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起來,原本還預備著張氏母子幾個攢了許久的怒氣肯定要挑釁她,誰料秦建雲和張氏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連帶著秦樺幾個也不敢說話。


    “父親可有什麽難事?”秦綰想了想,還是決定當一個關心父親的好女兒。


    “無事。”秦建雲看了她一眼,隻覺得更頭疼了。


    張氏倒是好應付,可老夫人也不知為什麽就是看秦綰不順眼。要說以前秦綰有瘋病,母親嫌棄她給秦家丟人而不待見她,也可以理解,可如今,明明連陛下都看重綰兒,可母親怎麽就聽張氏的話,如此拎不清呢。


    之前爭執了一個下午,結果母子倆還是不歡而散,老太太氣得晚飯都不吃就睡了。


    要論公,綰兒是原配嫡長女,生母是南楚公主,出身最為高貴,遠不是珍兒和珠兒能比。論私……端王雖然也馬上要封親王了,但就算同樣是親王,差距也是很大的。皇帝有很多個皇子,他看誰順眼都可以封個親王,可那能和寧親王的地位相比嗎?若是在嫁妝上讓珍兒壓了綰兒一頭,別說寧王會惱怒,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了他!


    婦人之見。


    隻可惜,張氏他能嗬斥,母親卻不能,隻好講道理,可老太太完全不講道理,弄得秦建雲也是焦頭爛額。


    一頓團圓飯草草結束。


    秦建雲一生氣,又直接去了陳姨娘院子裏,逗著秦榆玩了一會兒,隻可惜秦榆雖然才七歲,但平時母子倆都不受寵,長年被張氏打壓,秦榆在秦建雲麵前也是怯生生的,一段論語也背得磕磕巴巴,秦建雲素來喜愛聰慧的孩子,頓時就沒了興致,打發了秦榆,就拉著陳氏歇下了,一麵不忘吩咐了一句要她幫著張氏打理公子小姐們的聘禮和嫁妝。


    倒是陳氏愣了好半天,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個砸在自己頭上的餡餅。


    張氏一向把管家權利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裏,她們幾個姨娘隻能安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裏,靠例銀過活,可打理聘禮嫁妝是多麽大的油水,張氏居然肯讓她們插手?


    陳氏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好,不過,第二天一早跟張氏請了安,才知道自己接手的哪是什麽肥差,分明就是個燙手山芋!


    秦珍的嫁妝,張氏當然不會給她們插手的機會的,可大公子的聘禮,那是好辦的嗎?


    陳氏之前也是小家碧玉,見識還是有一些的。給柳家的嫡長女下聘,聘禮絕對不能輕了,可大公子的生母早逝,而且柏氏丫頭出生,也沒給留下什麽東西,光靠張氏撥下來的兩萬兩銀子夠幹什麽?


    可張氏倒好,直接把事情甩過去,就真的萬事不管了。


    陳氏愁得不行,直到第二天下午,最後還是曹氏給她出了個主意。


    “所以……陳姨娘的意思是,讓我給想個法子?”秦綰好笑地看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女子。


    姨娘給非自己所出的庶子辦聘禮,來找嫡女討主意,秦家這一攤子到底是個什麽事?


    “大小姐,實在是夫人給的這差事,真不好辦啊。”陳氏一臉的為難,小心翼翼地陪著笑。


    秦綰沒有說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將茶杯放迴小幾上時,發出“咚”的一聲響。


    陳氏似乎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一邊的夏蓮利索地給秦綰添了茶。


    原本夏蓮還擔心,小姐這次迴來後身邊就沒了自己的位置,畢竟那個新來的丫頭看起來非常能幹,誰知,大小姐還是讓她和蝶衣貼身伺候,反而把荊藍放到了外麵,才讓她暗暗下定了決心。


    找個機會,一定要向大小姐表明心跡!


    秦綰當然不是沒注意到院子裏丫頭的小心思,隻是蝶衣是習慣了跟著她,而荊藍那樣的,用作貼身侍女實在是太屈才了。端茶倒水這些小事,夏蓮就可以做,隻要自己在秦家不失勢,就不怕她們反水。


    “姨娘覺得,我一個當妹妹的,插手兄長的聘禮,成何體統?”秦綰似笑非笑地道。


    “這不是……大小姐和大公子一向感情好。”陳氏賠笑道,“聽說,柳家的二小姐也和大小姐關係好。”


    “那也不是我插手的理由。”秦綰打斷道。


    “這……”陳氏原本就不是會說話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生了個兒子還被張氏死死壓著了,頓時急出一腦門的汗水來。


    “大姐姐!”就在這時,秦瓏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後麵跟著一臉緊張的秋菊。


    “這是去哪兒玩了?小心被桂嬤嬤罵。”秦綰不禁失笑。


    秦瓏身上穿的雖然是新衣,但一看衣擺上還粘著泥巴和青苔就知道,絕對是在外頭玩瘋了。現在秦瓏的教養問題秦綰都丟給了桂嬤嬤,她隻是負責關鍵的性格塑造。


    不過,秦瓏這小女娃仿佛是雛鳥一般,對於第一個對她好的秦綰有一種特別的依戀,對她來說,大姐姐就跟娘親一樣,和哥哥是不一樣的。


    秦綰開始時是將秦瓏當成寵物養,但養久了畢竟有感情,何況這個小姑娘聰明肯吃苦,又聽話,調教好了將來未必不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也就多用了幾分心思。


    “瓏兒已經把今天嬤嬤布置的功課都完成了,所以才出去玩了那麽一小會會兒。”秦瓏很認真地比著自己的小指頭。


    “去換身衣服,要不然桂嬤嬤一看見你就該訓了。”秦綰親昵地捏了捏她小巧玲瓏的鼻尖。


    “嗯。”秦瓏點點頭,又道,“大姐姐,那個白玉九連環瓏兒已經解開了,沒有叫哥哥幫忙哦!”


    “知道了,一會兒姐姐給你獎勵。”秦綰一愣,才答道。


    雖然說九連環知道了關竅之後,解開並不算難,但秦瓏畢竟隻是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女娃,要是真一個人半天就解開了,至少說明了她是真的很聰明,而且有足夠的耐性。


    這資質……還真是撿到寶了啊。


    “大小姐,奴婢告退。”秋菊行了一禮,拉著秦瓏的小手出去了。


    秦瓏經過陳氏身邊時,高傲地點了點頭,邁著小腿繼續往前走。要是從前,她是肯定會行禮的,不過現在小姑娘牢牢記住大姐姐的話:自己是主子,妾是奴婢,就算是庶兄的生母,但奴婢依舊是奴婢!斷然沒有主子對奴婢行禮的道理。


    陳氏看著秦瓏小大人的模樣,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羨慕。


    她最清楚半年前的秦瓏在秦家是什麽地位,那時她至少還有幾分安慰,她的榆兒並不是最不受寵的,但看看現在,四小姐雖然依舊不入老爺夫人老太太的眼,但在大小姐的庇護下,真正的名門嫡女也就是這個待遇了。反而是他的榆兒,都七歲了,老爺也沒關心要去哪個書院讀書,隻在家學裏隨便認兩個字,連論語都念不清楚。


    “大小姐……”陳氏有些無措地叫了一聲。


    “這事,姨娘為什麽不找大哥商量?”秦綰終於給了句準話。


    “找……大公子?”陳氏楞了一下。


    “畢竟,要娶親的人是大哥,他最知道柳小姐喜歡什麽樣的,不是嗎?”秦綰道。


    兩萬兩銀子不多,但用得好,也能置辦出一份不錯的聘禮了。何況,如果秦楓對這門婚事有心,他自己也不是沒有銀錢。


    就是醉白樓屬於秦楓的那兩成紅利,每月就有不少盈餘。就看他對柳碧君上了多少心而已。


    “夏蓮。”秦綰叫了一聲。


    “陳姨娘,這邊請吧。”夏蓮笑吟吟地道。


    陳氏張了張嘴,一臉的猶疑,滿腹心事地走了。


    “我不在的日子裏,有什麽事嗎?”秦綰又問道。


    “大事倒是沒有,大小姐走後,碧瀾軒一向關門過自己的日子。”夏蓮想了想,又遲疑了一下,才道,“不過,三小姐倒是明裏暗裏找過幾次四小姐的麻煩,有一次還把四小姐推倒在花叢裏,膝蓋都跌傷了。”


    “父親沒說什麽?”秦綰皺眉。


    看起來秦珠是拿她沒辦法,已經淪落到趁她不在的時候找秦瓏的麻煩的地步了。


    “老爺素來不管後院的事,夫人……”夏蓮尷尬地笑了一下,轉過話題,“大公子後來知道了,但也不好去找三小姐的麻煩。”


    “以後雁翎跟著瓏兒,隻秋菊一個丫頭也不像話。”秦綰吩咐道。


    “是。”夏蓮答應道。


    這算是向大小姐投誠,順便,能將比自己更得大小姐信任的雁翎支去四小姐那裏就是意外之喜了。


    “告訴雁翎,誰要是傷著四小姐,盡管揍!”秦綰盤算著,雁翎雖然心智上缺了點,但一根筋有一根筋的好處,尤其這傻丫頭聽話,又天生神力,最適合保護秦瓏了。真要派蝶衣或者別的會武的丫頭去保護一個小女孩,她還沒那麽多得力的屬下可以用來浪費。


    “是。”夏蓮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應道。


    秦綰伸了個懶腰,歎了口氣。


    這些日子的生活太過精彩刺激,倒是讓她開始不習慣安國侯府的平淡了。


    “小姐。”荊藍捧著一架古琴笑著走進來,“王爺派人把綠綺琴送過來了。”


    “找個地方放著吧。”秦綰有些不感興趣地掃了一眼可憐的名琴。


    “小姐要是無聊,不如出去走走?”荊藍提議道。


    “是你想出去吧?”秦綰白了她一眼。


    荊藍隻笑著不說話。


    “走吧。”秦綰迴頭道,“夏蓮把琴收了,小心別磕著碰著。”


    “是,小姐。”夏蓮一方麵有些失望小姐沒有帶著她的意思,但小姐連珍貴的綠綺琴都交給她,也是信任她的吧?


    秦綰迴房間換了件衣裳,見蝶衣還在整理那些南楚的特產,一份份準備禮物,貼上標簽,就沒有打攪她做事,叫上了荊藍和執劍就出門了。


    “小姐,我們去哪裏?”一出門,執劍便興致勃勃地問道。


    “你以前不出門?”秦綰好奇道。


    “這個麽……”執劍摸了摸鼻子,有些鬱悶,“在王府要當班,離崗一步就是失職,小姐也知道朔夜那個脾氣,屬下可不敢去挑戰他的底線。”


    秦綰無語,所以說執劍這種性格,怎麽在王府裏混到朔夜之下的第二人,居然還沒被拉出去砍了的?


    “我們去看看鋪子,有合適的就盤下來。”秦綰道。


    “這樣的話,小姐不如去明月樓看看。”執劍提議道。


    “明月樓?那不是和王爺的摘星齊名的首飾鋪子嗎?這個,恐怕人家不願意轉吧?”秦綰怔了怔。


    明月樓和摘星齊名,但明月樓專門經營玉器,和摘星衝突倒不是很大,隻是價格更貴,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敢進去的。從前歐陽慧喜歡玉器,李鈺倒是帶她去逛過幾次,偶爾也會帶些新品給她,因此她對明月樓反而比摘星更熟悉些。


    這樣的鋪子,一般後麵都是有後台的,等閑不可能轉讓。


    “年初的時候,明月樓出了點事,有人從裏麵買到了假貨,還宣揚得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執劍道。


    “明月樓賣假貨?”秦綰驚奇道。這個……不會如此自砸招牌吧?


    “不知道。那個自稱買了假貨的客人天天上門去鬧,還雇了一群市井混混在店門口恐嚇女眷。”執劍無奈道,“小姐也知道,能進得了明月樓的女眷,非富則貴,哪裏肯與這些地痞無賴糾纏,紛紛不上門了。掌櫃無奈,隻能賠錢了事。”


    秦綰聽得直搖頭。賠錢了事,破財消災,看似無奈之舉,可實際上反而害死了明月樓。原本別人可能還在猶豫究竟是明月樓賣了假貨,還是有人故意訛詐,但掌櫃一賠錢,在外人看來,無疑是自認了店裏賣出的是假貨。這種高端的店鋪,信譽沒了,還有哪家貴人願意上門,而次一等的人家,又承受不起明月樓的價格。


    “地痞無賴這麽搗亂,京城令就沒管管?”荊藍疑惑道。


    她跟著秦綰之前,正好有別的任務,對於京城的小道消息反而沒有執劍靈通了。


    “那時候,新任京城令不是還沒上任嗎?”執劍一攤手。


    “有人算計好的。”秦綰微微皺眉。


    信任京城令宋忠,是張氏的表親,宋雅和宋敏還在安國侯府住了一陣子的。那個時候,京城沒有京城令,應對這種小事執行力不夠,難免被人鑽了空子。


    “不管怎麽說,反正現在明月樓的經營日漸慘淡,這個時候大小姐願意接手的話,應該還是有可行性的。”執劍道。


    秦綰不禁有幾分心動。


    明月樓專營玉器,是因為有專門的玉料路子,若是能把明月樓連同這條線路一起接手過來倒是不錯。賺錢不說,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美玉嘛。


    “走吧,去看看。”秦綰立即下了決定。


    明月樓從前秦綰也去過幾迴,自然認得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比起前兩年她來的時候,明月樓的門庭冷落了不少,當然,並不是指客人少,這個地方,原本一天也接待不了幾位貴客。隻是,空蕩蕩的大門口竟然攢了一層灰,看起來一片蕭瑟。


    秦綰抬腳走進去,半晌也沒見有個招唿的人,不像從前,從門口開始就有溫柔知禮的侍女接待。


    “有人嗎?沒見有客人上門嗎?”荊藍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小姐久等了。”好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才急匆匆地從裏麵跑出來,滿臉堆笑道,“小店前幾日才到了一批新的玉料,剛剛由大師雕琢成器。”


    “於掌櫃,我前兩年來的時候,明月樓可不是這般光景啊。”秦綰打量著殿中的布置,隨意道。


    她是認識這個人的,於湛,明月樓的掌櫃,原本明月樓是不需要來一個客人就由掌櫃親自出麵接待的,於湛素來隻接待最尊貴的貴人。但看如今的模樣,好像整個明月樓也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言難盡。”於湛苦笑了一聲。


    他也不記得這位小姐前兩年是不是來過明月樓,隻是,如今明月樓的冷清,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除非這位小姐是剛剛從外地迴京的,不然就該知道原因。


    “有什麽好東西,拿出來給我家小姐瞧瞧。”荊藍道。


    “是。”於湛隱晦地掃了她們一眼,去裏屋拿出了一個錦盒來。


    他能做明月樓的掌櫃,自然是眼光夠毒,看得出來秦綰的衣飾雖然看上去簡單,但料子都是最好的,低調而優雅。頭上唯一的一件飾品卻是摘星這個月的新款,僅此一件的,聽說剛一上架就被人預訂走了,隻放著展覽了三日。何況,一般的富家千金出門隻會帶著侍女,身邊能有護衛跟隨的,絕不是普通人,不是富,是貴。所以,他根本就沒介紹櫃台裏擺放的普通首飾,直接就把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秦綰悠然坐下,荊藍上前小心地打開了錦盒。


    黑布的絨墊上,擺放著一套罕見的玉飾品,分別是一對玉鐲,一對耳墜,一塊玉佩,三支發簪。


    秦綰見過的美玉不少,尤其之前的那套青玉蓮花更是極品,但眼前的玉飾如此深濃的色卻極為難得,尤其雕刻也極為精美,那塊玉佩更是整個雕刻成一朵盛開的芙蓉花,和耳墜上垂下的兩朵小小的芙蓉相映成趣,做個項圈掛在脖子上一定更好看。讓她一見就喜歡上了。


    就在她欣賞的時候,於湛又親自沏了新茶端上來。


    “多少錢?”荊藍看了看秦綰的臉色,直接問道。


    “兩萬兩。”於湛猶豫了一下答道。


    這塊玉是他費了很大功夫求來的,又精心雕琢打磨,可終究沒有挽迴明月樓的頹勢。兩萬兩,隻是堪堪夠這套首飾的成本而已。隻是他看得出秦綰不是普通人,與其賺這一筆,還不如結個善緣,或許還有起死迴生的機會。若是不能,多賺個一兩萬兩銀子又有什麽用?


    思來想去,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試一試,總比坐著等死強。


    秦綰是什麽樣的人,一聽這個價格就能猜到於湛的心思,不由得微微一笑,放下了那塊芙蓉玉佩。


    於湛見狀,又被她一笑,不由得心下惴惴。


    被看透了?不過被看透也好,說明這個女子確實有幾分本事。


    “殿下,聽說去年殿下送給貴妃娘娘的壽禮,那尊白玉觀音就是明月樓進上的?”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那就進去瞧瞧,有喜歡的就買下來。”迴答的也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溫柔,卻不難聽出其中的一絲厭煩。


    秦綰不由得笑起來,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江漣漪顯然是聽不出來李鈺的不耐的,整個人如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李鈺身邊走進來。


    “秦綰?”一進門,江漣漪才發現裏麵已經有客人了,不禁有些不悅。


    江大小姐要買東西,自然要將店裏的人都趕出去,不過,就算她再無知,至少也知道秦綰不是她一句話能趕走的普通閨秀,當然就更不高興了。


    “太子殿下好興致。”秦綰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鈺。


    “咳咳。”李鈺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下意識地就把手臂從江漣漪手裏抽出來,有些不自在地道,“秦大小姐。”


    江漣漪愣了一下,看看李鈺,又看看一派淡定的秦綰,目光一凜,又往李鈺身邊靠了靠,仿佛示威地瞪了秦綰一眼。


    秦綰哂笑,隻想說江小姐你不用像護食似的護著太子殿下,她眼睛瞎了才會再看上這個渣男好麽?


    “秦小姐也喜歡玉飾?”李鈺硬著頭皮道。


    倒不是他怕秦綰,隻是,不久前他才和眼前這人達成協議要廢了江漣漪,然後他就帶著江漣漪親親熱熱地出現在她麵前,尤其秦綰還是……她的師妹,總讓他心裏有點發毛。


    含光寺的那個夜晚,幽暗的佛堂燈火明滅下單薄的身影,之後好幾個晚上,太子殿下都夢見一尊巨大的佛像在黑暗中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然後佛像忽然變成了萬箭穿心滿身鮮血的歐陽慧在對他笑,再然後,歐陽慧一下子又變成了一臉淡定的秦綰,最後……他就被嚇醒了。


    李鈺實在沒辦法,找太醫開了安神藥,喝了幾天才算睡得著覺。


    偏偏這個時候,他又看見了害他做噩夢的秦綰!


    於是,秦綰拿著玉飾的模樣也讓李鈺覺得別扭起來,怎麽連喜歡玉飾這個習慣都跟她這麽像!


    “也?”秦綰挑了挑眉,目光慢慢落到一身金光璀璨的江漣漪身上,悠然道,“莫非江小姐也喜歡玉飾?”


    李鈺聞言,臉色又是一黑。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吧?她能不知道江漣漪喜歡的是閃亮的東西,金銀、寶石、明珠,而不是低調的玉飾嗎?何況,就算她真不知道江漣漪的喜好,至少也應該了解,喜歡玉飾的是歐陽慧。


    “那麽,就不打擾殿下和江小姐挑選了。”秦綰轉頭道,“於掌櫃,明天把這個送到安國侯府來。”


    “是。”在一邊當隱形人的於湛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這位就是當初被傳為瘋女的安國侯府大小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麵。他當然不信秦綰是因為身上沒帶銀子才讓他明天送東西過去的,自然是看懂了自己的意思,有意商談了。


    “等等!”江漣漪上前一步,製止了於湛想要收起錦盒的動作。


    “江小姐有什麽吩咐?”於湛微笑道。


    “這個……本小姐要了!”江漣漪指著錦盒,趾高氣揚道。


    “這……”於湛一愣,隨即賠笑道,“江小姐,這套玉已經被秦小姐定下了,您是不是瞧瞧別的?小店還有一套紅玉芙蓉首飾,更適合江小姐的氣質。”


    “本小姐就是要這個!”江漣漪冷哼道,“她不是沒付錢麽?”


    於湛也算看出了江漣漪就是存心來搗亂的,不由得有些為難地看了李鈺一眼。


    其實他剛才的話也不全是敷衍,他和玉打了大半輩子交道,自然看得出,江漣漪的氣質嬌蠻活潑,並不太襯得起玉那種雍容大氣。


    然而,李鈺竟然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注意到於湛求救的目光。


    “看什麽看?”江漣漪嬌喝道,“說吧,多少銀子?本小姐買了!”


    “江小姐,這……”於湛急出一頭的汗。


    他要是討好了江漣漪,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也未必能有閑心幫他一把,而秦大小姐這邊卻是得罪定了。要是選擇秦綰,江小姐卻不是個忍得下氣的人,性子上來怕是當場砸店都有可能,江丞相又是個極度護短的,秦大小姐是否攔得下來還是個未知數。雖然說,看得出來太子和秦大小姐也是認得的,而且關係不淺,可畢竟江小姐才是未來的太子妃。


    一時間,他竟是左右為難。


    秦綰歎了口氣,於湛也是個人才,她並不介意幫他解個圍賣好。更何況,在她看來,江漣漪根本就是秋後的蚱蜢,蹦躂不了多久的廢物,連她自以為是靠山的李鈺其實也不站在她這邊。


    “荊藍。”秦綰叫了一聲。


    “是,小姐。”荊藍笑吟吟地從懷裏數出銀票,塞進於湛手裏,脆生生地道,“於掌櫃數數,這裏是兩萬兩銀票。”


    “不許拿!”江漣漪急道。


    “這個,江小姐,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阻攔我們小老百姓做生意啊。”於湛無奈道。


    “現在,我已經買了。”秦綰輕描淡寫道。


    “你!”江漣漪氣急,轉身又拉著李鈺的手臂搖了搖撒嬌道,“殿下,你說句話嘛。”


    李鈺頭疼,瞥了一眼秦綰,卻見那眼神裏一片嘲諷,仿佛在說“我讓你廢了這個太子妃真的沒錯吧”。要說從前他也沒覺得江漣漪如此不識大體,頂多是有點小性子,嬌蠻了些,但也還是很可愛的,怎麽最近半年越來越過分了?


    秦綰哂笑不已。從前有歐陽慧在,李鈺和江漣漪享受著偷情的刺激,越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眼中看到的就越是對方的好。如今沒有歐陽慧夾在中間了,等到長時間相處,人的本性自然就全部爆發出來了。越來越不滿,於是越來越隻看見對方的缺點。


    李鈺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最近總是會不自覺地把江漣漪和歐陽慧做比較,然後又和秦綰比,然後就越發覺得厭煩。


    若說歐陽慧還有家世這個硬傷,那秦綰可稱得上完美了。


    他和李鈞不同,李鈞不喜歡太過聰慧的女子,認為妻子隻要替他管好後院,生兒育女就足夠了,最好還能美貌溫順聽話。但李鈺是個有野心的人,尤其和歐陽慧相處多年,更明白有時候一個聰明能幹的妻子能做到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事。


    秦綰說得對,江漣漪確實擔當不起太子妃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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