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


    建元帝朱樉站在門前,望著外麵的大雨發呆。


    他其實很關注這場暴雨,畢竟這時代的人,都相信天人感應之說。


    朝廷剛推行新政,便遇上這種事,很容易引來諸多謠言。


    謊話說了一千遍,就會被一些人奉為真理。


    謠言傳的多了,也會被很多人信以為真啊!


    “皇上,莫要看了,外麵濕氣大,您別傷了身子!”


    老太監曹錦,在旁低聲勸道。


    “那幾處,水勢如何了?”


    曹錦道:“忠勇伯(平安)與梅駙馬這邊,巡查的地方問題不大。就是魏國公巡查的黃河河道徐州段,雨水頗多,水位漲的很快。若暴雨繼續,十日之內,怕有決堤的危險。”


    “幾日了?”


    “從魏國公奏疏上的落款看,已經七日了!”


    “七天,形勢危急啊!”


    朱樉長長歎了一口氣,曹錦勸道:“陛下,您也莫要太過憂心,從古至今,黃河鬧水患多少年了。決堤也是常有的事,非人力所能治啊!這東西治與不治,都差不了太多,要麽怎麽說聖人出,黃河清呢!這東西,非有大法力的聖人,治不了啊!”


    朱樉嗬嗬一笑,“你這都從哪看的?”


    曹錦嘿嘿一笑,說是話本小說。


    如今的大明,出版印刷行業十分發達,更有些科場上失意的落魄士子,靠著寫一些話本小說賺銀子。


    什麽曆史演義、鬼神誌怪,言情之類的,應有盡有。


    曹錦無事時,常看小說話本來解悶。


    朱樉重生前,看過無數網絡小說,對明代的通俗文學,自然是沒什麽興趣的。


    不過曹錦剛才的話,倒提醒了他。


    要說大法力,他這“萬裏江山圖”也算吧!


    若能治的了黃河水患,按這時代的“天人感應”學說,豈不能證明他的新政,是順應天意的。


    想到此處,當即道:“行了,去歇著吧,不用你伺候了,朕也要歇息了!”


    曹錦一愣,“陛下可要翻牌子?”


    朱樉也是一愣,“用不著,出去!”


    “奴婢遵旨!”


    出了乾清宮的曹錦也是有點懵,雖說烏雲密布天很黑,可畢竟時間還早。


    皇上歇息卻不翻牌子,真是怪事啊!


    曹錦心中迷惑不提,卻說朱樉上了暖榻,倚著被褥閉目養神。


    心念一動,思緒已到虛無空間。


    再瞧懸浮於半空的“萬裏江山圖”,越發的巨大、精細了!


    在“地圖”上空,不僅有“草木精華”、百姓的“願力”,更有微縮的“雲層”。


    也就是說,此刻的大明境內,何處下雨何處晴天,通過“萬裏江山圖”能瞧個一清二楚。


    可惜隻是瞧瞧而已,他僅能通過“萬裏江山圖”改變地麵與地下,對於空中的“雲層”卻無可奈何。


    伸手穿過“徐州”上空的微縮“雲層”,能感覺到一絲涼意,可無論怎麽攪動,“雲層”的厚度形狀都無半點變化。


    朱樉不由歎了口氣,又看向“萬裏江山圖”上,水位高漲,奔流不息的“黃河”。


    “若能把河道裏淤積的泥沙衝到大海裏,這水位應該能降吧!”


    心念剛起,便見“萬裏江山圖”上的“黃河”,水流陡然變得渾濁,顯然是攪動了河床上淤積的泥沙……!


    徐州城內,欽差行轅內的徐輝祖神色憔悴,眼睛通紅,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睡好覺了。


    作為出巡的欽差,他要守的可不僅是黃河大堤,更是當今天子的名聲。


    一旦決堤,滔滔洪流之下,不知有多少百姓會喪生,多少良田被衝毀。


    災民起事隻是纖芥之疾,最怕的是民心喪失。


    一旦百姓們將洪災與新政聯係到一起,對皇上的英名將是巨大的傷害啊!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看到那一幕。


    隻是暴雨不停,水位一直漲。大堤已經加固的不能再加了,後麵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國公爺,不,不好了!”


    一名親兵忽然闖入,令徐輝祖的心突突直跳。


    “怎麽了,莫不是黃河,決堤了?”


    徐輝祖猛地起身,旋即知道不是。


    黃河一旦決堤,會有巨大響聲的,他半點都沒聽到,應該不是。


    親兵道:“水,河水變得渾濁了,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攪合一般!”


    徐輝祖一臉懵,“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


    “走,隨我上堤!”


    “國公爺,不成啊,此刻隨時有決堤的風險,您不能去!”


    徐輝祖道:“若決了堤,我便負了皇上所托,還有什麽麵目活在世上!”


    說完要走,親兵已跪在地上,抱著徐輝祖的小腿哭道,“國公爺,您,不能去啊,您若有失,國公府以後怎麽辦?”


    徐輝祖笑:“我魏國公府,與國同休,我若沒了,自然有新的國公爺,怕什麽,隨我上堤!”


    親兵無奈,不敢再勸,隻能起身帶人,隨徐輝祖在風雨之中,一起上了黃河大堤。


    而當徐輝祖瞧見水麵的具體情形時,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但見此刻的黃河水裏滿是泥沙,宛如一條泥做的黃龍向前遊動。


    命人取一桶黃河水,泥沙含量居然高達三分之二。


    “這什麽情況?”徐輝祖問值守的老河工。


    “小人也未見過,瞧著像河神發怒,要不,祭祀一下吧?”


    徐輝祖點頭,“來啊,把他扔下去,祭奠一下河伯!”


    “別,別,國公爺,小的知道錯了,您,饒命,饒命啊!”


    徐輝祖一揮手,河工身旁的幾名親兵散去。


    “到底怎麽迴事?”


    “以小人的經驗看,應該是最近的水量太大太急,把淤積河底的泥沙,衝了起來!”


    “會決堤嗎?”


    “不好說啊,有肯能會決堤,也有可能降低水位!”


    “來啊,把他給我扔下去,祭奠河神!”


    徐輝祖這個氣,正反的話都讓你說了,那我還問個什麽勁。


    河工都快哭了,他是真沒見過這情形,尤其是在黃河下遊。


    因為流速變緩,所以才令大量的泥沙淤積下來,甚至形成地上河。


    “國公爺,饒命,饒命!”


    “想讓咱饒你,就給我好好說話!”


    “是,是,小的知曉了!”


    “會決堤嗎?”


    “不會,若能持續這樣,用不了幾天,河床上的淤泥就能衝刷大半,那時即便有還有暴雨,也不用擔心決堤了!”


    “不錯,賞他一兩銀子!”徐輝祖對親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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