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高門大戶裏的女子,最慘的結局是什麽?”杏子問。


    兩人對著圖紙在屋裏一寸寸做檢查。


    素夏停下來,在昏暗的光線中看向杏子,“巧了,這個問題我入府時想過的。”


    杏子笑了一聲,“看來咱們真能想到一起。你不會以為是被休掉吧。”


    素夏道,“我從沒想過被休,我那時天真,以為最壞的結果是與夫君關係冷淡。兩人從情濃到無話可說。”


    “嫁過來我便知道薛家不許男子過份寵妾,不許妾室的孩子降生在嫡妻孩子出生之前,嫡子必須是長子。”


    “他家名聲在外,也由此而起。哪家名門望族不要自己家的女兒嫁到別人家被善待?”


    “他家這一套規矩在貴婦圈子傳遍了,那些上些年紀的女子多有被夫君冷落的經曆,都想自己女兒別再走自己老路。”


    “薛家世代會選出一名適合學醫的子孫,好好培養,不但入宮行醫還在醫館坐診,又有收入又賺足名望。”


    “誰能不生病?誰會不怕死?他家有奇珍藥材,壯體的偏方,結交權貴可不少呢。”


    “所以你現在知道薛家掌事人的含金量了吧。老夫人以前常和貴婦們一起聚會,哪怕人家的夫君品階比咱們老爺高,人家也要高看她幾分,她那跋扈的個性越上年紀倒越發淩厲,但藏得也更深。”


    兩人迴到院中,約定明天由杏子假裝出門。


    之後從邊門迴到這裏藏起來,看看是不是有人過來送飯。


    若是看到機關在哪,再討論下一步。


    杏子想好藏在供著佛龕的案幾下,那裏掛著一掛布簾,案子又高很合適藏身。


    第二天,依照計劃,她避著人來到這間破敗小屋裏。


    先開始她是蹲在案子下的,可蹲得腿都麻了,也沒等來人。


    幹脆從下麵爬出來,坐在桌前等。


    直到快晌午並不曾見一個人影過來,她昏昏欲睡,以為一切都是二嫂在異想天開。


    恰在此時,她聽到細微的動靜,仿佛從很深的地方傳來。


    她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板上。


    這下,更確定地底下絕對有聲音。


    這一發現,讓她一掃困倦,更加仔細去聽,卻也隻聽得到很細微的動靜。


    完全分辨不出是什麽聲音。


    若非此處實在僻靜,那一點點聲音恐怕被別的動靜所覆蓋而忽略掉了。


    她一步沒離開房間,為了這次蹲守她連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她在房間中細思片刻,便想到了關竅,再次為老夫人的狠心和細心程度所震撼。


    想到這裏,她不敢多在房間內停留,手裏拿著二嫂給的一枚鑰匙,轉到離這房間不遠的一個角門處,拿鑰匙開門,離開了北院。


    好在這處角門因為離院子太近給封掉不叫人用,所以這裏幾乎沒人過來。


    鑰匙上塗了油,很順利打開了有些鏽跡的鎖頭。


    杏子在外遊蕩一會兒,感受著許久不曾感受過的自由,她深吸幾口氣,索性開心玩一迴。


    玩夠之後,趕到一個酒樓,那裏停著一輛薛府的馬車,那是二嫂指派過來接應杏子的。


    她迴家已經傍晚,迴房更衣沐浴,直到點燈時分,才到二嫂子院子裏尋她閑話。


    打發走屋內所有下人,兩人坐在桌前,杏子仍然不放心——


    她自從吃過幾次暗虧後,警惕性高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把別人不放眼裏。


    她雖薄情,卻算不上狠毒,落到薛家,才漸漸懂得狠毒與涼薄差得遠。


    她在紙上把今天的經曆先寫了一遍。


    二嫂打了個問號,兩人還不忘了嘴巴裏聊著別的閑話。


    杏子在紙上道,“暗室與暗道是做什麽用的?”


    “那不是地牢,是暗室,是貴人遇到緊急情況鑽入地道,可躲於暗室,也可……”


    “逃出宅邸!”二嫂明白過來。


    “所以裏麵所有的一切都釘死了,薛府的暗道不止一處,這一處封死也無礙。那機關也許我們早就摸到過,但是已經不能用了。”


    “她把一切都釘死,來掩蓋可以打開地道的方位。連一張凳子都是釘在地上的。”


    “心思之縝密,令人歎為觀止。”


    兩人感歎一迴,心中都有些懼怕。


    初見婆婆隻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婦,沒想到越了解下去,越發現其心機之深,遠不是她們這些新媳婦所能比的。


    她不止城府深,還下得了狠手。


    “我已知道是誰在看管我姑姑。”二嫂子已在腦中把自己所管著的下人們都篩了一遍。


    很容易就找到一個最有可能的人選。


    婆母不會把這差事隨便交給誰,定然要尋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去做這髒事。


    那就隻有她貼身使喚的幾個婆子丫頭。


    丫頭雖也忠心,但太年輕不牢靠,所以不可能用丫頭們。


    幾個婆子都是老成穩重又忠心的。


    而且這幾人都不歸素夏指派差事,事事都聽從老夫人之令。


    其中有個孫婆婆平日最寡言,也不大在老夫人跟前當差。


    她平時都在院子裏,並無具體事務。


    據素夏觀察,她才是老夫人最看重和信任的嬤嬤。


    院子裏的丫頭從不敢和她玩笑打趣。


    倘若有人犯了錯,施行懲罰的人也是孫婆子。


    能在這麽多年裏日複一日完成老夫人的任務的,也就她了。


    她出入大門聽說向來來去自由。


    所以她敢把掌家權交給二嫂子,篤定二嫂子就是查也查不到。


    這裏本就荒廢了,也沒人從室內進出暗道。


    素夏把這些推測告訴杏子,兩人再次稱讚老夫人考慮事情的周密。


    二嫂子平日走不開,行動都多少眼睛盯著。


    盯住孫婆子的任務隻能再次落到杏子身上。


    “孫婆子身形高大魁梧,隻怕也是個狠辣的貨色,你萬萬不可被她發現。”


    素夏擔心地說,“找到地道入口即可。”


    “你就沒想過,找到入口,裏頭也的確住著你姑姑,怎麽救她出來?怎麽善後?”


    “婆母這麽多疑多智,我們幾乎可以斷定你姑姑就在裏麵,必須想好對策。”


    “恐怕得一擊即中,不能給對方留機會。”


    杏子點頭,問素夏,“為了你姑姑,你能做到何種程度?”


    素夏憑著一腔多年的懷疑與恨意嫁入薛家。


    她沒細想過真到要做選擇時自己可否下得了狠心傷人害命。


    事情迫在眉睫,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可以把我的命換給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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