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雖是寒冬,但我卻是春風拂麵,草長鶯飛,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我遇見了李大俠。


    落花穀,是雲氏家族舉行武林大會之地,我奉父親之命參與那年的武林大會,能取得名次自然是好,可若不然,也沒有關係,但其天生美貌,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橫生不必要事端,這事在在當時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那一日,我記得很清楚,是豔陽高照,無風無雪,和煦有佳,仿佛有了些早春的跡象,我正獨子一人漫步在落花穀中。


    穀內草色敗黃,可百花爭豔,生了許多冬日才開的稀有花來,就算是宗門旁親,但此地對於我而言依舊是頭一迴,花枝招展對於那時的我來說自然是奪目璀璨,何況我已經得到了信物,又仗著自己一身武功,想著此地恐怕餘生再難來一迴,便悠哉遊哉觀賞起這冬日的花景來。


    也許是緣分注定,與李大俠由此一遇,不知何故,我竟走到了穀底一處不知名的小溪旁,水麵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但小溪兩側的斷瓣花卻不懼嚴寒,開得豔麗至極,更與透明的冰麵交相輝映。


    此情此景,著實值得駐足好好欣賞一番,但偏偏此時有人要破壞這美好的氣氛。


    往前再走幾步,是小溪彎曲之處,此處水流甚急,上遊來的冰淩有不少堆積在此處,我悄悄探過身去,定眼一瞧,正是兩位壯漢在圍攻一位長相頗為俊朗的少年,而這少年當然就是李大俠。


    兩位壯漢長得頗為相似,一人使左鉤,一人使右鉤,但招式相互為補,毫無破綻可言,就算是當時的李大俠也占不得半點便宜,我又見他們相互拆了不下五十餘招,仍舊是難分難解,但這短短時間內,我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正是這兩位壯漢見李大俠腰間的信物,生了搶奪之心,一路追到了此處。


    當時年輕氣盛,雖是女子,可路見不平,依舊有一顆拔刀相助之心,我倏忽間衝了出去,一鞭甩出,兩位壯漢正在全神貫注與李大俠交手,哪會顧得一旁還有此人,其中那位稍矮之人見身側正吃了這一鞭,臉上立刻顯出一道鮮紅的鞭印。


    他擦了擦,大聲罵道:“媽了個巴子,哪裏來的找死的臭婊子”,我聽不得有人罵她婊子,心中求勝之心愈切,恨不得用這鞭在他身上抽打個千百遍,當下雙足點地,有如蜻蜓點水一般,又是一鞭疾揮而出。


    較矮之人有了防備,這一鞭就不足為懼,手中銀鉤一彎,將那鞭擋開,但原本兄弟兩人對李大俠正是平手,憑的正是兩人心意相通,招式互補,如今有一人分心停下手來,另一人不出二十招就被李大俠一拳灌在胸膛之處,再是一爪往前一推,另一較高之人普通一聲落入那冰淩遍布的小溪之中。


    “哥”,較矮之人還在與我纏身之際,忽見親哥被打下河去,心中也有些慌神,正前方又是一鞭,身後李大俠又是一爪,兩人夾擊之下,這人竟抵不過三招,連連敗退,他又罵道:“媽的,下次見麵再宰了你們”,索性去救那被冰淩困住的哥哥。


    當他們爬上岸時,已經在小溪對岸,縮著身子頭也不迴的往另一頭跑去。


    我還想追上他們,打他們一個真正的落花流水,可身旁的李大俠卻道:“窮寇莫追,將他們打跑就行”,又躬身行禮道:“感謝姑娘相救,我叫李傾,不知姑娘何方人氏”。


    我隻答:“順手相助,不必多禮”,但聽到對方自言是李傾,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悸動,麵雖然沒有見過,但他的名號我之前可也是聽父母說過,他在江湖上可做了不少備受讚譽的好事。


    “既然姑娘心中不願,我也不強求,隻是落花穀中,群敵環伺,姑娘還是小心些好”,他又笑著道:“這斷瓣花插在姑娘頭上煞是好看”。


    斷瓣花,我以前是不認得此花的,她喜歡的乃是粉色的桃花,今日初見隻覺此花花香甚是好聞,於是摘了幾躲別在麵紗之上,聽李大俠如此說來,她這才知,原來此花花名乃是斷瓣花,“斷瓣花”,她喃喃地道。


    “是啊,姑娘難道不知,這花說來也怪,隻要有陽光就能開花,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好像從來不會凋謝一樣”。


    “還有這樣奇怪的花”?


    “它就是如此奇怪”,他停了停又問道:“姑娘也是參加武林大會的”?


    “是”


    “拿到信物了嗎”?


    “剛剛拿到”。


    ……


    我們倆就這樣結伴而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出了落花穀兩人才相互告辭。


    第二次兩人相見,正是在雲府的晚宴之上。


    武林大會爭奪信物已經結束,雲府便開了一個宴會,邀請有資格進入比試的豪傑來雲府做客,李大俠自然也是其中一位。


    在事先沒有告知的情況下,我抱著她的琵琶出場了,這享譽天下的第一美人盡管戴著麵紗,卻依舊是全場矚目的焦點,我一出場,無論是誰,都想著要多望幾眼,又何況是在座的青年俊才。


    這種宴會,我心中是不願的,但她作為雲家一員,又怎能不為雲家出力?歌由心發,琵琶聲中總帶著一絲不願的憂愁,台下坐著幾十號人,都舉杯相迎,滿懷笑意,隻有李大俠一人聽出了其中幽怨,他的思緒好像跟隨著音律浮動,與琵琶聲融為一體。


    琵琶音落,他眼角已有了淡淡淚痕,更好像已經認出了我就是那日救他的那名姑娘。


    這日宴會他提前離席,等第二日高陽初升,雲府外有人求見,正是李大俠,他不知從哪弄來一捧新鮮的斷瓣花,說要見我一麵,自然是被迴絕,但憑借著他在江湖中聲譽,那捧斷瓣花還是交到了我的手中。


    當收到這捧花時,我是既好笑又好氣,uu看書 uuksu 因為那時,她喜歡的還是桃花,如果他能摘幾朵桃花來,那才真叫人歡喜。


    第三次見他,正是在李大俠奪得了武林大會第一之後,七大世家自然都爭相發出邀請,而他第一個登門的正是雲府,所來的目的自然也隻有一個,就是求見我一麵。


    李大俠這登門非同小可,雲宗主自然不會浪費掉這次機會,馬上派人傳話,讓我好生打扮見他,一般來說在這種場合,我是不願的,可一聽來的人是他,身子倒比尋常快了很多。


    到了廳上,我依舊是麵紗遮麵,而李大俠端著酒杯與宗主相談甚歡,可見我一來,就立刻放下酒杯,道:“姑娘可否記得穀底一事”。


    “自然記得”。


    “那日多謝姑娘相救”。


    “豈敢”。


    雲宗主這時哈哈一笑,“原來二位早就認得,當真事緣分妙極”,說著就推脫身有要事,必須趕去處理,我們倆都知道宗主是何用意,但都沒有挽留。


    我們沒有飲酒,也沒有喝茶,他也沒有要掀開我的麵紗,我們就在雲府的迴廊上慢慢走,慢慢聊,月上柳梢頭一直到皓月當空,這才相互告別。


    但我前腳才到房內,雲宗主後腳就來敲門,“飛露”,我心中自然知道他是來幹嘛,幹脆答道:“什麽事,我準備睡了”。


    宗主此時也客氣的很,見我睡了,便道:“既然睡了,那就不打擾”,隻聽腳步聲逐漸遠去,我道他是真走了,可那夜,他卻去了我父母的房間,讓他們來勸我一定要留住李大俠,無論是對我自己還是對於宗家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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