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嫻約定的十天轉眼即逝,一大早,蘇意便帶著人來尚宮局取東西。


    眾人皆知蘇意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娘子,紛紛恭敬退讓。


    小喜鵲等候多時,伸了伸懶腰,從櫃子裏取出錦盒。


    蘇意要打開看,卻被小喜鵲製止,“掌事娘子,玉石脆弱不便打開觀摩,到了鳳棲宮一起看也來的及。”


    蘇意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身旁的人要去接,再次被小喜鵲躲過。


    “這裏麵放著的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就不勞煩姐姐了。”


    小喜鵲笑盈盈的,人畜無害。


    蘇意見她滿是戒備的樣子,彎唇輕笑,“好,那請司珍好生抱著,一同走。”


    “姐姐等等我,娘娘前幾日在司製房做了些新衣服,我同你們一道過去。”


    沈之遙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後,跟蘇意交換了一下眼神。


    小喜鵲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將自己層層包圍的宮婢,此行意料之中的不安全。


    果不其然,在快要走到鳳棲宮的時候,身旁的一個宮娥突然踩到自己的裙擺,摔倒在地,抬手要拉她的時候,小喜鵲早有防備,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還沒將心放迴肚子裏,身旁的另一個膀大腰圓的宮娥又再次撞了過來。


    兩人體重懸殊,小喜鵲手中的錦盒直接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四下,一時間鴉雀無聲。


    蘇意故作驚訝,“你們怎麽如此不小心!”


    小喜鵲也懶得跟她虛與委蛇,原以為是多麽高級的宮鬥,沒想到就是這種爛到爆炸的幾倆。


    小喜鵲撇撇嘴,從地上撿起錦盒,一言不發的朝鳳棲宮走去。


    蘇意要追上去引言怪氣一番時,小喜鵲已經步入了殿內,她隻能整了整神色,快步跟了過去。


    李沐嫻昨晚連夜收到了一封血書。


    看來陳君澤姐弟都已經長成了帶獠牙的猛獸,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對著幹。


    李沐嫻派出去的人盡數陣亡,隻剩一個被嚇的半死的女子,剛剛送出這封信便被人滅了口,可憐她苦心孤詣的培育出這麽一隻精良的隊伍。


    小喜鵲進去的時候,李沐嫻心情非常不好。


    蘇意擅長察言觀色,此時就是除掉小喜鵲最好的時機。


    “小司珍你自己將東西呈上來吧。”蘇意道。


    沈之遙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喜鵲打開了錦盒,裏麵的景象讓人大跌眼鏡。


    李沐嫻看著層層白紙,不悅的皺起眉。


    小喜鵲卻不慌不忙的,跟剝橘子似的一層一層的打開厚重的白紙,露出了三個形狀各異的小如意,中間用花樣精美的金包玉連接起來。


    華貴又不失精致。


    雖然個頭跟之前相比小了些,但觀賞程度卻提了不止一個檔次。


    每柄玉如意上麵都刻著獨屬於自己的花樣。


    “這朵花開富貴是那日在娘娘案幾上看到的,奴婢又驚喜了一些。”


    “這朵菡萏綻放是取自娘娘親手照顧的花卉,奴婢將菡萏綻放的那一刻雕在了如意上麵。”


    “最後一個象征著娘娘身份的火鳳,浴火重生,為天下子民帶來祥瑞。”


    李沐嫻緊皺的眉頭,被小喜鵲清脆的話語一聲聲的撫平,而蘇意的臉色卻逐漸陰沉下來。


    李沐嫻細細端詳著手中的天上白玉,雕工精致,物象栩栩如生。


    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小喜鵲。


    蘇意看向沈之遙,沈之遙上前一步,將衣服呈上去,“娘娘,前幾日同司珍坊的發飾圖樣已經對接好了,還是小司珍親自把關的,這是成套的衣物,請您過目。”


    李沐嫻點頭,隨後又看向小喜鵲,“一邊負責這玉如意的雕塑,一邊負責宮人發飾的設計,你確實擔得起司珍這個名號。”


    小喜鵲點點頭,眼神看向那一堆新衣服。


    沈之遙朝小喜鵲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拿起一件湛藍色的宮裝,雙手微微抬起,抖落裙擺,隻聽見“哐啷”一聲。


    一塊玉雕小相便從衣服中滾落了出來。


    沈之遙驚訝的看向小喜鵲,“小司珍,這是什麽?”


    小喜鵲搖搖頭,“沈司製何故問我?我從何得知?”


    沈之遙撿起來,故意朝李沐嫻那邊靠了靠,“這衣物是從你房間拿出來的,這玉雕的質地跟玉如意好似一模一樣,結為剔透晶瑩。”


    蘇意也上前一步,“確實一樣,娘娘,小喜鵲心懷不軌,將原本的天山白玉縮小至此,自己私吞如此大的一塊,其心可誅。”


    沈之遙看著僵立著不動的小喜鵲,以為她嚇傻了,臉上更加得意,便放肆嘲笑道:“小喜鵲如此辜負娘娘的信任,將上好的玉石摔成四半,現在隻交付出出來三個,還剩一塊居然雕刻成如此醜陋的模樣,簡直是髒汙娘娘的雙眼!”


    李沐嫻火氣慢慢上湧,對小喜鵲的欣賞被一點點的壓下去。


    “你有要說的麽?”


    小喜鵲聽戲似的看著這兩個人一唱一和,每句話都要置她於死地,小喜鵲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怎麽得罪這兩個冤大頭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她真的有點生氣了。


    小喜鵲上前一步,抓過沈之遙手中的玉雕像,呈給李沐嫻,“娘娘明鑒,這到底是什麽?”


    李沐嫻微微俯身,瞳孔驚訝的張大,“這是···本宮?”


    此話一出,沈之遙的身子抖了幾抖,她不可思議的看過去。


    蘇意也凝眉看過去。


    小喜鵲將三個串聯在一起的玉如意放在台麵上,又從盒子裏拿出一截較短的玉梁,插入了玉雕像的底部。


    一個生動鮮活的神女躍然在三柄如意之上,仿佛隨時都要乘風而去。


    隻不過神女的臉同李沐嫻年輕的時候有八分相似。


    李沐嫻看的十分仔細,一股說不出的情感湧上心頭。


    花無百日紅,陳天闊登基之後,身邊就不停地出現新人,而她的容顏在逐漸衰老,有時候她甚至都不喜歡照鏡子,不願意看到眼角上不斷加深的皺紋。


    今日這麽一個玉雕像仿佛讓她重迴了青蔥歲月。


    若是將這麽一個東西當做陳天闊的生辰賀禮,一定會喚起他們曾經在王府共患難的日子。


    “好活,當賞!”


    蘇意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小喜鵲的目光又添了幾分憎惡。


    小喜鵲叩首謝恩,“娘娘,奴婢不要任何賞賜,隻求一證清白。”


    小喜鵲看向沈之遙,“你說這衣服是從我屋子裏拿出來的,我問你是昨日幾時,可有人證明?我從昨日一直在房間裏待到深夜,從未見你們有人知會過我。”


    “還有娘娘將玉如意的修補雕刻係數交付與我,今日麵見娘娘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我的成品,你如何得知玉石被碎成了四半?”


    小喜鵲看著她張口無言的樣子,隻覺得解氣,她講玉雕小相取下來放在手心,“其次,這玉雕小相是娘娘的盛世容顏,你卻口口聲聲說它醜陋不堪,整日伺候娘娘衣衫,卻連娘娘的模樣都認不出來,你的忠心何以見得?”


    經過小喜鵲沉著冷靜的一同分析,沈之遙早就身形不穩,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推出來一個擋刀子的月桃。


    “是月桃!是她嫉妒小喜鵲,將玉石偷偷拿出來,她經常一個人逗留在尚宮局,所有人都知道的!”


    小喜鵲看向門外,月桃躬著身子走了進來,朝李沐嫻聲音顫抖的行禮。


    “娘娘···明鑒,奴婢是受沈司製威脅,說不把玉石偷出來的話···就讓奴婢···每天洗恭桶····不給奴婢吃飯。”


    月桃說完這些,已經大汗淋漓,她看了看小喜鵲。


    小喜鵲衝她堅定的點點頭,月桃繼續說:“那日雨特別大,奴婢···收拾完衣服後,就看到沈司製一個人進了小司珍的房間,第二天玉石就碎成四半了,之後沈司製怕我泄密,就不停地打我,讓我去偷東西。”


    月桃將袖子扁起來,露出青紫交錯的胳膊,看的眾人一陣默言。


    “正是因為這玉如意是沈司製蓄意破壞,所以她才知道碎成了四半,知道這玉雕小相跟其餘的三個如意材質相同。”


    小喜鵲仰著脖子,看著已經被嚇的魂不守舍的沈之遙。


    沈之遙慌裏慌張的,雙眼無助的看向蘇意,正欲張口求助是,卻聽到蘇意一聲厲喝,“好你個沈之遙,居然敢如此苛待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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