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送來的花,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上百盆,光是鹿鳴院根本擺不下。


    更何況,這些花嬌氣,除了山茶和梅花,餘下的隻能擺放在暖房裏,正午時搬出來曬太陽,冷一點便又得搬迴暖房……


    尤其是牡丹,必須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守著。


    於是,長公主命人收拾了一間寬敞的大屋子出來養花,又客客氣氣地給燕止危送來的花匠一大筆賞賜。


    小狐狸,被溫知虞帶迴了鹿鳴院。


    燕止危說,她在望月山行宮遇野豹那日,進山的公子們都看上了這隻小火狐。


    一群人打賭,看誰能在圍獵時射下它。


    甚至有人說,誰獵得這隻小火狐,他便出千兩白銀,買下火狐皮去做狐狸毛領。


    最後,好幾個人爭搶,將價格抬至萬兩白銀……


    燕止危也喜歡這狐狸。


    等人商議完,他直接開口:“這隻狐狸,我要捉活的,誰也不準跟我搶!”


    他性格霸道,實在難纏。


    於是,小火狐被讓給了他。


    ……


    添了隻小狐狸,鹿鳴院熱鬧了不少。


    起初兩日,院中人等根本不敢接近那隻毛茸茸、嚶嚶嚶的小家夥,生怕惹怒它。


    誰知,小狐狸脾氣出奇的好。


    武安侯特地請了個獸醫來府中,將小狐狸抱去他院子裏,讓獸醫一通查看。


    獸醫一瞧,笑著開口:“前幾日,榮安王世子也讓在下幫忙瞧過這隻小狐狸。


    它約摸著才七八個月大,大抵是在行宮覓不到食,長得有些瘦小幹巴……”


    獸醫走後,武安侯特地來找了溫知虞一趟。


    他板著臉:“獸醫說,這狐狸年幼就和父母分開,在獵場覓不到食,需得好好進補。”


    溫知虞一聽,就知道父親喜歡這狐狸。


    她順勢道:“女兒這段時日有些忙,可否勞駕父親,先幫女兒養上幾日?”


    武安侯肉眼可見地高興,卻故意沉著嗓子:“如此,為父便辛苦一點,每日三餐時接走,喂完給你送迴來。”


    溫知虞莞爾:“辛苦父親。”


    武安侯微笑:“好說。”


    花有花匠日夜照看,小狐狸有父親喂養,文定禮也有府中人操持,溫知虞沒了後顧之憂。


    她擇了個日子,進宮給太後和皇後請安。


    兩個月未見,太後鬢邊又添了幾根華發。


    見她,太後便問:“聽聞,你在望月山時,差點被野豹傷著,是沈迢安救了你?”


    溫知虞應了一聲:“是。”


    太後又問:“燕止危在獵場遇刺,也是沈迢安出手相救的?”


    溫知虞點頭:“是。”


    望著她明媚的臉龐,太後歎氣:“你們三人之間,當真是摻了一段孽緣。”


    溫知虞垂眸不語。


    太後緩慢撥動著手中的珠串,換了話題:“文定禮,準備得如何了?”


    溫知虞軟聲道:“迴稟太後,準備得差不多了。”


    太後頷首,慈和的目光看了她許久:“文定禮之後,帶燕止危一同來見哀家吧。”


    溫知虞應下。


    見完太後和皇後,迴府之後,她開始專心準備迴禮。


    迴禮,包括一件刺繡的束袖錦袍,一件鬥篷,一條腰帶,外加一雙長靴……


    在此之前,她先幫武安侯做了雙靴子,為長公主做了雙繡鞋。


    收到鞋子,武安侯當場試穿完,就立刻讓人收起來,好生放箱子裏去了。


    長公主,則紅了眸子。


    ……


    這日,柳浮雲來鹿鳴院。


    進門後,望著架子上的華麗的刺繡,驚歎道:“阿虞,我都不知,你的女紅竟這般好!”


    溫知虞抓著針抬眸。


    十幾日不見,柳浮雲變得白嫩俏麗了許多,還難得地穿了身繁麗的裙子。


    溫知虞含笑:“這些日子,沒少敷麵吧?”


    柳浮雲臉頰微紅:“被你瞧出來啦!”


    見她這副模樣,溫知虞心中有了些判斷:“浮雲,迴京後你都不來找我,是很忙麽?”


    “我……”柳浮雲紅臉紅到了耳根:“阿虞,從望月山行宮迴來,慶王妃總去將軍府看我。


    好幾次,慶王世子也陪同著……”


    溫知虞眸光動了動。


    柳浮雲繼續道:“我瞧著,你對慶王世子態度很是一般。


    我擔心你多想,便遲遲沒敢來見你。”


    怕她多想?


    望著麵前神色忐忑的懷春少女,溫知虞神色淡了幾分:“怕我多想什麽?”


    柳浮雲對上她的視線,大著膽子道:“怕你不喜燕攜葉,怕你不願我與他往來。”


    溫知虞:“……”


    她從刺繡架旁起身,親自倒了杯熱茶,遞給手指冰涼的柳浮雲:“我對燕攜葉,並無不喜。”


    柳浮雲遲疑。


    溫知虞聲音很輕,情緒也很淡:“那夜在月蘭台外,你同我說,燕攜葉曾親口告訴你,他有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不是你。


    所以我才勸你,另覓佳婿。”


    柳浮雲睫毛微垂:“慶王妃告訴我,世子他並無心上人,他隻是太煩被催婚,才故意那樣說的。”


    溫知虞張了張嘴。


    她該如何告訴柳浮雲,慶王府的所有接近,全都是蓄謀已久的陰謀,一朝踏進去,便是萬劫不複?


    望著眉毛輕蹙,臉上染著愁容的少女,溫知虞緩聲開口:“我將你當成好友,所以盼著你過得好。


    和男子相比,身為女子,一生能擁有的東西本就不多。


    若你選的那人,連絲溫情都願施舍給你,日後在深宅大院裏,你能拿什麽支撐著自己走完餘生呢?


    趁著主動權還在自己手上,你好好想想罷。”


    柳浮雲情緒低落:“所以,阿虞你還是覺得,我不該選燕攜葉,是麽?”


    溫知虞抿唇。


    她隱隱覺得,有些話不該說。


    說了,似乎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見她如此,柳浮雲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我知道了。”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


    並且,一連好些日子都再未出現在長公主府。


    --


    臘月,天越來越冷。


    這日,溫庭瑞下學後,興致勃勃地跑來鹿鳴院:“姐,今日燕攜葉要在醉月樓請客!


    阿危讓我告訴你一聲,他也去。”


    燕攜葉?


    又是燕攜葉。


    溫知虞摁了摁從早起就跳個不停的眼皮,問:“慶王世子為何要請客?”


    溫庭瑞驚訝:“你不知道麽?皇上給他和浮雲姐姐賜婚了!”


    溫知虞:“……”


    “不同你說了!”溫庭瑞道:“我去換身衣服,今夜不迴家住了,阿危也是!


    我會看好他的,你放一百個心吧!”


    說完,高高興興跑了。


    “庭瑞……”


    溫知虞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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