好人,會把小女孩拐去賣掉的!”


    “誰說的?”秋菊傻眼。


    倒不是秦瓏這話本身有多奇怪,而是……一個才三四歲的小女孩,平時也沒人教她這些,她怎麽就能想到有人對她笑笑就是要拐她去賣掉的?


    李鈺的臉黑透了,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有被個小丫頭當拐子的一天,不過,他總不能跟個小孩子去計較。


    小小姐,大小姐?


    秦綰的妹妹麽,孤記住了!


    不過,小女孩的哭聲終於引來了莫問,不卑不亢地向著李鈺賠罪了,才吩咐秋菊趕緊把人抱下去。


    秋菊這才知道眼前的人居然是太子,一個激靈,也不敢說什麽,輕聲哄著秦瓏,趕緊抱著人跑得飛快。


    李鈺手裏還拿著那個七彩斑斕的繡球,拿著也不是,放下更不是。


    “那是表嫂家的小妹嗎?”白蓮趕緊打圓場,順手接過了那個繡球,才讓李鈺的臉色好看點。


    “是秦家的小小姐。”莫問答道。


    “皇叔祖也不方便見客嗎?”李鈺問道。


    “這個……”莫問頓時露出一臉的尷尬,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卑職……沒找到王爺,太子殿下恕罪。”


    “沒找到?”李暄目瞪口呆,怎麽也沒想過這麽一個迴答。


    沒找到……就算不想見客,就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嗎?就沒見過“沒找到”這種奇葩理由的。


    “確實是沒找到。”莫問知道他不信,但自己也很委屈的啊,因為,他還真是沒找到自家王爺的。


    這莊子本是皇莊,占地極廣,院落就有十幾個,可長公主常年不來,莊子裏並沒有留下太多的人手,隻是堪堪夠維護最基本的修繕罷了。這個時候,廚下忙著做飯,也沒什麽下人在莊子裏走動,莫問是真想找到自家王爺討一個迴絕太子的理由的,這不是……他把整個莊子除了大小姐泡溫泉的院子以外都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人嘛。


    王爺……總不能在大小姐院子裏吧!


    不過,看他一臉老實的模樣,李鈺還真是無可奈何。


    總不能說,麻煩你再去找找?


    “不然……殿下先迴去,等卑職稟告了王爺,明日再來?”莫問建議道。


    李鈺無言,今天他出城還是借著上含光寺給父皇的身體和側妃肚子裏的孩子祈福的名義才來一趟小燕山的,明日還怎麽再來?父皇現在看重皇長孫,就看他更不順眼了,要是知道他私下來見寧王,怕是更生氣。


    “表嫂還沒出來嗎?溫泉泡得時間太久了不好。”白蓮柔柔弱弱地開口,一臉的擔憂。


    “是不太好。”莫問歎了口氣。


    “出什麽事了?”白蓮一怔。


    “大小姐……在溫泉裏泡得太久,暈過去了,現在廚下正在熬消暑氣的涼茶。”莫問一臉正色,心裏已經快繃不住了。


    王爺那個“沒找到”還真不是最離譜的,大小姐的“溫泉泡久了暈過去了”才最讓人噴血啊。


    “告辭!”李鈺不等白蓮在說什麽,沉著臉,轉身走人。要是再賴下去,估計連秦大小姐病危派人去京城請蘇神醫都要出來了,說到底,李暄和秦綰就是不想見他。


    可是,最讓他憤怒的是,不見他也算了,偏偏還用這等兒戲般的理由,就像是明擺著告訴他:我在,但是我就不見你,你咬我?


    李鈺覺得,要是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他真的咬人的心都有。


    “殿下慢走。”莫問很規規矩矩地把人送了出去。


    不提李鈺趁興而來,敗興而歸,秦綰是真的泡完溫泉睡了一覺,渾然沒當迴事。


    本小姐玩的就是你,怎麽樣?


    不服,你咬我啊!


    等睡夠了,她才迴到書房。


    至於李暄,莫問找不到也是正常的。誰大白天的找自家主人會抬頭往上麵找呢?李暄也是在睡午覺,隻不過,他是在屋頂上曬著太陽睡的,瓦片下麵,就是秦大小姐的閨房。


    李暄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見到秦綰把一幅畫往盒子裏裝,不由得好奇道:“送誰的?”


    “過幾天丞相大人生辰,雖說江丞相不欲大辦,不過好歹我和江小姐相識一場,也該送份賀禮的是不是?”秦綰笑眯眯地說道。


    當然,這話給人聽了,十個有九個嗤鼻。


    相識一場?秦大小姐和……江侍妾嗎?別開玩笑了,要是是這個理由去送禮,隻怕江丞相得裏裏外外仔細檢查過沒有問題才敢收禮。


    李暄拿過畫展開一看,挑眉道:“春山圖……不對,這是仿品吧?”


    “這麽明顯?”秦綰一怔。陸臻的作假技術應該沒有問題吧,從畫紙到顏料都像是前朝古物了。


    李暄一言不發地把畫卷起來還給她,又順手拿起桶中插著的一個畫軸打開——春山圖。


    再開一幅,依舊是春山圖。


    “……”秦綰翻了個白眼。好吧,陸臻是當麵拿來的。


    “你覺得江轍會是什麽反應?”李暄問道。


    “大概是把畫撕了,或者燒了?”秦綰偷笑。反正,雖然陸臻做得不錯,畫得也好,但畢竟時間太短了,騙騙外行還行,江轍的眼睛肯定是瞞不過的,一氣之下把畫撕了再正常不過。


    “撕了或者燒了,會怎麽樣?”李暄的神色有些古怪。


    秦綰的興奮勁太不正常,她特地送幅一定會被拆穿的贗品春山圖過去,肯定不是為了惹江轍生氣的。


    “不怎麽樣。”秦綰“啪”的一下蓋上了盒子,笑眯眯地說道,“要是撕了,畫紙夾層裏的藥粉就會散開來,絕對無色無味,要是燒了更好,藥粉遇熱氣化,效果更好!”


    “什麽作用?”李暄歎了口氣。


    “丞相大人有個私生子還不敢帶迴來,一定是丞相夫人太厲害,所以想要兒子的話,還是讓丞相夫人再生一個吧!”秦綰一臉正色道。


    李暄哭笑不得,敢情她居然在畫裏下春藥?


    “你有意見?”秦綰斜睨他。


    “沒有,挺好的,你說的都對。”李暄立刻表態。


    “這還差不多。”秦綰滿意地點點頭。


    “對了,馬上就是秋獵了,你……去不去?”李暄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我為什麽不去?”秦綰納悶道,“我還答應給瓏兒抓小貓呢,還是說,我不能去?”


    不會啊,不管憑哪個身份,長樂郡主,寧王的未婚妻,安國候嫡長女,還是聖山無名主,她都應該有資格隨駕的。


    “秋獵,要在獵宮住幾日。”李暄沉聲道。


    “哦。”秦綰恍然。


    不過她都快忘了,獵宮啊……歐陽慧死的地方,也是一切重新開始的地方。


    “你怕我會對獵宮有心理陰影?”秦綰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應該更擔心太子殿下吧?在太子府都有冤鬼來索命,更別提獵宮那個地方了。”


    “他又不關我的事。”李暄不在意道,“既然你無所謂,那麽,我們在莊子裏再待幾天就該迴去收拾東西了。”


    “放心,我沒事的。”秦綰笑笑。


    “恩。”李暄也淡淡一笑。他一直知道的,秦綰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堅強得足夠一個人應付所有的血雨腥風,堅強得讓人心疼,所以,總忍不住替她擔著一些。


    前日他說陸臻慧極必傷,秦綰又何嚐不是呢?


    “太子那裏,你打算怎麽辦?”李暄又問道。


    “我怕,明天就該是虞清秋來了,他可沒李鈺這麽好打發。”秦綰笑道。


    “虞清秋不是還病著嗎?”李暄皺眉道,“讓一個病人這般出城奔波,可不像是太子殿下素來禮賢下士的作風。”


    “恐怕是虞清秋自己要來的。”秦綰歎息道。


    “可惜了。”李暄道。


    反正他是覺得虞清秋眼光不怎麽好,雖說當時李鈺上位是最有可能的,可也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了,就是李君息,論資質都比李鈺強,隻是時運不濟,而若是有了虞清秋這樣一個絕世智者的幫助,立即就會如魚得水。


    “所以,我們迴城吧,今天就迴去。”秦綰笑眯眯地道。


    “今天?”李暄驚訝道。


    “是啊,悄悄的。”秦綰猛點頭,一副惡作劇得逞的狡黠笑容。


    “……”李暄無語。


    悄悄地迴城,於是明天虞清秋辛辛苦苦跑到莊子上來卻撲個空?而且不是托詞,是真的不在……


    “要是見了麵,我不一定說得過虞清秋,不過……他得找得到我再說。”秦綰很得意,活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兒,尾巴還在一搖一晃的。


    “好,我們先走一步。”李暄表示同意。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是很體諒虞清秋的,白跑一趟還不算什麽,反正李鈺肯定會派最好的軟轎,小燕山下風景秀美,就當是出來散散心,對病人還有好處。


    不過,要是真見了秦綰就不好說了,本來身子就差,萬一再被氣得吐口血什麽的可怎麽是好?


    虞清秋才學不錯,可用,要是被氣死了還是挺可惜的。


    兩人一說定,原本也沒什麽好收拾的,直接就走人。


    陸臻和秦瓏還留在莊子裏。一來小姑娘玩得樂不思蜀不想迴家,二來帶著秦瓏可就不是“悄悄的”了,三來,陸臻覺得,迴去喝蘇青崖的藥和陪秦瓏玩耍兩者之間,他寧願選擇後者。


    當然,明天要是虞清秋真來了是什麽反應,他們可就管不著了。


    而另一邊的太子府——


    “哐啷!”李鈺一迴到太子府就砸了桌上的茶杯。


    “啊!”白蓮嚇了一跳,差點踩上碎瓷片,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你今天也累了,先迴去早點歇著吧。”李鈺見狀,緩和了一下口氣,讓自己的態度溫和些。


    在寧王府那邊,白蓮能有幾分作用暫且不論,就憑她肚子裏是他第一個孩子,他就不會厭了白蓮。


    無子,同樣也是李鈺的一大缺陷,尤其他都這個年紀了。


    兩個侍女小心翼翼地扶著白蓮迴去了。


    李鈺想了想,吩咐道:“來人,去問問總管,過幾日江丞相生辰要送些什麽,禮單可擬好了。”


    秦綰和寧王府都有退路,可是江轍沒有,丞相府就是綁死在了他這條船上的,想下船也沒人敢收,如今的狀況,恐怕還是江轍更可靠些。


    “是。”侍從應聲而去。


    李鈺揉了揉眉心,嫌棄地看了一眼一地的狼藉,轉身去找江漣漪了。


    “殿下,你終於來了!”江漣漪看到李鈺顯然很驚喜。


    李鈺看她眼淚汪汪的模樣,又因為最近的冷落而顯得有些憔悴的臉,倒是想起了曾經的往事。


    歐陽慧太過強勢,自己站在她麵前總覺得矮一截,當時,他是真心喜歡過這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子的。盡管他現在已經知道,當初看到的並不是江漣漪的本性。


    “殿下今晚留下來嗎?”江漣漪問道。


    “吩咐人把晚膳擺在你院子裏吧。”李鈺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


    江漣漪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能留下來跟她一起用晚膳也好,這段日子,李鈺走進她的院門的時間加起來怕也沒一頓飯。


    “你爹爹的生辰,禮物準備好了?”李鈺坐下來。


    “妾身給爹爹裁了一身衣裳。”江漣漪微微一笑。


    李鈺倒是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江漣漪居然學會裁衣了?果然,從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太子正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人都會學著改變的,雖然說,江漣漪改變得實在太晚了。


    但李鈺還是高興的,就算隻是個侍妾,可一個安分的侍妾,總比一個鬧騰的侍妾強多了。


    “孤記得嶽父大人喜歡字畫真跡,前兩天剛得了一副張子源的字,就放到壽禮裏吧。”李鈺說道。


    “多謝殿下。”江漣漪垂下眼睛,就算知道李鈺突然想起她來了一定是有求於爹爹,不過……沒關係,她是丞相唯一的女兒,這是她的資本,沒有不利用的道理。


    以前是她太天真,果然還是娘親說得對,男人麽,遠不如有個兒子可靠。隻要……能讓她有個兒子,失貞又如何?當不了皇後又如何?隻要她的兒子能當皇帝,她就依然是皇太後!


    “嶽父生辰那天,孤陪你一起迴去,就算嶽父不想大辦,但總該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吧。”李鈺柔聲說著,卻下意識地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都聽殿下的。”江漣漪深吸了一口氣,隱藏在衣袖下麵的手微微顫抖。


    等了這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絕對不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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