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龜已擺在一旁,沒了任何威脅的它現在也不會太引人在意,“現兒,我的現兒”,莫宗主將霸王黑隕槍丟在一盤,反將莫現抱在懷中,他已經不知多久沒有這樣抱過莫現,一切是那樣的生疏。


    莫現還有意識,可嘴唇已經發白,不僅如此,好像幾日沒有進過一滴水,發白的嘴唇表麵已揭開一層皮,“爹,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他們來的”,他是真的後悔了,眼淚不住的從眼角流出。


    不過莫宗主此刻更在意的是他的傷勢,將他手袖擼起,右臂幾乎已成青烏狀態,不僅手臂而且直到胸前也是青烏了一大塊,莫宗主輕輕摁了一下,還是軟的,臉上這才有了些許欣慰之色,隻要皮肉還是軟的,就還有救,如果連皮膚都已經硬邦邦的,那麽這隻手就算是神仙也難救活。


    莫宗主立刻為其療傷化瘀,雲少宗主見狀也搭一把手,雲老宗主的翠笛傳出一陣陣歡快的笛聲。


    這段時間內,孟凡幾人已出了東秀山,莫羨之也與他們分道而行,她一出了東秀山就尋哥哥而去,孟凡幾人自然是疲累不堪,隻想早點迴一點客棧。


    莫羨之尋哥哥未果,甚至連自己的父親也沒見上一麵,心中甚是焦急萬分,不惜夜闖四位宗主營帳,可她身手哪被宗主放在眼裏,還沒一個迴合,她就克得死死的,但她與宗主此前也見過幾麵,至少有些印象,她既是莫宗主女兒,其它幾位又豈能不給點麵子。


    當她得知爹爹帶著哥哥去那秘道時,氣衝衝的衝出營帳,也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就要要再進東秀山,可雖然時值深夜,東秀山出口還是有人,守著東秀山入口的正是那日與莫鏢師交好的守衛。


    他可認得莫羨之,可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放莫羨之進去,她隻能在東秀山前耍潑打混,好像一位市井混混一般,沒有半點宗主之女的意思。


    守衛又怎能耐煩,隻得搬出其餘幾位宗主來壓製她,幾位宗主到場也是好言相勸,“莫小姐,有莫宗主、楚老宗主在場,一隻鐵龜而已,不用在意”。


    “是啊,莫姑娘,不用太擔心,除了兩位宗主,還有雲少宗主,她的武功可也不若”。


    “莫賢侄,聽各位伯伯宗主的一句話,我們擔保,隻得再等片刻,莫宗主一定安然無恙的出來”。


    鐵龜的可怕依舊印在心中,可勸她的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各個家族的宗主,他們的話舉足輕重,加上她這一吵,引來不少人圍觀,頭腦稍加清醒的她的確還是得照顧點莫家的麵子,但她並沒有安心迴府,而是在這東秀山前苦苦等待。


    冬日的夜是很漫長的,若是等人,那麽夜就顯得更加漫長,可莫宗主他們還沒有出來,在東秀山前等待的莫羨之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踩在冰麵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可她並不孤獨,因為經她這麽一鬧,在場的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東秀山上出現一隻罕見的鐵龜,而這鐵龜可能是世間最後一隻,他們都想留下來看看,這鐵龜究竟是何模樣。


    他們在等鐵龜現世,而宗主則在寒風中默默等待著莫宗主的歸來,可等到後麵,他們自己心裏也泛起了嘀咕,難道此鐵龜是個極品,令三位宗主鏖戰了這麽久,時間又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心中甚至在想著一種他們根本沒有料到的結局,那就是三位宗主已經喪生在那鐵龜嘴下。


    雞鳴時分,天空邊際開始漸漸有了魚肚白,苦等一夜的莫羨之再也受不了,她已經將宗主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不管不顧的要往裏麵衝,要不是秦宗主擋在她麵前,製住了她,恐怕真要被她破了武林大會的規矩不可。


    突然,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看,莫宗主”,魚肚白色的晨曦映照之下,六個人影已經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之中,莫羨之立刻喜笑顏開,跳起來高唿,“爹、哥”。


    但這六人中有五人是愁眉苦臉,有兩人更是愁出天際,盡管是在晨曦下,也仿佛置若漫漫無邊的黑暗之中。


    待他們走近,莫羨之才發現,莫宗主背著的是一具冰棍一樣的屍體,他的臉上已糊了一層冰霜,而這具屍體也是她的熟人顧得安。


    “安哥怎麽了”,顧得安與莫現交好,與莫羨之的關係自然也不一般,這時她才想起昨晚一切,想起哥哥的疾奔,想起孟凡之言,又想起昨夜到現在為止,祝天他們好像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可他們又仿佛還在眼前。


    莫現搖了搖頭,眼裏滿是悲傷,尤其是顧老伯,他雖然日常嚴厲了些,也不太愛在自己麵前說話,可如此失神落魄,實屬罕見,沒人迴答,可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見著父親的欣喜在這刹那間被風吹得毫無蹤跡可循,“爹”,她隻呆呆了喊了一聲。


    “其餘的我來處理,你先帶上你哥迴鏢局療傷”,莫宗主沒有責罵,也沒有了往日在子女弟子麵前的架子,他隻是如此很平常的吩咐道。


    莫宗主帶著其它幾位宗主及顧老伯去了營帳,莫羨之扶過莫現才知道哥哥傷得有多重,因為他的右上半身已經麻木,好在有爹爹及雲少主幫忙逼出體內淤血,這才感覺輕快一些,右臂上的青烏色已經緩和了太多,但淤血也是血,血氣一體,莫現雙腳現在的確感覺發虛。


    來了輛馬車,又走了輛馬車,等馬車停下,兄妹二人已經到了興龍鏢局之內的莫府,早已有人快馬將信帶到,大夫已在旁候著,莫現房內的桌上也已擺滿了瓶瓶罐罐,都是些活血之藥。


    一個木桶放在床前,莫現嘴裏咬了快白布,大夫道:“少宗主,得罪了,有些痛,你得忍著,這樣才能好得快一些”。


    這大夫已是白發蒼蒼,臉上的皺紋見證了歲月滄桑,但使針來是又快又準,牙簽大小般的銀針在他精準操控下插入了莫現手臂,再飛速的拔了出來,大夫又緊緊把住手臂,緩緩的往前推,不少細小的一條條的如蚯蚓一般血絲從那針孔中被擠出,落在木桶內,莫羨之看得心中實在是膈應,uu看書 w..o 隻能將頭扭了過去。


    一炷香的功夫,血絲已鋪滿了木桶底部,莫現手臂上也有了幾十處的鮮紅色的點,看得很是瘮人,但的確手臂上的淤青已去了十之八九。


    那大夫拿起手帕擦了擦擦,似乎在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才道:“少宗主,莫宗主用自己內力將內力淤血打散,我才能施以此法排淤,否則若是以自然更替時間來算,你的手沒有三個月是恢複不了的,而現在,一個星期左右就能自然活動,兩個星期應該能恢複往常,這血乃生命之本,此次排血,雖然快速痊愈,可也傷了些根本,所以你的身子可還是得好好養著,我待會開些補血益氣的藥,你可記得吃”。


    “多謝大夫”。


    “別怪老朽多言,多虧你是少宗主,換了別人,哪有兩大宗主同時為你化瘀,以後你還是少氣些宗主,那桌上的藥我已經排了好序,按時擦著就行”。


    “是”,莫現努力笑著說道。


    “我先走了,你就不要送了,好好養著就是對得起宗主了”。


    “慢走”


    莫羨之還想送送,也被他給趕迴來,“我雖然老了,可還沒有老到連路都走不了,你還是迴去照顧你哥,他現在虛著呢”。


    “哥,你想吃些什麽”


    “不想吃,就想睡”,莫現不僅身體上受了重傷,一位兒時好友就死在眼前的景象對內心的打擊也是巨大,他隻想睡,隻有在夢中才能暫時將這一切給忘掉。


    莫羨之也沒有勉強,哥哥在床上躺著沉沉睡去,而她趴在桌前,窗外太陽正好曬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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