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幾聲鳥鳴將秦青從睡夢中喚醒。


    秦青起身披了件外衣,打開窗子。


    窗外的夾竹桃已經吐出了不少花骨朵,中間最大的一支含苞待放。


    這些日子案子順手,秦青又得了皇帝的允諾負責暴動一事,心頭縈繞著淡淡的愉悅。


    如墨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半張臉沐浴在陽光裏,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胳膊,輕輕撫摸著花朵,是一種少見恬靜。


    柳相安站在不遠處,幾乎看呆了。


    若是秦青有天換迴女兒裝,站在盛京的美人堆裏也不遑多讓。


    “阿青。”


    柳相安的聲音打斷了秦青發呆的時光,秦青即刻收迴胳膊,換了個副不苟言笑的神情。


    看了眼柳相安便關上窗戶。


    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穿戴妥帖的小郎君。


    秦青看著他,“昨日宰相大人已經通知了,你在按察司的日子到此結束,一大清早的又來做什麽?”


    柳相安拎了拎手中的早點,“阿青,好歹我也在按察司待了數月有餘了,你當真舍得我走?”


    秦青幹脆道:“你來時皇上的命令,你走是宰相的提議,橫豎同我沒有半點關係。”


    柳相安闊步來到她身邊,從上而下的打量著秦青的細膩的肌膚。


    “阿青,你若不想讓我走,我便永遠留在你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秦青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話說的有些粘膩。


    她抬首,發覺柳相安今日穿的是個件暗金紋的白色長袍,頭戴玉石寶冠,衣袂飄飄。


    手中拿著一把碧玉柄的折扇,端端站著,看起來芝蘭玉樹。


    一雙桃花眼裏蕩漾著浮動的金光。


    是比柳相守更甚的一張皮相。


    秦青移開目光,默了默。


    “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全憑你一人之意。”


    秦青抬腳要走,卻被柳相安拉著了胳膊。


    “可我想聽聽你的意思。我同你一起這麽久,你難道就對我沒有半分念想?”


    柳相安見秦青始終這麽一副冷心冷情的樣子,不覺有些失望。


    秦青看了看他指節分明的手,並沒有抽出自己的胳膊。


    “與柳二公子同事一場確實受益匪淺,你為按察司付出頗多,秦青在此謝過你。”


    柳相安不放手,反而將秦青拉的與自己近了些。


    他微微俯身,緊盯著秦青的雙眸,想要從裏麵看出些什麽來,可是一無所獲。


    秦青不多不閃,任由柳相安打量。


    “若我走了,日後你是不是不會主動找我?”


    “若有辦案需要,定會上門拜訪。”


    “除了辦案呢?我在你心裏算朋友嗎?”


    柳相安問的急,手上不自覺的用力,將秦青框在自己的臂彎中。


    灼灼目光裏有一種唿之欲出的東西,秦青的心不受控製的顫了一下。


    秦青後退不得,她突然不敢去直視柳相安的目光。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


    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令她感到害怕。


    秦青有些惱怒的推開柳相安,“什麽朋不朋友的,總而言之,認識你就是了。”


    答的人似是而非,聽的人卻滿心歡喜。


    柳相安敏銳的發現秦青雖然臉色沒什麽巨大的變化,可耳垂卻隱隱發紅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柳相安伸手捏住秦青的發燙的耳垂,“我是不會走的,我要一直留在你身邊。”


    秦青身子猛的一僵,還沒來得及發怒,柳相安就移開了雙手,笑盈盈的朝廚房走去。


    “今日給你帶了仙鶴樓的蟹黃包,快些過來。”


    秦青一口氣卡在檔口,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末了,竟然化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


    柳相安賴著不走,按察司又多了一個勞動力,秦青也不會真的去趕人。


    兩人在卷宗室裏忙活。


    快到中午的時候,房門被曲穎推開,她探進來一個腦袋,神色微微惶恐。


    “大人,外麵有客來訪。”


    秦青放下手中的卷宗,“何人?”


    曲穎似是非常懼怕,“你快出來看看吧。”


    柳相安見狀隨著秦青一同起身。


    還沒到大堂,就看到一群司尉圍在一起,麵麵相覷。


    見秦青來了,忙讓出一條路。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走進了,發現原本放在大堂裏被視為祥瑞的玄武鸚鵡隻剩下幾根黃色的尾羽。


    而盤旋在籠子上方的居然一條褐紅網紋的蟒蛇。


    麵對秦青的到來,嘶嘶吐著蛇信子。


    柳相安頭一次見這種龐然大物,也是被嚇的一愣。


    趙逢延從一旁的椅子上站起來,閑庭信步的走到籠子旁。


    一伸手,蟒蛇通靈似的纏繞在他胳膊上,碩大的尾巴盤旋在他的腰間。


    “見過秦侍郎,這小畜牲有眼不識泰山,若擾了大人煩請贖罪。”


    秦青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麵不改色的看著趙逢延。


    來的時間,比她預計的要早。


    有些人已經按耐不住了。


    蟒蛇似乎知道趙逢延對秦青的敵意,探著蛇頭不停的朝秦青身邊靠近。


    柳相安看到蛇口處還帶著些血跡和毛發,依稀能聞見一股惡臭。


    他抬手擋在秦青身前。


    趙逢延皺了皺眉,輕輕拍了一下蛇腦袋,“小畜生,什麽人敢亂咬,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真當自己手眼通天了不成!”


    話裏話外都帶著利刺。


    秦青自然聽得出來他的言外之意。


    她故意將何麗娘關了許久,想從她口中抓到些趙逢延的把柄出來。


    沒想到這何麗娘也是個滑頭之輩,隻問出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今日,趙逢延登堂入室,倒合了秦青的意。


    秦青微微一笑,毫不畏懼,她拍了拍柳相安的胳膊,“趙校尉遠道而來所謂何事?”


    秦青徑直來到一旁的太師椅上,端起桌麵上的清茗小啜了一口。


    麵上一派悠閑。


    趙逢延欣賞她的膽量,身板看著雖弱,但勢氣卻絲毫不遜。


    趙逢延也跟著坐下,從懷裏抽出一封信。


    “前段日子抓到幾個通敵叛國的細作,這是口供,祭酒大人特地讓我的送過來。”


    秦青要去接,卻被趙逢延閃開。


    他接著笑道:“與之而來的,還有我身上這個小家夥。”


    猩紅的蛇目直勾勾的盯著秦青,仿佛下一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將秦青吞進去。


    趙逢延的大手抓住蟒蛇的七寸,忽的送至秦青跟前,帶起一股熱風。


    蛇頭近在咫尺,身上的鱗片隨著唿吸微微脹動,蛇信子幾乎要掃碰到秦青的臉頰。


    柳相安起身,“趙逢延,你不得放肆!”


    趙逢延手臂上青筋暴起,單手桎梏著巨大的蛇頭也有些吃力。


    秦青毫不畏懼,她甚至附身靠近了些,眼神裏帶著濃濃的挑釁。


    “看來這小東西趙校尉也不能完全掌控,這麽不入流的東西,留著也無甚可用。”


    “蹭”一聲,趙逢延眼前寒光一閃,下一秒手上一鬆。


    碩大的蛇頭直直的墜在桌麵上,打翻了溫熱的茶水。


    纏在趙逢延腰腹間的蛇身倏忽收緊,掙紮了許久,才慢慢消失知覺。


    秦青的臉上被噴濺了幾滴腥臭的血液,在白皙的臉頰上開出朵朵血紅的花。


    看起來別有一種驚悚的美。


    趙逢延被秦青的舉動震懾住,他從沒想過秦青會當著他的麵斬殺蟒蛇。


    柳相安也被秦青的舉動駭的立在當場。


    秦青慢條斯理的拎起茶壺,對著沾上血液的長劍澆了下去。


    溫熱的茶水還帶著些淡淡的香氣,衝幹淨了劍身上的血液。


    秦青再次揮劍,將長劍插迴了趙逢延的劍鞘。


    動作一氣嗬成,配上秦青那張出塵的臉,讓人移不開目光。


    趙逢延原地站了半晌,蛇身重重摔在地上的時候,才將他的神誌喚迴來。


    不愧是盛京的冷麵閻羅,當著眾人的麵斬殺了一條蟒蛇,居然還能坐在自己麵前談笑風生。


    趙逢延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暗火,好久都沒有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這盛京突然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秦青拿起那張已經染了血漬的信封,“多謝趙校尉,今日按察司午膳做雞,可要一同品嚐?”


    趙逢延摩搓了一下刀背,笑道:“氣溫高,吃熱食當心燙嘴。”


    “勞煩趙校尉費心。”


    秦青站在大堂處目送趙逢延遠離,柳相安即刻上來碰著秦青的手查看傷勢。


    果然,她一個女子單手拎起十斤重的鐵劍,手心處紅了一大片,到現在小臂還在微微發顫。


    “阿青,他來勢洶洶,日後可能是場硬戰。”


    秦青轉身,“趙逢延身後的人你也清楚,現在退出來的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寵婢以為拿了炮灰劇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塊銀錠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塊銀錠子並收藏當寵婢以為拿了炮灰劇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