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秦建雲看著依舊沒打算起身的秦綰。


    “是還有一件事。”秦綰笑眯眯地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一張深色的帖子放在桌上。


    “你們姑娘家的賞花貼怎麽下到為父這裏來了?”秦建雲失笑道。


    “爹爹先看看嘛。”秦綰道。


    “好。”秦建雲一臉無奈的笑,有些漫不經心地拿起帖子,但隻掃了一眼就不禁變了臉色。


    盛世?十五?


    那一天的席麵究竟是被誰訂下了依舊還是一個謎,隻聽說連太子殿下都吃了閉門羹,可現在,他麵前卻有一張十五的盛世請帖?


    再仔細看了看,發現確實是盛世三樓每天隻開一桌的貴賓廳。


    “爹爹去不去?”秦綰問道。


    “誰下的帖子?”秦建雲凝重地問道,腦中也瞬間閃過幾個人,但也不對,就算是寧王請客,也斷然沒有讓綰兒來向他下帖子的道理。


    “爹爹說笑了,帖子是女兒拿來的,自然是女兒下的。”秦綰笑道。


    “你?”秦建雲失聲道。


    “怎麽啦?”秦綰疑惑道,“女兒隻是想請爹爹吃飯,還是爹爹那天沒空?”


    “盛世十五那天的筵席是你訂下的?”秦建雲確認道。


    “是啊。”秦綰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訂的?”秦建雲道。


    “給錢呀。”秦綰答得天經地義。


    “……”秦建雲啞口無言。


    給錢,真是個好理由,可要是給錢就行,爭著搶著有人願意給錢,輪得到你?


    “好吧,女兒開玩笑的。”秦綰也笑了起來,“女兒在南楚的時候就認識姬夫人,是夫人特地留給我的,一分錢都不需要。”


    “你認識姬夫人?”秦建雲一驚,隨即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是啊,夫人說,我像她女兒呢。”秦綰點頭。


    秦建雲無語,似乎這才發現,短短半年,這個女兒已經走到了他不可想象的高度去了,和姬夫人搭上了關係,就代表可以在京城橫著走,甚至就算嫁到寧王府去也不會底氣不足了。


    “所以,爹爹到底去不去?”秦綰道。


    “綰兒一片孝心,爹爹當然去。”秦建雲隨手把帖子放在桌上,又道,“不過,這麽正式地下帖子,除了爹,你還請了誰?”


    “嗯,太子殿下、端王殿下、寧王、還有淩將軍。”秦綰板著手指一個個數過去。


    秦建雲臉上抽了抽,半晌才道:“他們都答應了?”


    “答應了呀,太子殿下還很高興呢。”秦綰笑眯眯地道,“就是淩將軍不是我請的,太子殿下想借花獻佛,女兒也不好拂了殿下的興致。”


    “好吧。”秦建雲一臉的凝重。


    或許他確實想多了,筵席雖然是秦綰訂的,但多半也是太子借用了綰兒和姬夫人的關係在盛世設宴,順便有理由邀請寧王,說到底,太子才是正主。


    “那女兒先出去了。”秦綰道。


    “嗯。”秦建雲打量了她一番,開口道,“自己去庫房挑些首飾和綢緞,裁幾件新衣服。”


    “是。”秦綰笑著應了。


    走出書房,卻見荊藍已經和兩個守衛混得極熟,說說笑笑的。


    擅長易容的人最擅長察言觀色,才能模仿要易容的對象,荊藍投其所好,自然很容易得到守衛的好感。


    荊藍笑嘻嘻地跟兩個守衛道別,甚至承諾了下次給他們帶點心,這才快走幾步跟上了秦綰。


    “怎麽?”秦綰問道。


    “今天一早二小姐來過,不過被侯爺擋了迴去。夫人好像病了,大夫說鬱結於心,侯爺也隻說了句好好養著。還有三小姐差點來碧瀾軒鬧,幸好被二小姐攔下了。”荊藍一件件把打聽到的事說出來。


    “還有呢?”秦綰失笑。


    “嗯……侯爺氣得燒了好幾本折子。”荊藍又道。


    秦綰一挑眉。了然秦建雲燒的大約是請立世子的折子,這迴秦樺實在把秦建雲給氣狠了,尤其還有張氏火上澆油,想必很長一段時間裏秦建雲是不會想起這事了。


    當然,這不是代表秦建雲放棄了秦樺,秦建雲大概是覺著秦樺還小,性子不定,還需要再磨煉幾年,太早立世子對秦樺沒什麽好處。


    不過秦綰無所謂,橫豎她想爭的也就是這幾年工夫,別說幾年,給她一年時間緩衝,就算秦樺是世子也拿她沒半點辦法。


    畢竟,現在她是可以嫁去寧王府,但如果秦樺有個世子的名分,對於秦楓和秦瓏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可人疼的秦瓏,她再怎麽離經叛道也不能帶著秦瓏嫁去寧王府。


    “小姐要出門?”荊藍問道。


    “嗯,叫上蝶衣、執劍和朔夜一起。”秦綰點頭,“明月樓那邊,尹家的事也得解決一下。還有王府的賬冊,上迴我看見有兩家鋪子一直都虧損,也想去瞧瞧怎麽迴事。”


    “是。”荊藍會意。


    巡查王府產業還罷了,可要解決尹家的事,哪怕是談判,也得有點氣勢,帶的人少了也不像話。


    沒一會兒就準備妥當,尤其安國侯府現在是秦綰管家,進出就更加方便。


    “小姐,先去哪裏?”執劍負責趕車,迴頭問了一句。


    “輝耀。”秦綰說了一句,放下車簾。


    隻有蝶衣陪她坐在車裏,荊藍和朔夜一左一右護衛在馬車邊。


    原本在鬧市區,馬車的速度也不會比走路更快,純粹是擺個排場罷了。


    輝耀距離明月樓並不遠,一個街頭,一個街尾而已。


    “小姐,到了。”荊藍上前掀開了車簾。


    先下來的是蝶衣,隨後秦綰才搭著蝶衣的手下車。


    輝耀門口迎客的少年見狀,趕緊迎了上來:“小姐請進,本店有專為女眷設計的雅間,可以讓小姐放心挑選心儀的飾品。”


    秦綰傲慢地“嗯”了一聲,跨進了大門。


    少年很熱情地在前麵引路,到了雅間門口,又有兩個溫柔美麗的少女在等候。


    “秦小姐,這邊請。”少女微笑道。


    秦綰點點頭,帶著蝶衣和荊藍進入,將侍衛留在了外間。


    雅間並不大,但布置得很雅致,雕花木桌軟椅,架子上擺著一盆茉莉,散發出淡雅的香味。


    這半年來秦綰行事並不低調,而她也很少遮遮掩掩,最近更是經常和寧王一起出門,所以認得她的人真不少,尤其輝耀這種專做貴族女子生意的地方。


    “秦小姐,我是紅玉,她是綠玉,不知道小姐今天想看看什麽首飾?”少女問道。


    “玉飾。”秦綰簡練地答道。


    “小姐稍等。”紅玉一福身,轉身出去了,綠玉卻捧過來一套精致的茶具,開始沏茶。


    秦綰動了動鼻尖,是今年新出的君山銀針,一兩茶少說也幾十兩銀子,就這般拿出來待客,可見尹家財大氣粗了。


    很快的,紅玉捧了一個木製的托盤過來,紅色的絨墊內,擺放著兩隻玉鐲、一塊玉佩、還有幾支造型各異的玉簪,有白玉也有翡翠,看上去每一件都瑩潤剔透,顯然價值不菲。


    “小姐,這對玉鐲是上好的翡翠,今年才從南邊運過來的,碧綠通透,最稱小姐膚色了。”紅玉介紹道。


    “是嗎?”秦綰抬手拿起一隻玉鐲,輕輕掂了掂,又拿高對著光線照了照,微微皺眉。


    “小姐怎麽了?”紅玉疑惑道。


    “裂了。”秦綰一臉不悅地放下玉鐲。


    “什麽?這不可能。”紅玉臉色一變,脫口而出,又迅速拿起玉鐲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內部有一道細細的裂紋,雖說不顯眼,但很顯然,有了一道裂紋,這隻鐲子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這……怎麽會?”


    她取東西的時候一件一件仔細檢查過,之前分明就沒看見有這道裂紋,可秦大小姐隻是拿起來看了看,自己眼睛盯著,沒有絲毫磕著碰著,怎麽能就突然裂了呢?


    “怎麽迴事?輝耀就是這麽做生意的?”荊藍不滿道。


    “這……是奴婢的疏忽。”紅玉強笑了一聲,也忐忑不安這鐲子的裂紋該是誰的責任,但當著客人的麵也不好表現出來,趕緊道,“其實這幾支玉簪也都不錯,這是羊脂白玉,這是藍田墨玉,一黑一白,雕刻的圖案也是一龍一鳳,相映成趣。”


    “是嗎?”秦綰一副不怎麽感興趣的模樣,聽著她的介紹,拿起兩支玉簪看了看,就放迴了絨墊上。


    “還有這塊玉佩……”紅玉見她似乎不喜歡這對玉簪,趕緊又開口道。


    “叫你們掌櫃的過來。”秦綰冷聲道。


    “秦小姐?”紅玉一愣。


    “去!”秦綰打斷道。


    “奴婢哪裏伺候不周到嗎?”紅玉“噗通”一下給跪了,連帶綠玉也跪下了。


    “你伺候倒是周到,還是輝耀盡拿些瑕疵品來糊弄本小姐?”秦綰冷笑道。


    “不敢,這些都是輝耀的精品,萬萬不敢糊弄小姐的。”紅玉趕緊道。


    “你自己瞧瞧去。”秦綰道。


    兩人對望了一眼,趕緊起身,一件一件查看托盤裏的玉器,然而,越看,臉色就越是蒼白。


    除了那玉鐲當中有一道裂紋,其他的飾品,多多少少也都有些瑕疵,不是有裂紋,就是雕刻的部分有輕微損毀,尤其是一塊玉佩,原本雕刻的是如意,可如今如意正中間卻多了一條線,仿佛生生把如意劈成兩半似的。


    碎玉不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難怪人家小姐動怒。


    可是……紅玉心裏坪坪直跳,手心都是冷汗,就算她一時失誤,沒看見玉鐲裏有裂痕,但不至於這些玉飾每一件都有瑕疵而她竟然全部都沒有看見?尤其那如意上的線條如此明顯,隻有瞎子才會看不見了!


    想著,她不禁狐疑地看著秦綰。


    “看什麽?難道你還想栽贓是我家小姐弄壞的不成?”荊藍一瞪眼,喝道,“你們兩個丫頭都在這裏,何曾看見小姐將東西磕碰了?何況那塊玉佩,小姐連碰都沒碰過,隻有你自己拿過。”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紅玉連連解釋。


    她其實也沒想過是秦綰動的手腳,隻是……這也太邪門了。


    “叫你們掌櫃來。”秦綰重複了一遍。


    “是,奴婢這就去。”紅玉這迴答應得很爽快,她自己也知道,這事她是攬不下來了,隻能交給上麵處置,幸好今天少東家也在店裏。


    秦綰斜睨了那盤玉飾一眼,掩去了唇邊一絲淡笑。


    沒一會兒工夫,雅間的門就被敲響了,外麵傳來朔夜的聲音:“大小姐,尹家大公子求見。”


    “本小姐與尹家沒有交情。”秦綰想也不想地道。


    “小姐,那是輝耀的少東家。”綠玉趕緊道。


    “原來這是尹家的產業?”秦綰頓了頓,這才道,“既然如此,就請尹公子進來吧。”


    “是。”朔夜答應一聲,打開了門。


    “尹飛鴻見過秦小姐。”尹飛鴻一身錦袍,麵目含笑,是很容易讓人對他有好感的那種人。


    秦綰易容後和尹飛鴻見過一麵,不過秦家大小姐是不認識尹飛鴻的,隻淡淡地道:“原來這是尹家的,隻是大公子做生意可不怎麽樣。”


    “綠玉,去把那對玉如意拿來,小心一些。”尹飛鴻吩咐道。


    “是,少爺。”綠玉答應一聲,出去了。


    “讓小姐不快,確實是在下的不是。”尹飛鴻轉迴頭來,看都沒看那些玉飾一眼,微笑著賠罪。


    翩翩公子,溫和儒雅,隻可惜,碰上一個不解風情的秦綰。


    “尹公子是看不起本小姐嗎?拿這些瑕疵品來湊數。”秦綰淡然道,“還是說,輝耀裏賣的,也就隻有這些貨色。”


    “下人粗心,輝耀自然不會賣出一件瑕疵品,小姐放心。”尹飛鴻慨然道。


    很快,綠玉捧著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小姐笑納。”尹飛鴻微笑著把錦盒放在秦綰麵前。


    秦綰隻瞥了一眼,就看出這對碧玉如意至少價值三千兩,就這麽直接送了出去,尹飛鴻這個人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什麽意思?”荊藍不滿道,“我家小姐是來給府裏二小姐挑選陪嫁的,又不是來打秋風的。”


    “咳咳。”秦綰幹咳了兩聲,卻暗中給了個讚賞的眼色。


    有些話小姐不好說,自然是要丫頭開口了。


    “小姐需要什麽,在下吩咐丫頭們挑選了最好的送過來,定然不會耽誤二小姐的好事。”尹飛鴻正色道,“至於這對玉如意,是在下私人送給小姐的賠罪,自然不在其內。”


    “是嗎?”秦綰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揀起一柄玉如意,隻掃了一眼,隨即一聲嗤笑,“賠罪?這就是公子的誠意?”


    尹飛鴻一怔,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本小姐雖然不是富甲天下,但幾塊好玉還是買得起的,實在不必將就這等貨色。”秦綰隨即將玉如意丟迴錦盒中。


    尹飛鴻忽的眉頭一動,拿起了那柄玉如意,頓時沉了臉。


    裂痕。


    一道不太明顯的裂痕橫貫如意,顯然是有了瑕疵了。


    然而,尹飛鴻很確定,他親手將錦盒送過去的時候,玉如意上絕對沒有這道裂紋,就像他其實也不相信秦綰挑選的玉飾全部都是瑕疵品一樣。


    然而,他同樣確定,秦綰拿著玉如意並沒有過激的動作,就是丟迴盒子裏,錦盒也鋪著厚厚的絨墊,絕不至於輕輕一摔就裂。更何況,按照紅玉的說法,有一塊玉佩,秦綰根本連碰都沒碰過,卻也裂了。


    這實在是……太邪門了!


    尹飛鴻看著秦綰的目光中不禁帶了幾分深思。


    他很確定絕對是這個女子在搞鬼,可卻看不出來她把玉弄出裂痕的手法,那雙纖纖素手一直在桌麵上看得見的地方,也不像是手裏藏了尖銳之物,何況有幾塊玉的裂痕是在內部,並非表麵被劃傷。


    安國侯府的大小姐,並不是淡出朝堂的尹家惹得起的,蕭家已經是前車之鑒,廢了繼承人也奈何不了她。尹家雖然有尹淑妃和丞相夫人,但前者在深宮之內,鞭長莫及,後者……丞相大人日理萬機,若是尹家有了生死存亡的大麻煩,江轍是定然會出手的,可為了小輩之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請江丞相出麵,尹飛鴻自己都覺得說不出口。


    表妹倒是好支使,隻可惜那丫頭太過單純,被太子牽著鼻子跑,想靠她借太子府的勢,難!


    秦綰微笑,尹飛鴻一個文弱書生哪裏看得出她的手法,就算再來十次也是一樣的。


    她拿著玉的時候,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內力已經將玉震碎,隻有那一塊玉佩,因為是通過將另一件玉簪放迴托盤上的機會,通過托盤把暗勁傳過去的,所以力道沒控製好,震得稍微誇張了一點,不過無傷大雅。


    “小姐,要不我們還是走吧。”荊藍抱怨道,“明明王爺的摘星裏好東西更多,小姐喜歡玉飾,不是還有明月樓嗎?何必要來這家。”


    “不就是看新開的店,圖個新鮮麽。”秦綰把玩著自己的指尖,不經意地又道,“又聽說前陣子明月樓賣假玉……這可好,輝耀賣瑕疵品,果然還是摘星最靠譜了。”


    “那是當然的。”荊藍一臉的驕傲。


    尹飛鴻聽著,眉頭狠狠地跳了兩下。


    他可不覺得秦綰提起摘星和明月樓是偶然,但摘星是寧王府的產業,沒人敢動,實在沒必要來找他麻煩。明月樓……一瞬間,他的臉色也黑了下來,腦中隻剩下了八個字。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他現在麵臨的狀況,和前些日子的於湛有什麽不同?隻是於湛是被小混混用無賴的手段暴力威脅,而他……是被這個女子笑語盈盈,軟刀子威脅了。


    “尹家有玉料的來源,相信美玉品質不會遜色於明月樓。”尹飛鴻試探著道。


    “就這些?”秦綰嘲諷地看看麵前的玉如意。


    尹飛鴻皺眉了,好玉自然是有的,也許沒有當年明月樓三寶那般名氣,但他自問品質絕不會差,可是……眼前的秦綰,若是依舊拿一件毀一件,多少家當都不夠消耗的啊。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秦綰究竟是用什麽方法把玉弄出裂痕的,空口白牙計較的話,一定會被扣個賣瑕疵品以次充好坑顧客的帽子。


    尹飛鴻發現自己如今陷入了兩難之地。


    可以肯定秦綰是為了明月樓來的,若是他裝糊塗,秦綰也裝糊塗,她是客人,平白無故總不能趕客人出門,那樣的話,被秦綰一宣揚,輝耀立刻步明月樓後塵。不趕的話,隻怕輝耀的飾品能被這位大小姐毀了個一幹二淨。


    然而,若是要攤開來談判……哪怕心知肚明又如何?人家秦大小姐可什麽都沒說,自己就先把叫人上明月樓買東西,然後宣揚買到假貨索賠,再糾結小混混堵門恐嚇女眷的事都交代幹淨?簡直沒有更蠢的了!


    尹飛鴻平時也自負有急智,但這會兒還真沒什麽好辦法。


    實在是因為……秦綰根本就沒用計策,直接暴力破局。


    你敢拿出來,我就敢砸!


    找不到秦綰毀玉的手段,而她後麵又有安國侯府,隱隱還有寧王府,尹家處處占盡下風啊。


    就跟當初霍家入罪,他仗著尹家的勢力壓迫得明月樓毫無辦法一樣。


    但是今天,秦綰弄壞的東西就已經價值七八千兩,尹家雖然不缺錢,也不可能這麽當冤大頭。


    “看來尹公子是沒什麽好東西了。”秦綰放下茶杯,示意荊藍和蝶衣走人。


    “秦小姐稍等。”尹飛鴻開口道。


    “嗯?”秦綰很有興趣地看看他。


    六大世家沒落,如今幾乎是靠女子撐著門麵了,而下一代繼承人中,尹家的尹飛鴻算是難得還有幾分能看的人物了,若非有家族的拖累被皇帝所忌,隻怕還能更進一步。


    怪不得江轍會有把江漣漪嫁給他的念頭。


    少年俊彥,又是中表之親,江漣漪一向和尹家親近,嫁過去自然是不會吃虧的,隻是誰知道江大小姐眼界太高,直接看上了太子呢。


    “秦小姐最近去過明月樓?”尹飛鴻道。


    “嗯,本小姐正有意把明月樓買下來當嫁妝。”秦綰毫不避諱。


    “……”尹飛鴻又被噎了一下。買下來當嫁妝……真是財大氣粗啊,隻是一個姑娘家說出來,怎麽就這麽怪異呢。


    “隻是明月樓似乎有點奇怪,所以本小姐考慮,要不幹脆把輝耀買下來算了。”秦綰又道。


    “這個……在下沒打算出賣輝耀。”尹飛鴻哭笑不得。


    “那有什麽?”秦綰不以為然,“於掌櫃原本也沒打算出賣明月樓,結果還不是賣給本小姐了?”


    尹飛鴻聞言,心中一沉。


    這是在警告他,如果不收手,就同樣把輝耀也整到開不下去嗎?


    “尹公子以為如何?”秦綰認真問道。


    “明月樓的招牌,加上裏麵的貨物……”尹飛鴻想了想,笑道,“小姐該不會把嫁妝銀子都花出去了吧?”


    “放肆!”荊藍怒視他。


    尹飛鴻一皺眉,自悔失言,正想補救一番,卻聽秦綰微笑著說道:“不會啊,本小姐有錢,很多很多錢。”


    荊藍和蝶衣對望了一眼,無奈地笑。


    “秦侯真是寵愛小姐。”尹飛鴻幹巴巴地道。


    “爹爹家教嚴,可不會給那麽多零花錢。”秦綰眨巴著眼睛,很無辜地道,“可是外祖父和舅舅疼我,怕是把二十年的零花錢一次性給我了呢。”


    “……”尹飛鴻抽了抽嘴角,真的無言以對了。


    秦綰有錢還是沒錢,這其中的區別還是很大的,至少說明了她是真的想買下明月樓自己經營的。四國之中,南楚最為富庶,一個皇帝,一個親王,出手給零花錢還能小氣了?


    於是尹飛鴻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銀子打臉的滋味,真的挺傷自尊的。


    “我們走吧,過幾天等輝耀有新品了再來吧。”秦綰起身道。


    “是。”荊藍帶著笑應了一聲。


    蝶衣扶著秦綰的手,一聲不響就要往外走了。


    “托大小姐的福,明月樓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尹飛鴻苦笑道。


    過幾天再來?哪敢讓你再來,最好你大小姐永遠別再進輝耀的門了!否則,您幾天來一迴,我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秦綰得了個準話,一笑,開門走人。


    等上了馬車,荊藍才有些不可思議地道:“這樣就解決了嗎?”


    “嗯,解決了。”秦綰半靠在軟墊上,輕笑道,“尹飛鴻承諾了不用非常手段,剩下的,就交給於掌櫃了。”


    “就這麽簡單啊。”荊藍卻仿佛有些失望。


    “換成別人當然沒那麽簡單。”秦綰笑道,“本小姐有錢,有權,還有勢,本來就壓倒他,何況,本小姐已經有錢有權有勢了,還用暴力對付他,他就更無處喊冤了。換個壓不住尹家的,這招無效。”


    “要是江丞相出麵呢?”荊藍又問道。


    “江丞相能幹嘛?把我抓起來?還是坐鎮輝耀等我上門?”秦綰笑問道。


    荊藍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出來。


    秦綰用的這招堪稱無賴,就算江轍出麵都沒轍,如果尹飛鴻聰明,根本不會求告到丞相府去,那沒用。


    “小姐,現在再去哪兒?”執劍在車外問道。


    “明月樓。”荊藍得了示意,提高聲音答道。


    蝶衣拿出紙筆,默默寫了幾個字展開:“江漣漪。”


    “江漣漪?”荊藍不解。


    “我心裏有數。”秦綰點點頭。


    “小姐的意思是……尹飛鴻可能求助於江漣漪?”荊藍想了想,有些明白過來。


    “江漣漪一個女子,而且同樣身份高貴,自然是能與我對抗的,何況江漣漪身後有太子的勢。”秦綰道。


    蝶衣翻過紙,又寫道:“計謀對付不了沒腦子的人。”


    “是啊。”秦綰深以為然,歎了口氣,便道,“算了,荊藍,一會兒給我們的太子殿下捎個信去,就說……嗯,聽說江小姐病了,不知道十五那天的宴會是否能出席。”


    “哦。”荊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還在思索。


    “放心,她馬上就會病了。”秦綰相信李鈺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並不是非要江漣漪病著,隻要保證她不會給自己添麻煩就好。當然,如果李鈺看不住人,那還是讓她病了吧。


    “呯!”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個急停。


    幸虧車裏的三個女子都是會武的,反應很快,迅速撐住車壁,避免了一頭撞上去的慘狀。


    “怎麽駕車的你,傷到小姐怎麽辦!”荊藍穩住身形,直接就斥道。


    執劍臉色也很不好,還帶著幾分驚魂未定,很不善地看著衝出來的人,渾然沒注意到旁邊朔夜的眼神已經壓抑得一片暗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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