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是你!”


    飛仙島的前礁,少女與老者相遇,一齊發出了驚唿。


    “你就是葉孤城嗎?長得為何如此…”王語嫣有禮貌地咽迴了醜陋二字,“如此老邁,實在當不起仙人。”


    “不是冤家不聚頭!”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寶劍出鞘,劍鋒飄紅,有如一抹薔薇在海麵綻放。


    老者這一劍,運上了充沛的道力,近身的陡然閃擊,斷絕了王語嫣所有逃避之路。


    避無可避。


    絕境下王語嫣隻好倉促使出了【我無】,道氣清光乍現,妖豔的薔薇劍意盡數消解,突襲的老者一下被彈飛了幾十米。


    “薔薇劍!你是公子羽!”王語嫣俏臉上升起了陰雲。


    嬌俏可愛,人畜無害。


    血域殺伐的北地之行,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場噩夢,而青龍會就是這場噩夢的夢魘。


    與白玉京的那一戰,王語嫣多次遊走於死亡的邊緣。


    那種渾身流血的疼痛感,以及直麵死亡的恐懼感,潛藏於心,至今也沒有消弭。


    麵對危險。


    動物會本能應激。


    王語嫣此刻就像第一次遇到兇徒的執法者,僅靠本能驅使的她,光速清空了彈夾。


    天魔解體


    幻蛇幽行


    ——


    蛇形狸翻的特性。


    幻蛇幽行【幻蛇吐信,幽殺潛藏,巨幅提升出手速度,幾近極致。cd:一個時辰】


    ——


    中衝劍·劍二十三!


    被不可抗力彈飛的公子羽,剛站穩在水麵上,靈台之上就開始了瘋狂的危險預警。


    他下意識地朝王語嫣的方向看去,頓時亡魂大冒。


    風雷湧動,日月無光。


    飛鳥停止了翅膀的揮動,連腳下的海浪也定格在了浪起時分,整個天地都停滯了。


    而王語嫣的體內一道元神虛影踏步而出,徐徐刺出了一劍,這令天地失色,令大海定格的恐怖一劍!


    飛仙島門口的葉孤城,以及千米之外海麵上的邱白,眼睛裏麵都是無比的驚駭。


    因為時間凝固了。


    特別是邱白,他驚訝發現係統時鍾,停在了那一秒。


    空間凝固,時間靜止。


    這看似緩慢的一劍,就這麽慢慢的揚劍上前,刺向了根本就無力反抗的公子羽。


    無盡的殺機落在公子羽的身上,公子羽感覺自己就像是落入了熊熊火堆的螞蟻,渺小可憐,無力掙紮。


    融合了六脈神劍的劍二十三,斬神亦斬人,非但能凝滯虛空,甚至能斬碎虛空!


    劍鋒落下的一瞬。


    公子羽身處的一方天地發生了巨大變化,先是空間割裂,然後是時間錯亂,最後是時空的坍塌與湮滅。


    一切的一切。


    徹底消失,不複存在。


    ……


    “怎麽了?”


    時鍾重新開始跳動,邱白疾速趕到了王語嫣的身邊。


    公子羽待過的那一片空間,就像是拚圖一樣被拔掉抹去,又在法則力量的調整下,填充了新的環境拚圖。


    世界的一切在剛趕過來的邱白眼裏,並沒有異樣。


    睜開茫然失措的雙眼,麵色慘白的王語嫣帶著哭腔喃喃道:“殺人了!我殺人了!”


    殺人了?


    瞅了一眼係統框,公子羽的確是噶在了她的手裏。


    “不怕啊!你殺的不是人,是畜生!”給了王語嫣一個愛的抱抱,邱白安慰道:“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生。


    你替佛祖斬妖除魔,佛祖他感激你都還來不及呢!”


    “師父,我其實不怕!”


    王語嫣眼睛彌漫著水霧,“但是我怕的就是我不怕。”


    啥玩意?!


    什麽怕不怕?


    突如其來的繞口令,弄的邱白有些發懵,他硬著頭皮迴答道:“不怕是好事,以後殺著殺著就熟練了。”


    “可是…”


    王語嫣淚如豆灑,委屈巴巴道:“我看書上說,第一次殺人都會有負罪感,會心跳加速,惡心想吐…”


    “嗚嗚嗚…”


    靠著師父的肩膀,她哭出聲來:“可是我現在殺了人,身體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師父…


    這是不是說明我生性涼薄,是一個沒心肝的壞女孩?”


    “噗!”


    啞然失笑,邱白拍了拍王語嫣的後背,寬慰道:“沒反應才是正常的,畢竟呀,殺人和殺人不是一迴事兒!”


    迎著王語嫣疑惑的眼神,邱白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也不會有罪惡感。


    演義小說裏的那種橋段,僅僅限定於匹夫一怒。


    隻有大力揮刀砍殺,感受血漿和肉沫飛濺到臉上,你才會有那種血脈僨張之感。”


    “其實也不必殺人。”邱白指了指不遠處的飛仙島,“你去島上找個雞鴨類的動物,雙手染血把它殺死,你也會有類似的感覺。”


    殺人和殺豬。


    體感上區別不大。


    所以從古至今,屠夫都是狠人職業,血肉已經脫敏。


    江湖裏到了天人境,劍氣掌罡亂飛,其實也給殺戮加上了一層濾鏡,一掌拍成肉泥,一劍劈成兩半。


    感官上雖然很兇暴,但出招者並不會有太多感想。


    一來隔空,血不會濺到自己身上;二來果斷,敵人由生到死,也就短短一瞬的事。


    反而那種低境界時的刀劈劍刺,敵人會逃跑、會慘叫、會求饒,才最考驗人心態。


    因為在那種時候,你能明確的感知對方是一個人,是你的同類,是鮮活的生命。


    “我想去試試。”


    王語嫣是個實踐派,她抹幹眼淚,朝葉孤城走了去。


    她和公子羽碰麵的地方,離飛仙島不到兩百米,葉孤城飛身及至島前時,剛好就看到了王語嫣的出劍。


    時機位置恰當,他不光見證了那可怕的一劍,甚至還聽到了師徒間的溫馨對話。


    公子羽死了。


    死在了一個從未殺過人的可愛女娃娃的手裏。


    這一刻。


    葉孤城覺得整個世界無比的荒謬,要不是海風猛烈,他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可愛女娃那堪比的一劍,擊穿了葉孤城的劍道理解,那一劍灑落的吉光片羽,讓他看到了另一個劍道世界。


    麵對走近自己身前的王語嫣,葉孤城既興奮又忐忑。


    他很想求教。


    卻礙於麵子無法開口。


    “閣下氣宇軒昂,仙風道骨,應該就是白雲城主葉孤城吧?”邱白上前抱拳道。


    “葉某不才!”葉孤城欠身行了個禮,“仙家從何處來?”


    雖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但遇到師徒相稱的人時,人們的第一印象還是師父應該更加厲害。


    隱居海島修劍,葉孤城並不怎麽關心江湖上的消息。


    下意識,他就把邱白當成了南海遊曆的絕世境宗師,給出了規格至高的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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