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自落水之後,隻在文定禮當日和進宮謝恩時出過門。


    其餘時間,皆在府中養傷。


    仁帝說的春闈一事,他並未放在心上,每日不是在逗弄小狐狸,就是讓顏九給他念話本。


    顏九識的字,不比燕止危多。


    通常,念著念著,顏九就停頓住,將話本遞到燕止危麵前:“世子,這個字屬下不認識……”


    燕止危湊過去看:“京,尤,馬還是鳥?什麽破字啊,能寫這麽多筆畫?都糊成一團了!”


    主仆倆大眼瞪小眼。


    沈迢安就在這時來的雲水間。


    有陣子不見,芝蘭玉樹的沈伴讀瘦了不少,披著厚重的銀白狐裘,多了幾絲清瘦如竹的味道。


    他掩唇咳了兩聲,站在門口:“京,尤,鳥,是為‘鷲’。鷲性兇,是猛禽,常以野兔和羊崽為食。”


    燕止危扭頭見到門邊人,以為自己在做夢,揉了揉眼睛:“你怎麽在我家?!”


    院中清雪未化,雪光耀眼,沈迢安逆光站著,渾身唯獨一雙琉璃眸最為明亮:“太子安排在下來給世子講學。”


    燕止危:“……”


    他本來坐在床邊的,聽見沈迢安的話,直接倒頭躺迴去:“我的頭好痛……


    顏九,你去招待沈伴讀……”


    他的小把戲,沈迢安三歲時就見人用過。


    沈迢安語氣溫潤客氣:“世子既是身體不適,在下便不多打擾,送完東西就走。”


    說著,輕拍掌心。


    接著,院外進來十個護衛,兩兩成一隊,抬著五個裝著滿滿當當書卷的大櫃子進門來。


    燕止危傻眼:“這些是什麽?”


    沈迢安掩唇咳嗽了兩聲,才道:“這些,是世子明年春闈前必須要看完並背下的書籍。”


    “你是認真的?”燕止危臉都扭曲了。


    沈迢安淡笑:“讓世子在兩個月內背下別人二十年才能背完的書,的確困難。


    但,以世子的聰明才智,未嚐不可一試?”


    燕止危從震驚中迴神,狐疑的望著沈迢安:“你確定,你不是在公報私仇?”


    沈迢安溫潤地望著他,隻是,笑意卻並未到眼底:“在下自認為,與世子並無私仇。”


    燕止危:“哈哈……”


    他從床上起身,正兒八經地給沈迢安倒了杯熱水:“沈夫子,喝杯熱水暖暖身。”


    沈迢安薄唇微動:“不必了,在下該走了。”


    “要的要的!”燕止危將水杯塞入沈迢安手中:“我前幾日剛辦了文定禮,去給沈伴讀取喜糖來,沾沾喜氣。”


    沈迢安:“……”


    燕止危光著腳轉身,從桌案上拿起一個紅色喜袋,熱情地塞入沈迢安懷裏:“不客氣!”


    沈迢安:“……”


    最終,沈迢安拎著繡有工整“囍”字的喜袋,離開榮安王府,上了自己的馬車。


    車簾放下,他便將喜袋扔在一旁。


    燕止危的那點小心思,他不必猜就能明白。


    故意拿文定禮說事,塞喜糖給他,不過是想刺激他,讓他拒絕登榮安王府講學。


    幼稚行徑,著實可笑。


    馬車行駛之前,沈迢安敲了敲馬車壁,對著隨侍吩咐:“進去告訴榮安王世子,三日後我再來。


    三日內,他必須將《禮記》看完。”


    原本,燕止危還開開心心等著沈迢安請辭,結果,卻等來下人傳話,讓他看書。


    燕止危當然不能忍。


    轉頭,他就鬧著讓榮安王去求仁帝,說他落水後落下病根,一看到書就頭疼得很。


    榮安王哪敢悖逆聖意?


    於是,次日卯時起,雲水間的院子裏便響起了洪亮的念書聲,要到亥時才歇。


    十個人輪流著念,一刻也不歇。


    燕止危睡覺時在聽書,吃飯時在聽書,就連如廁時,耳旁都是下人在念《禮記》。


    一連兩日,皆是如此。


    真是瘋了!


    燕止危忍無可忍,借口找溫庭瑞玩兒,躲到長公主府去。


    馬車上,燕止危歪坐著小憩,衣衫淩亂。


    近侍抱著《禮記》,一字一句念道:“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


    燕止危聽得咬牙切齒。


    一到長公主府,他打完招唿就直奔鹿鳴院:“阿虞……”


    溫知虞和柳浮雲正在研究敷臉的麵膏,門口光線一黯,燕止危就進來了。


    見到他,溫知虞有些意外:“世子?”


    她低頭跟柳浮雲叮囑了幾句,轉身在架子上的清水裏淨了手,走出屏風:“今日天寒,世子怎麽出門了?”


    “借你這裏躲躲。”燕止危坐在椅子上:“這兩日,我都快被他們給逼瘋了。”


    溫知虞彎唇:“是念書的事麽?”


    燕止危用力點頭。


    溫知虞遞了杯溫熱的紅棗茶給他:“太子安排沈伴讀給你當夫子的事,我聽說了。”


    “你也覺得,我不需要沈迢安當夫子的,對吧?”燕止危仿佛找到了知音。


    溫知虞點頭。


    讓沈迢安給燕止危授課,確實不妥。


    但,她又猜不透太子的心思……


    燕止危喝了口茶:“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這樣說的吧?


    我就算當睜眼瞎,也不會讓他我一絲便宜!”


    溫知虞:“……”


    她望向燕止危:“你不願意跟著沈伴讀念書,是因為這?”


    “豈止!”燕止危湊近了她些許:“我還懷疑,他借著為我授課的機會,居心不良。


    畢竟他先前挑釁過我,說要和我公平競爭,想娶你呢。”


    溫知虞眸光動了動。


    她私心覺得,她與燕止危皆該少與沈迢安有接觸為好。


    若陌路此生,那就更好不過了。


    可,自她重生之日起,不僅她自己,就連燕止危也接二連三和沈迢安牽扯在一處。


    若再讓沈迢安給燕止危當了夫子,那就真是牽扯不清了……


    望著燕止危清澈的眸子,溫知虞緩聲道:“你去找太子殿下,就說,你不願沈伴讀因你而耽擱了明年春闈的備考。


    你再告訴太子,我兄長也在府中備考,你會來長公主府和兄長一起學習。


    我,會親自督促你的課業。”


    聽見這話,燕止危眼睛都亮了:“阿虞,你願意教我念書麽?”


    溫知虞不答反問:“世子願意跟我學麽?”


    【作者題外話】:世子:情敵他一定是想當我父親![指指點點][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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