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福晉麵色微微暗了暗,雖然她不樂意烏拉那拉氏在如此聲勢浩大而隆重的宮宴上出盡風頭。


    可思及那日蘇念說的一番言語,如今滿宮上下說不定都暗搓搓的盯著她的肚子瞧,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主子爺也是替她著想,此次中秋宮宴避一避是好的,免得一不留神傷及腹中胎兒,悔恨終生。


    福晉富察氏精銳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溫聲道:


    “全憑主子爺做主!”


    弘曆微微頓了頓神色,似猝然想起了什麽,又繼續緩聲道:


    “對了,額娘一直惦記著你,今兒爺上完早朝去給額娘請安,恰好從西域進貢上來一些新鮮的蜜瓜,讓爺給你選了兩三個給你帶了過來。”


    “爺記得你以前喜歡吃蜜瓜,到時候你分寶月一些,若是覺得對胃口,爺再命內務府給你們送一些過來。”


    福晉富察氏揚眉瞥了那邊含嬌帶澀的寶月一眼,笑盈盈道:


    “多謝爺的關懷,說起來這蜜瓜啊,寶月倒是喜歡吃甜的,倒不像我偏生愛吃酸溜溜的東西。”


    “自從懷了身孕之後,不知為何這胃口也跟著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喜歡吃的,現在反倒不喜歡了,好在寶月這一胎沒怎麽鬧騰,造什麽罪,吃的香睡得下。”


    “那像臣妾懷上這小家夥的時候,整宿的睡得不是很安穩,嘔吐不止,茶不思飯不想的,等月份大了一些這才安穩一些,能吃得下東西了。”


    “看來寶月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如今每日給她請了平安脈,胎象平穩有力,這樣臣妾也安心些。”


    “爺膝下子嗣單薄,臣妾身為當家主母為爺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是臣妾義不容辭的責任,臣妾希望我們能雙喜臨門,順順當當的為主子爺誕下子嗣---。”


    寶月眉眼一笑,諂媚奉承道:


    “奴婢聽宮裏頭的老人說酸兒辣女,福晉喜歡吃酸的,偏生腹中胎兒又這般鬧騰,想必是個小阿哥,這才皮一些。”


    “倒不像奴婢懷的這一胎顯得文靜老實多了,想必應該是個小格格,到時候奴婢跟福晉恰好能為主子爺添兒添女,湊成一個好字。”


    “隻是---若是奴婢真的順當的誕下小格格,能得主子爺和福晉的皇恩浩蕩,將小格格養在身邊親自照料,奴婢必定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寶月雖然懷了身孕,但是畢竟身份低賤卑微,是不能親自養在席間照料的,寶月難免有些為孩子的未來擔憂。


    這府邸都秘密在傳,看福晉這一胎的肚子圓滾滾的,十有八九是個小阿哥,到時候肯定不會再撫養寶月誕下的子嗣。


    日後肯定是要交由其他的小主撫養的。


    若是她誕下自個的子嗣,主子爺能借此抬舉她當格格,這樣得兩位主子的照佛,她就有資格正兒八經的撫養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趁著主子爺和福晉都在此,借助這股子熱乎勁,她便趁機動了點小心機。


    在他們麵前提一提,說不定他們一個高興就恩準她了。


    福晉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精,細長精銳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她那能不知道她心裏藏匿的那點小心思。


    此刻,福晉悄然瞥了一眼麵色晦澀莫測的弘曆一眼。


    見他好半晌都未曾吭聲,旋即,手裏捧著一杯青花茶盞,輕輕的用白瓷杯蓋福掉麵上浮現的一層白色泡沫。


    沉吟了好一會後,方才輕聲道:


    “行了,你的心思,本福晉和爺都明白,你好歹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一向對本福晉也兢兢業業,恪守本分。”


    “等你順順當當的給爺誕下子嗣,本福晉和爺自然會大大的賞賜你,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眼下就安心養胎吧!”


    福晉這話說很明顯就是場麵話,沒拒絕,也沒答應,畢竟這侍妾想要靠子嗣晉升為主子。


    那可是千難萬難之事,即便福晉心裏頭樂意抬舉他,也得主子爺示意首肯才是。


    況且,這寶月也是個沒眼力勁的,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就開始仗著腹中胎兒邀功。


    難保惹得主子爺滋生不快。


    主子爺沒當場發怒,無非是念及她有孕在身的份上。


    而且主子爺自從那一晚醉酒之下寵幸了寶月之後,便再也沒下文了,看來主子爺對寶月也不是挺中意的。


    寶月見福晉找台階給她下,隻好微微起身,恭順的欠了欠身子,朝著首座上的兩位主子謝了恩典。


    弘曆微微怔了怔神色,旋即,話峰微微一轉,狀似無意的挑眉道:


    “對了,剛才爺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蘇氏被罰跪在門口,不知她所犯何事,惹得福晉大動肝火?”


    福晉知道主子爺雖然心裏對於蘇氏跟那小廝鬧得醜事存有芥蒂之心,但心裏終究憐惜她,舍不得重罰她的。


    她這才故意讓蘇氏跪在外頭,就想引起主子爺的注意,讓主子爺多眷顧疼惜她一些。


    福晉見目的達到,眼底精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道:


    “這丫頭沒伺候好主子爺,方才惹得主子爺有好些時日沒去雲水台了,臣妾沒忍住便訓斥了她幾句,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性子倔強的很,牙尖嘴利的頂撞了臣妾幾句。”


    “臣妾這才讓那丫頭罰跪在外頭,反思悔過,這丫頭啊,就是平日裏咱們太寵著她了,方才縱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是該好生的給她一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這樣她才能收斂些,盡心盡職的伺候好主子爺,不敢有二心。”


    她覺得這蘇氏雖然人有時候瞧著古靈精怪的很,但是這性子卻太懶散不求上進了些。


    有時候就得逼一逼她,若是她能有人家高格格半點爭強好勝的性子,何愁不能盡快複寵。


    況且她也看的出來,這主子爺心裏壓根就沒放下過蘇氏,眼下這蘇氏若是力爭上遊,還有可能翻盤。


    可若是時間久了,主子爺身邊的新鮮的好顏色換了一茬又一茬的,那會惦記她啊。


    難得從侍妾內挑選出這般伶俐拔萃的,福晉打心眼裏還是想拉一拉蘇氏的。


    不想就這般輕而易舉的放棄了這顆棋子,當然能不能有這福氣複寵,就得看蘇氏自個的造化和本事了。


    說實話,福晉不太喜歡像蘇氏那般懶散什麽都與世無爭的,也不太喜歡像高格格那般什麽都要力爭上遊好強的主。


    弘曆聞言,微微緊蹙了劍眉,緊抿薄唇,倒是沒說什麽話。


    其實,他這段時日故意晾著蘇念,心裏終究過不去這個坎,誰願意他擱在心裏頭寵著的女人,卻跟外頭的相好的牽扯不清,勾勾搭搭的。


    況且那小廝和她的兄長將他們之間的破事說的有鼻子有眼,繪聲繪色的,由不得他不信,無非是心裏舍不得賜死她而已。


    偏生他故意冷著她,她也不親自來找他賠罪,說些討巧奉承的好話。


    這一來二往的,說不定他心裏憋著的一團火也就跟著銷聲匿跡的。


    眼下府邸蘇氏跟那小廝的醜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若是他還跟從前一般上杆子似的去雲水台,豈不是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他被人戴綠帽子,他的麵子裏子豈不是丟盡了。


    虧得福晉時不時能從旁點撥指教一二。


    希望那丫頭能聽明白,有時候瞧著那丫頭挺機靈聰慧的,可有時候卻挺迷糊呆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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