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是老江湖。


    謝遜和天下人有仇,但是和武當沒仇,而且再怎麽樣他也是張五俠的結拜義兄,他深知這人殺不得。


    沒有認輸。


    也沒有說話。


    紫竹劍一收袖袍,木道人瀟灑退出了戰圈,將處決權交給了接下來的少林寺。


    “玄澄大師,這惡賊可殺害了我昆侖兩名嫡傳弟子!”


    西華子武功人品都不咋地,但他對徒弟卻是很護犢子,他是真想弄死謝遜,為失去的兩個弟子報仇。


    冒犯了師祖,頂多是挨一頓削,然後禁足幾年,但錯過了這次,可就再無機會了。


    比起什麽鎮魔塔念經贖罪,他還是更想謝遜去死。


    “阿彌陀佛!”


    “道長還請寬心!”


    麵朝西華子行了個佛禮,玄澄徐步入場,慢慢將油盡燈枯的謝遜從地上扶了起來。


    “大限將至,眼中竟全是恨意,閣下當真是業孽難消!”望著謝遜的眼睛,玄澄發出了難以度化的感慨。


    “和尚,老婆被人奸殺,父母被人屠戮,兒子被人當麵摔死,這些仇你若是經曆過了,你也會和我一樣。”


    被成昆傷的太深,謝遜透著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氣。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


    玄澄的佛法修為,完全渡不了地獄裏的謝遜,手中佛劍騰起,他打算斬去這業障。


    “大師…”


    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哀求,謝遜喃喃道:“我佛慈悲,能讓我最後同無忌孩兒,說幾句話嗎?”


    “自無不可。”


    死刑犯臨死前都能吃頓好的,謝遜的這點要求,修習佛法的玄澄點頭選擇了同意。


    看向一邊年紀不算小是張無忌,玄澄不放心囑咐般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謝居士,莫要用自己的仇恨,牽絆住了後來人。”


    說完,腳下金蓮綻放,玄澄瞬步到了張翠山夫婦麵前,聽到謝遜的遺願,張翠山沒有絲毫猶豫,連忙點頭同意。


    當眼睛紅腫的張無忌來到謝遜身邊時,謝遜蒼白如紙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怨戾之氣。


    “無忌!”


    謝遜伸手將張無忌摟在了懷裏,自嘲道:“義父是個魔頭,是個蠢蛋,是個瘋子,你以後一定要引以為戒。”


    “義父!”


    張無忌緊緊抱住謝遜的胳膊,淚水漣漣,泣不成聲。


    冰火島上,張翠山為了防止謝遜發狂,基本上是出讓了父親這個角色,在張無忌的童年裏,義父謝遜比生父都要親。


    “義父做錯了事,理應接受懲罰,你不要有恨。”


    謝遜拍了拍張無忌的後背,交代起了後事,“義父死後,若是還留存屍體,你就把義父葬在這武當山吧…


    北域腥風血雨殺伐了一輩子,還是南國的山水好啊!”


    “還有就是…”


    心有不甘,謝遜本想說一下成昆的事,可話到嘴邊,他忽然想起了玄澄的提醒,仇恨之火就這麽哽在了喉間。


    “罷了!”


    “無忌孩兒,好好跟著你師公練武,將來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謝遜手指輕輕在張無忌額頭處點了一下,身體立馬軟了下去,徹底失去了生機。


    “義父!嗚嗚嗚~”


    張無忌發出了痛苦哀嚎,他越哭身上的天命金光越盛,連老天也配合著下起了雨。


    似乎是命中注定,這一天他一定得失去重要的東西。


    “魔寇終於死了!”


    “奶奶的,輪戰四大高手才死,明教法王確實厲害!”


    “當年若是明教不倒,北域那邊也沒現在玄火教什麽事了,不過現在權力幫崛起,玄火教也是日薄西山。”


    “玄火教沒了,天陰宮倒了,天下會也覆滅了,權力榜在北域越做越大,怕有成為第二個天魔教的態勢啊!”


    “有張真人,怕什麽?”


    “就是,權力榜成了氣候才好呢!方便張真人蕩魔!”


    ……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死了義父的娃在哭嚎,周邊的觀眾卻已興高采烈聊起了天。


    聽著這些人的談話,邱白暗暗搖了搖頭,大夏武林已經習慣了張真人的庇護,他們渾不知守護神快要飛升了。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十年,也沒多久。


    “白尊者,多謝相救!”滅絕師太道謝的聲音,打斷了邱白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恭喜師太更進一步。”


    接過滅絕遞迴來的倚天劍,邱白開口賀喜,他能明顯感覺到滅絕氣機的鬆動,這明顯馬上要步入止境了。


    “托尊者洪福,我才能斬除這業障!”滅絕再次道謝。


    頓了頓,她臉色有些怪異,壓低了聲音:“師祖讓我傳話,峨眉山有要事急事,尊者尋空了還請來峨眉一趟。”


    瞧見滅絕的表情,邱白大概猜到了什麽,揚眉道:“是不是莫小貝太過鬧騰,郭仙子想要找我退貨?”


    “她那何止是鬧騰,簡直是混世魔王,前些天練功,差點把峨眉金頂給炸平了!”


    滅絕為人方正持重,對熊孩子這種頑皮生物,不可能喜歡的來,邱白順勢一問,她就忍不住訴起了苦。


    “嘿嘿嘿!”


    邱白露出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笑容,出言安慰道:“俗話說的好,這孩子小時候越皮,長大了就越有出息。


    小貝的天賦我是驗過的,好好培養是個宗師苗子。”


    宗師苗子,無腦狂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滅絕這個小輩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緩緩點頭後做辭而去。


    送走了滅絕,邱白發現殷素素還站在自己身側,看著這個美婦,他詫異道:“殷姑娘可是有什麽事情?”


    “孩子都十歲了,哪裏還配稱姑娘,尊者您喚我張夫人就好。”殷素素賠笑道。


    不同於磊落到有些迂直的張翠山,魔教妖女殷素素有八百個心眼子,迴中原的這三個月,她情報可沒落下。


    色孽成魔的白尊者的這輕柔的一聲“殷姑娘”,著實是把殷素素給嚇了一激靈。


    白尊者要是看上我了怎麽辦?這件事張真人會管嗎?


    各種思緒在腦中亂飛,殷素素已經後悔來單獨會見邱白了,不安全感在心中蔓延。


    “那張夫人好!”


    思慮著未來,邱白的心思完全沒放在殷素素身上,他隨口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一家人!


    本就在做不好的聯想,這三個字令殷素素心尖一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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