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先開車迴到家裏,剛進院子就看見門口停著一輛豪華奧迪轎車。


    再看看車牌,居然是省城的牌照,代表省城的字母w後麵是三個八兩個六,不用說,這輛車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貴。


    家裏有客人,丈母娘的客人。


    說實話,做顧家的女婿也五六年了,除了逢年過節有親朋好友同事來四合院拜訪丈母娘之外,平時很少見到家裏來客人,尤其是丈母娘的客人。


    當然,他這些年跟顧紅住在外麵,就算四合院來了客人也不一定知道,可近一年來他可是每天都住在四合院,也沒見家裏來過譚冰的什麽客人,就連外出應酬也屈指可數。


    房門上了鎖,李新年故意把腳步放的重一點,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又故意延長了換鞋的時間。


    剛換完鞋,正要走進客廳,忽然傳來丈母娘一陣輕微的笑聲。


    說實話,李新年還是第一次聽見丈母娘這麽“魔性”的笑聲,做為長輩,譚冰倒也不是不苟言笑的人,隻是平時都笑的很矜持,很節製,充滿了理性。


    可這一次他聽到的卻是丈母娘毫無城府、無拘無束,甚至可以說是帶點天真爛漫的笑,這笑聲不僅充滿了魅力,而且還有相當的感染力。


    笑完之後,又聽到譚冰小聲嗔道:“你騙鬼去吧。”


    不過,隨即譚冰似乎就聽見有人迴來了,於是大點聲音問道:“是老旦還是小雪啊。”


    李新年急忙道:“媽,我迴來了。”說完,就像是戲台上的演員出場般走進了客廳。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味,同時還有一絲香甜的氣味,好像是香水味。


    丈母娘為了這個客人專門噴了香水,不過,肯定不是空氣清新劑,而是抹在身上的香水味。


    客廳裏隻有兩個人,麵對麵坐在沙發上,一個是譚冰,麵對著門。


    另一個是男人,他原本背對著門口,頭頂已經有點微禿了,聽見後麵的動靜急忙轉過頭來。


    李新年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


    “啊,秋穀,你應該沒見過我的小女婿吧。”譚冰見李新年進來,微笑著衝對麵的杜秋穀說道。


    杜秋穀把李新年打量了兩眼,隨即笑道:“應該是新年吧?還真是第一次見,上次聽你說今年投資了一個大項目。”


    譚冰笑道:“倒也算不了大項目,但對他來說算得上是個大項目。”


    說完,衝李新年說道:“老旦,這是杜叔叔,我們省行的行長,你應該聽紅紅提起過吧。”


    李新年馬上就進入了角色,賤貨似地堆起笑臉,朝著杜秋穀伸出手去,說道:“原來是杜行長,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嘴裏這麽說著,腦子裏卻是一連串的疑問:杜秋穀怎麽會這麽挑時間,偏偏老丈人住院,小翠不在家的時候來家裏做客,這是計劃好的還是偶然之舉,另外一個保姆和雙兒呢?


    奇怪,既然杜秋穀難得大駕光臨四合院,按道理顧紅不應該缺席啊。什麽樣的應酬比接待杜秋穀還要重要呢?


    隨即,瞥了一眼丈母娘,隻見她高高地挽著發髻,麵如滿月,寶相莊嚴,隻是身上那套薄薄的絲綢睡衣睡褲顯得有點隨意,並且腳上隻穿著繡花拖鞋,沒有穿襪子。


    當然,李新年還不至於懷疑丈母娘和杜秋穀趁著家裏沒人會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如果他們真要幹點什麽,也不可能在家裏。


    杜秋穀隻是欠著身子跟李新年的手握了一下,說道:“剛才你嶽母還跟我提起你呢,創業階段應該很辛苦吧?”


    “還行吧,沒辦法,所有事情都要自己親力親為。”李新年敷衍道。


    一邊走過去挨著譚冰坐下來,摸出一支煙遞給杜秋穀,沒想到他擺擺手拒絕了。


    不過,他瞥了一眼茶幾上的煙灰缸,隻見裏麵有五個煙頭。


    如果是個煙鬼的話,應該在這裏待了一個來小時,但杜秋穀應該不是煙鬼,這麽看來,他起碼在這裏待了兩個小時以上,看來他和丈母娘是相談甚歡啊。


    以杜春穀的級別,如果沒有特殊關係,不大可能跟丈母娘這種級別的行長促膝談心,何況丈母娘早就退休了,當然,也許丈母娘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沒當上總行的行長呢。


    杜秋穀盯著李新年注視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夫妻兩一個賺錢,一個管錢,倒也是絕配啊。”


    李新年笑道:“沒辦法,被逼的,我如果不賺錢的話,她哪來的錢管?”


    譚冰嗔道:“大言不慚,好像你賺了多少錢似的,就你那點錢,紅紅還懶得管呢。”


    杜秋穀正色說道:“冰冰,你可別小看了生意人啊,如果沒有新年這樣敢闖敢幹的生意人,哪來的銀行?哪來的銀行家啊。”


    正說著,外麵傳來開門聲,隻見顧雪走了進來,把客廳裏的三個人掃視了一圈,笑道:“我說誰的車這麽牛逼,原來是杜行長大駕光臨啊。”


    杜秋穀站起身來,笑道:“瞧,顧總迴來了,我也該告辭了。”


    顧雪嗔道:“為什麽我一迴來你就要告辭啊,我又不吃人。”


    杜秋穀笑道:“吃不吃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療養院那些老家夥一個個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沒兩把刷子還鎮不住那些老家夥。”


    顧雪說道:“這都到晚飯時間了,起碼吃了飯再走不遲。”


    譚冰擺擺手,說道:“你就別跟他客氣了,他就算有時間留下來吃飯,那也吃不慣咱們的粗茶淡飯。”


    杜秋穀盯著譚冰說道:“要不是有人在等我的話,就衝你這句話,我還真想嚐嚐你的粗茶淡飯呢。”


    譚冰的臉上似有一絲紅暈,伸手推推杜秋穀,說道:“好啦,既然你有事,我就不挽留你了,你能來看看我這老婆子,我已經榮幸之至了。”


    杜秋穀衝李新年和顧雪擺擺手,然後和譚冰走了出去。


    “杜秋穀怎麽來了?”顧雪小聲道。


    李新年楞了一下,說道:“我怎麽知道?我迴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裏了。”


    說完,朝著窗戶外麵瞥了一眼,正好看見譚冰把杜秋穀送到了汽車跟前。


    但杜秋穀並沒有馬上上車,而是站在那裏跟譚冰說著什麽,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可從譚冰的神情來看,再不像剛才輕鬆嬉笑的神情。


    兩個人好像都在談論一個嚴肅的話題,足足過了兩三分鍾,杜秋穀才鑽進了車裏麵,慢慢開出了院子。


    譚冰迴到屋子裏,見李新年和顧雪站在那裏,似有點疲倦地說道:“紅紅晚上不迴來吃飯,我也不想吃,你們兩個看看冰箱裏有什麽隨便吃點吧。”


    顧雪疑惑道:“媽,杜秋穀來家裏紅紅不知道嗎?”


    譚冰搖搖頭,說道:“別說紅紅,我先前也不知道,快到家門口了才給我打電話。”


    這麽說不是計劃好的,而是臨時拜訪,怪不得丈母娘穿著睡衣睡褲呢,不過,在倉促之間她還是來得及收拾頭發並且噴了香水。


    “難得,他居然也有這個閑工夫。”顧雪說道。


    譚冰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倒不是專門來串門的,再過兩個月,他就要退了。”


    顧雪驚訝道:“怎麽?他要退休?這麽快?”


    譚冰疑惑道:“快什麽?他隻比你爸小一歲,雖說算是退居二線,不過和退休也差不多。”說完,歎了一口氣,慢慢朝著臥室走去。


    丈母娘這一聲歎息聽在李新年耳朵裏竟似有無限的遺憾,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遺憾,還是為了顧紅失去了一個強有力的後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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