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紫禁城。


    年過八十,須發皆白的劉三吾,在侍讀學士徐廣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走向東宮。


    因為路程太遠,天又熱的緣故,劉三吾的額頭已冒起了細汗,氣息也變得粗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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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四下無人,徐廣低聲道:“老大人,等下太子問起?”


    劉三吾停下腳步,自信道:“你且放心,一切自有老夫應對!”


    徐廣聞言,輕輕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劉三吾望著前方,目光堅定。


    他都已經八十了,黃土埋過脖子的人,可以說無欲無求,什麽都不怕了。


    更重要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規則之內,旁人就算不滿,想要問責也拿不出太好的證據。


    可一旦成功,獲益就太多了。


    倒那時,大明可不僅僅是藩王、勳貴的大明,更是文官們的大明。


    縱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在科舉一事上,亦要向文官們讓步。


    而通過科舉,選拔出合適的官員,眾正盈朝便能限製皇權,免得大明滑向不可預知的毀滅邊緣。


    在他看來,出擊草原是沒有必要的,攻略西域更是勞民傷財,征服日本、安南是絕對的窮兵黷武,於國於民沒有半點益處。


    隻要能守住長城一線,占據天朝的核心區域,便能強國富民,何必舍本逐末,追求遠方貧瘠的土地?


    朱元章是開國雄主,手段狠辣,鐵血心腸,限製不住也就罷了。


    至於登上儲君之位的朱樉,卻要讓他知道文官們的手段。


    劉三吾在步入東宮之前,都是信心十足的。


    “臣,翰林學士劉三吾,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臣,侍讀學士徐廣,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朱爽坐在椅子上,既不起身,亦不賜座,澹然道:“劉大人,我聽說,今科會試的榜單已經出來了?”


    “稟太子殿下,已在昨日放了榜!”


    “哦,我聽說今科錄取的,都是南方籍貫的考生,北方的一個也沒有?”


    “卻有此事,想來是這些年,南方文教大興,北方卻有些落後了!”


    朱爽冷笑:“哦,可我記得,洪武三年第一科時,尚有三分之一的北方考生上榜。怎麽二十多年後便一個都沒有了。是我大明的統治比蒙元才殘暴,文教比前朝還不如?”


    劉三吾卻道:“不是北方的文教水平退後,而是南方進步的太快,所以沒了他們的位置!”


    朱爽厲聲道:“怕不是北方學子的文風,入不得你劉大人的眼吧!”


    劉三吾“驚恐”,忙跪倒在地,摘下自己的烏紗帽,叩頭道:“太子殿下若這般怪罪微臣,老臣也唯有乞骸骨了!”


    朱爽冷笑:“乞骸骨的話,你還是同父皇講吧!亦可以把今日的對話,都跟他複述一遍!”


    在朱爽看來,這老家夥就是“學閥”一枚,老而不死,一把年紀還要興風作浪搞事情。


    古人不知這圈子裏的醜惡,朱爽是經過現代信息洗禮的,屎尿屁詩人都能當教授,還有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不能發生。


    他若冥頑不靈,就不要怪天家的霹靂手段。


    見朱樉趕他離開,劉三吾自覺過了一關,叩頭拜別後,徑自前往奉天殿求見朱元章。


    跟他一起的侍讀學士徐廣,卻沒有麵對洪武大帝的勇氣。


    顫聲道:“老大人,要不下官先迴去,就不陪您麵聖了?”


    劉三吾一愣,旋即也就釋然了。


    他年過八十了,生死對他而言已經看澹,可徐廣還年輕。因為這件事受了雷霆之怒,可不值當。


    “也好,你先迴去,等聖上的裁決吧!”


    徐廣聽這話,心裏更慌了,覺得迴去等消息似乎更難受。


    隻能深施一禮道:“如此,便等老大人順利歸來!”


    劉三吾手撚長髯,哈哈一笑,邁步往奉天殿的方向去。走不多遠被小太監攔住,通報後步入大殿。


    殿內的朱元章,正在批閱奏折。


    他早年是把政務交給朱標處理的,如今朱樉剛剛當上太子,於朝政方麵並不熟悉,朱元章無法放權,隻能先辛苦自己。


    這幾日忙的不停,落榜士子鬧事的消息,還沒傳到他這。


    畢竟每一科都會有很多士子落榜,多少會鬧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來。


    錦衣衛方麵還在持續監控,要看事情的大小,來決定是否要報給皇上。


    聞聽劉三吾求見,朱元章停下筆,揉了揉已花了的眼睛,說了聲“宣”!


    待其進殿施大禮後,才問道:“坦翁求見,可有要事?”


    劉三吾道:“隻是一件小事,會試榜單發布,有落榜士子統計,發現所錄考生籍貫,俱為南方人。便以歧視北方人為借口,引發地域之爭,在京城串聯,說是糾集好人手去禮部告狀。太子聞聽消息,宣我問話。且命臣來此,向陛下說明!”


    朱元章聽罷,嘴巴微張,眼睛瞪的老大。


    半晌才道:“你說什麽?這一科所錄取的士子,一個北方人都沒有?”


    劉三吾坦然道:“確實如此!”


    朱元章拿起毛筆甩過去,怒斥道:“混賬,你怎可如此?”


    劉三吾道:“臣不過是秉公判卷,按成績錄取而已。”


    朱元章咬牙道:“那也不行,這麽做便失了北方士子之心,長此以往,大明就是半壁江山了!”


    劉三吾靜靜聽著,目光看向已起身來迴走動的朱元章,並不言語。


    後者跺了幾步,道:“趕緊,重新查閱北方落第士子的卷子,增補幾個人上榜!”


    劉三吾道:“如此,有為科舉公平之道啊!”


    “不要說那些,按咱的意思去做!”


    劉三吾見狀,施禮後領命而去。


    朱元章則依舊感覺氣悶,也沒心思繼續批閱奏折,衝一旁慶童道:“去,把太子給咱叫來!”


    慶童領命而去,很快帶朱樉到奉天殿。


    “北方的文教水平,已不堪到這地步嗎?”朱元章問。


    朱爽搖頭,“絕非如此,隻是一些人,有私心罷了!”


    朱元章一愣,“你說坦翁?他是一代大儒,為人康慨坦蕩,不至於此!”


    朱爽嗬嗬一笑:“父皇可聽過學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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