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不行啊!”


    聽見這話,又見燕止危單手叉腰,神情嚴肅,溫知虞心中“咯噔”了一聲。


    她不動聲色地問:“世子……是不喜歡我這樣麽?”


    繼續循規蹈矩、不苟言笑,時時刻刻從內而外地約束自己,她真的辦不到。


    像前世那般活著,太累了。


    若燕止危喜歡那樣的她……


    不。


    即使燕止危喜歡,她也不會做迴從前的自己。


    極短的時間內,溫知虞想了許多……


    卻聽,燕止危道:“你說你啊,同我認識這麽久,又和小舅子一胎所生,怎麽連我們十分之一的性子都沒學到?


    你這進度,比我念書還慢!


    我父王自小就教育我,人生短短幾十年,轉瞬即逝,在有限的時間內,要比別人過得自在暢快雙倍,才是賺的。


    在我身邊,你不必壓抑著性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喜歡你與我說笑,喜歡你在我身邊輕鬆自在、無拘無束的模樣!”


    “是這樣麽?”溫知虞怔住。


    “自然啊!”燕止危認真點頭,眉眼間染上一片燦爛:“我巴不得明日就把你娶迴家去!”


    聽著他的話,溫知虞似乎聽見,心中的焦土又添了一道裂痕。


    焦土之下,有什麽在萌動。


    望著少年明亮如星的眸子,溫知虞湊上前去,蜻蜓點水般地落下一吻:“燕止危,新春喜樂。


    新的一歲,歲歲平安,順遂且歡愉。”


    燕止危驀然睜大眼,歡愉之色從眼底流瀉而出:“你叫我什麽?再叫一聲我聽聽!”


    “燕止危。”


    燕止危開心壞了。


    他想也沒想,湊過去親了一下溫知虞染著瑩潤唇脂的唇,笑意燦爛:“我一直嫌我名字難聽,想要改迴去。


    但,我又不想改了。


    阿虞,你念我名字的聲音,真好聽!”


    他的話,和他的笑一樣熾熱。


    溫知虞心尖微燙,順著他的話問:“榮安王和王妃,曾給你取過別的名字麽?”


    兩世以來,她竟從未聽說過此事。


    燕止危喜歡同她說親密的話,便笑著迴答:“我出生後,我父王熬夜翻了兩天的書,為我取了個名字——燕灼。


    ‘灼’字,有意氣風發、熾烈光耀之意,與我正般配。


    結果,一個術士不知怎的就混進王府,摸到我父王的書房,將寫著‘灼’字的紙燒了。


    那術士拉著我父王胡扯了一通,說什麽盛極必衰,日中則月虧什麽來著?


    反正就是說,我壓不住這個‘灼’字,硬是要取這個名字,我會早死,榮安王府會敗落。


    我父王嚇得要死,連夜給我改名。


    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溫知虞問。


    燕止危笑盈盈道:“我的名字剛刻上皇家玉牒,我家又來了個道士。


    那道士誇我命好,一輩子大富大貴……這事我同你說過的。


    可見,那日中什麽月虧的,不作數。”


    溫知虞:“……”


    望著燕止危灼灼雙眸,溫知虞柔和道:“世子說的詞,是日中則昃、月滿則虧。


    說的是,世間之事如同日月,從興到盛,再由盛轉衰。”


    燕止危笑道:“你這麽一說,我就記下了。若你來教我念書,我詩都能多背幾句。”


    溫知虞莞爾:“念書的事,世子盡力便好,不必強求的。”


    “我倒是不強求,可皇上和沈迢安強求我啊!”燕止危表情痛苦:“我就算拚了命,也考不上進士啊。”


    溫知虞:“……”


    安慰的話,無從說起。


    她隻好道:“距離春闈隻有一個多月,世子且再忍耐一下,時間過得很快的。”


    燕止危朝她笑:“再說罷。”


    馬車外。


    溫庭瑞快凍死了。


    眼瞧著,雪越下越大。


    放眼看去,長街上白茫茫一片。


    雪風掀起車簾一角,溫庭瑞不經意瞥見自家姐姐與未來姐夫貼得很近。


    從他的角度看去,兩人似是抱在一處。


    溫庭瑞:“……”


    他撇開臉,伸手抱住孤獨弱小的自己。


    此時此刻,他也需要個被一個香香軟軟、溫柔可人的貴女抱住,汪嗚……


    溫知虞在馬車內陪燕止危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掀開簾子。


    往外一瞧,庭瑞果真還坐在石階上。


    這孩子,莫不是傻?


    天寒地凍的,就不知去門內與小廝烘火麽?


    溫知虞收迴目光,對燕止危道:“夜色已深,世子早些歸家吧,年後再見。”


    “你這麽快就要走啦?”燕止危璀璨的眸子裏露出不舍:“可是,我和我娘說,今夜要同你守歲呢。”


    溫知虞頓住:“世子今夜來尋我,是來陪我守歲的?”


    “是啊!”燕止危搜腸刮肚地迴想說辭:“守歲熬年,可驅趕邪祟、祈求平安。


    這一年來,我多災多難,遇你後才逢兇化吉。所以,我今夜要與你待在一處,過完舊年。”


    逢兇化吉?


    若一起熬過舊歲,燕止危此後事事都能逢兇化吉,那她便是願意的。


    溫知虞道:“離子時還早,庭瑞還在門口等著,風大雪急,不如,我們三人聊天吧?”


    燕止危燦笑:“好啊!”


    隻要和溫知虞待在一處,多一個人又何妨?


    他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很快就將溫庭瑞帶了過來。


    三人坐在一輛馬車上,倒也不嫌擠。


    溫庭瑞坐在馬車一角,指指點點,嘟嘟囔囔:“你倆自重些,我還小呢,不該看的可不能看。”


    “瞎說什麽呢?”燕止危用手肘擊了他一下:“阿虞與你不是同歲?她還是被你踹出來的呢!”


    “是啊是啊……”溫庭瑞抱著膝蓋:“我就不該踹我姐那一腳!不踹那一腳,我就成哥哥了……”


    燕止危笑得馬車都在震。


    溫知虞也跟著笑:“多虧你踹了一腳,才讓我上有哥哥,下有弟弟,體會到當姐姐的快樂。”


    溫庭瑞:“嗚……”


    三人正笑鬧著,車簾被人掀開。


    武安侯沉著臉:“不冷麽?”


    三人:“……”


    溫庭瑞大驚:“父親,你怎麽來了?!”


    救命!


    大過年的不會挨罵吧?


    武安侯沉聲:“天這麽冷,不怕凍出毛病來?三個人,竟湊不出一個腦子。”


    燕止危笑容燦爛:“我們不是沒腦子,這不是怕嶽父大人您知道我來了,不高興麽?”


    “知道我不高興,你還來?”武安侯嗤笑。


    燕止危笑盈盈:“可是,來了,我自個兒高興啊。”


    武安侯:“……”


    他冷臉道:“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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