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揚了揚手中的短刀,示意自己的緊張與誤會。


    江子陵見狀,額角冷汗直冒,連忙解釋道:“看你遲遲未歸,我放心不下,就出來找你。在山腳處看見這裏有微弱的火光閃爍,便循跡而來。”


    蘇毓聽後,沒好氣地說:“你有嘴不會喊一聲啊?害我白緊張一場。”


    江子陵略顯尷尬,答道:“聽聞此山常有鬼火出沒,所以我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聲響,生怕驚動了鬼神。”


    蘇毓被他的說法逗笑,揶揄道:“那你見過鬼火嗎?”


    江子陵搖了搖頭,坦誠道:“未曾親眼見過,隻是小時候聽村裏的老人說起過。”


    蘇毓無奈地告訴他:“鬼火確實存在,但它並非紅色,而是呈現藍色,且多出現在墳地,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會在這裏碰到。”


    江子陵卻一臉認真地接話:“阿毓,這裏就是墳地。我們柳樹村去世的人,都安葬於此。”


    此言一出,蘇毓瞬間瞪大了眼睛,驚愕地“啊”了一聲,旋即一個箭步跳到江子陵身旁,滿臉驚恐地望著四周:“真的?”


    江子陵輕輕點頭,安慰道:“估計是天黑,你走岔了路,才誤入此地。”


    蘇毓一聽,更是心慌意亂,忙不迭地拉住江子陵的手臂,緊張地說:“那我們快離開吧,別打擾了先人們的安寧。”


    盡管她平時並不迷信鬼神,但此刻身處墳地,周圍彌漫的陰森氣息仍讓她頭皮發麻,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


    目睹蘇毓此刻緊緊依偎的模樣,江子陵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溫暖的微笑。


    平日裏看她行事果斷、雷厲風行,總以為她無所畏懼,如今方知,原來她也有著柔弱膽小的一麵。


    想到這裏,他心中泛起一股保護欲,默默地握緊了蘇毓的手,堅定地說:“別怕,有我在。”


    兩人在黑暗中相視一笑,攜手共赴未知的旅程,彼此的陪伴成為驅散恐懼的最佳良藥。


    江子陵雖然腿腳略有不便,但對這片蜿蜒曲折的山路卻了如指掌,步履穩健且堅定。


    他的存在如同一座燈塔,照亮了蘇毓迷茫的心境,讓她在蒼茫山林間找到了依靠與方向,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安心之感。


    她關切地詢問:“你特意出來找我,那喜兒一個人在家怎麽辦呢?”


    江子陵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目光柔和地望著遠方:“她是個乖巧的孩子,知道我會迴來,會安靜地在家裏等我。以往我外出時,她總是如此度過,自己玩玩具、看圖畫書,或是照顧那隻小花貓,從不哭鬧。”


    蘇毓聽著,心中泛起一絲酸楚,為江子陵和喜兒這對父女的堅韌與獨立而感動。


    她真誠地向江子陵表達謝意:“真的非常感謝你,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恐怕真的要在這一片密林中迷失方向,陷入困境。”


    江子陵卻淡然一笑,眉宇間流露出一份擔當:“哪裏的話,換作是我,若是今晚尋不到你,隻怕也會整夜輾轉反側,無法安眠。你安然無恙,便是最好的安慰。”


    聽到江子陵如此說,蘇毓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暖流輕輕包裹,溫暖而熨帖。


    她又提及白天在山上的所見:“今天我在山上發現了許多野果和蘑菇,隻可惜當時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去采摘。”


    江子陵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對山林的熟稔與熱愛:“那些地方我都清楚,我對山裏的環境比你要了解得多。每個季節生長什麽,何處能找到,我都如數家珍。”


    蘇毓不禁疑惑:“既然山裏資源如此豐富,為何村裏人不來采摘利用呢?”


    江子陵的麵色微微黯淡,眼神中閃過一絲悲痛:“自我記事起,我爺爺就常常帶著我爹上山打獵,那時村裏有許多獵戶以此為生。然而,幾乎每戶人家都有親人喪生於山中的猛獸或意料之中,家中的女人們心痛不已,不再允許男人們冒險踏入這片危機四伏的山林。於是,獵戶逐漸減少,直至消失,如今隻剩下我和大哥仍在堅守,但我們同樣未能逃脫厄運,各自留下了傷痕。自那以後,這座山便成了村民心中的禁地,再無人敢輕易涉足。”


    蘇毓聽罷,心中對這座山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暗自決定下次進山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不能再如此冒失。


    兩人並肩而行,盡管江子陵行動略顯遲緩,但他們一路交談,倒也不覺路途漫長。


    待到家時,已近深夜,月光灑在靜謐的村莊,一切都顯得寧靜而祥和。


    蘇毓本以為喜兒早已在夢鄉中酣睡,然而推開家門,卻見小姑娘蜷縮在灶台邊,小小的身體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單薄。


    她紅撲撲的小臉被熱氣熏得微微發燙,眼皮沉重,顯然是強忍著困意在等待父親歸來。


    蘇毓心疼地放下背簍,快步上前,輕聲詢問:“喜兒,你怎麽還不去睡?在這裏燒火做什麽?是不是餓了?”


    喜兒沒有迴答,隻是用稚嫩的小手指向鍋中翻滾的熱水。


    蘇毓正猜測她是口渴想喝水,江子陵已走到身邊,理解地解釋:“她在燒熱水等我迴家,好讓我能有熱水洗去一身疲憊,暖暖腳。”


    蘇毓聞言,震驚之餘,更是對這個年僅三歲的小女孩的懂事與體貼感到不可思議。


    更讓蘇毓動容的一幕隨之而來,喜兒拉起她的衣袖,引領她來到屋角的一個木桶前,小手輕輕拍打著桶裏的水。


    蘇毓一時不解其意,疑惑地望向江子陵。


    江子陵俯下身,耐心詢問喜兒:“你是說,這水是燒給阿毓阿姨洗澡的嗎?”


    喜兒用力點點頭,隨後還做出雙手合十放在耳邊的動作,那是他們家特有的“睡覺”手勢。


    江子陵笑著翻譯:“她大概是想說,阿毓阿姨爬山一定很累,應該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蘇毓愣在那裏,嘴唇微微開啟,卻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迴應這份超越年齡的細膩關懷。


    先前,她為喜兒的懂事而驚訝;此刻,她被這份超越血緣的體貼深深打動,甚至有些感動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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