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們放下還未掛完的燈籠與紅綢,有序地退出鹿鳴院,又將院門關上。


    聽腳步聲遠去後,溫庭柏才快步過來:“去水榭吧。”


    昨夜歸家晚,武安侯特地吩咐過,讓下人們盡量動作輕些,讓女兒睡到自然醒。


    是也,溫知虞都不知,就連水池和水榭,也被下人們悄然清理過一遍,並係上紅綢、掛滿紅燈籠。


    溫庭柏感慨:“你出生時的模樣,恍若還在昨日。


    那時的你,被產婆放到父親懷裏,那麽小一個,白白嫩嫩的,像個雪團一般。


    轉眼間,你都要出嫁了。”


    溫知虞端坐在鋪著紅色軟墊的石凳上,含笑看著溫庭柏:“兄長喜事也將近了。”


    溫庭柏臉上爬上一絲熱意,卻故作鎮定:“說著你的婚事呢,怎的又提起我了?


    好了,言歸正傳,我來尋你是有緊要的事。”


    溫知虞正了神色:“兄長請講。”


    溫庭柏道:“今日在朝堂上,禮部和翰林院的一群官員上奏疏,要求嚴懲慶王世子與世子妃。


    皇上訓斥慶王教子無方,又讓慶王將世子與世子妃送入宮中禁足,並由專門的禮官教導。


    慶王不願,說子不教是父之過,他要與慶王妃親自教導兒子與兒媳……


    皇上冷冷瞧著他,並未說話。


    最後,東平王站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說他兒子中毒元氣大傷,慶王竟連讓兒子禁足都舍不得……兩人直接在朝堂上扭打起來……”


    溫知虞蹙眉:“慶王這麽沉不住氣?”


    “是啊。”溫庭柏道:“當時,我都捏了一把汗。好在,結果終歸是好的。


    禮官親自帶了人,去慶王府將攜葉和浮雲接進宮,安置在了翠泉宮。”


    溫知虞舒展了眉眼:“救下他倆的勝算,又大了一分。”


    溫庭柏點頭:“以東平王為首,中毒的幾位公子的家人也聯名上書,要求嚴懲林凡。


    不過,皇上將這個折子壓下了。


    且,昨夜是麗妃侍的寢。


    我出宮時遇到林家的人,這些人氣焰更盛了,瞧見我的馬車,路也不讓,直接擦著我的車廂過去……”


    溫庭柏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卻也被林家人的行為激起了幾分火氣。


    溫知虞不好多說什麽,隻道:“林家囂張得了一時,囂張不了一世。


    兄長寬宏大量,不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入夜了,派個侍衛去燒他馬車,好解解氣。”


    溫庭柏聞言,愣了愣:“燒馬車?”


    “他碰壞了兄長的馬車,卻連道歉都未曾有,隻燒他馬車,已經是兄長寬宏大量了。”溫知虞認真道。


    溫庭柏失笑:“阿虞說得有理。”


    笑過了,溫庭柏才道:“接下來,還有什麽是需要兄長幫你做的麽?”


    溫知虞搖頭:“兄長什麽都不需做,隻要給我帶些消息迴來便好。”


    ……


    溫庭柏離開後,溫知虞叫來近侍,讓他去與衛國公聯絡,問一下衛國公那邊的進度。


    做完之後,便是耐心等待。


    近侍這一去便是許久。


    臨近黃昏,近侍才帶著消息迴來:“郡主,這是衛國公給您的信。


    此外,衛國公讓屬下帶迴一則消息:征西將軍柳岸,秘密帶了十萬大軍迴京。


    慶王的人,已與他聯絡上了。”


    溫知虞接過信。


    柳岸帶兵來京,她並不意外,因為前世便是如此,柳岸最後還被賜死了。


    站在她的角度,浮雲是她朋友,征西將軍對浮雲不好,死了便死了,並不算緊要……


    可,站在大周皇室和百姓的角度,柳岸為大周駐守邊關二十載,勞苦功高……


    私德有虧,大節不讓。


    他罪不至死。


    溫知虞依稀記得,前世時,沈迢安曾有提起,說柳岸是被騙了才帶兵迴京的。


    所以,皇上隻賜死他,並未辱沒他……


    也不知,慶王是如何同他說的?


    溫知虞心緒萬幹,先將衛國公寫給她的信拆開。


    近侍道:“郡主送去的丹藥與火藥,衛國公都拿去讓人驗了,也暗中派人去核查了……”


    丹藥,的確有致幻與控製人心神的作用。


    而火藥,不僅慶王府中有,慶王與慶王妃在京中各處的宅子、鋪子也有……


    衛國公在信上說,慶王謀反的事,他已全權交給沈迢安辦,他自己則暗中輔助。


    目前的計劃是——


    揪出一隻替罪羊,代慶王攬下謀反的全部罪名。


    暗中替換火藥。


    安插人手,暗中替換掉一部分慶王的術士,並控製住那些術士。


    攔截征西將軍柳岸。


    縱有遮天的手段,想要在短時間內做成這些事,還是極為困難的。


    但,那個人是沈迢安……


    溫知虞將看完的信放在燭尖點燃,看著其化為灰燼之後,才對近侍道:“派個人暗中去探查一下柳岸。


    武將未經傳召不得迴京,他究竟是得了什麽消息,竟這般大膽。”


    近侍應下。


    溫知虞又道:“叫風川來見我。”


    不多時,風川就來了。


    自溫知虞與衛國公達成協議之後,風川除了按時與溫知虞聯係外,還會將消息傳一份給衛國公……


    見到他,溫知虞問:“李平江近來如何?”


    風川道:“他這兩日贏了不少錢,日夜待在賭坊,甚至還從青樓招了幾個姑娘作陪……”


    溫知虞淡聲:“他倒是手氣好。”


    風川遞上一個錢袋:“這是他高興之下扔給屬下的。”


    溫知虞看過去。


    錢袋裏,除了整錠的銀子外,還有幾塊碎金,一串珍珠項鏈。


    溫知虞將錢袋推迴風川手裏:“你自己收著吧。”


    風川拒絕:“屬下不能收!這些時日,屬下已經花了郡主太多銀子!”


    “你在幫我辦事,拿些獎賞不是應得的麽?”溫知虞淡笑:“接下來,還有別的事需要你做。”


    風川立刻正色:“郡主請講。”


    溫知虞淡了神色,聲音也收了幾分:“你將慶王要謀反的事,告知李平江,同他說,他會坐擁金山銀山,擁有數不盡的美人與財寶……


    六月二十那日,在我花轎出門前,趁著人多,將他帶來長公主府門外,引導他大鬧一場事。


    此外,從今日起,不要再給他錢,讓他逢賭必輸,輸得越多越好,逼他走投無路。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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