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變故,眾人立刻一窩蜂地圍了上去,我和葉桃花也急急忙忙地奔過去。


    戴學功已經被按在地上了,幾個人死死踩著他的腦袋,但他口中還大叫著:“傅會長,我給你報仇啦,哈哈哈哈哈哈……”


    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麵、仰頭狂唿。


    宋采薇癱在地上,胸口處一片殷紅的血跡,一張臉也迅速變得像紙一樣白。


    沒有人敢動她,宋知書是第一個撲上去的,迅速檢查過傷口後便嘶吼起來:“醫生!醫生!”


    莊園裏是有醫生的,霍獨步時代就有專業的醫療團隊了,絕對要比120急救中心的救護車來得更快。


    但宋采薇的眼神還是越來越渙散,氣息也越來越微弱,雙目微微有些失焦,但卻努力轉頭看著,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我也非常著急,想看看她什麽情況了。


    但圍著她的人實在太多,我根本就擠不進去,拚命大喊讓開,也沒人聽我的,現場實在是太亂了。宋采薇的嘴巴微張,似乎有話要說,宋知書立刻俯下頭去,過了一會兒便迅速喊道:“江城!江城!”


    “我在這裏!”我立刻大叫著。


    人群終於讓開道路,我急匆匆地撲了過去。


    看到我後,宋采薇慢慢伸出一隻手來。


    她的手上也沾染著血跡,但我一點都不嫌棄,連忙握住了她的手,注意到她的嘴唇還在微張,又趕緊低下頭傾聽她在說些什麽。


    但是沒了,她什麽都說不出來,一隻手慢慢地滑落下去,一雙眼睛也永遠地閉上了。


    “薇薇——”我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緊緊地將宋采薇擁在自己懷裏,淚水沿著我的臉頰滾滾而落。


    我發誓,我沒演戲。


    那一刻,我忘記了自己是宋漁,完完全全代入了江城的身份,眼前這個女孩就是我即將要娶的女孩子。


    她死了,死在自己的婚禮殿堂上,死在此生最愛的男人懷裏。


    ……


    醫生來了,當場宣告了宋采薇的死亡,宋知書氣得要當場打死戴學功,但被古雨給製止了,畢竟現場的人實在太多,當眾殺人終歸是不明智的。


    最終還是報警將其帶走。


    戴學功肯定會被判死刑的,但宋采薇是永遠都救不迴來了。


    紅事變白事,喜事變喪事。


    短短一天時間,現場的鮮花、彩帶全部撤掉,換上了喪事專用的花圈和靈堂。


    宋知書一大把年紀了,哭得跟淚人兒一樣,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景,對他來說已經是第二次了。


    作為會長,他很剛硬,寧死不屈;作為父親,又很脆弱,痛苦交加。


    宋如煙也換上了素服,胸前佩戴著白花,但她臉上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反而看著宋采薇的遺照恨恨道:“這就是要結婚的下場!早就跟你說了,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怎麽就不信我?寧肯相信一個男人,也不相信姐姐!”


    “你在胡說什麽?!”宋知書猛地跳起,狠狠一耳光扇在她的臉上,“我也是個男人,你別靠近我了!”


    “此男人非彼男人!”宋如煙還振振有詞:“我是說一切有可能發展成親密關係的男人!薇薇要是不結婚,會發生今天的事情嗎?男人給她帶來厄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殺死薇薇的是戴學功,他是為了給傅秋風報仇……就算沒有這場婚禮,他也會在其他場合動手……他是聚寶堂的堂主,有太多的機會了!”說著說著,宋知書突然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怒斥著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你是不是腦殘?你妹妹死了!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我是在總結教訓。”宋如煙仍言之鑿鑿:“她迫不及待地想結婚,想嫁給自以為心愛的男人……但她現在死了,心愛的男人又怎麽樣,不出幾個月又會擁有新歡……所付出的一切真的值得嗎?由此可見,婚就是女發昏,女人想不開了才會結婚!”


    “你媽要是不發昏,就沒你了!”宋知書怒不可遏。


    一直在旁默默守靈的我也聽不下去了。


    之前代入江城,宋采薇的死確實讓我感到難過,但是現在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便開始考慮如何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我和宋采薇的婚禮雖然沒能如約舉行,但因為提前領了證,也算正兒八經的夫妻。在我重新覓偶之前,仍是宋家明正言順的女婿!


    於是我認認真真地衝宋如煙說:“姐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那我當著薇薇的遺照,當著現場所有人的麵起個誓,這輩子永遠不會再娶第二個人!”


    之所以這麽說,一是有這個身份,才能繼續在宋家如魚得水,二則也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別人再給我介紹老婆、女朋友之類的也能以此搪塞。


    誰知宋如煙仍舊冷笑著道:“說得這麽好聽,不就是想用這個身份來分宋家的財產嗎?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別說薇薇已經死了……就是薇薇還活著,也休想拿到一分錢……”


    “好了,不要說了。”宋知書打斷了她,“不要在靈堂上講這些,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宋如煙這才閉上了嘴,一場鬧劇也終於結束了。


    接下來的幾天照常火化、安葬,宋采薇永遠埋在了省城這片土地上,墓碑上的文字以我的名義起草:愛妻宋采薇之墓,江城。


    那天下葬完後,所有人都離開了,隻有我在墳前坐了很久。


    即便知道宋采薇已經死了,無論講什麽她也不會聽到,但我還是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仍舊以江城的身份告訴她說:我愛你,永遠。


    她曾說過,希望我騙她一輩子。


    也算是做到了。


    離開陵園,我迴到龍門商會,宋知書、宋如煙一眾人正在等我開會。


    宋知書宣布了一個決定,由宋如煙暫時代理副會長,料理一些長久以來的頑疾和問題。


    作為宋采薇合法的丈夫,宋家堂堂正正的女婿,按理來說這個副會長應該給我,但那天在靈堂上的紛爭過後,宋知書似乎也在提防我了。


    但終究是多了一層親屬關係,臨走前特別關照宋如煙,跟我好好合作。


    別的話,他也沒有多說,徑直帶著大岩離開。


    關於宋如煙這個人,我和宋采薇了解過一些,知道她之前在另外一個省會城市做副會長,不過那邊顯然已經很成熟了,各種流程也進入模式化,所以她在不在都無所謂,甚至還能抽調一些人手過來幫忙。


    是的,宋如煙根本不信任我,甚至把我當做潛在的對手,因此一在省城上任就開始瘋狂地架空我了。


    聚寶堂堂主,自然換上了她的人,一個叫“邵安歌”的男人,名字聽著文縐縐的,人也確實文縐縐的,大概三十多歲,戴著一副眼鏡,細皮嫩肉、穩重踏實,一副標準的書生模樣。


    據說是正兒八經的重本畢業,本身還是非常有能力的,所以宋如煙才重用他。


    邵安歌上任的第一天,宋如煙為他開了個迎新會,商會內部所有的堂主都參加了。


    會上,宋如煙主動問他:“生意下滑、單量減少,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邵安歌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原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傅秋風之前在位時,泄露了不少客戶資料,因此被屠龍會撬走了一大半。現在要弄清楚,都是同樣的客戶,為什麽他們願意找屠龍會?”


    宋如煙說:“因為屠龍會正在發展期,為了謀求更廣大的市場,因此價格壓得很低。更少的錢,辦同樣的事,因此人都去那邊了。”


    “這就對了,他們在打價格戰。”邵安歌繼續道:“那咱們就奉陪唄!論根基,龍門商會肯定更深,短時間內完全燒得起錢……按照商業邏輯,時間一久,肯定是他們先扛不住,一定會主動聯係咱們,要求協商價格,不要惡意競爭……小到菜市場,大到國際貿易……都是這樣,價格戰一定不會持續太久,到最後一定會坐下來商量的。”


    宋如煙點頭道:“咱們就借和談的名義,將他們一網打盡。”


    邵安歌沉默一陣,說道:“我隻談商業邏輯,別的跟我沒有關係。”


    宋如煙笑著道:“好好好,沾血的事由我來做就好……你就踏踏實實做生意吧。”


    邵安歌便不再說話了。


    宋如煙又看向我:“江城,你覺得怎麽樣?”


    我便“嗯”了一聲:“挺好的,是個辦法。”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示認同,在場的諸位大多都是粗人,確實不太懂商業上的邏輯,隻知道打打殺殺,用暴力和鮮血強占市場。


    宋如煙頓時一臉得意,幽幽地道:“就這麽簡單的問題,能困擾你們那麽久嗎?”


    眾人都不說話。


    我心裏想,屠龍會哪裏那麽好解決啊!


    “小邵,還得是你!”宋如煙笑著道:“調你來這果然沒錯。”


    “宋會長過譽了。”邵安歌微微有些臉紅,看得出來性格並不那麽外向。


    “不過譽,你就是很厲害,他們那些糙老爺們沒一個能……”宋如煙笑得愈發甜蜜,眼神都快要拉絲了,但是話未說完,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當即輕輕咳了幾聲,臉色嚴肅起來:“好,那就先這樣了,大家都迴去吧……先把下滑的生意拉迴來,再考慮對付屠龍會和天脊股份的事!”


    眾人紛紛站起準備離開,宋如煙又說了一句:“小邵,你留一下。”


    邵安歌便坐著沒動,其他人都往外走去。


    我剛走了十幾米遠,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還真得諮詢下宋如煙,便又返了迴去,準備詢問下她。


    結果剛到會議室的門口,就聽到邵安歌小聲道:“宋會長,你別這樣……”


    宋如煙笑嘻嘻道:“怎麽了,難道你不喜歡我麽?”


    我愣了下,隨即推開一條門縫,屏著唿吸悄悄往裏看去。


    就見宋如煙站在邵安歌背後,兩條胳膊環住他的脖頸,腦袋也靠在他肩膀上,正在親吻他的臉頰。


    邵安歌則是一副抗拒的姿態,恨不得將整個身體都蜷起來,麵色非常難堪地說:“宋會長,真的不要這樣,我已經結婚了,有老婆有孩子……”


    “就是知道你結婚了,所以我才把你調來這裏……方便咱們兩個發展呀!不要害羞,我就喜歡你這種人夫……”宋如煙咯咯笑著,聲音也愈發柔媚起來。


    看到這幕,我真的是相當無語,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號稱男人帶來厄運、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之類,結果轉眼就跟人家有婦之夫搞在一起,簡直把“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玩得爐火純青。


    好在邵安歌還算比較清醒,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將宋如煙推開,麵色有些激動地說:“宋會長,真的不要這樣!”


    “啪!”


    宋如煙直接一個耳光抽了上去,冷冷地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得到我麽?!”


    邵安歌不敢再說話了,眼鏡歪在一邊,也不敢動。


    相比有權有勢的宋如煙,他確實是太弱小了。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我也沒想破壞你的家庭,老實點不好麽?而且說句實話,正因為你有家庭,看上去也愛老婆愛孩子……我才對你有了十足的興趣!”


    宋如煙微笑著,輕輕撫摸邵安歌微漲的臉頰。


    邵安歌渾身發抖,顯然已經憤怒到極點了。


    但還是不敢動,一點都不敢動。


    我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但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我都不願看到這種欺淩弱小的事情發生,當即便在門外輕輕地咳了一聲。


    “誰?!”宋如煙還知道要臉,立刻收迴了手,厲聲問道。


    邵安歌立刻係著自己的紐扣,急匆匆朝門口奔來。


    “宋會長,方便嗎,我有點事想要諮詢!”我在門外說道。


    “砰——”


    會議室的門被拉開,邵安歌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謝意,接著便迅速轉身離開了。


    “有什麽事?”宋如煙冷著臉走出來,顯然很惱火我打攪她的好事。


    但我佯裝不知,仍舊認真地問:“之前大岩做了雲錦區的乾將……現在他走了啊,這個位置給他留著還是換人?”


    宋如煙想了想,說:“先留著吧,迴頭問問我爸怎麽處理。”


    “好。”我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剛才的事,不許告訴別人。”身後突然響起宋如煙冷冷的聲音:“不然的話,你死定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一點不鳥她的威脅,直接懟了迴去,“既然離不開男人,以後少說那些蠢話,不然打起臉來也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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