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緩緩抬起頭,發現了盯著自己的陸青帆,那雙如夜般深邃的墨眸裏竟然還湧著一股打淡淡的委屈。


    那抹“委屈”在對上她的眼神後即刻消散不見,險些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大人入宮不順利嗎?”雲曦站起身來問道。


    “……還行。你在弄什麽。”陸青帆倒是對雲曦有著更多好奇心。


    “給辛先生準備些藥材穩住病情,等到判旨下來再行醫治。”


    知曉辛藿時日無多是一迴事,看到雲曦準備那麽多藥草、有好幾樣陸青帆都會認出價值不菲,他驚訝道:“這些藥能拖延些日子?”


    “還得輔以銀針入穴。”雲曦拉著陸青帆的袖子,二人重新坐到桌前。她自然地將搗藥壺遞過去,安頓得明明白白。


    “就是將銀針推入穴位刺激身體、保證人不死,”雲曦見他一臉不明,複又追加了幾句。


    陸青帆一聽頭皮不禁一麻,手上卻己經自然地搗起藥渣來:“這豈不是跟刑罰似得?”


    “像,但是銀針入穴就一開始疼,後麵便不疼了。”雲曦一本正經地道。


    陸青帆不再贅問,專心幹活。


    大約過了片刻,陸青帆主動提及:“逸王明日要來刑部當差了。”


    “他任刑部尚書?”雲曦驚訝地反問:“皇上不會是今兒個當三司的麵兒宣旨的吧?”


    “相去不遠。”陸青帆頷首:“雖未言明,但必然是這個意思。”


    “……皇上原是在這裏等著呢。”雲曦冰雪聰明,即刻了然此前不提拔尚書、後續暗中悄然造勢,皆是為了如今哪!


    “我也沒吃虧,將太子殿下塞到翰林院去了。”陸青帆思及此,唇瓣多了一抹淡笑。


    小姑娘卻並不覺得欣喜,反而神色憂慮地握住了陸青帆的手腕:“大人要是委屈,可以講給我聽。”


    雲曦比任何人都知曉陸青帆是如何殫精竭慮斷案的,功勞被皇上用這樣的方式抹棄,擱誰心裏都不好受。


    “委屈。”陸青帆幹脆承認,隨即壓低聲音道:“你親我一下才能好。”


    雲曦驟然紅了臉,握著陸青帆手腕的手嬌嗔地拍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陸青帆被雲曦難得奶兇的表情可愛到,怔了一下之後隨即低笑片刻。


    站在一旁搗鼓東西的冷川和青果早早停下手裏的活計,青果瞪大眼睛看著大人不知說了什麽、小姐紅透了臉拍了他一記,那模樣可太登對了!


    “好甜啊……”青果喃喃道:“齁得我肚子有點餓了。川大哥,你餓不餓?”


    “……餓。”冷川默默地端著手裏的竹簸箕跟小丫鬟進了廚房。


    院子裏沒了旁人,陸青帆深邃的目光盯著麽女柔軟的櫻唇,溫聲道:“那我的委屈,你還管不管了?”


    還真要親親啊?


    雲曦眸子閃爍片刻,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得,突然起身湊過去在陸青帆的臉頰親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柔軟觸感伴隨著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馨香,讓陸青帆心神一顫,主動地伸手勾住了雲曦的腰肢。


    他的聲音沉斂、麵色不改,說出來的話卻孟浪得緊:“親親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雲曦明知故問。


    “我示範給你瞧瞧。”


    “……”


    片刻的功夫,滿麵通紅的雲曦快步邁進廚房,相擁著的青果和冷川一個激靈分開。


    雲曦眨眨眼,冷川立刻變成了紅透的蝦、大步流星溜了。


    青果也學著雲曦的模樣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小姐,你嘴邊怎麽濕乎乎的?”


    濕?


    雲曦心頭一臊,趕緊抬手就要擦,卻哪裏有來?


    “好啊,你揶揄我!”雲曦反應過來,走過去就要擰青果的嘴,嚇得青果嗷嗷叫,直言“扯平了”!


    門外,一臉饜足的陸青帆難得翹著二郎腿倚靠在桌邊,看著滿麵通紅的冷川不禁得意地勾了勾唇瓣。


    “去瞧瞧冷海?”


    “是。”


    主仆二人走到冷海的屋中,看著冷海沉睡的容顏,皆神色暗了些。


    “你小子,還要睡多久啊?”陸青帆低聲問道。


    迴答他的隻有悄然拂過的微風。


    是夜,雲曦小院裏擺了一桌好酒好菜,美其名曰“犒勞委屈的陸大人”。席間雲曦充分發揮優勢,將陸青帆的小碟子夾放得滿滿當當,勢要讓他好生補補。


    陸青帆瞟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幾個菜肴小山,拿起筷子悶頭幹飯。


    另外一邊,冷川也有相同的待遇,隻不過他的碗碟數量可比陸青帆的要多得多。


    席後陸青帆告辭,雲曦主仆收拾梳洗,躺在床上歇息。


    靜謐的夜色裏,一股悄然湧動的黑色身影驀地朝刑部而去。


    刑部衙門內。


    黑暗中,警覺的陸青帆驀然坐直了身子,大褂一批便拎著長劍出去了。


    地牢內火光衝天,幾個值夜的差役拎著水桶快步來去,麵上皆是驚慌之色。


    看到陸青帆的一瞬,把頭的差役神色一訕:“大人……”


    “救火。”陸青帆不待他們細說,便快速衝進了地牢內。


    地牢裏有些陳年舊犯、還有牛敬源和辛藿。


    縱火之人必然是衝著這二人來的。


    果然,抵達地牢之後,陸青帆就看到差役扶著己經被憋暈的牛敬源往出走,他一把拽過此人問道:“辛藿呢?”


    “在、在……”差役沒說完,陸青帆便腳下生風、運功趕去了辛藿所在之處。


    地牢內,辛藿己經被嗆暈過去;換成旁人興許能救迴來,可辛藿的身子己經遭不住這般磋磨。


    陸青帆二話不說,即刻將人背走。


    “咚咚、咚咚!”


    雲曦小院。


    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雲曦率先醒了過來,打開房門一看,就看到陸青帆衣衫不整地背著辛先生走了進來,綴在後麵的冷川沒有跟上,反而把門給三人帶上了。


    “怎麽迴事?有人要暗殺辛先生?”雲曦驚訝地道。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牢牢記著。”陸青帆把人放下,抓住就要施針救人的雲曦,抿唇道:“你和青果,都不能有差錯。”


    “好,你說。”雲曦深知茲事體大,萬不能含糊,認真地望著陸青帆,等待他的下文。


    陸青帆俯首過去,同主仆二人低語了幾句……


    雲曦和青果聽完後不住點頭,隨即便開始忙活起來。


    陸青帆識趣地從屋裏出來,跟冷川一個守著冷海的房門,一個守著雲曦的房門……


    天光大亮,雲曦一臉黯然地從房內走出來,她紅著眼眶衝陸青帆搖了搖頭道:“辛先生的病症本就在肺上、如今被嗆過之後,儼然是救不迴來了。”


    陸青帆看著傷心卻強行抑製的小女人,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


    很快,刑部就發了訃告:兇犯辛藿所犯之罪令人發指、聖上下旨秋後問斬,豈料刑部走水、諸多兇犯受牽連瀕死,其中病重的辛藿並未挺過來,己經身死。


    剛一上衙的冉杓望著四處狼藉的刑部,喃喃道:“怎得一夜醒來,衙門就不像個衙門了?”


    “走水了,辛藿死了。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從後麵走來的任丹青用折扇擋住嘴巴,小聲道:“逸王殿下要來刑部當差了,恐怕三司會交由他統領。”


    冉杓聞言瞪大眼睛反問道:“怎得你比我還先一步知曉?”


    他這個京城百事通己經不合格了嗎?


    “我早晨被陸大人拉起來了啊!”任丹青歎了口氣,眼角眉梢都是小得意:“寫辛藿身死的陳情,要給聖上交差的。”


    冉杓:“……”突然覺得五品官的權力享受得沒那麽舒服是怎麽迴事?


    “這不,來了。”任丹青說著,指了指冉杓身後。


    英俊灑脫的逸王殿下身著月白牙色錦袍,手持聖旨,嘴角掛著一抹笑容,大步流星地來了。


    【作者題外話】:陸青帆:今日一親芳澤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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