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玨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走了,隻是重複申明了第二天會多派一隊士兵來保證寧王府的安全。


    直到沒有了外人,朔夜帶著幾個王府侍衛將幾個黑衣人押入了柴房暫時看管,隻留下一個梁中天讓人嘖嘖稱奇。


    明明應該是個枯瘦的老頭子,可看梁中天現在的模樣,說他才三十歲絕對有人信。


    “是你上次給我的那個毒藥的關係?這怎麽弄的?”秦綰蹲在旁邊,好奇地扯了扯梁中天的頭發胡子,沒錯,都是真的。


    “返老還童?”李暄也有幾分好奇。


    “剛研究的毒,第一個實驗體。”蘇青崖拿著從蝶衣那裏借來的紙和炭筆飛快地記錄著梁中天的變化。


    “會死?”秦綰道。


    “沒有意外的話,能保持三天,然後無疾而終。”蘇青崖答道,“這三天裏,就算你再怎麽折騰他,他也是死不了的,盡管放心用刑。”


    蘇公子你真是太貼心了……秦綰汗顏,好一會兒才問道:“名字?”


    “長生。”蘇青崖道。


    “這名字真是……”秦綰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是毒藥好吧,叫什麽“長生”。


    “哪天你要死的時候,可以吃這個,就算是毒藥,至少能保三天命。”蘇青崖淡淡地道,“何況,一個女人,死在自己最美的年華,也是一種慈悲,不是嗎?”


    秦綰一聳肩,不置可否。


    她是理解不了蘇青崖的某些追求,對她來說,毒藥隻有三種分類方式:毒得死人的和毒不死人的,馬上就死的和延後再死的,能被人看出來的和輕易檢查不出來的。至於死得慘不慘,有什麽附加效果,有區別嗎?反正毒藥的作用,不就是殺人和威脅人嘛,再慈悲,還不是要死。


    “說起來,蘇神醫確定,長生對曦有用?”李暄道。


    蘇青崖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皺眉。


    “怎麽了?”秦綰奇道,“沒用就沒用唄,反正我肯定不會在乎自己死的時候好不好看。”


    “我以為,女人都會在意自己的容貌的。”李暄一聲輕笑道。


    “我死的時候,你也定然是白發蒼蒼,要是我還是一副少女的容貌,難道要被人指指點點說,看,和寧王合葬的那個女子是寧王的哪房小妾?”秦綰麵無表情地道。


    “你白發蒼蒼的樣子,也挺好的。”李暄溫言道。


    “沒事了,都可以滾了!”蘇青崖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走人,“啪”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蘇神醫對我真是不待見。”李暄苦笑了一聲。


    “我師父和幾位長老也沒多待見你。”秦綰翻了個白眼給他。


    “在你心裏,蘇青崖和你師父一樣嗎?”李暄道。


    “如果他同意,我想讓他做無名的長老。”秦綰點點頭。


    “蘇青崖不是破門而出了?”李暄驚訝道。


    “那有什麽關係?”秦綰一臉的理所當然,“等三年後他報完仇,雖然不能迴醫宗,但無名是我做主,他做了無名的長老,就還是聖山的人。”


    “……”李暄很無語地看著她。


    聖山不允許同門相殘,於是蘇青崖破門而出報仇,等報完仇再迴來……如此公器私用,包庇護短,怎麽就能說得如此天經地義呢?


    “無名的長老,是必須有的嗎?”李暄想了想,又問道。


    “也不是吧。”秦綰道,“隻是無名的事,也不能隻有主一個人管啊,所以無名才會有長老,師父的長老除了楚伯伯之外,都是自己來到無名的,師父同意了,他們就是長老,當然,我也可以自己找。”


    “有人數規定嗎?”李暄道。


    “沒有。”秦綰搖頭,頓了頓,又道,“不過好幾位長老年紀都大了,我看楚伯伯的意思,以後也不會迴無名了,為了我不會被那些事務煩死,還是多找幾位長老比較保險。”


    “蘇青崖像是能幫你處理事務的人?”李暄哭笑不得,“還不如找虞清秋呢。”


    “你說,我要是弄死了李鈺,他肯不肯歸隱?”秦綰很認真地提議。


    “虞清秋……誌在天下。”李暄沉默了一下才鄭重地迴答。


    對於虞清秋來說,李鈺隻是現階段最合適的那個,卻不是唯一的一個。他雖然會對李鈺盡心盡力,卻不會死而後已,就算真沒有了李鈺,他也會有下一步打算。


    “算了,以後再說,橫豎我也還年輕著。”秦綰揮揮手,也不再管這個問題,“白賺了幾年的青春,當然要好好揮霍才對得起自己!”


    “先看看這位……嗯,梁先生吧。”李暄道。


    “去端盆井水來!”秦綰吩咐道。


    很快的,就有侍衛端了一大盆水來,不知道是哪個促狹鬼,大約是嫌春天的井水還不夠冷,竟然還在裏麵放了不少冰塊。


    “倒。”秦綰在心裏給這個侍衛加分。有前途!


    “嘩啦~”一大盆冰水澆下去,在這種天氣裏可想而知是什麽滋味。秦綰用的本來也不是太厲害的迷藥,梁中天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


    “喲,梁先生。”秦綰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唿。


    “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梁中天倒是硬氣,恨恨地道,“老夫一生唯一的憾事,就是臨死前沒看見仇人的下場!”


    “我說,把你兒子打成重傷的那個人才該是你的仇人吧?蘇青崖……頂多也就是個見死不救,後麵的事,也是你先招惹他的好嗎?”秦綰實在沒辦法理解梁中天的邏輯。


    要是打傷他兒子致使他不治身亡的那人已經死了,他遷怒蘇青崖還好說,可她明明記得,那人現在還好好活著呢。


    “……”李暄也愣了一下才道,“我以為那人早該死了。”


    就看梁中天對蘇青崖的那個執著勁兒,可以想象直接打死他兒子的那個人要遭到怎麽樣的報複了。


    “誰叫那人姓唐。”秦綰道。


    “唐?”李暄一皺眉,“西秦鳴劍山莊,唐家?”


    “唐少陵,唐演的兒子,唐默的孫子。”秦綰淡然道。


    李暄歎了口氣,看向梁中天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卻也多了幾分不屑。


    鳴劍山莊唐家三代一脈單傳,唐少陵雖然還年輕,但在西秦已經非常有名,在聖山所出的高手榜上排名第二——除掉歐陽慧這個靠作弊打贏了陰山老魔而位列第一,其實大有水分的,唐少陵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比沈醉疏更勝一籌。


    再加上鳴劍山莊西秦第一世家的名聲,唐默又是西秦第一高手,就是唐默雙腿癱瘓的那些年裏,唐演少年撐起唐家,鳴劍山莊的威勢也是不降反升。要說現在江湖上風頭最盛的青年高手,唐少陵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相比之下,梁家原本就在走下坡路,再加上被蘇青崖一折騰,更是沒那個能耐去找唐家報仇了。


    “從唐家說,蘇青崖也不能說完全冤枉吧!”梁中天聽著,憤怒地插口道。


    “因為他治好了唐默的雙腿?”李暄一挑眉。唐默……不管殘不殘廢,都不至於對小輩的事大動幹戈吧?


    “不是。”秦綰搖了搖頭道,“他給唐默治腿的時候,順便給唐少陵紮了幾針,讓他吐了一升黑血。”


    “唐少陵……有病?”李暄再不懂醫術也知道,吐出的血是黑色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練功冒進,差點走火入魔,經脈全廢,幸虧發現得早。”秦綰一聳肩,“不然,你以為蘇青崖和西秦的關係怎麽會這麽好?他治好的,不僅是鳴劍山莊的象征唐默,還有他們的未來。要是三代單傳的唐少陵廢了,鳴劍山莊也完了。”


    “原來如此。”李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時的蘇青崖還名聲不大,也未必有外人知道唐少陵的狀況,加上唐默廢了三十年的腿居然站起來的事太過驚世駭俗,所以唐少陵這邊的事就更沒有提起了。除了鳴劍山莊的人,恐怕外人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那麽,還是那句話,梁中天是怎麽知道的?


    梁中天……他找蘇青崖報仇明明是他們早有預料的事,可很多細節上卻那麽詭異,好像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推動一切似的。


    “要不是蘇青崖救了唐少陵,我兒子……就不會死了……”梁中天喃喃道。


    “奇了怪了,蘇青崖救了唐少陵,所以唐少陵殺了你兒子,蘇青崖就跟你有殺子之仇了,要是蘇青崖救了你兒子,那是不是以後死在你兒子手裏的人的家人都該去找他報仇了?那這世上的大夫都還要不要活了,至少該加一條:江湖人不救!”秦綰沒好氣道。


    “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李暄輕聲道。


    “他腦子不正常了。”秦綰脫口道。


    “誰讓他腦子不正常的?”李暄反問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事肯定是有人操縱的,不過我們在楚京的人不多,要查這些日子誰跟梁中天接觸過並不容易。”秦綰無奈道。


    “何必我們出手,自然有人更著急。”李暄道。


    “說的也是。”秦綰想了想,也點點頭。


    上官玨絕對比他們更焦頭爛額。


    不管太子是不是和楚帝的中蠱有關聯,但在所有王爺都被扣留在宮裏的時候,作為唯一一個還能出宮的皇子,隻要蘇青崖出了事,太子就算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他才是最該著急的那一個。


    “他怎麽辦?”李暄看著梁中天,又皺了皺眉。


    “王爺帶來的人……可有刑訊高手?”秦綰問道。


    “……”李暄停頓了一下,吐出兩個字,“執劍。”


    “啊?”秦綰目瞪口呆。


    真沒想到執劍每天笑眯眯的像個大男孩的模樣,擅長的居然是刑訊逼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身邊的貼身侍衛,基本上都各有所長。”李暄道。


    所以荊藍擅長易容,執劍擅長刑訊?


    秦綰想了想,有些好奇道:“那朔夜呢?”


    “兵法。”李暄歎氣道,“朔夜是想上戰場的。”


    “我知道了。”秦綰點頭,若有所思。


    朔夜的忠心度沒有問題,那麽,調教一番後插入軍隊也是一條路,現在他們對軍隊的掌控力太低了。


    “最遲明天晚上,執劍和荊藍也該迴來了。”李暄道。


    “那就一起先關起來吧。”秦綰隨意地道,“剛買的王府沒有修牢房,委屈梁先生和貴弟子一起在柴房裏呆兩天吧。”


    “小輩你敢!”梁中天這一輩子,就算想過會下大獄,也沒想過會被綁起來關柴房,這種一般是用來處置犯錯的婢女的方式。


    “亦晨,明明我都已經做了,可為什麽總有人還要問我敢不敢。”秦綰無語道。


    “你都說了,他腦子不正常。”李暄安慰道。


    “好吧。”秦綰歎息了一聲道,“希望他這個樣子,這些弟子還能認識他。”


    “那些都是跟了他一輩子的人,總該認得自己師父年輕時的模樣吧。”李暄不在意道。


    “什麽?”梁中天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包括手上的皮膚變得平滑,都有了解釋。


    他……年輕了幾十歲?


    “關起來吧。”秦綰不理他,揮揮手,讓端水來的那侍衛把人提走。


    “歐陽慧!你不得好死!”梁中天怒吼道。


    “忘了告訴你了,我不是歐陽慧,我是秦綰,南楚的永安郡主。”秦綰說道。


    梁中天聞言,一口血差點要吐出來。


    這女子手裏明明拿著陰陽扇,卻說她不是歐陽慧,是郡主!原本,再怎麽說,南楚也不能因為他要殺一個平民就誅殺他九族,哪怕那個平民是天下第一神醫。頂多,因為地點是寧王府,扣他一個行刺東華寧王的罪名。可是,行刺寧王和行刺郡主能一樣嗎?李暄身份再高,畢竟也是東華人,今日兩國交好,他是死罪,他日兩國開戰,梁家就是英雄!然而,行刺楚帝寵愛的永安郡主……梁中天頓時臉如死灰,連長生的藥效似乎都快不管用了。


    梁家……完了。


    不管是實質上,還是名聲上,都完了。


    “真奇怪,歐陽慧不是早聽說死了嗎?”那侍衛一邊把人拖走,一邊還嘀咕了一句。


    梁中天雙目無神,靜靜地隨他折騰也沒再反抗,連之前的氣勢似乎也一下子消失了。


    “最後一根稻草。”李暄笑道。


    “這下子,執劍的壓力應該小多了吧?”秦綰笑道。


    “希望不會打擊過頭。”李暄搖了搖頭,“雖然外表是返老還童了,但內部機能依舊是個有病的老頭子,蘇青崖自己都說了,這是第一個實驗體,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怎麽折騰都死不了。”


    “你看他還能蹦躂這麽多年就知道,他一時死不了的。”秦綰不太在意。


    應該是說,梁中天的死活其實與他沒什麽關係,蘇青崖少來南楚,也不是怕了梁家。


    她隻是對在背後操縱梁家的人有興趣罷了。


    “累了嗎?”李暄問道。


    “還好。”秦綰如實說道。


    功力是恢複了**成,但身體的狀態遠遠沒達到巔峰,和高手動過手後,自然會感覺到疲倦,全身酸痛,畢竟也算是劇烈運動嘛。


    “先迴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李暄道。


    “好。”秦綰一笑,自己迴房去了。


    雖然荊藍不在,蝶衣去照顧蘇青崖了,寧王府沒有別的侍女,但秦大小姐也不是沒過過苦日子的人,至少無名也隻有少數侍從,沒有侍女,當下便自己梳洗了,順手扔了被裁剪過的衣裳,上床休息了。


    後半夜倒是很平靜,除了後院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慘叫。


    也是李暄嫌棄那些死囚太吵,讓蝶衣先點了啞穴再試藥,總算是能安靜睡個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就親自來到了寧王府,後麵還跟著個明顯睡眠不足的上官玨。


    不過,看到同樣一臉不悅的李暄,以及根本不見人影的秦綰,他才醒悟過來,自己確實來得太早了。昨夜鬧出了這樣的動靜,八成人家都沒休息好,大清早又被自己吵了起來。


    “倒是孤考慮不周,失禮了。”太子慨然承認了自己的失誤。


    “郡主並未起身,本王府中沒有侍女,不方便催促。”李暄淡然道。


    “無妨,讓郡主休息吧,遇上刺客這種事,想必郡主一個女兒家也受驚不輕。”太子很體諒地說道。


    下首的上官玨抽了抽嘴角,很無語。


    就看昨晚秦綰那種淡定還能諷刺他的模樣,受驚不輕?受驚不輕的是他才對吧!


    “無妨,蘇神醫開了安神藥。”李暄道。


    “那就好。”太子也快繃不住臉上的笑容了,從兒子口中他也知道秦綰是什麽表現,還安神藥……說的跟真的似的。


    “太子殿下此來是為了那些刺客?”李暄道。


    “不錯。”聽他願意主動說起這件事,太子微微鬆了口氣,一臉誠懇地道,“雖說是發生在寧王府的事,不過這個時候行刺蘇神醫,很有可能是暗害父皇的那人賊心不死,生怕蘇神醫真的研究出解蠱的方法,所以……就算不能把人交給孤,能否讓孤派人參與審問?”


    “殿下來晚了。”李暄道。


    “何意?”太子一怔。


    “人死了。”李暄答道。


    “死了?全死了?”太子驚訝得連聲音都響了不少,梁家的人又不是死士,斷然沒有自盡的勇氣的,何況身份明明白白放在那裏,自盡也掩蓋不了什麽,除非……


    太子看著李暄的眼神也有點不對了。


    除非是熬刑不過,隻能自盡以求解脫。


    可是……寧王隻帶了十幾個侍衛,還不可能全部上陣,就能讓這麽多習武之人全部熬刑不過?如果寧王真有如此高明的刑訊高手,豈會不防著犯人自盡。


    隻有一個可能,滅口了。


    東華的人自然不可能要殺蘇青崖,就算真要殺,也用不著借助外力,隻能是梁家人不小心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隻能被滅口。


    一瞬間,太子腦子裏已經閃過無數種陰謀。


    “怎麽死的?”上官玨追問了一句。


    “那些死囚怎麽死的,他們也怎麽死的。”李暄淡然道。


    “什麽?”太子愕然,“蘇神醫?”


    “蘇神醫說,死囚不夠用,反正那幾人行刺郡主,過了刑部也是個死刑,沒差。”李暄說著,頓了頓,又修正道,“好吧,還是有點兒差別的——本王是說死狀。”


    “……”太子簡直哭笑不得。


    實驗的蠱蟲不同,死狀當然不同,沒想到自己想了那麽多,答案卻如此簡單。


    他並不懷疑李暄說謊,蘇青崖就是這樣的人,才不管這些人有什麽其他的用處,若是李暄和秦綰睡了,其他人根本攔不住他想做什麽。


    而梁中天知道了什麽秘密這種可能性還是太小了,梁家去行刺本就是意外,這麽一小會兒功夫,還是被關押著的,哪能知道什麽太過重大的秘密。


    “蘇神醫如此盡心盡力,也是為了貴國陛下的龍體著想,是嗎?”李暄道。


    “有勞蘇神醫了。”太子苦笑。


    他還能說什麽?就算他懷疑那些人沒死,也不能再多說了,多說就是表示對蘇青崖盡心盡力救治皇帝感到不滿,說嚴重了,其心可誅。


    “本王會轉告蘇神醫殿下的謝意的。”李暄點頭。


    上官玨一臉不服地還想說什麽,卻被太子一個眼神按了下去。


    “聽說昨晚長平來見過郡主,還惹了郡主不快,孤代長平向郡主致歉。”太子又說道,“太子妃已經將長平拘在府中備嫁。”


    “長平郡主年幼戀家,聞得遠嫁有些惶恐也是人之常情,郡主想必也不會在意。”李暄淡淡地說道。


    “那就好,孤已經吩咐了內務府盡快籌備嫁妝。”太子道。


    “這麽著急?”李暄一挑眉。雖說楚帝吩咐長平郡主隨同使節一起去東華的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秦綰甚至還用來諷刺上官玨,但畢竟聖旨還沒下,他總得表示一下驚訝的。


    “禮部尚書已經去了使館和端王商議此事,一旦談妥,宮中便會發旨。”太子解釋道。


    “端王才是使臣,想必不會讓殿下失望的。”李暄漫不經心道。


    李鈞當然不會拒絕,他巴不得帶著長平郡主和嫁妝立刻走人,風風光光地迴到東華,那這趟差事就辦得極為漂亮了。


    所以,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長平郡主……不,馬上就是長平公主了,一個女兒的命運,顯然太子也沒太放在心上,在他心裏,隻有嫡長子的上官玨才是重要的。女兒,也就是聯姻的工具,嫡女的身份也不過是使得這件工具更加華麗貴重,更要用在刀口上罷了。


    “那麽,孤先告辭了,蘇神醫那邊的研究一旦有了進展,還請立刻派人來通知。”太子起身道。


    “這是自然。”李暄道。


    “大小姐來了。”就在這時,門口的侍衛通報道。


    “太子殿下來得倒是早。”說話間,秦綰一身淺色長裙,含笑走進來。


    “打擾郡主了。”太子點頭道。


    “不打擾,倒是殿下來得正好。”秦綰一臉真誠地道,“昨晚院子裏死屍實在是太多了,禦林軍要是全去處理屍體,就沒有人守衛王府了,昨晚世子還說會加派守衛。”


    “這是孤疏忽了。”太子黑線了一下,一個女孩子,在說“死屍太多了”這種話的時候都不會表示一下害怕的嗎?


    “兒臣立刻加派軍隊過來。”不等太子的眼神看過來,上官玨趕緊答道。


    “那就有勞世子了。”秦綰道。


    “不敢。”上官玨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兩個字。


    “那麽,孤告辭了。”太子道。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秦綰道。


    “郡主請說。”太子一怔,又坐了迴去。


    “昨天看到舅舅,發現他臉色不太好,其他王爺也是。”秦綰很真誠地說道,“侍疾也是體力活兒,尤其諸位王爺擔憂外祖父,也是吃不下睡不好的,所以,是不是下次蘇公子進宮的時候,順便也替諸位王爺把把脈?”


    “……”太子很鬱悶。


    順便把把脈?你說的倒輕巧,蘇青崖那人,當初可是連進宮給皇帝把脈都不願意的,還順帶看那麽多人,有本事你倒是讓他去!


    “可有什麽不妥嗎?”秦綰疑惑道。


    “不,沒什麽不妥,很妥當。”太子答道,“隻要……郡主請得動蘇神醫。”


    “他答應了。”秦綰毫不愧疚地就替蘇青崖答應了下來。


    “那麽,就有勞蘇神醫了。”太子一臉的古怪,帶著上官玨告辭了。


    他是搞不明白秦綰為什麽要蘇青崖給所有的皇子把脈,難道是擔心還有其他人中蠱?可是既然身為太子的他都沒事,害死其他人也沒什麽作用。不過,他也不會阻止,反正最後會有一半功勞記在自己名下,也顯得他這個太子關心兄弟,何樂而不為。橫豎秦綰總不會想害死某個皇子的。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李暄沉吟道。


    “嗯,太子答應讓蘇青崖給所有人把脈,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那些王爺身上沒有問題,那就是他本人真的沒有問題了。”秦綰點了點頭。


    “你打算什麽時候讓蘇青崖進宮?”李暄問道。


    “這個麽……得看蘇公子的進度吧。”秦綰一攤手,有些無奈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我隻能說了是‘順便’,當然不能讓蘇青崖專程去一趟了,總得他研究點東西出來,才好進宮去了。”


    “去看看?”李暄提議道。


    “嗯,他能堅持了一晚上沒睡,想必是真的有什麽發現。”秦綰讚同道。


    “你們這麽了解,我真的會吃醋的。”李暄一聲笑歎。


    “放心,在了解了本小姐是怎樣一個惡劣、狠毒、狡猾、錙銖必較的女人之後,蘇青崖就算看上朱成碧也不會看上我的。”秦綰道。


    “你想說本王是瞎了眼才看上你?”李暄佯怒道。


    “嗬嗬……”秦綰一陣輕笑,偏過頭看他,目光流轉,巧笑嫣然,“當然是因為,王爺您和我一樣的邪惡、奸詐、陰險、睚眥必報了。”


    “噗——”李暄被她逗得笑了出來。


    門口的侍衛聽得眼角直抽搐。


    大小姐形容的……這其中能有一個是好詞嗎?


    秦綰很坦蕩,要是李暄是個純粹的好人,也跟她走不到一起。他們如此契合的原因,究其根本,隻因為他們骨子裏是同一類人。


    所以說,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怎麽,不對?”秦綰迴頭問道。


    被問的侍衛頓時僵住了,這該迴答“對”,還是“不對”?


    果然大小姐是在報複他剛剛偷笑吧?侍衛欲哭無淚。


    “好了,別欺負我的侍衛。”李暄笑道。


    “好吧,還有一點,和我一樣的護短。”秦綰眼裏同樣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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