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猶豫道:“倒不是我不想開理發店,隻是我很快就跟戴衛國結婚了,我擔心開了理發店之後又犯老病,畢竟已經為人婦了,起碼要注意影響。


    再說,我剛來寧安市的時候還是黑戶,連戶口都沒有,我們領結婚證還是東風機械廠出的證明,如果想開店的話就必須辦理營業執照,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李新年遲疑道:“我聽說你當年曾經在東風機械廠的家屬院大門口買過豆腐,別人都叫你豆腐西施呢。”


    楊玉環罵道:“這狗崽子,居然連這點事都跟你說過。”


    李新年明白楊玉環肯定是誤會了,她還以為這是戴山嘴長呢,不過,他也沒有糾正,而是說道:“這麽說你和戴衛國結婚之後生活也不富裕啊。”


    楊玉環點點頭說道:“主要是因為我那幾年沒有穩定的收入,如果光是我們夫妻兩個,日子雖不富裕,倒也過得去。


    可大山出生之後,又多了一張嘴,光靠戴衛國一個人的工資就有點緊張了,所以我不得不做點小買賣補貼家用。


    要說最困難的時期,還是戴衛國去世之後,那時候大山才十二歲,家裏就剩下我們孤兒寡母。


    說實話,你丈母娘的眼睛可真毒,她隻是見過戴衛國一麵就看出他活不長,隻是沒想到這麽短命呢。”


    李新年盯著楊玉環說道:“也不能說隻剩下你們孤兒寡母吧,起碼南門頭的韓國慶應該給了你們不少幫助,我聽說你後來一直在他的診所上班。”


    楊玉環呆呆楞了一下,隨即驚訝道:“怎麽,這些事也是戴山告訴你的?”


    李新年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而是小聲說道:“大媽,你跟韓國慶的事情恐怕是瞞不住了,警察前不久因為韓壽出租屋的案子調查了他所有的家庭成員。


    並且重點調查了韓壽的妹妹韓麗,據說當年韓麗妹妹的婚事就是你牽的線,而韓麗的丈夫謝愛民也是戴衛國的老朋友。


    警察已經掌握了戴山跟韓麗一家的關係非同一般,起碼已經知道戴山和韓麗的女兒謝新玲當年曾經有一段不光彩的曆史。”


    楊玉環一臉吃驚道:“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李新年小聲道:“自從老戴被抓之後,我暗地裏一直關注著他的案子,警察為了找到老戴的贓款,凡是跟他稍微有點瓜葛的人都不會放過。


    很顯然,現在他們盯上了韓壽家族的人,你剛才懷疑警察去過你家,應該也跟老戴的贓款有關係。”


    沒想到楊玉環擺擺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就讓他們折騰去吧,大山的事跟他們扯不上關係,也許大山早就預料到有這麽一天了。”


    李新年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老戴的案子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楊玉環肯定地點點頭,說道:“不用擔心,不管是大山的案子,還是萬振良的案子,跟韓國慶一家都扯不上一點關係。”


    李新年盯著楊玉環問道:“大媽,有關萬振良的案子你究竟都知道些什麽?”


    楊玉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為什麽要關心這個案子?”


    李新年說道:“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我的家裏人,警察一直在暗中調查我老丈人。”


    楊玉環好一陣沒出聲,最後問道:“那你怎麽不問問你丈母娘?當時她不是銀行的行長嗎?”


    李新年有種直覺,他覺得楊玉環肯定知道些什麽,隻是不願意多說,既然楊玉環明白戴山最終選擇自己做為他的繼承人,楊玉環還有必要隱瞞什麽嗎?


    李新年沉思了一下,決定換個角度來套楊玉環的話,猶豫道:“大媽,有件事我覺得有點奇怪,既然你跟我媽在吳中縣的時候就有密切交往,後來又成了親家,可在我的印章中你們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麽來往啊。”


    楊玉環問道:“怎麽?難道你以為你丈母娘當了官就看不起我了?”


    頓了一下,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丈母娘,如果說你丈母娘在這個世上有一個真正的朋友,那就是我。”


    李新年一臉驚訝道:“可我幾乎都沒有發現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認真地說說話,反倒是我老丈人跟你來往的時候多一點吧?”


    楊玉環嘿嘿笑道:“難道我和你丈母娘說點什麽非要讓你聽見?我們見麵的次數雖然不多,可每次見麵都能傾訴衷腸。


    你丈母娘是個要強的女人,這種女人心裏最苦,有些話就算是跟顧百裏,跟自己的兒女都不能說,但她從來不會瞞著我。


    不過,我和譚冰在毛塘四合院互相認出來之後,她約我在一家茶樓見麵,那天我們互相訴說了別後的經曆。


    最後她讓我發下毒誓,絕對不會把我們互相知道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丈夫和子女也不能說。”


    “難道你就沒有告訴過戴山?”李新年質疑道。


    楊玉環搖搖頭,說道:“沒有,從沒跟他提起過我早就認識你丈母娘。”


    “那你今天為什麽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李新年質問道。


    楊玉環說道:“因為當年我和你丈母娘在吳中縣曾經幹過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告訴你也不算我違背誓言。


    再說,這些事我覺得也有必要讓你知道,都是陳年爛穀子了,你丈母娘也早退休了,就算被人知道又怎麽樣?”


    李新年吃驚道:“怎麽,這些事已經有人知道了?”


    楊玉環猶豫道:“眼下我也隻是猜測,你剛來的時候我已經說了,我還以為警察會先來找我說出我父親的名字呢。


    實際上吳中縣公安局的範先河已經根據那張老照片把我的身世查清楚了,當年我和你丈母娘在吳中縣接觸過不少人,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


    李新年你驚訝道:“你怎麽會知道吳中縣公安局範先河的動靜?”


    楊玉環還沒有迴答,先前迴去給楊玉環取佛經的保姆阿華推門走了進來,她見李新年還坐在那裏,似乎有點意外,不過,還是走過來把一本破舊的佛經遞給了楊玉環。


    楊玉環順手就把佛經放在了枕頭地下,然後伸手指指阿華衝李新年問道:“你知道阿華是什麽人嗎?”


    李新年怔怔一愣,疑惑道:“她不是你的保姆嗎?”


    楊玉環搖搖頭說道:“剛才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和永昌鎮蘆花的往事,那我也不用瞞你了,實際上阿華是蘆花的小女兒,名叫孫巧雨,小名阿華。


    當年蘆花之所以沒有來寧安市找我,是因為家裏又給他介紹了一個男人,阿華就是蘆花跟第二任丈夫生的第二個孩子,加上前夫的兩個孩子,蘆花有四個孩子呢。”


    李新年驚訝地扭頭把阿華打量了幾眼,他以前還沒有對這個保姆特別注意。


    不過,仔細端詳之後,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雖然其貌不揚,可看上去卻很精明,尤其是眼神看人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倒是和秦時月有幾分相似。


    楊玉環繼續說道:“大山在東風機械廠當了車間主任之後,琢磨著要給我上戶口,我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居然還想去吳中縣認親戚呢,結果被我臭罵了一頓,並且告他我那些親戚當年是怎麽對待我的,何況,據說我父母的死還是因為被家裏的親戚出賣呢。


    我告訴大山,我這輩子也不會認那些親戚,就算家裏有再多的錢也不會給他們一分,就讓他們在那個窮山溝裏窮死算了。”


    李新年楞了一會兒,說道:“這麽說你後來找到了蘆花?”


    楊玉環說道:“後來大山有了出息,又經常往吳中縣跑,所以,我就把蘆花的事情跟他說了,沒想到就找到了。


    我讓大山給蘆花蓋了新房子,給她的子女安排了工作,現在一家人都過的挺好,對了,後來大山又幫著阿華參了軍,阿華複員以後曾經在吳中縣派出所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就不幹了。


    我家裏原本有兩個保姆,可大山出事之後都被我辭退了,有一天蘆花來家裏看我,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麽也不放心,所以就讓阿華來照顧我。”


    李新年一臉恍然的樣子,不禁又扭頭看看阿華,這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會看起來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原來是當過兵呢。


    隻是不清楚她年紀輕輕的怎麽會甘願在這裏陪一個老太太,難道這個女人也跟戴山有什麽扯不清的關係?


    不用說,範先河調查楊玉環的消息應該是阿華通過什麽渠道聽來的,否則楊玉環一個老太太怎麽會知道吳中縣公安局在調查她?


    阿華似乎怪楊玉環說的太多,提醒道:“阿姨,你也該休息了,有什麽話還是改天再說吧。”


    李新年心裏還有不少疑團打算在楊玉環這裏尋找答案呢。


    何況戴山費盡心機讓他來找楊玉環絕對不僅僅是讓他聽故事,肯定還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可阿華顯然試圖終止這場談話,一時有點不甘心。


    好在楊玉環似乎明白阿華的意思,擺擺手說道:“新年又不是外人,我還有事要跟他說呢,你去外麵看著點,別讓人進來打攪我們。”


    沒想到阿華對楊玉環的話言聽計從,一聲不吭地出去了,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楊玉環見李新年一臉疑惑的樣子,說道:“蘆花雖然跟我沒有任何親戚關係,但我把她當成是自家人,就像你媽隻有我一個真正的朋友一樣,蘆花也是我這輩子最信得過的人。”


    李新年心中一動,問道:“這麽說老戴對蘆花一家也很信任了?”


    楊玉環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那當然。”


    李新年呆呆楞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說道:“大媽,有件事我可能不該問,可警察顯然已經在懷疑了,我問你,大山是不是你跟韓國慶的孩子?”


    楊玉環好一陣沒出聲,最後點點頭說道:“不錯,大山確實是我跟韓國慶生的,但我並不是不想給戴衛國生孩子,而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迫不得已?什麽意思?難道戴衛國不能生孩子?”李新年疑惑道。


    楊玉環歎口氣道:“我跟戴衛國結婚之後兩年都沒有懷孕,當初我還以為在吳中縣的時候打過幾次胎落下了什麽毛病。


    所以就去當時的中醫院看婦科,那時候潘鳳是中醫院的副院長,婦科專家,我通過一個熟人請她幫我診斷了一下,結果一切正常。


    她建議我讓戴衛國也做個檢查,並且幫我介紹了南門頭的名醫韓國慶,說是在男科方麵韓國慶是專家。


    可沒想到戴衛國說什麽也不願意做這方麵的檢查,怕丟人,我也沒辦法。


    不過,戴衛國身體一直不好,經常生病,也查不出什麽毛病,一直以為是大車司機的職業病,因為他們睡覺吃飯都沒有規律。


    於是我就先自己去了一趟戴衛國的診所,讓她幫我先檢查一下,結果也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就這樣,我跟韓國慶認識了。


    韓國慶讓我騙戴衛國去他的診所看病,然後偷偷幫他做了檢查,結果發現他那方麵確實有點問題,但也沒說他不能生育,隻是開了一些藥讓他迴去吃。


    結果又過了一年,我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眼看我都快三十了,你說我能不急嗎?那個時候我已經在韓國慶的診所上班了,我知道他對我有意思。


    都是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當時真是虎狼之年,而戴衛國好像對我也有點厭倦了,反正不太願意幹那事,實際上是身體上出了問題。


    後來韓國慶跟我說,戴衛國是得了一種叫什麽天生死精症,射出來的東西都是死的,根本不可能生孩子。


    我那個時候就是想要個孩子,後來經不住韓國慶的慫恿,於是就跟他睡了,沒想到不到半年就懷孕了,並且還是個男孩。”


    李新年驚訝道:“難道戴衛國就沒有懷疑?”


    楊玉環遲疑道:“他是不是懷疑我不知道,反正他到死都沒有跟我提出過質疑,並且一直都把大山當成自己的兒子。”


    “那你是什麽時候把老戴的身世告訴他的?”李新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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