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聽說你早上又擼了?”


    我:“是,不過這是最後一次。戒了。”


    記者:“這種話說過多少次?”


    我:“很多。”


    記者:“戒了嗎?”


    我:“沒有。不會有下次了。”


    記者:“這種話說過多少次?”


    我:“很多。”


    記者:“戒不掉吧?”


    我:“很難。我想戒,但總是戒不掉。”


    記者:“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會戒不掉呢!?有這難嗎?”


    我:“很難的。”


    記者:“是你毅力不夠吧?”


    我:“我想或許是。”


    記者:“哎!你要振作啊!這樣下去不行的。”


    我:“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改變啊!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哎!”


    記者:“你需要一場真實的戰鬥。”


    我:“你以為我不想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可是我沒有啊。”


    記者:“哎!實在不行,花點錢吧?”


    我:“我常聽網友這樣說,但我不願意這樣做。”


    記者:“為什麽呢?你這情況在不解決,恐怕後患無窮啊!”


    我:“我幻想著,我還有未來,我還能遇上自己喜歡的,喜歡自己的。”


    記者:“所以,你不願意這麽做?”


    我:“對的。”


    記者:“你……”


    我:“什麽?”


    記者:“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可能沒有什麽未來了,你的未來一眼能看到頭,你的未來就隻能在這鄉下了。”


    我:“……”


    我:“我明白,我有些幻想了!”


    記者:“你明白就好,其實不是我想打你積極性,但我想你很難有什麽光明的未來了,你的能力就擺在那,怎麽會有什麽未來呢?太理想化了。你不行的。其實我采訪你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一個空想家。你是眼高手低,簡直一無是處。你不要怪我這樣說,我說的是事實。我知道,事實是不讓人喜歡的。”


    我:“我都明白。”


    記者:“你還想未來嗎?”


    我:“想的。”


    記者:“你能戒掉手藝活嗎?”


    我:“能。”


    記者:“肯定?”


    我:“絕對可以。”


    記者:“說了很多次這種話吧?”


    我:“哎!”


    記者:“一眼看到頭的未來,還妄想什麽呢?快點醒來吧!”


    我:“我即便沒有未來了,我也不想醒,醒了就死了。”


    記者:“為什麽?”


    我:“沒有這些幻想,我想我也活不下去了。如果明確知道我真的不能發財,我會死的。我無法接受一輩子憋屈的生活。”


    記者:“哎!我不知道這麽規勸你了。”


    我:“我其實明白我的妄想,但我就是不願醒來,不想醒來。讓我這樣沉迷於幻夢,直到生命盡頭吧!。”


    記者:“如果一輩子這樣陷於夢幻世界,你真的能接受嗎?”


    我:“我不知道。”


    記者:“你是怎麽進入幻想世界的?”


    我:“我不記得了,總之很久了。”


    記者:“你應該記得,但你不想說。”


    我:“嗯嗯。”


    記者:“你什麽時候開始手藝活呢?”


    我:“小學六年級吧?!。”


    記者:“十幾年了。”


    我:“嗯。”


    記者:“一直很頻繁?”


    我:“頻繁階段有四五年呢。”


    記者:“身體還好嗎?”


    我:“很差。現在臉也很黃。油膩。”


    記者:“看出來了。身體亞健康?”


    我:“沒檢查過,但恐怕是。”


    記者:“正常。現在國人亞健康的人數占比百分之七十五。”


    我:“這麽多?”


    記者:“是啊。”


    我:“大家身體都不太好啊。”


    記者:“別想大家了,你是最不健康的。”


    我:“……”


    記者:“你還能走出來嗎?。”


    我:“什麽?”


    記者:“自己構造的夢幻世界,已經手藝活啊。”


    我:“兩者都難。”


    記者:“想走出來嗎?”


    我:“想。”


    記者:“那為什麽不堅持到底呢?”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記者:“還覺得有未來嗎?”


    我:“我一直堅信啊。”


    記者:“那就努力改變啊,不能這樣下去。你要想想,你不小了啊,不但不小,而且快老了。”


    我:“我盡量吧。”


    記者:“盡量可不行,要真做啊。”


    我:“太困難了。”


    記者:“你這種事沒辦法一步登天,要一步一步來,想要改變是不容易的,也是沒辦法一步登天的。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你先定個小目標。給自己一點獎勵。重啟自己的腦中的獎勵機製。”


    我:“這是什麽辦法?”


    記者:“我也不知道,看到某個視頻,胡亂說的。總之,你要改變啊!”


    我:“我明白的。相信我,這次我真的能戒掉了。”


    記者:“絕對?”


    我:“絕對的。”


    記者:“你不是說過很多次這種話?”


    我:“說過很多次,但這是最後一次。”


    記者:“做不到呢?”


    我:“做不到就做不到,難道你還想我去死啊?”


    記者:“不應該發毒誓嗎?”


    我:“我發過很多的毒誓,沒有一次做到。每一次毒誓都很毒的,但過兩天我就忘了這個毒誓。。”


    記者:“嗐!你啊,無藥可救!”


    我:“是。”


    記者:“我實在不知道怎麽改變你了,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這個問題上了。我們說點別的話題吧,反正,你能不能改變,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我隻管湊夠字數和時間就好了。”


    我:“哈。我會改的。”


    記者:“這不關我的事。”


    我:“我知道。”


    ……


    (沉默許久)


    記者:“我真的打死你。”


    我:“為什麽?”


    記者:“看你不順眼,多看你一眼都想打死你。你看你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看你像條狗的樣子。你說你該不該死?”


    我:“不是說問其他問題了嗎?”


    記者:“我是想問其他問題,但是看你這個樣子,我哪裏還有心思啊?”


    我:“對不起。我讓你不開心了。”


    記者:“哎,不幹你的事。我對你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為什麽你就不能稍微該一點呢?你隻要今天努力一點,明天努力一點,十天半個月後,你會發現你會不一樣的。為什麽不做呢?我實在不明白。”


    我:“我也曾做出改變,但這個時間是十天。真的挺不錯的,可是過兩天我就破戒了。根本沒能堅持。”


    記者:“那你想想,那十天你是怎麽堅持的,然後繼續堅持啊。”


    我:“那十天是在迴家路上,都是人,沒辦法做才這樣的,是被迫堅持,然後也就沒有多想,而不是我自己堅持的。”


    記者:“這……”


    記者:“這也是一種辦法,我明白了,你需要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宅在家,這樣就會好很多了。宅男之所以隻會鼓搗自己,就是宅在家久了,什麽都不會了,隻能這樣做了。你就是這種情況。”


    我:“真是這樣?”


    記者:“是的。”


    我:“我能改麽?”


    記者:“你去試試啊。”(激動)


    我:“不。”


    記者:“你……”


    記者:“我真的,真的想打死你啊!朽木不可雕也。我呸。”(口水吐到我臉上)


    我:“你再呸試試。”(怒了)


    記者:“呸。呸。你個膽小鬼,你個笨蛋,你還想打我不成?”(放飛自我)


    我:“艸!”(擼袖子,準備戰鬥)


    記者:“來啊,有種你打我啊!”(一臉的期待,他想如果他敢打他,至少還有點血性,還有救)


    我:“你坐下來吧。”(慫了,也明白他的想法)


    記者:“你來打我啊。”


    我:“沒意思。”


    記者:“你啊!怎麽這樣呢?我都吐你一臉了,你還不生氣?”


    我:“我現在好像不像人了,說沒脾氣,脾氣挺大的,應該說是對什麽都不起興趣了,嗯是這樣,我現在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了。沒有多少想法,整個人萎靡不振。”


    記者:“你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麽幫你。”


    我:“我現在真想死。”


    記者:“那怎麽不去死?想死就去死啊,誰攔你了?”


    我:“我不敢死,我隻是想死。”


    記者:“慫蛋。”


    我:“我不知道怎麽活下去,又不知道怎麽去死。不敢死,不想活。”


    記者:“你讓我怎麽說你呢?”


    我:“無藥可救。”


    記者:“是,無藥可救。”


    我:“有誰能就我嗎?”


    記者:“除了自救,誰能救你?”


    我:“我不知道怎麽自救啊!”


    記者:“那就等死啊。”


    (看著天邊,沉默許久)


    我:“我想出去走走,一起?”


    記者:“走吧。”


    我:“我在上海的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出去溜達。”


    記者:“瞎溜達?”


    我:“對。沒有目的的溜達。”


    記者:“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記得,我在一條路上走了三年。”


    記者:“三年?在同一條路上?”


    我:“嗯。”


    記者:“你很孤獨吧?”


    我:“曾經很孤獨,現在享受孤獨。但偶爾恐懼孤獨。”


    記者:“……”


    我:“你看,有幾隻鳥兒。”


    (記者朝著他指的地方看去,看到三四隻鳥兒在啄地上遺漏的水稻)


    記者:“不就是幾隻鳥兒在啄穀米嗎?”


    我:“他們真快樂啊。”


    記者:“你怎麽知道他們快樂?”


    我:“我看出來了。”


    記者:“你怎麽看得出來的?你是鳥兒嗎?”


    我:“我不是鳥兒,但我就是看出來了。”


    記者:“為什麽?”


    我:“我覺得他們快樂,所以他們就是快樂的。”


    記者:“哈哈哈哈。”


    記者:“你不快樂?”


    我:“我很難受。”


    記者:“因為我吐你一臉?”


    我:“不是。”


    記者:“那是?”


    我:“不知道什麽原因,總之不快樂。心裏難受。”


    我:“這樣很久了。。”


    記者:“怎麽會這樣呢?”


    我:“我想可能是沒錢吧。”


    記者:“我也沒錢。”


    記者:“有錢你還這樣萎靡不振嗎?”


    我:“不會。”


    記者:“這麽肯定?”


    我:“絕對的。”


    記者:“為什麽?”


    我:“有錢了,我可以出去走走,我可以去看山的那邊。我可以去看大草原,我可以去看漫山遍野都是花的世界,我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有錢了什麽都好。”


    記者:“所以,你的病是沒錢?”


    我:“我覺得是。因為沒錢,沒朋友,想去的地方不能去,想做的事不能做。隻能待在家,所以隻好玩弄自己,時間久了,也就出不去了。也就有病了。”


    記者:“原來如此。我沒想到。”


    我:“沒想到什麽?”


    記者:“沒想到,你對自己還有這麽清醒的認知。”


    我:“我都知道的。但知道又如何?還是改不了。”


    記者:“這不怪你。”


    我:“不怪我?難道怪你。”


    記者:“當然不怪我,我又不是你,我認識你有沒幾天。我是說你也不想的。你是被逼的。”


    我:“我是自願的。”


    記者:“我想幫你說句好話都難。”


    我:“我不需要聽好話。”


    記者:“……”


    我:“你看。”(指著對麵的山)


    記者:“山?有什麽?”


    我:“你看到了什麽?”


    記者:“除了山,難道還有別的什麽?”


    我:“不是山。”


    記者:“不是山?那是什麽?”


    我:“我能看到山的後麵是什麽。”


    記者:“山的那邊是什麽?”


    我:“是心。”


    記者:“心?”


    我:“是心,心是看不見的,摸不著的。它無處不能去,無所不知的。”


    記者:“你的心?”


    我:“是我的心。”


    記者:“你的心不是在你身上?”


    我:“那是假的,死的心。我真正的心已經不在身上了。”


    記者:“那它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失去它很久了,很多年了。”


    記者:“你不想找它迴來嗎?”


    我:“迴不來了。”


    記者:“為什麽?”


    我:“當我讓它走的時候,就告訴它,不要迴來了,它不屬於這裏。”


    記者:“不屬於這裏?”


    我:“即便我的肉身出不了這座山,我的靈魂也不會被困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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