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雨勢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劇了。


    上午九點鍾左右,李新年和顧雪開車送洋洋去機場,盡管雨刮器不停地來迴擺動,可擋風玻璃上的水還是無法控製,經常模糊視線。


    洋洋因為終於實現了讓琪琪陪他一起出國的願望,所以顯得很興奮,一路上不停地問這問那,可等他們到了機場之後,卻沒有發現秦時月和琪琪。


    李新年看看手表疑惑道:“時間差不多了,怎麽還沒來?該不會最後時刻改變主意吧?”


    顧雪說道:“不會吧,所有的手續都辦完了,機票也訂好了,怎麽能隨便改變主意。”


    正說著,洋洋忽然伸手指指門口,說道:“來了,來了。”


    李新年扭頭一看,隻見秦時月和女兒從外麵走了進來,於是衝她們揮揮手,秦時月看見了,帶著琪琪走了過來,抱怨道:“人民路橋洞被水淹了,隻要繞道,差點誤了事件。”


    顧雪說道:“那咱們趕緊去辦登機手續吧。”


    秦時月和顧雪去辦理登機手續,琪琪也跟了過去,李新年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洋洋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一個小禮物,昨晚忘記給你了。”


    洋洋接過去看了一下,疑惑道:“剃須刀?”


    李新年點點頭說道:“你應該已經開始刮胡子了吧?”


    洋洋皺皺眉頭,說道:“前不久琪琪已經送給我一把電動剃須刀了,一千多呢。”


    李新年盯著洋洋說道:“我送你的把這剃須刀是手動的,隻有幾十塊錢,不過,我還是建議你經常使用手動剃須刀,這會給你帶來不一樣的感覺。


    記得當年我第一次用手動剃須刀刮胡子的時候,年紀也跟你差不多,每天早晨刮胡子的時候,就會感覺到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了,而是已經成了一個男人。”


    洋洋一副狐疑的樣子,把剃須刀塞進了口袋,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現在連女人都有了,還有必要用一把剃須刀來證明自己是不是男人嗎?”


    李新年楞了一下,隨即看看遠處的琪琪,猶豫道:“說實話,我對琪琪也說不上了解,也不敢說她是個好女孩,但我能感覺到她對你起碼是真心的,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


    洋洋信誓旦旦道:“這你就放心好了,我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既然帶她出去了,就不會幹對不起她的事情。”


    頓了一下,小聲道:“幹爹,在這方麵我肯定比你強,我可不是那種花心的男人。”


    李新年臉上有點掛不住,哼了一聲道:“那就等著瞧吧,你說的話我隻能信一半。不管怎麽說,我希望你這次出去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洋洋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看還在那邊辦手續的顧雪和秦時月,小聲道:“幹爹,臨走之前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李新年疑惑道:“你想說什麽?”


    洋洋低聲道:“不是我要跟你說什麽,而是向你傳達我爸的一個口信。”


    李新年嚇了一跳,急忙拉著洋洋的胳膊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吃驚道:“你說什麽?你爸的口信?你什麽時候見過你爸了?”


    洋洋小聲道:“這兩個口信是我在毛竹園跟他見麵的時候留下的,他說在適當的時候轉告你,我覺得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


    李新年呆呆楞了一會兒,盯著洋洋問道:“你爸跟你說了什麽?”


    洋洋看看四周,小聲道:“我爸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如果他被抓了,就讓你去找我奶奶。”


    李新年怔怔楞了一會兒,疑惑道:“找你奶奶?找她幹什麽?”


    洋洋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你去找我奶奶,肯定是我奶奶會跟你說什麽秘密,比方我爸的錢藏在什麽地方了。”


    李新年一臉狐疑的樣子,說道:“扯淡,我前幾天還見過你奶奶呢,她也沒跟我說什麽啊。”


    洋洋一臉神秘地小聲道:“我奶奶當然不會隨便跟什麽人說我爸的秘密,你必須跟我奶奶對暗號,隻要暗號對的上,她就會把什麽都告訴你。”


    李新年覺得有點滑稽可笑,楞了一會兒,說道:“暗號?什麽暗號?”


    洋洋湊近李新年小聲道:“你見了我奶奶,隻要跟她說兩個字就行。”


    “什麽字?”李新年狐疑道。


    洋洋想了一下,說道:“一個是向字,天天向上的向,一個是升字,升棺發財的升。”


    “向升?什麽意思?”李新年疑惑道。


    洋洋聳聳肩膀,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我曾經試探過我奶奶,可我說了這兩個字以後,我奶奶什麽反應都沒有啊,也許,隻有大人跟她說這兩個字才會激活她。”


    李新年呆呆楞了一會兒,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洋洋狐疑道:“該不會你這小兔崽子臨走之前給老子下什麽套吧?”


    洋洋一臉冤屈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經把我爸的口信帶到了,去不去找我奶奶你自己看著辦。”


    李新年怔怔楞了一會兒,隨即說道:“你不是說兩個口信嗎?還有一個是什麽?”


    洋洋低聲道:“我爸說的很清楚,隻有在他被抓的時候才能傳達第一個口信,第二個口信時機還沒到,隻有在我爸死的時候才能告訴你,隻要他還活著,我就不能告訴你。”


    李新年一臉驚異的神情,正想繼續盤問洋洋,可顧雪和秦時月她們已經走了過來,隻好作罷。


    “開始安檢了,你們進去吧。”顧雪說道。


    在安檢口,洋洋主動擁抱了顧雪,朝李新年隻是揮揮手。


    而琪琪卻沒有擁抱秦時月,自顧拉著洋洋的手走了進去。


    並且兩個人進入了安檢區之後幾乎都沒有迴頭看看送行的人,自顧黏在一起說什麽悄悄話,很顯然,兩個人好像都很高興。


    秦時月憤憤道:“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辛辛苦苦把她養大,看她這樣子好像巴不得離我遠點呢。”


    李新年見秦時月好像有點傷感,安慰道:“現在的孩子都一樣,今天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出籠的鳥,終於自由了,眼下正在興頭上呢。”


    顧雪歎口氣道:“我這心裏也空落落的,不管怎麽說,他們畢竟還是孩子,好在我媽會過去陪他們一段時間。”


    秦時月猶豫道:“你爸也會去英國嗎?”


    顧雪搖搖頭說道:“我爸想去也去不了,日本一家機構聘請他在那邊交流兩個月呢。”


    說這話,走到了大門口,秦時月看看瓢潑大雨,說道:你們早晨看新聞了嗎?吳中縣和馬達縣一帶的山區爆發了百年不遇的大雨。


    據說局部地區發生了泥石流和山體垮塌,市裏麵今天緊急派出了救援隊,目前還不清楚人員和財產的傷亡情況。”


    顧雪說道:“今年的雨水怎麽這麽多?寧安市都下這麽大的雨,山區就更別說了,咱們趕緊走吧,今天路上肯定堵成馬了。”


    秦時月撐起雨傘說道:“那你們忙去吧,我也要迴局裏了,有什麽事打電話。”


    秦時月離開之後,李新年和顧雪鑽進了車裏麵,不過,並沒有發動車,而是坐在那裏發呆,顧雪嗔道:“愣什麽,趕緊走啊,難道你還舍不得洋洋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吧。”


    李新年好像沒有聽見顧雪的話,反而摸出一支煙點上,嘴裏嘟囔道:“向升是什麽意思,你聽說過嗎?”


    顧雪楞了一下,狐疑道:“什麽意思?”


    李新年扭頭盯著顧雪注視了一會兒,似自言自語道:“這兩個字怎麽聽著總覺得耳熟啊。”


    顧雪呆呆楞了一會兒,說道:“向升?吳中縣那個國民黨特務不是就叫向升嗎?萬振良送給爸的那隻手鐲據說就是他的。”


    李新年一臉震驚的像樣,一拍腦門說道:“哎呀,我怎麽就把這件事忘了呢?對對,向升,那個國民黨特務就是叫向升。”


    顧雪遲疑道:“你怎麽突然想起這件事?”


    李新年沒有迴答顧雪的問題,二話不說就發動了車,一邊開出停車場,一邊說道:“我先送你迴公司,今天還約了人談事情呢。”


    其實李新年並沒有約什麽人,當他意識到“向升”兩個字的含義的時候,一顆心不禁一陣狂跳,再也不懷疑是洋洋的惡作劇了。


    聯想到顧百裏那隻手鐲的來曆,以及有關當年向升那個案子的傳說,再加上最近楊玉環家裏被盜的案子,基本上確定戴山肯定在母親那裏隱藏了什麽秘密。


    而戴山留下的這個暗號恐怕也隻有楊玉環能夠聽得懂。


    這麽看來,戴山逃跑的時候似乎還不死心,恐怕還指望最終能夠逃脫法律的製裁。


    隻有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才不得不交代自己的秘密。


    可奇怪的是,戴山既然是楊玉環和韓國慶的私生子,那他跟毛竹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為什麽偏偏選中了自己的連襟呢,難道他真的這麽信任自己?


    也許跟錢沒關係,戴山不大可能愚蠢到在自己的母親那裏藏匿巨額贓款,很有可能跟他的案子有關,甚至可能牽扯道萬振良案的真相。


    當然,李新年心裏也充滿了警惕,擔心戴山會不會利用自己達到什麽目的,可細細想想,總覺得戴山沒有陷害他的理由。


    這麽一想,李新年頓時有種急迫感,聯想到楊玉環家裏發生的盜竊案以及那隻失而複得的手鐲,猜想警察說不定已經盯上了楊玉環。


    必須搶在警察的前麵跟楊玉環見一麵,但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起碼不能直接去楊玉環的家裏。


    約莫中午時分,一輛來自秦川醫院的120救護車停在了楊玉環的單元門口,不一會兒,保姆攙扶這楊玉環上了救護車。


    半個多小時之後,楊玉環被送到了醫院的一個單人病房,一名醫生對她進行了全麵的身體檢查,然後就辦理了住院手續。


    晚上吃過晚飯之後,李新年手裏捧著一束鮮花來到了楊玉環的病房,隻見楊玉環躺在病床上,保姆坐在一邊看手機。


    “這不是老旦嗎?你怎麽來了?”楊玉環看見李新年走進來好像有點驚訝。


    李新年把鮮花交給保姆,笑道:“小雪說你住院了,本來她也要來的,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楊玉環坐起生來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麽病,今天醫生給我打電話,說是要進行複查,還專門派車來接我,我還有點莫名其妙呢。”


    李新年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說道:“檢查一下也不是什麽壞事,你隻當在這裏修養兩天,你對秦川應該不陌生吧。”


    楊玉環好像對秦川不太感冒,哼了一聲道:“他不是你繼父嗎?這麽說是小雪安排我來做檢查了?她倒是挺有良心。”


    頓了一下,問道:“最近大山那邊怎麽樣?你有他的消息嗎?”


    李新年瞥了一眼保姆,小聲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楊玉環頓時露出警覺的神情,衝保姆說道:“阿華,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老旦有話要說。”


    保姆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李新年走過去關上了病房的門。


    “大山是不是要判了?”楊玉環好像有點緊張地問道。


    李新年搖搖頭,說道:“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我了解到的最新消息是警方基本上已經結案了,接下來就是交給檢察院起訴了。”


    “你那現在你們能見到他人嗎?”楊玉環問道。


    李新年搖搖頭,說道:“目前還不行,我已經替他安排了律師,隻要警方許可,小雪隨時都可以去見他。”


    楊玉環呆呆楞了一會兒,歎口氣道:“我雖然不太懂法律,可大山應該很難再出來了,我聽保姆阿華說起碼要判二十年。”


    李新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大媽,不管怎麽樣,我和小雪肯定會盡一切努力讓老戴少判幾年,今後還可以減刑,老戴還是有希望重見天日。”


    楊玉環幽幽道:“可我是肯定熬不到那一天了,隻想什麽時候能最後見他一麵。”


    李新年急忙道:“見麵肯定沒問題,隻要判決下來,親屬都你能定時探望,這件事我會安排的。”


    說完,見楊玉環坐在那裏傷感,又說道:“今天我和小雪把洋洋送走了,他的那個女朋友陪著他一起去的。”


    楊玉環猶豫道:“倒是讓你費心了,讓他出去也好,省的總是惦記著他爸。”


    李新年沉默了一會兒,那座椅朝著病床拉近一點,低聲道:“大媽,我今天來不僅僅是探望你,而是老戴讓我來的。”


    楊玉環一愣,吃驚道:“你說什麽?你見過他了?”


    李新年緩緩搖搖頭,說道:“我怎麽能見得到他?不過,他在逃跑之前我們在毛竹園見過麵,他當時給我留下一句話。”


    “什麽話?”楊玉環盯著李新年問道。


    李新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實際上他隻是給我留下兩個字,說實話我也不明白這兩個字有什麽含義,但老戴說你能聽得懂。”


    “什麽字?”楊玉環慢慢坐直了身子,一臉驚異道。


    “向升。老戴就是讓我告訴你這兩個字。”李新年說完,一臉經常地盯著楊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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