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也不知,燕攜葉哪兒來這麽重的戾氣。


    自成親那日起,燕攜葉就沒給過任何人好臉色。


    真是奇了怪了。


    別人新婚燕爾,都是春風滿麵的,唯獨燕攜葉,就跟祖墳被挖了似的,對著誰都是一副臭臉。


    燕止危忍他一路了。


    趁溫知虞和柳浮雲還未下馬車,燕止危咬牙切齒:“你若有火氣,找你的世子妃幫你。


    再對我們沒好臉色,信不信我揍你?”


    也不知,哪個字戳了燕攜葉的的痛處,他當即沉著臉,用力撞了一下燕止危的肩膀,獨自一人進了客棧。


    燕止危被氣笑了:“燕攜葉,你什麽毛病?”


    溫知虞下車,就見燕止危站著揉肩膀。


    她問:“還好麽?”


    “倒也不疼。”燕止危齜牙:“我就是覺得,他這幾日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誰招惹他了。


    成親前一夜,他一壇接一壇地喝酒,誰勸都沒用,我搶他酒壇子,他還衝我打了一拳。


    還好,沒打在我臉上。”


    溫知虞蹙眉。


    這時,柳浮雲從另外一輛馬車上下來。


    燕止危還想說點什麽,卻還是選擇了閉嘴。


    溫庭柏也溫庭瑞也下了馬車。


    溫庭瑞睡了一路,困得直打哈欠:“總算是到了,再顛簸幾日,我都要瘦了。


    兄長,姐姐,我等下要吃全魚宴。


    我聽人說,新虞城的江魚味道可鮮美了。”


    說完,忍不住流口水。


    溫庭柏失笑:“你睡了一路,吃了一路,早上剛啃了一對烤兔腿,還沒吃飽麽?”


    “兄長還是不夠了解我。”溫庭瑞摸摸腹部:“我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呢,就得多吃肉補補。


    我一頓能吃一隻兔,一隻雞,一個鹿腿。”


    溫庭柏無奈地戳了一下他額頭:“你啊,幸好生在長公主府,生在尋常人家,隻怕是養不起你。”


    溫庭瑞:“我上輩子定是個積德行善的大好人。”


    柳浮雲默默在一旁插話:“萬一,是頭豬呢?”


    溫庭瑞道:“那我一定是長得白白胖胖,聽話乖巧,宰了能辦一場全豬宴的大胖豬。”


    柳浮雲想了一下:“那我倆應該是同類。”


    “浮雲姐姐,你真不愧是我表嫂!”溫庭瑞感動道。


    柳浮雲抱拳:“幸會!”


    溫知虞:“……”


    溫庭柏:“……”


    燕止危扶著溫庭柏的肩膀,笑得東倒西歪:“哈哈哈,這倆人真是笑死我了!”


    溫庭柏無奈道:“好了,有什麽話等進去再聊。”


    客棧。


    溫知虞被安排在天字一號房間。


    進門後,映桃和淺杏先將行李放下,接著便開始檢查房間中的擺設,整理被褥。


    被褥是嶄新的,自帶著一股清淺的桃花味。


    溫知虞喝了口茶後,走到窗邊賞景。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靠著江和湖的那一麵。


    推開窗往外看,近處是參差錯落的屋舍,往山下一些,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麵,若遠眺,則是玉帶一般的青江、層巒疊嶂的遠山……


    淺杏歎道:“這裏的景色好美啊!若是一直住在這裏,也挺不錯呢!三月賞花,七月吃桃。”


    映桃整理好被褥,“你既喜歡這裏,不如選個新虞城的男子做夫婿,可好?”


    淺杏臉一紅:“少打趣我!我生是郡主的人……”


    “死是郡主的死鬼,對吧?”映桃接話。


    淺杏羞怒:“你明明都知道,還說那種話?”


    “你命由天不由你。”映桃掩唇笑:“萬一你等會兒下樓,就遇到個一見鍾情的人呢?”


    “那又如何?”淺杏正色:“我都想過了,我這輩子都不要成親,就跟著郡主。


    伺候夫君和公婆,哪有伺候郡主舒坦?


    伺候郡主,郡主會護著我,給我發月銀,會賞賜我許多好東西,周圍的人也會因郡主多高看我幾眼。


    成了親,夫君有本事、疼我愛我也就罷了,若是個沒本事的,待我又不好,動輒打罵我、羞辱我,我還活不活了?”


    “若你夫君有錢有勢,也疼你愛你呢?”映桃問。


    淺杏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有錢有勢的公子,瞧得上我一個婢女麽?”


    “興許他瞎……”


    溫知虞悠閑地趴在窗邊,一邊賞景,一邊聽倆侍女聊天,覺得頗有意思。


    收拾好房間後,映桃下樓讓人送飯菜和熱水來。


    趕了幾日路,飯後,溫知虞沐浴更衣,將長發也仔細地清洗了一遍晾幹,這才上床休息。


    這一覺,便睡到了下午。


    酉時,太陽西斜,燕止危和溫庭瑞來敲門。


    溫庭瑞拍著門:“姐,你醒了麽?兄長訂了個酒樓,據說飯菜可好吃了,出門走一條街便到了。


    你若醒了,就快出來,咱們一塊兒過去啊。”


    燕止危道:“你拍輕些,萬一阿虞還睡著,你這麽大的力道,豈不是要把她嚇醒?”


    “哦哦……”溫庭瑞收手:“我不拍了,我直接推門進去吧。阿危,你在此處等我,莫要亂聽亂看……”


    話還未說完,門被拉開。


    淺杏笑嘻嘻地行禮:“郡主還在梳妝,世子,二公子先進來喝杯茶吧。”


    兩人擠進門去。


    一扇屏風之隔,溫知虞坐在裏間靠窗的妝台邊,映桃正給她整理發髻和發飾。


    她問:“浮雲和攜葉起了麽?”


    “沒呢。”溫庭瑞大大咧咧道:“我方才過來時,見他倆的房門緊閉,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想要什麽動靜?”燕止危問。


    溫庭瑞愣了一下,猛地臉紅:“阿危你說什麽呢?!”


    “我怎麽了?”燕止危呲牙笑:“我什麽都沒說,你可別想歪了。”


    溫庭瑞:“……”


    他好恨他的笨嘴。


    恰好,溫知虞梳妝完畢走出屏風。


    為了應景,她穿了一襲淺粉色衣裙,長發半綰成鬆軟的髻,簪上用粉珍珠做成的精巧簪花,就連耳墜上也綴著粉色的小珍珠……


    燕止危眸光如火,灼灼地看了幾眼後,對拿著冪籬的映桃笑道:“不必給阿虞拿冪籬了,戴著又累又麻煩。”


    映桃屈膝:“奴婢這就去換個輕便些的帷帽來。”


    “帷帽也不需要。”燕止危揚眉:“又沒在京中,你講這麽多禮儀做什麽?


    新虞的大街上,多的是沒戴冪籬也沒戴帷帽的女子。


    好不容易出門玩,讓阿虞鬆快些。”


    淺杏道:“世子,街上那些露了臉的,都是成了婚的夫人呢,未婚小姐都是戴著帷帽的。”


    “別人知道阿虞沒和我成親麽?”燕止危問。


    淺杏:“……不知。”


    “那不就得了?”燕止危遞上一隻手,笑盈盈道:“阿虞,我們出門吧。”


    溫知虞遲疑了一瞬,將手遞過去。


    兩人相攜下樓。


    “嘖,嘖嘖……”溫庭瑞跟身後指指點點:“阿危,就知道占我姐便宜。”


    燕止危扭頭:“叫姐夫。”


    走廊盡頭,天字六號房。


    等樓裏沒了動靜,燕攜葉才起身穿衣。


    他背對著床,露出一後背的鮮紅抓痕。


    突然,一隻手從床帳裏伸出來,死死扣住他手臂:“燕攜葉,你別走……”


    燕攜葉扭頭,譏諷地問:“怎麽?剛才還沒滿足你麽?就算你不餓,也該讓我吃頓飯補充一下體力罷?”


    柳浮雲的手僵了一下。


    燕攜葉冷聲:“穿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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